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里,金老爷站立在地面露复杂之色望着已经亭亭玉立的二女儿,金敏垂目步步靠近,最后一下跪在金老爷面前的地上,“敏姐不孝,让父亲挂心了。”声音清亮,完全不像刚受过惊吓的模样。
多好的孩子啊,多乖巧啊,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也不说,金老爷虎目含泪,只觉自己实在亏欠二女儿,上前拉起金敏,“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父亲定会护你周全。”
金敏这才起身,微红着眼眶,感动的看着金老爷,随后又问道,“祖母可好?”
金老爷大感欣慰,“你祖母正在梳洗,我已命人去禀报过了。”说完,又向朱立业和长公主府的小玄子进了礼道了谢,安排几人坐下,奉了茶水,便与几人客套起来,当然主要还是询问金敏这些年在金家村过的如何。
没一会,得了消息的钱氏也没兴致梳洗打扮了,当即就领着李嬷嬷前往前厅来。
刚踏进前厅,见着安然无恙的金敏在与金老爷说说笑笑,钱氏失声唤道,“敏姐敏姐。。。”
听见唤声,金敏猛得扭头,见着祖母焦急担忧探究的目光,一下扑了过去,抱住钱氏痛哭不已,“祖母,夏玉死了,敏姐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您了,祖母,我好怕啊真的好怕啊。”夏玉的死是她心中的痛,她一直忍住不去想,却是见着祖母了,一下释放了出来,包括之前受的惊吓,那段没命的逃亡。
站在钱氏身后,红着眼的李嬷嬷擦了擦眼睛,赶紧劝道,“老夫人二小姐,还有客人在呢。”
却是钱氏一瞪,“敏姐受了那么大惊吓,哭一哭怕什么。”说完又搂紧了怀里的金敏,低声安慰着。李嬷嬷无奈知趣的不再相劝。
金敏自知不妥,从钱氏的怀里出来,整了整仪态,向着钱氏低声道,“祖母我们回屋以后慢慢说。”又向着金老爷等人福了福,“敏儿失态了,还望勿怪。”
金老爷原本心中愧疚万分,哪里会怪金敏,可是见金敏与钱氏如此亲近,对自己却带着淡淡的疏离,心里有些不知味,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又想到,毕竟和二女儿几年未见,疏离也是正常,随即释然,带着和睦的笑容,打趣道,“大丫头了,不可再哭哭笑笑了。”
金敏微微红了脸,她确实有点孩子气了。
却是小玄子那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金府二小姐天真自然,哭笑都发自肺腑,颇有长公主当年风范啊。”这话说的,说是赞扬,却哪有人这样夸的?说是反话,却是小玄子面目真挚。
金府众人不知该如何接话之时,朱立业开口解围道,“当年皇爷爷就夸赞皇姑姑天真自然,不矫揉造作。”
话落,金府三位主子反应不一,金老爷连忙客套道,“敏姐哪里能和长公主相提并论。”而钱氏则是面露复杂一闪而过,却被金敏敏锐的看见。
金敏上前冲着小玄子福了福,“多谢公公抬爱,敏儿可不敢与长公主相提并论。”
面上皮肤光滑看不出年纪的小玄子竟然挤挤眼,笑呵呵的说道,“长公主都让二小姐您喊长公主姑姑了,您怎么还不改口?”
金敏一听头都大了,这事没经家中长辈允许,说起来可大可小,说大了,这叫抛根弃祖,攀附权贵,金敏赶紧摆摆手,“公公莫要说笑,敏儿何德何能。。。”
小玄子正了正颜色打断了金敏的话,“长公主金口玉言,二小姐可不能妄自菲薄啊。”小玄子心里可是有杆称的,长公主又是安排马车又是让他亲自护送,明摆着喜爱这位金府二小姐。
金敏还欲开口反驳,却是钱氏拉了拉自己,金敏闭嘴不再多言,钱氏笑眯眯的对着小玄子说道,“还请公公稍待片刻,家中略有薄饭,望公公留下用膳。”
被钱氏岔开了话题,小玄子也不好紧追着不放,连忙接口,“不了,不了,长公主那里还等咱家回去复命。咱家这就告辞了。”说完,起身要走。
钱氏赶紧冲着金老爷使了个眼色,金老爷命人端上准备好的礼物,对着小玄子拱手道,“还请公公将这些谢礼交送给长公主,这几日家母刚刚归家家中还有些琐事,改日金某必定亲自上门拜谢长公主。”说完,又不动声色塞了香囊至小玄子的手中。
小玄子也不扭捏,笑呵呵的将香囊收在袖中,“金大人刚上任必定事多,长公主自然明白。金大人留步,咱家这就回去了。”
话是如此说,金老爷还是命管家金贵亲自送了小玄子出门。却是无巧不成书,小玄子刚出了厅门拐了一个弯,便与范氏撞了个正面。
范氏还算有些眼色,上前福了福,“这位公公打哪来啊?”
