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什么好不好?以孙家的情况,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孙品香叹了口气后,便抬眼看向代璇,轻声道:“莫非妹妹不知道?”
代璇先是一愣,接着便微笑了起来,这话说的有意思,代璇为何会知道孙家的情况?孙品香话里暗含的意思,是说代璇如今对孙家很是觊觎么?
想想之前说话细声细气。胆小怯懦到连看人都不敢的兔子一般的孙品香,代璇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看来她猜的没错,孙品香果然已经不是原来的孙品香了。人的心性不同了,这身上的气质自然会不一样。
而孙品香的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不说别的,只身上那一股气势,就比从前从容了不少。
看来这当家做主时间长了。就是锻炼人呢,曾经的兔子已经不见了。
代璇轻轻勾起嘴角,然后垂下眼睛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碗,一手捏着茶盖轻轻撇着茶叶,眼神却落在了茶碗顶盖的青花上。
热气蜿蜒升起,茶香清新怡人。一时间厅内有些静谧。
一声轻笑响起,代璇抿了抿唇才道:“孙姐姐这话我就不懂了,孙家的情况我又如何会知道?我不过是个内宅女子。又一直忙着照顾娘亲,可没有能耐去做别的。”
你当我很稀罕你们孙家?如今孙家势力不如从前,又是明显的颓势,可利用价值已经下降了很多呢。当然,若是以孙连并未叛出孙家的话。话就要另说了。
“妹妹实在是谦虚了。”孙品香低着头轻声道:“以妹妹的能耐,管家不过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可比我强得多了。”
代璇:“呵呵。”怎么这年头说真话反而没人相信呢?
“妹妹实在是不必如此谦虚,我们好歹相处过一段日子,姐姐对你实在是打心底佩服的。”孙品香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其实姐姐今天来,就是——”
孙品香话未说完,就听见一阵哭声由远而近,转头望去,却是一个年轻媳妇抱着一个小婴儿快步走了进来:“姑娘,小公子一直哭个不停……”
见厅内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自己身上,年轻媳妇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没办法,代璇那一瞬间投来的目光吓到她了。
“全哥怎么了?”代璇上前去接过了弟弟,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才疑惑道:“没有尿,莫非是饿了?”
年轻媳妇是云氏给儿子找的奶娘,当下便道:“姑娘,奴婢试过了,小公子根本不吃奶。”
代璇狐疑的看了年轻媳妇一眼,料想她也不敢说谎,便抱着全哥转过身,嘴里哼着歌,轻轻拍打着全哥的襁褓,一会儿功夫,小家伙就安静了下来。
如今小家伙已经能睁眼了,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着,看着喜人极了。
“这就是小公子了吧?还没恭喜妹妹你又多了个亲弟弟。”旁边孙品香突然笑着开口,随手便解下了腰上挂的一个小铃铛道:“这是我亲手从郊济寺求大师开过光的,送给小公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东西看着倒是普通的铃铛,最多就是工艺不错,至于开光什么的,代璇如今也不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了,但是她相信真正的大师可没有那么多。
郊济寺里有什么大师?她可是一点都没听说过,名声比起那位国师可是差远了,代璇手上还有徐延彻赠送的天玄大师开光的辟邪黑曜石呢。
不过面子是要给的,代璇示意紫萍接了过来,笑道:“如此就多谢姐姐了,赶明儿我叫人打个络子,给全哥挂到脖子上去。”
孙品香笑了笑道:“这倒是这个铃铛的福分了,跟着小公子总比跟我要好得多,当初——”
话未说完,全哥又嚎起来了,还是瘪着嘴巴一脸委屈的模样。
代璇连忙低头哄弟弟,而孙品香则是一脸尴尬,看着代璇怀中的婴儿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精光。
她的话还未说完呢,这个孩子太讨厌了,哭都不会挑个好时候!
还没等她抬起头来,就听见抱着全哥晃来晃去的代璇开了腔道:“孙姐姐,你看……娘亲精神不济没法带全哥儿,这孩子只有跟着我才能安静会儿,若是你没有事情,不如我们改日再说话吧。”
代璇笑着把话说完,便摆出了送客的架势,而人却低着头不看孙品香,只管去逗全哥。
孙品香一张脸憋得通红,看着前进两步躬身请自己出门的婢女,始终是没忍住,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妹妹这是什么意思,目的达到了便要过河拆桥么!?”
她声音有些尖锐,还夹杂着愤怒和失望,大约是很少这样说话的缘故,气息很是不稳。
“过河拆桥?”代璇讶然抬头,看着愤怒的孙品香反而笑了,轻声道:“我达到什么目的了?又是如何过河拆桥了?我什么都没做呀!姐姐你这么说,可是污蔑我了。”
“有没有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孙品香突然拔高了声音,昂着下巴看着代璇道:“孙家变成如今这模样,还不都是你们父女害的!你也好意思说什么都没做!”
