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炎亲王回京,这北疆便真真的落入了千暮离的手。
虽说容定远手上还握有八十大军,但以千暮离手上的二十大军,加上皇室的三十万风云铁骑,如何都能将容定远击得溃不成军。
只是……燕国只怕要坐收渔翁之利了。
这一点,千暮离可曾想到?
容暖心此次来北疆,无非就是要揭穿容定远的真面目,继而扶持千暮遥与千暮离抗衡,谁知,局势竟会演变成这样。
按目前的情形来看,她除了与千暮离并肩作战,别无他法。
咬紧牙关,容暖心微眯双眼,微微点了点头。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她还必须去一趟燕国,过了前头的连云河,便是燕国的地界了,德馨在燕国,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所以,她必须亲自去一趟,将德馨带回来。
“你总算没有辜负本将军的厚爱,那么,从今儿个起,为了表现本将军的爱国爱民,本将军决定与你同起同食,同进同退!”
说罢,千暮离便替容暖心解了穴道,将手搂在她的腰迹,顺势一带,二人便换了个位置,成了容暖心端坐床沿,而千暮离卧床不起……
便在这电光闪石之间,那木门‘呯’的一声,被人大力的踢开了。
两波人你争我抢的往里头挤。
“你推什么推,我不过想知道我家公子是否安好而已!”这是青水的声音,指着对方的鼻子,一副强势女汉子的味道。
“难不成我家主子还会害你家主子不成?”这是追风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无奈。
后头的人,大概就是顺着二人的对骂,而附和的互相指责。
容暖心凌利的眼眸往人群中一扫。
那些原本趾高气昂,互不相让的人,立即像斗败了的公鸡一般,个个都十分默契的禁了声,这一回是你争我抢的往外挤。
因为,容暖心和千暮离的目光似乎都有种杀人的冲动。
“不是说合作吗?再装病就不合适了!”容暖心见人都退了出去,立即‘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冷冷的瞪了千暮离一眼。
想不到,他仍旧是那般的狡猾。
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再过两个月,这肚子就如何也掩饰不住了,因此,她必须赶在这两个月内,去将德馨接回来。
却在这时,追风突然欣喜的叫了起来:“主子,杜飞他们到了……”
千暮离的唇角勾了勾,顺势便拉起了容暖心的手,快步往外走去。
只见门外,杜飞和任孝风尘仆仆的迎上前,双手抱拳,正欲行军中之礼,却被千暮离一把扶住。
明晃晃的圣旨举过头顶,众府尹和守城将军皆跪下接旨。
这日夜里,容暖心接到青山的密报,说是容定南近日鬼鬼祟祟,身边有不明身份的人出没。
容暖心微微勾唇:“时机怕是要来了!”
三日过后,北疆军队里传来消息,说是有士兵染上了瘟疫,很快,便有数名士兵被送来了疫区。
千暮离指挥着众人将士兵与百姓分开医治,当日下午,便领着容暖心出了疫区,直往驻在边城城外的军营去了。
果然,军营人心恍恍,士兵们个个面色不佳,更有人止不住害怕,在军营中散布负面的流言。
短短一日,原本朝气蓬勃的军队是哀声连连,士气大减。
练兵场上,千暮离欲将各军各营都集中起来,熬制艾草药汁,帮助其他人增强抵抗力,却被一些统领拒之门外。
“就算是皇上亲封的平北大将军又如何?我们是直接受容将军管辖的,见兵符如见人,你若是要差遣我们,便出示兵符,或者容将军的亲笔书涵!”
其中一名姓陈的统领首先不服,义正言辞的立出来指责千暮离。
容暖心只觉得心间一阵紧缩,这些人,到底是大齐的兵,还是容定远的兵,只怕连他们自己也糊涂了。
千暮离的剑眉微蹙,并没有当即发怒,上前一步:“陈统领,本将军此次便是奉了皇命,前来救灾平北,不知陈统领这话是故意要陷容将军于不义,还是陈统领原本就有逆反之心?”
他的话,是个明白人都能懂。
千暮离是圣上亲赐的平北大将军,他不服千暮离便是不服皇上。
陈统领的话无非是将容定远放在了皇上之上,因此,这谋逆之心,彰显得很。
“大家稍安勿躁,我们都是大齐的子民,吃的是皇粮,容将军亦如此,大家就不要再为这事再纠结了,总之,我们只要知道平北大将军是为了我们好,就行了,你们说对吗?”