小玄子打量了几眼范氏,猜到应是京兆尹夫人了,却并没之前的恭谦和蔼,“咱家还有要事,夫人请自便。”长公主虽是在大慈庵里修行,却是太后早已西去,长姐如母当今圣上对其恭敬有嘉,往日也少不得人巴结。小玄子自然是看遍了高官权贵,小小的京兆尹夫人他自然不放心上,客套两句,已算给了京兆尹和长公主喜爱的二小姐面子了。
范氏可受不得别人怠慢,想了想也没听到风声说今日有圣旨,想来这衣着不显眼的小太监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当即无视小玄子身边一直挤眉弄眼的管家金贵,冲着范嬷嬷使了个眼色,范嬷嬷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说道,“见着京兆尹夫人还不行礼?你是哪来的小太监?”
也怪不得范氏看走眼,长公主在大慈庵修行,身边唯一的侍从小玄子自然穿的朴素,被范氏看成不重要的小角色。
小玄子心头大怒,虽然他叫小玄子,可他自八岁便跟着长公主了,一点也不小!从他进宫跟了长公主后,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喊声玄公公?还从来没人敢喊过他小太监,当即拉下了脸色,瞪着范氏。
跟在一旁的金贵无奈上前开口劝解,“夫人,这可是长公主身边的红人。”又对着小玄子恭敬道,“公公勿恼,不知者无罪,还请公公大人大量,看在我家老爷和二小姐的面上不要计较。”
小玄子冷哼一声,想着不和无知蠢妇一般见识,话也不说,抬脚就走了,金贵也连忙追了上去。
留下范氏站在原地傻了眼,她满脑子都是,“长公主身边的红人。。。二小姐的面上。。。”就这两句话,在脑中回荡,联想起之前金大所说的贵人,莫不是!范氏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了,与范嬷嬷对视一眼,却见范嬷嬷眼中惊骇万分,想来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范嬷嬷硬着头皮,低声说道,“夫人,怕是。。。您看怎么办。。。”
啪的一巴掌,范氏狠狠的抽在了范嬷嬷的脸上,咬着牙,“能怎么办,办事不力的蠢货!”说完也不看范嬷嬷便朝着前厅走去。
一小段路的距离,范氏不断思量着对策,最后打定主意,倘若真的失手了,便死不认账!量那两个老的老小的小也拿不出证据,即使拿出了证据也能耐她何?
范氏不断的催眠自己,她不知道,金敏踏入这金府大宅的目的,就是像她讨债!
正文 第五十六章范氏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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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已下定决心东窗事发也死不承认,步履凝重的踏进了前厅,早之前碰到小玄子的事早已忘的干干净净。
厅里几人此时都不说话,只因朱立业实在心中大恨这群不知哪来的强盗,遂开口对着金老爷一番诉说,“金大人已任京兆尹,这伙子强盗如此作为,作为京都的父母官,金大人必须查探清楚!”不说追捕强盗,只说查探清楚,这是告诉金老爷,他认为此事太过蹊跷了!朱立业深望着金老爷,等着金老爷的回话。
金老爷哪里不知此事不正常,可他想不到到底是何人会用如此恶毒的手法对付自己的二女儿,金老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是否是自己仇家寻仇。
钱氏心里清清楚楚知道定是范氏所为,她虽然也喜欢夏玉,也替夏玉的死惋惜,可夏玉不足以让她放弃金府的声誉,放弃金老爷的仕途。不可以揭穿,不可以休妻,她只能查出那领头人是谁,也只能拿范氏的爪牙出气,朱立业的话她不好接,也不能接,不赞同就是伤了敏姐的心那!
金敏则是闻言当即想到了夏玉的死,夏玉可是为了她而死的啊,内疚伤心一起涌上心头,曾经那么爱笑那么可爱的夏玉就这么死于非命,她曾说过要保护身边的人,可她一次次的失言。指甲深陷手掌之中,金敏却是浑然未觉。
就这样前厅中的几人都静默不语,直到范氏进了屋子。
那一身的正红,那一头的珠花,那一身的首饰,是不是想着我已经被掳去而开心庆祝?金敏此时恨不得上前生吃了范氏,就是她,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千方百计的一定要置自己死地,害的夏玉死于非命!
范氏在门口早已拂了拂头发捋了捋衣裳稳住了心情,范嬷嬷也稍稍遮掩了下脸上的痕迹快步跟了过来,此时两人都是带着笑容进了前厅。
金敏定定的看着范氏,夏玉此时还尸骨未寒,她实在忍不住心中怒火。
“给母亲请安,母亲受惊了,媳妇实在担心,现见母亲无碍,媳妇这心啊终于放下了。”范氏满脸虚伪的笑,金敏恨不得将那副面具撕掉。
“你呆在自个儿院里消息还真是灵通。”钱氏到底心疼金敏忍不住出口讥讽,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快得了消息?得了消息怎么就不快点来看你婆婆呢?
