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秀才虽然做出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但是那耳朵却是连根针的动静也没放过,这时候一听自家的塘每年的租价居然能拿到二两四十铜,比自己家媳妇辛苦播了种,施了肥,摘了去卖得的银钱还要多,那拿扇子的手都在发抖。
“既然大家都决定了,那就请王大叔把里正请过来,作保签订契约吧。”
王庆成连忙道好,王大柱一看就跳了起来道,“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王哥您亲自去,小人去跑一趟就好了。”
现在王庆成得了席老板的青眼,只要讨好了他,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好处呢。
王家村的里正当然也姓王,名王印,他一听说有老板要来租塘,当下就想到自己家的塘了,可是一听说那价钱,又有些犹豫了,他现在跟在村长后面,他们家那塘的收入也不少,而且他有许多工人替他干活,他每年也就是坐着指挥指挥,也能有近百两银子的收入,当下也就不提这事了。
因为王立自塘里回来后,就陷入了一种沉思冥想的境界,大家也不敢打扰他,便说了几句好话,让那王秀才执笔写协议书。
虽然说这王秀才是迂腐了点,不过一手字倒是练的不错,看在王庆成家老婆的份上,沈袭玉也暗自寻思着,以后可以帮他找一份相关的赚钱差事。
快要按手印的时候,当着里正的面,沈袭玉把丑话说在了前头,“今天这手印一按,在未来三年内,大家这些塘就都是由我来使用了,但是塘里的东西太多,而且莲萏根也要到冬天才能挖,我不可能一下子带走,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决定分批来取,平时还要大家帮忙照看着。当然,乡亲们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做工的,有工钱。若是最后塘里的东西不会变少或是没有受到破坏,还会另外再根据塘的面积大小,东西的好坏,奖励银子,起步奖励价至少二两银子。”
沈袭玉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伙儿都同时倒抽了一口气,荷花小寡妇就在心里盘算了,他们家那塘的租价才不过一两,照顾的好奖励居然有二两银子,这也太让人惊喜了吧,和天上掉银子没啥区别,一时喜的都感觉在做梦了。
里正也暗自咋舌,不知道这老板要这些塘做什么用,竟是这样大手笔,他仔细打量了下沈袭玉,看起来年纪应该不会太大,带着纱帽,也看不清楚面目长相,身形也是短小的很,但是说话处事,却很老练。
当下里正的心里也是存着疑虑,却不在面上显露出来。
沈袭玉之所以想出这招,就是怕防止有些人会起坏心,反正塘里的东西都是别人的,他们会不好好照料,或者偷工减料的,自认为少了几十个莲蓬,反正别人也不会发觉。
第五二章 租塘三年
“明日我会请王大叔王大婶帮忙清点,另外我这个跟班阿牛也会来帮忙,还要再请一个人,我想就是荷花嫂子吧,你们要逐户去各家塘里清数莲株的数量,有多少莲蓬,有多少朵荷花,有多少张荷叶都要记录在案,验收的时候,就以文案为凭据了。荷花嫂子你放心,会给你工钱的,工钱就按每亩塘十个铜板算吧,王大叔不识字,王立大哥也要上学,这记帐的事情就麻烦王秀才了,放心,也不会让你白干,一天给你五十个铜板的工钱。”
沈袭玉不耐烦罗里八索的,是以很直接,王秀才一个劲的迂腐着,怎么可以将金银白物说得如此直接,简直失了体统之类的,直到沈袭玉一个白眼翻过去,问他白干愿意不?
他直接噎住了,好半天才又搬出许多迂腐的道理来,无非是说他好歹也一秀才,人家请去干活,就算不付工钱,也要管酒饭的,岂能白做工?