这话是赵又廷说的,立即引起了他身后士兵的集体附和。
却是容定南,倒是一直默默不语,让人有种举棋不定感觉。
千暮离看了他一眼,心中对他们两兄弟的猜测似乎越加的清晰了,如今,这瘟疫真的漫延到了军营,如若没有猜错的话,七日内,燕国必定出兵,到时候,内乱外患,北疆危矣。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将军安的是什么心……”陈统领冷哼了一声,扬高声音不冷不热的翩风点火道。
身后的一众士兵立即高低不等的附和起来,连带着其余的一些统领都对千暮离有着深深的怀疑。
这北疆,始终是容家在操纵,因此,只要容定南没有点头,估摸着,降了赵又廷手下的那二十万人,会按照千暮离的话去做,其余八十万大军,都不会为他所用。
容暖心一直在观察着那几名出众人的一举一动,在心中分晰了一番,那位陈统领充其量就是个出头鸟,真正操纵的人是容定南吧?
“容将军,请你告诉北疆的将军,平北大将军特意为他们熬制的这些艾草药汁,是增强抵抗力,防瘟疫的作用,末将想,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这瘟疫的可怕性,民间自有一种说法,叫‘瘟疫猛如虎’,便是形容,这瘟疫比到了老虎嘴里还难回天,你们即使不在意自己的命,也该想想家中的妻儿老小,如今,将军每日都会派人熬制这种药汁,各营统领每日晨时派人来取,若是晚了,余期不候!”
说罢,容暖心便用眼神扫视了一遍那些铁铮铮,看似撼动不屈的统领们。
百万大军,按每位统领掌管一万人来算,北疆总共有百位统领,而每个营又分为十个分队,每一队以一位校蔚管辖,如此算来,便有上千名校蔚,这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容暖心便是抓住了这一点,以心攻心。
哪一队先取了药汁,其兵士,定会按期服下,接之,军队中已有瘟疫苗头,因此,那些未喝过艾草药汁的兵士,总会再有感染的例子。
到时候,只要哪一个队率先有人发病,那么,必会引起新一轮的恐慌,必会有人埋怨其校蔚不顾士兵的死活,进而引发暴动。
到时候,千暮离再以心攻心,必能收复部分人的心。
千暮离笑着看向容暖心,这丫头的头脑里总有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容暖心却是不再理会他,而是举步向前,率先吩咐起那些熬制药汁的太医,开始分派起来。
赵又廷手下的二十名统领立即整齐的队起了队,由三五人一起将熬制好的药汁有序的分派到各个小分队去。
士兵们饮下艾草熬制的药汁,心里的压抑瞬间便减轻了不少。
北疆的军营里营帐有限,因此,千暮离主动提出与容暖心同住。
夜里,千暮离一结束了军中的事宜,便心急如焚的往回赶,一边走一边问守在帐门口的追风。
“暖心今儿个没乱走吧?”除了早上许她露了个面之后,千暮离便差她独自在营帐里头等,唯恐她在营中发生意外,或许被人识破了身份。
追问挠了挠头,有些愧疚的单膝一跪:“主子,属下办事不利,秦副将他……”
“他怎么了?”千暮离的脚步顿了顿,一把抓住追风的衣襟,情急的问道。
“他说,他与杜神医相谈甚欢,今夜便与他讨论疫情,不回主子这里了!”
此话一出,追风只觉得眼前一阵风飘过,一抬头,面前哪里还有千暮离的影子。
抛开营帐,只见容暖心正与杜飞窝在那案几上研究那张药方子,两人似乎真如追风说的‘相谈甚欢’,千暮离的手重重的放下帘子,故意忽视了这里头还立了个青水。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杜飞,本将军倒是不知道你如此的体察民情,忧国忧民啊!”
带着酸意的声音脱口而出,杜飞只感觉背上一凉,紧接着,便像是触了电一般,猛的跳了起来。
他真的很无辜,是容暖心主动找他研究这药方的。
而他也非常想知道,容暖心手里为何会有这张方子,因此,才会与她讨论起来,他发誓,他绝没有私心……
虽然,在讨论其间,他有偷偷看容暖心两眼,感觉这女人真是聪明剔透的如同人精,但他发誓,他绝不敢有非份之想。
虽然,他方才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的心动,在这世间,还真没有一人能与他的想法如此的相投,但他发誓,他只是那么……那么……无辜的想了那么一小下。
“主子,我只是与秦副将讨论一下关于这张方子的改良之法!”吐了吐舌头,杜飞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是吗?”千暮离微微一笑,温婉如玉的目光在杜飞的脸上刮了一下,惹得对方浑身一颤。
“千暮离,你今夜便在这里与杜飞讨论一下方子的问题,你先回去!”容暖心站了起来,似乎十分自然的便向他下了命令。
千暮离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牙齿却咬了‘咯咯’作响,眼神狠狠的刮了杜飞一眼:“既然你喜欢住这个帐子,那么,杜飞,本将军与你换个营帐可好?”
