“晚照,你怎么说?”没有理会一边着急跳脚的晴空,空蝉端起面前的茶盏来,略略的尝了一口,茶已经冷了,一股苦涩的味道。
晚照抬起头来,眼神之中透着些许悲哀:“奴婢总以为得了侯府这样的亲事,姑娘总该能过得好一些了,没想到那些人的心肠居然这样的狠!”
晴空顿时糊涂起来:“你在说些什么呢?眼下不是说那婚事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帮着姑娘把这事儿解决了!”
晚照叹了口气:“这样的大事,你觉得若是大人不点头,夫人一个人就敢做决定吗?”
晴空顿时愣住,本来满脸的怒色也变得僵硬起来。
是啊,自家姑娘可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姑娘,何氏虽然是母亲,但是却是个继母,继母对原配夫人嫡出的女儿用这样的手段,若是没有当家人点头,她怎么敢惹上这样大的麻烦?
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就是继母虐待原配夫人的骨血,会被人耻笑唾骂的。
晴空顿时焉了下来,姑娘在这府里头,名为嫡出,实际上还不如庶出的两个姑娘过得好,能依仗的无非就是老爷的怜悯之情,如今,却连老爷也不肯帮着姑娘了吗?
空蝉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微微阖上眼睛:“我在母亲那里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那落地绣屏后头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出人影来,还能看到一截靴子露出来——父亲分明就是在里面听着的,或许,这本来就是父亲的主意。”
晴空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满脸的愤怒之色,忽然一扭身就要往外走:“奴婢去找大姑奶奶去!老爷这也太无情了些!”
“晴空!”空蝉在后面叫住她,满脸的严肃之色:“你这样出去,怕是根本连门都出不去,你晓得去找大姐,难道别人就不晓得?咱们这院子怕是早就被人暗中看住了!”
第十一章 发展
晴空背对着空蝉,死死地捏住了拳头,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欺负人不成?
晚照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家姑娘老神在在的样子,遇上这样的事情居然丝毫不见慌乱,难不成是早就有了对策?她想着姑娘最近的变化,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地有点坚强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向没主见的姑娘居然不会再暗中躲着哭了?
“晴空,你不要乱了分寸。”晚照把气鼓鼓的晴空拉回来,对着她努努嘴:“你瞧,姑娘还没生气呢,你倒气成这个样子了。”
晴空这才发现自家姑娘一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副看戏的样子,顿时跺脚不依起来:“姑娘!奴婢这都快急死了,您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空蝉坐直了身子,对自家两个丫鬟的表现还算满意,一个沉稳多智,一个大胆爽利,真亏的那过世的柳夫人眼光好,选了这样两个丫鬟给自己的女儿,真是有远见。
若不是这两个丫鬟忠心耿耿的护着,怕是原主想要安安稳稳长到这样大都成问题。
“你急个什么?”空蝉顿时失笑起来,随手捡起自己丢在一边的针线活儿,过去的柳空蝉唯一拿的出手的大概就是一手针线活儿了,毕竟十几年一直闷在屋子里做这些,她居然也继承了这样本事,头回瞧见自己手底下绣出那样精美的图样来,都把自己吓了一跳。
晴空瞧着姑娘还有心思做针线活,顿时气炸了肺:“我的好姑娘,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没事儿人一样!”
“姑娘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也免得奴婢们着急上火的。”晚照拉拉晴空的衣裳,微笑着说道。
晴空顿时瞪大了眼睛。
空蝉终究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好吧,我倒真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你们俩是不是愿意跟着。”
“奴婢是夫人选出来留给姑娘使唤的,自然是要跟着姑娘的。”不等晚照说话,晴空就急匆匆的表了态:“奴婢虽说没念过书,可也知道一仆不侍二主,反正,奴婢是要跟着姑娘的。”
晚照温柔的一笑:“姑娘,奴婢除了跟着姑娘,可是没有别的活路的。”
空蝉看着这两个丫头,心中终于有一个地方踏实下来,嘴角边扬起了明快的笑容:“那好吧,你们觉得,我在这柳家,过的好吗?”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知道姑娘何出此言,过得好不好,她们心知肚明。
“你们自然也是明白的。”空蝉苦笑起来,有些自嘲的说道:“我若是继续留下来,根本就没好日子过的。今日你们也看清楚了,像是侯府那样的贵亲,根本就是我高攀不起的,何况还有明里暗里那么多人的嫉妒,若是继续留下来,早晚有一天会被当成棋子嫁出去,比起浮云庵,难不成这样的生活比较好?”