代璇捂着全哥的耳朵,低下头蹭了蹭弟弟的脸蛋,才把人交给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年轻媳妇,示意紫萍先带人下去,省的吓到了小家伙。
而看着代璇这一系列动作,孙品香却出离愤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连跟我说话都懒得了?!果然是狼心狗肺的,你就不怕遭报应!”
“我怕遭什么报应!”估摸着小家伙被带远了,代璇才转过身来冷笑一声:“我可是问心无愧,倒是姐姐你,无缘无故跑到我家来骂人,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比嘴皮子她可不怕,比刻薄恶毒她更不怕!前世十几年历练出来的本事,还能输给了一个没见过啥世面的小姑娘不成!
虽然说跟人斗嘴有些胜之不武,甚至有些掉价,可代璇就是这样脾气,既然被人找到脸上来了,又何必憋着气维持什么风度!
“至于说孙家如今的境况,又跟我爹什么关系了?要怪只能怪你哥太过能耐,竟然能取了北蛮的公主才是,连累你们的可是你那好嫂子!或者说,你觉得我爹还应该因为北蛮公主而供着你们孙家不成!”
不等孙品香反驳,代璇便又一口气说了下去:“你知道大宋律对你们孙家的行为是怎样界定的吗,叛国罪!要不是我爹心存仁慈,相信你们不是故意勾结北蛮,哪里还能容得你到我家来大小声,早就满门抄斩了!”
代璇走到孙品香身前,一双黑色的瞳仁紧紧的盯着孙品香,直到面前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逼视,才又冷笑一声道:“真是好心没好报,什么是白眼狼,如今我可算是亲眼见识了,你怎么不说北蛮公主嫁入孙家是我爹的阴谋啊,孙连在关外差点断了腿成了瘸子,也是我爹的阴谋?”
“哈,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代璇一勾嘴角,然后比不屑的看了孙品香一眼道:“古语云升米恩斗米仇,我一直还不信呢,如今才知道,厚脸皮的人到处都有,贪心不足的人更是从来不缺!留住性命你们就该烧高香了,如今还想要孙家恢复元气?做梦吧!”
379章 启程回京
云氏听到方氏去世的消息也很是惊讶。 。。
毕竟大太太如今不过四十年纪,从前身体也是不错,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何况代瑛正在备嫁,还了她,那是一定要死活撑着一口气看着女儿嫁出去的。
代璇叹了口气,接着又跟云氏说了代瑛被退婚的事儿。
“这样一来,二丫头这辈子,怕是就要毁了。”云氏皱了皱眉道。
若是那一家不曾悔婚的话,代瑛最多给方氏守上三年,三年后嫁人也未尝不可。
可是如今被退了婚,名声已经有了瑕疵,更不要说等三年后,代瑛都要二十了,还能找个什么人家?
若是在现代,二十年那简直还是水当当的青葱时代,可在如今这古代,就是妥妥的剩女了,百分之八十都是给人做继室的命。
也就是那后台够硬,运气又够好的,也许能跳出这百分之八十,但显然,代瑛自身条件不过硬。
一想到这个,代璇心里对代瑛的那点儿芥蒂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女子嫁人犹如第二次投胎,嫁的不好,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对心有傲气的代瑛来说,已经是非常沉重的打击了。
“也是大太太眼光不行,挑来挑去,就挑了一户那种人家。”代璇不由得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虽然当时两家是门当户对了,可如今大方每况愈下,而人家男方却是正儿八经的侯爵继承人,被嫌弃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儿,不过就是对方人品有些不行罢了。
云氏拍了拍代璇的胳膊道:“按当时的情形来说,其实这户人家还是不错的,毕竟他们家只是空头爵位,又没有实权的。说起来还不如咱们伯府。”
代璇吐了吐舌头,这也是有区别的啊,若是李伯忠如今是伯府世子的话,或许退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
云氏看着代璇的模样,却是有些怜惜的拉过了女儿的手道:“若非是皇上插了一手,娘也是要给你挑人家的呢,要说这嫁女儿,除了要看对方的家世和人品,还要看性情,娘亲就怕你跟英王合不来。”