杜飞这次是欲哭无泪,他是无辜的……
听了这话,他几乎是感激涕零,一溜烟的便跑了出去,开玩笑,他再呆下去,只怕千暮离的眼神都能将他杀死了。
“你……”容暖心发现杜飞已经被某人赶了出去,想到刚刚才讨论得有些眉目的方子,只觉得十分的不尽兴。
他们只余下三日时间,若是疫区那边不能迅速的转好,那么,燕国必会抓住这个机会,杀大齐一个措手不及。
因此,她才想到让杜飞将方子改良一下。
千暮离上前一步,两手牢牢的握住了容暖心的双肩,不管容暖心如何的向青水使眼色,那妹纸,就像是被千暮离收买了一般,却还偷偷的跑出了营帐。
火热的吻,伴着强烈的占有欲,是的,他要这个女人,从身到心,完完全全,一丝不漏。
只要瞧见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他的心里便像是着了火一般,窒息得让人无处盾形。
“放……开……”容暖心一边躲避,一边口齿不清的乱喊,却不想,唇瓣一开,被千暮离钻了空子。
她的眼瞪得滚圆,在这么清晰的意识里,她不确定自己为何没有厌恶和反感。
那种感觉很奇妙,是不甘!她心里除了对上一世的不甘,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从什么时候起,她竟在慢慢的适应千暮离,适应他的保护,适应他的霸道。
矛盾充斥着她的全身,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激烈的打着架。
“呼呼……”耳边传来不知是千暮离的呼吸还是她自己的呼吸,浑身滚烫得厉害。
不……
“不,还不能!”这话不是她说的,而是出自千暮离的嘴。
容暖心抬头看他,却见他迷蒙的双眼里流淌着醉人的温情,强烈压制而不得释放的欲望被封存了起来,进而,他深呼了一口气,将容暖心拦腰抱起,轻柔的放在榻上,自己则合衣躲在她的身边。
初秋的天气,夜里已经有了凉气,在北疆,更是凉得透些。
容暖心冷冷的盯着帐顶,任千暮离将她的身子牢牢的固定在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的僵持,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两人都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
“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便是知道你恨我至极,还不停的占有你,你的心里,一定希望我死,是吗?”
千暮离的声音,非常非常的轻,带着一丝让人痛心的自嘲。
容暖心勾了勾唇,冷冷道:“是,你若是死了,我便原凉你!”
一命抵一命,上一世,他害死了孩子,那么,这一世,他只能用命去偿,若他不死,她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好,我便如你所愿!”千暮离深深的叹息,这一日,很快便会来了。
暖心,到时候,你不能再出尔还尔了,你说过,我死了,你便会原谅。
听了千暮离的话,那么的绝望与悲凉,容暖心却没有预期的欣喜和畅快,反而,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千斤重石一般,直叫她喘不过气来。
到了第二日,那位陈统领的旗下,突发了一起瘟疫,他为了稳定军心,竟偷偷将人杀死,丢入了连云河里。
好在千暮离的人及时在连云河边做好了准备,才没有污了这河水。
由此,陈统领管辖的营里,已经有人起了质疑。
到了第三日,接连好几个营都出现了瘟疫的火苗,已有十余人送往了疫区,对比之下,赵又廷的营,是安稳无事,个个身强体壮。
第四日,已有几个营的统领主动来太医这里领药汁。
第五日,连云河的那一头,有探子来报,出现了少量的燕国,千暮离召赵又廷议事。
“燕国要出手了?”赵又廷似乎有些讶异,毕竟,就在几个月前,两国还签订了三年的议和书。
燕国若是出兵,岂不是愧对天下。
千暮离难得露出了一丝忧愁,一手撑在额间,来回辗摸,方法是有,只是,这必胜的把握却没有。
“主子,娘子关是必经之道,眼下,只有在娘子关布下陷井!”任孝思量了一番,北疆的局势,他们在京城之际便考量了无数次,因此,对地形也是十分的熟悉了。
杜飞点了点头,确实,目前只有守,正面交锋,不一定能占便宜。
如今,他们手上只有赵又廷的二十万大军能操控,其余的人,都是容定远的手下,且不说容定远揣的是什么心思,便说那药汁的事,便知道,这些人绝不会听从千暮离的控制。
“将军,让我去一回燕国吧!”久不言语的容暖心,突然言语凿凿的请求道。
千暮离幽然的眸子里闪着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