去了浮云庵,除了生活上清苦一点,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提心吊胆,日子别提多快活。
“至于到了浮云庵之后,”空插一根手指指指天:“到了那里之后,要怎样生活可就是我们说了算的,浮云庵的庵主我是知道的,是个很是慈善的长者,我们到了那里之后,开始新的生活岂不是更好?”
还以为姑娘想出的是怎样的好主意,原来是这样,晚照愕然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家姑娘毕竟是个没怎么出过门的,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艰难,还以为离开了柳家就能自由自在生活了。
“就这样?”晴空也有些愣住了。
“姑娘,事情可不像您想的那样简单。”晚照不得不给自家姑娘泼冷水:“就算浮云庵的庵主是个慈善的人,愿意帮助我们,可是您说的新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若是常伴青灯古佛,那根本就和柳家给安排的出路一个样子,若是您想着私底下离开浮云庵生活,那可就难了,不说别的,咱们几个全都是女的,安全上就成了问题,外面可是很乱的。”姑娘又长了这样一张容易惹是生非的脸。
空蝉也明白在外头生活艰难,不过却有着自己的想法,若是能够立个女户,自己自谋发展,未必就不能养活主仆三个,至于安全,先雇佣镖局行镖的,以后自己招收一些老实的仆人就是了。
晚照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坚决抵制自家姑娘的异想天开。没有个男人支撑着,女人想要安身立命那是何其艰难的事情!
到最后也没能说出个章程来,空蝉一手揉着眉角:“罢了,反正咱们离开是一定的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慢慢来吧,总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也的确是没什么好注意,两个丫头虽然不甘心,却毫无办法,就像姑娘说的那样,现在外面肯定已经被人看守起来了,她们根本就插翅难飞。
江雪燕把手里的字条放到蜡烛边,看着它被烛火烧干净,一双大大的杏眼里烛火明暗的跳跃着,带出几分阴霾。
柳氏,既然是不该出现在连胜卿生命里的,那就该按照命运安排消失才是,若是乱了她的章程,什么人都赔不起。
像是这样的大家闺秀,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对方又是位高权重的侯府,柳家为了保全自己,一定会弃卒保帅,柳空蝉定然会是被舍弃的那一个,不过,最多不过是被送进庙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可是,这样还不够。
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敲着桌子,不知道这一世,连胜卿是不是还像上一世一样对这个柳氏情深难忘,若是那样的话,只要柳氏还活着,他就不会放弃,贵妃就算恼恨于柳氏不识好歹,早晚也会败给自家弟弟的坚持上,就算是坏了名声只能为妾,可是靠着连胜卿的爱怜,却是足够跟正室相抗衡的。
这样绝对不可以!她的指甲几乎要刺进肉里,眼中钉肉中刺,不拔除就是心腹大患!
柳氏……
“叩叩叩!”敲门声忽然响起来,外间值夜的丫鬟出声询问着去开了门,片刻工夫就在外头禀报:“姑娘,四姑娘来了。”
江雨燕?来的还不算慢,江雪燕嘴角边扯起一抹不屑的笑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进来吧。”
江雨燕很快就进了门,一脸兴奋的叫嚷起来:“姐姐,你听说了吗?柳家那个不要脸的居然做出那样没脑子的事儿来,我看这回她可是麻烦了!”
江雪燕蹇起眉头,略带埋怨的看着江雨燕:“妹妹,这样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随意谈论的好,无凭无据的,单是几句流言蜚语,别坏了人家好女儿的名声。”
门口的丫鬟顿时就流露出敬佩的神色,果然还是大姑娘明白事理悲天悯人,四姑娘也真是的,就因为别人要倒霉,就兴冲冲地晚上跑了来,幸灾乐祸的,真是!
“你先出去吧。”江雪燕打发了丫鬟出去,关上门。
“姐姐也听说那事儿了?”江雨燕在她背后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装模作样,就会在别人面前装好人!“这柳空蝉是不是傻啊?居然寻死觅活的抗婚?小侯爷是天上的云,她就是地上的泥,这样的差别居然还敢看不上对方?”
江雪燕坐下来,拿起一个茶杯来倒上茶水:“你大晚上的就为了这些?真是没事可做了就做做针线,别学那长舌妇说三道四的。别人家的婚姻大事,干我们什么事儿?”
江雨燕顿时急了:“怎么不干我们的事儿?姐姐,小侯爷可是属于你的,你们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柳空蝉算什么呀?半路上冒出来不要脸的勾引小侯爷,我就知道她不可能如愿的,麻雀就算飞上枝头,那也还是麻雀。”
江雪燕闻言嘴角微微翘了翘,却紧紧地蹇着眉头叹息道:“我跟小侯爷之间清清白白,偏生你们要弄出那样的风传来,如今还敢拿到我面前说嘴,当心我告诉父亲去!”