“还不是要钱?既然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为什么要绕来绕去说一堆,你很闲我知道,可是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我没功夫和你在这浪费时间。”
“圣人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王秀才气的脸色涨红涨红的,果然说出这句千古名言,不过此刻沈袭玉在他眼里就是小人了。
他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先生,必须得纠一纠这风气,正想摇着扇子好好教训一通沈袭玉,却直接被王庆成给捂着嘴拖走了,这万一得罪了席老板,他一个人没钱赚事小,大家都白忙活了才是大事。
先不提王秀才的事情,且说荷花一听,还有这好差使,只要到塘里去清点数量,就能拿每亩塘十个铜板,如果能拿下五十亩,可就是五十个铜板啊,这又是一笔收入,当下对沈袭玉简直是感恩戴德,巴不得回家直接找竖香把沈袭玉给供起来了。
王大柱拍着壮实的胸脯道,“席老板,她一寡妇还带两个女娃子,哪里做得完这么多活,你不如把这差交与我们俩人,我保证一点差错也不出。”
沈袭玉知道谁都想赚这钱,她之所以派给荷花,一来是怜她寡妇,家里还有瞎眼老娘不容易,二来也是看她的心算能力很不错,头脑也算是聪明的,只是性格有些胆小,磨一磨,看能否为她所用。
王何氏狠狠捏了把王大柱的耳朵,轻声道,“你傻了不成,没得要和一个寡妇抢活干,有这功夫不如去村长家帮忙摘莲蓬,拿的工钱指不定比这还多呢。”
王大柱一拍脑袋,对呀,还是自家媳妇想的周到,虽然嘴上夸着媳妇聪明,但是那眼角却是总忍不住溜到荷花身上,以前荷花没嫁人的时候,他就眼谗着她了,只怪她爹把她嫁到南沟村去了,要是早年嫁给了他,哪里会吃这许多苦。
想到这里,不由觉得小腹某处热气上涨,浑身躁热起来,再看荷花那伏首贴耳,小气殷殷的模样,尤其是那瘦弱的肩膀,细如杨柳的小腰,鼓鼓囊囊的胸脯子,有些菜色,但仍算白净的脸蛋,更是让他忍不住想入非非。
自家媳妇年轻那伙儿也蛮漂亮的,就是现在胖的走路都喘了,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哪里是腰,哪里是屁股了。
而且自家媳妇一向强悍,哪里像荷花,总是柔柔弱弱的小模样,看着都让人想要好好的疼上一疼。
荷花原本一见王大柱出头,心里哀叹一声,估计差事要泡汤,银钱要长腿跑了,没想到王何氏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由朝着王何氏那边投去感激的眼神,王何氏却是看也不曾看她一眼。
王庆成知道自己一家已经占尽了沈袭玉的便宜,直接就说了,“席老板,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夫妻俩呢,就不要工钱了,你把王秀才的工钱涨一涨?他家里也实在是难的很。”
沈袭玉看了一眼经过王家夫妇俩做了思想工作,又再次走出来的王秀才,仍是那酸腐的模样,便笑道,“那要看明天他的劳动成果了,如果他做的好,我自然会适当加点,荷花嫂子那边也一样。”
“圣人曰:---1王秀才刚张口,王家婶子直接就拿起一个馍馍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嘴,顿时惹起众人一顿轰笑。
王秀才原本想吐出来的,但是怎奈还饿着肚子,那馍馍的香味就直往鼻孔里钻,当下也不理会这些不识字的乡下人,直接一甩袖子自去吃东西了。
既然话已经说完了,大家便各自在契约上按了手印,里正也按了手印,然后交给王庆成,他明天一大清早就划着盆,去青菊镇把这文书给过章盖印。
因为文书上写了,签完协议,沈袭玉就要先塘的租金,待莲塘清点完毕后,再付下其它的钱;每期过来拿货验收,如果东西好,又不少数量的话,不但有东西的钱,还有奖金。谁家不想要奖励,当下一个个把胸拍的咣咣响,保证一定把自家塘护理的好好的,不让人给弄坏了,把东西给偷了。
沈袭玉这才让阿牛拿出钱袋来,一一分租塘的银钱。
王叔公小心的将一两银子五十个铜板包进随身布包里,包了一层又一层;
荷花眼圈微红,泪眼汪汪的,一边牵着孩子,一只手紧紧攥着那一两银子,拳头的骨节都泛白了;
王大柱一拿到银子,立即屁颠屁颠的送到王何氏那里,王何氏看着八两四十铜,眼睛立即笑眯成一条缝,但是表面上却装做不动声色的样子,从鼻孔里哼出一股冷气,这才慢悠悠的将钱收好了。
他们是习惯了看大钱的人,才不像那些没见过钱的人,把个七八两银子也看的比天都大呢。
至于王秀才家的二两四十铜则交给了王庆成媳妇,免得又被那酸秀才给败了。
钱也拿了,契约也签了,现在啥事也没有了,平日里只要稍为分点心照顾着,其它时间都可以去村长家帮工赚银钱了,大家立时都欢喜的散了。
荷花看王大柱和王叔公一家走了,立即转过身来,就朝着沈袭玉跪了下来,把沈袭玉吓一大跳,王庆成家的媳妇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荷花,你这是做什么?”
荷花哽咽了起来,拿出一块旧蓝布手帕擦了擦眼角,“要不是席老板心善,这些活计儿,哪里轮得到我一个背着克夫名头的寡妇,小妇人这里无以为报,只能给席老板磕几个响头了。大双儿,小双儿,这位是我们家恩人哪,快,快给他磕头。”
两个女孩子立即听话的跪了下去,脆脆的小小的声音道,“大【小】双给恩人磕头。”
“荷花嫂子,你这样就见外了,快让孩子起来。”沈袭玉也忙去扶,不过她本来就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是常做习惯农家活的荷花对手,拉又拉不起,扶又不扶住,还差点让自己摔一跤,当下她就有些生气了。
“荷花嫂子要是再不起来,明天就不用来干活了,我也不买你家塘了。”
荷花一听,这还得了,连忙爬了起来,又把两个孩子从地上拖了起来,抹着眼泪,佝偻着背,一副胆小受惊的可怜样,“我错了,求席老板不要不买小妇人家的塘啊,娘亲身体一直不好,小妇人还等着这银钱去给娘买药吃呢。”
王庆成媳妇一听这话就急了,“什么,婶子又病了,你咋不告诉我呢?”