这说着说着火又烧到自己身上来了?代璇干笑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道:“娘,这个先不说,只是祖母要我们回京城呢。你看如今外头又不太平,全哥还这么小……”
“再怎么样,嫂子去了,我这个做妯娌的,也是要回去送她一程的。”云氏摆了摆手淡淡道:“正好你的嫁妆也要收拾起来了。没有我亲自坐镇,哪里能放心。”
听到嫁妆两个字,代璇稍微有些不自在,倒不是一把年纪了突然开始矫情,就是觉得心情有些微妙,大太太是她的伯母。所以按规矩代璇要服九个月的大功,而她又是九月初九的生日,到时候正好除服。反倒是一点都不耽误事儿,要是大太太再晚走半个月,代璇的及笄礼恐怕就得泡汤。
也许她内心是有些遗憾的吧?要是大太太能再坚持上大半年,那样代瑛估计可以顺利出嫁,而她也能将婚期再拖上一年呢。
如今这个身子虽然说是十五岁。可也就是十四周岁的年纪,真心觉得……赵长宁老牛吃嫩草了。虽然她实际上是刷了绿漆的老黄瓜,可谁叫她看起来嫩呢。
更重要的是赵长宁这货比她还大十岁,按照崔贵妃的心急程度,估计嫁了人就会开始催着要孩子了,代璇一想到自己这个身体的年龄,就有种莫名的抵触。只是她却不能说出来,跟任何人都不能说,有些苦逼。
“你叫人去准备吧,虽然咱们不用赶时间,可也不好拖拖拉拉的,叫人看了不像话。”云氏看见代璇的表情,便笑了笑没再继续说,反而细细的嘱咐了两句。
代璇将云氏提点的一一记在了心里,回头就找张纸记了下来,等自觉没有疏漏了,才叫人去办。
傍晚的时候,李叔勤回来了,听说了方氏的事情也很有几分吃惊,不过那是大嫂,他也没什么发言权,只是在饭后温柔的抚摸着云氏的发丝,然后张开双臂搂住了妻子和儿子。
“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了,他们爱折腾,就叫他们折腾去。”李叔勤喃喃道。
他虽然看着有些清高,可在外做官多年,又怎么会真的不懂?大哥二哥看着和和气气,其实早就暗地里较劲了,也就是他们掩饰的好,老太太才一直觉得家里和睦。
两房相争,不过就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的事儿,早前的时候大房占优势,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风光的成了二房,把大房死死的压住了,而实际上大太太的死,基本可以看做是大房败落的标志。
毕竟李伯忠就是续娶一房,生了嫡子出来,也很难再挽回颓势,毕竟这个继室不可能身份很高,生出来的儿子也比不得二房嫡出的两个儿子。
李叔勤一直冷眼旁观,反正他走的道路不同,也不指望家里能帮上什么忙,所以也不去掺和,正好他们三房远离京城,有什么火也烧不到身上。
可是大太太这一死,就打破了勉强维持的平衡,不,或许说在老太爷上书请立二儿子为世子的时候,平衡就打破了,而大太太的死,无疑是压垮骆驼的那一根草。
准备的动作很快,东西拉了有三大车,其实说起来挺多,但实际上真的不算什么,重点其实是旅途的舒适度的问题,代璇费了老大劲儿布置的马车,以及各种途中会用到的东西。
李叔勤很不乐意妻子儿女一股脑儿全都离开身边,尤其是女儿,恐怕得等到女儿出嫁的时候他才能再见到人,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看着就跟猫儿似的,软绵绵的,这路上能吃得消么?还有云氏,这可是高龄产妇,虽然是顺产,可也才出了月子,身子也虚弱着呢。
这一路上大的小的都使不上力气,只有一个代璇勉强支撑着,可不是叫李老爷不放心!偏偏李行瑾又被人叫回了军营,他也没法子支使最能让他放心的儿子去护送他的娘亲妹子。
临走的时候,李叔勤只好一个劲儿的抓着人家那个护卫头子的手拜托,弄得一个好好的青年尴尬不已。
如今西北地面上不怎么太平,那股子叛军也不知道是被人给秘密剿了还是变得聪明了懂得了化整为零的计策,反正是消失匿迹了,然而各种事故却是频发,近来连行商都少了很多。
代璇自然是不敢大意,毕竟这不光是她自己的小命,还有她娘和弟弟,都是需要保护的人呢。
只可惜英王府的那一拨早在北蛮退兵之后便悄悄投奔他们主子去了,如今代璇身边的,也就是四个飞鹰卫,李叔勤厚着脸皮跟军中借了一队人,另外还有镇北司萧秋雨友情支援了四个人。
虽然这么说起来,人数并不算多,不过质量还算优良,战力也不是为五的渣,怎么都得是七才是!
其实代璇是想跟镇北司和飞鹰卫借人来着,奈何两方面都忙的一塌糊涂,自家人手都还不够呢,哪里还能分出人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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