江雨燕闻言赶紧求饶,扯着江雪燕的衣裳好一顿讨好,总算是得了对方一个笑容。
“你呀!”江雪燕伸出手指点了点江雨燕的额头,嗔道:“别听风就是雨的,小侯爷为了柳家姑娘都求了侯爷出面,可见是一往情深的,这些个流言蜚语算得什么?只消小侯爷自己愿意,柳家姑娘还是照样能够成为连家妇的,你可别乱嚷嚷平白得罪了人。”
江雨燕的眼神顿时一变,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第十二章 父子
天还没亮,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柳家后门处悄然离开,平静的驶向了才刚刚打开的城门,很快的混在等候出城进城的人流里面,找不出踪迹了。
早上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的,深深呼吸一口,还能感觉到湿润的味道,好像骤雨初停的丛林,透着令人沉醉的气息。
连胜卿夜里的时候刚好轮值在皇宫里值夜,身为小侯爷,那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用做的,他身上还有一个侍卫军统领的官衔,是要在固定的时间里面进宫轮值的。
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府中,刚进门就发现府中下人们神色不对劲,连胜卿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些下人,从出生开始就是阖府中心的小侯爷压根不会去在乎这些人。
所以,等他得知柳空蝉寻死抗婚的事情之后,日头已经高高的升了起来。
“砰!”上好的白底青花瓷碗落在地上变成碎片,粘稠的燕窝粥散发着香甜的味道溅的满地都是,溅在了贴身丫鬟浅绿色的衣裙上。
“这样的事情,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连胜卿一张英俊的脸上寒气森森,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极其不悦:“什么时候,我要知道什么事情,还要先看你们是不是愿意说了?”
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其中两个是打小就在身边长大的,一个叫做侍书,另一个叫做侍剑,是已经过世的侯爷夫人选出来给儿子的,单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这位母亲期望儿子文武双全的美好愿望。
另外两个则是已经成了贵妃的姐姐赐下来的宫女,也随了那两个丫鬟的名字,叫做侍棋、侍墨,模样长得极是娇媚,本来就是贵妃给弟弟选出来教导人事的,不仅身家清白,还是受过多年良好教养的。
不过也就因为多年来受到了精心的教育,这两位宫女总有些自视过高,要是在皇宫里面,自然是没她们两个什么事儿的了,主子娘娘的一抓一大把,可是在这侯府里面不一样啊,她们两个可是正经书香门第出身,贵妃娘娘亲自挑选出来赐给小侯爷的,这身份上就能够高人一等了,是以对原来的侍书侍剑也是极为不客气的,伺候连胜卿的事情也被她们两个抢了过去,因为她们有着贵妃娘娘撑腰,小侯爷对这些事情上一向不怎么在意,原先的两个丫鬟也只能忍气吞声。
柳空蝉据婚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这两个宫女很是为连胜卿不值得,加上自认为了解小侯爷心高气傲的性子,这样不识好歹的女子,小侯爷绝对不会自找没趣的,也就当笑话一样的说给连胜卿听了,没想到后者一听,当即就落了脸子,一把打翻了侍棋手上端着的燕窝粥,险些烫着了两个娇滴滴的美人。
“小侯爷息怒!”玉树临风的小侯爷一旦发怒其实是件很可怕的事情,那张俊脸好像万年寒冰一样,叫人透不过气来。
“滚出去!”连胜卿心情恶劣,一人一脚的把两个宫女踹翻在地上,迈开步子在屋里来回地走了两圈,两位宫女已经心胆俱裂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带着薄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连胜卿一张英气勃发的面上薄唇紧紧地抿起来,忽然一把握住了桌子的边缘,哗啦啦一阵响声,整张桌子包括碗碟全都落了下来砸的粉碎。
外间伺候的下人们听到动静噤若寒蝉的屏住了呼吸,小侯爷脾气其实不怎么好,一旦怒起来打人那是家常便饭的,不知道谁有不知死活的招惹这位祖宗了。
片刻功夫之后,一身紫红色华服的小侯爷背着一只手昂首阔步的走出来,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英挺的眉斜飞入鬓,眉毛下的眼睛寒潭一般,好像要把人的灵魂也给冻结了。
一众下人们谁也不敢抬头,保持着低头弯腰的动作,恭敬的送走了他们明显处在爆发边缘上的小侯爷,然后暗暗地擦擦脸上的汗水,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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