荷花抹着眼泪哽咽道,“娘不准我说,娘说你们已经帮衬了许多了,而且立哥儿要上学,你们家里也是难得很。”
王庆成媳妇一把将她的手拉住,心痛的埋怨起来,“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没个三五难事,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忙,你看你,你娘病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不成,这要是耽误了病情,可怎么是好?”
荷花被王庆成媳妇说的一句话也没得,只会低头垂泪,王庆成媳妇儿一拍手对着他自己丈夫说道,“家里的,你赶紧跟过去瞧瞧是什么个光景,若是病重了,得赶紧请个赤脚朗中过来瞧瞧啊。”
沈袭玉想想让阿牛又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了荷花,吓的她连连摆手不敢要,还是王庆成家的想得明白,拦下了她,“你就当是席老板提前把塘里的钱给你了呗,现下给你娘看病要紧。”
荷花这才将银子收进了怀包里,低着头,嚅嚅的只会说谢谢了。
第五三章 美食救命
感谢'你太笨了'的平安符!
就在这时候,沈袭玉的脑海中突然传来蝶影惊喜的声音:“恭喜灵主,空间升级完毕,现在通道已经开启,欢迎灵主前来巡查。”
沈袭玉自是高兴的不得了,看见王庆成和荷花嫂的背影,当下心中一转,多了个念头,急步赶了过去,“王大叔,荷花嫂子,等等我一道去瞧瞧,万一有什么事还可搭把手。”
事情紧急,王庆成也不和沈袭玉客气,再加上王庆成考虑的是,沈袭玉既然能拿出那么一大笔钱来买塘,定然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定然也是认识许多贵人的,指不定还真能帮上什么忙呢。
荷花牵着两个双生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灰色的灯笼,穿过高高低低的塘梗,在前在引路,幸亏有阿牛扶着,要不然沈袭玉好几次都差点滑进塘里去了。
终于来到一个被四面池塘包围的破草屋面前,沈袭玉这几日见来,王家村虽然贫困,但是大多数人家至少住的都是泥胚房,村长和里正家更是上好的青砖瓦房,但是这荷花家的确是苦,居然是几根烂木头,加一堆有霉味的稻草盖成的破房子,而且又低又矮小,因着四面都是塘,屋里好像也比较潮湿。
荷花搓着手,局促不安的看着沈袭玉,本来就小的空间,加上沈袭玉等人一进来,就连身体都转不过来了。
简易的木板床上面盖着一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破被子,一个白发乱如稻草般的老奶奶正在那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荷花将油灯点亮,老人家朦朦的睁开混浊的眼睛,待白多黑少的眼珠子转到王庆成身上时,就嘴唇抖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起身,大双儿很机灵,连忙跑过去,用一个黑乎乎的草垫给她靠着,将她扶了起来。
“双儿,乖。”老太太手哆索了几下,轻轻在大双儿头上抚摸了下,喘了几口粗气看着荷花道,“不是跟你说了,只是老毛病吗,怎么又把你庆成哥喊过来了?”
“娘,不是--1荷花正要辩解,王庆成却是上前一把握住老太太枯瘦的手腕,“婶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小的时候,没少吃你们家的馍馍,我爹妈去世的早,要不是您和王叔,我早就饿死在路边了,哪里还能讨得上媳妇,生得下儿子?现在叔不在了,荷花妹子又这样的处境,正该是我进孝的时候。”
“你是个好孩子,我和你叔没白疼你。”王家老太太微笑的点点头,显见是对王庆成十分满意。
沈袭玉也很满意,她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忠厚老实才好拿捏,有孝心有原则,才不容易见利忘义。
荷花拿起一个黑瓷粗缸,盛了半碗混浊不堪,不知道是汤还是粥类的东西递到了床头,“娘,您一天都没进食了,好歹也吃一点。”
“婶,您就吃点吧,不吃东西哪能好得起来?”
老太太似是非常厌恶看见那混浊不堪的东西,连连摇头,像小孩子发脾气一样,就是不肯吃。
荷花和王庆成都拿老太太没办法,满脸忧心。
沈袭玉将荷花喊到一边,笑道,“人家说老小老小,老人就和孩子一样,要哄着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何况她老人家身体本来就虚弱着,更应该吃点好的补补。”
荷花满脸为难,苍白的脸上逐渐宭出一线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