范氏一下脸上挂不住,却是忍住,委屈的看向金老爷,是否东窗事发不要紧,要紧的是老爷到底如何想。
金老爷见爱妻受了委屈,赶忙开口解释道,“母亲别误会了月娥,是我让她去看看给您和敏姐安排的屋子可收拾好了。”
钱氏强忍住心中恶心,只冷哼一声。
金老爷始终没有给明确的回话,朱立业却无以为意,心里决定哪怕金老爷不愿意,他也会亲自查出来,那领头人是谁,是谁指使的,他不能让金敏活在威胁之中,既然忘不了,那么就面对自己的心,让心中认定的人每一天都能灿烂的欢笑着。
此时,朱立业一直注视着金敏,却见其死死的盯着范氏,心头大惊,又带着疑惑,金敏如此神态,莫不是。。。朱立业不敢再想,只想着金敏如此神态不可落入他人眼中,赶忙上前拱手向范氏行礼,“金夫人好。”
这可是范氏心里的贤婿,范氏立刻换起笑脸,笑呵呵的应道,“世子快请坐,前阵子我还去拜访端王妃,王妃说你出门远游,如今已归家了?”
朱立业偷偷瞥了眼金敏,见其已经收回了眼神,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何事,遂放下心来,与范氏客套道,“夫人费心了。”之后便不再言语。
这样一屋子人又各怀心思陷入沉寂之中。
金敏一直没向范氏行礼,却是因着刚发生大事,金老爷没放心上,范氏则是有些惧怕面对金敏。
金敏怕自己再对着范氏那张虚伪的嘴脸,会忍不住,催眠着自己,鼓励着自己,上前冲着范氏福了福,“母亲,女儿受惊,刚刚回过神,还未向母亲请安,母亲勿怪。”
范氏笑了笑,又露出担忧关心的神态,“敏姐没事就好,母亲也心里受惊不已,如今没事就好。”拍了拍心口,又试探的问道,“不知那群强盗可抓住活口?”
嗖的一下,金敏的目光像把利剑刺向范氏,范氏心头一惊,待再仔细看时,哪里有利剑似得目光,金敏满脸委屈满脸伤心,“夏玉死了,死的不明不白,金大受伤了,我和祖母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强盗跑了。”金敏垂首嘤嘤的哭出声来,却是猛得抬头,目光凶狠直直的看向范氏,“可敏儿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夏玉他们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些恶人!”
范氏惊的倒退一步,勉强挂住笑容,“敏姐,不可言那些怪力乱神之语。”
金老爷也目露不赞同的目光。
这时钱氏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那领头之人,已被强盗反水杀死,怕是也死不瞑目。”
这下范氏惊的连连倒退,却被身后的范嬷嬷一把稳住,范氏回头望了眼范嬷嬷,只见范嬷嬷两眼通红,那领头之人可是她的儿子啊!
一旁的朱立业发现端倪,拱手开口道,“那领头之人尸首已被我拿回,我定回查个水落石出,还请老夫人金大人放心!”
金大人一直在想金家老少初来京都为何会有行此恶事,他人生地不熟如何查探,此时朱立业愿意替他寻找真凶,他自然愿意,连连点头,“那还要劳烦世子了。”
“老爷不可啊!”范氏急急打断两人的对话,却见金老爷带着疑惑的目光,朱立业带着探究的目光,范氏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母亲和敏姐已没事了,老爷刚刚上任,不可树立仇家啊。”
“妇人之言!”金老爷难得冲着范氏发了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人家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连京兆尹的家眷都敢抢劫,我身为京兆尹怎可胆小怕事向这群强盗低头?”
范氏还欲狡辩,金敏带着哭腔开口道,“夏玉和许多金府忠仆都死了,祖母平白无故遭此大难,母亲还是快快收回那些话,免得伤了大家的心。”
自己婆婆受此劫难,你再阻挠查明真相就是不孝!金敏讥讽的笑着,范氏啊范氏,你可知此时你的表演在我眼里实在像小丑一般?
范氏哑口无言,焦急的汗水布满额头,怎么会被强盗反水杀死了呢?尸首竟然还落入世子手中!这可怎么是好?那贱人莫不是知道些什么?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为今之计,只好管住范嬷嬷的嘴,这事只能让死人抗着了!
范氏心中大定,恶狠狠的瞪了眼威胁范嬷嬷,范嬷嬷却是整个人神情有些恍惚,死了唯一的儿子,再被人查出是自己所为,那后果。。。胡思乱想之中,完全无视了范氏的眼神。
范氏大急,却是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只低身一福,“妾身先去准备午膳。”又冲着范嬷嬷低喊一声,“去看看大小姐和少爷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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