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楼禾矣试图挣脱,裴毓却根本不给她机会,紧抓着不放,一旁的善娑娑对此二人行径视若无睹,镇定的从怀里取出一道符,火光乍然窜高,映亮浓雾中锦雪狐的位置,楼禾矣掐准时机,用膝盖狠狠撞上裴毓的肚子,而后用力挣脱,分秒不停悬空一脚踹向善娑娑的同时,甩出手里的瑞士军刀,善娑娑未料她如此彪悍,符被刀刺下了崖且不说,自个踉跄一步险些跟着下去。
就这几秒的事,楼禾矣已经到了锦雪狐身旁,不顾手伤把小/畜/生抱在怀里,双手微微颤抖,“小鬼呢?”
锦雪狐躲在她怀里,可怜兮兮/舔/了/舔/她的脖子,“喀吱喀吱喀吱。”勾在爪子上的。
“干/的好。”玛/蛋/所以老娘现在怀里还抱着一只鬼么?楼禾矣奖励似的蹭了蹭它,现在已经是六七月天了,只有崖边才会这么凉,要是后退一步,立即摔成土豆泥,她自知不放重青绝无退路,善娑娑不肯是其一,只怕裴毓也不肯,不由抱锦雪狐的手臂也更紧了些。
“禾矣……”裴毓张嘴想叫她过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善娑娑从袖里摸出几张招灵符,锦雪狐灵气太强,重青一定阴气大损,再不养回来就完了,然而越是如此,她越是镇定,不疾不徐道:“松开重青,暂放你们一条活路。”
这句话裴毓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当即皱起了眉头,却也没出声,他向来理智并且顾全大局,在一切按部就班循规蹈矩行走在他预计的轨道上时,他可以容许掌控之中的骚动,但不容许意外,锦雪狐咬住了他的忘川水,触碰了他的逆鳞,在半江瑟瑟,死活不过他一句话而已,楼禾矣自信,但不自负,她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要放了重青,锦雪狐活命没问题,不过今天过后为了重青的安全,善娑娑明里暗里都会对锦雪狐下手,这女人一身不科学的道术,解开尤尽歌/身/体/里的金蚕王蛊毒之前,和她硬拼不是上策,那么锦雪狐想要在半江瑟瑟活命,就只能仰仗裴毓,让善娑娑安分。
楼禾矣道:“你知道她说的重青是什么吗?”
裴毓没吭声,显然也料到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东西,毕竟凡人的眼睛根本就看不见重青,楼禾矣一下下摸着锦雪狐的毛,语气平静说:“善娑娑养了小鬼,你们叫/阴/童,就是重青,你看不见它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人。”
尽管有了心里准备,然而听到事实仍是万分惊讶,堪比晴天霹雳!裴毓猛然转身,一头长发因霎时催发的内力狂舞而起,昔日风流双眸凶意大增,有生以来,这是迟席头一次见他如此失态,慌乱,惊恐,还有难以遏制的愤怒与杀气。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善娑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更加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裴毓迟早会接受重青,她并不着急,淡淡道:“无论重青是人是/鬼,它都是你需要的忘川水。”
楼禾矣看不清她的神情,通过语气可以猜出这女人肯定满脸无所谓,不由无声冷笑,裴毓是普通老百姓,不会做法也不和妖怪打交道,半江瑟瑟是他的地盘,没有一件事一个人不在他的掌控中,他早就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权利,怎么可能容许突然发生他无法控制的人事?况且是养鬼这种荒谬绝伦的行为,这跟锦雪狐能与魂体交流可不是一个层次的。
“她说的没错,无论重青是什么东西,那都是你想要的,别做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多伤人心。”楼禾矣语带嘲弄,她越说,善娑娑/欲/将她除之而后快的意图便越明显,乃至于迟席不断向崖边靠近。
“你在我半江瑟瑟……养鬼?”自命见多识广的裴毓冷静了好一会才压下把善娑娑踹下山崖的冲动,善家是干嘛的他打听过,对于鬼/神/之事一直半信半疑,怎么也没料到善娑娑竟然在他的地盘里养了只鬼!鬼!老子就/日/了!
无外乎她这么自信就算澜卿竹亲自闯阵也带不走尤尽歌,无外乎迟席找不到重青此人,无外乎暗房里阴/气如此之重,竟然是因为他眼皮底下藏了只鬼!反了她!尽管告诫自己要冷静,但事实令他无法以平常心对待,裴毓一把掐住善娑娑的脖子,“你当半江瑟瑟是澧生源?还是当我裴毓也不是人!”
他的怒火在善娑娑的意料之中,也不是不能理解,自然不同他争执,她越是态度傲慢不反抗不解释,裴毓就越是认为被挑战了权威,相处这么长时间,这点熟悉楼禾矣有的是自信,她适时添了把火,站的却是善娑娑的角度,“你火什么?人是你请回来的,忘川水也是你要的,人家堂堂美人榜首,每日每夜替你看守尤尽歌,不知道苍老了多少岁,可别太不知好歹。”
“住嘴!”
裴毓还没喝,善娑娑先恼了,楼禾矣清楚裴毓的脾气,就此打住最合适,她笑了一笑,转而挑衅善娑娑,“你的忘川水现在在我手里,大呼小叫要是吓到我,我不小心洒了忘川水,裴毓会在杀我之前把你赶出半江瑟瑟,姐们,客气点。”
她的话说的很巧,聪明人都听的懂她在暗示善娑娑仗着有忘川水在半江瑟瑟任意妄为养起小鬼,而裴毓为了得到忘川水忍气吞声任凭对方嚣张。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损了,裴毓脸色差到了极点,善娑娑流露出的杀气近乎到了膨胀边缘,她要是再说下去,难不保出事,原本没立场说话的迟席破天荒道:“楼姑娘,崖边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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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为了忘川水,窝大裴江主早就把善大美人踹下崖了!!!!!!!!!!!!
'2013…09…09 第一百八十一章:真正面目'
你现在就站在崖边,再刺激主人和善娑娑,你会很危险。
楼禾矣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冲他扬了扬眉,说:“善娑娑的重青裴毓的忘/川/水在我手里,要么放我回房睡觉,要么把我弄死,没有第三个选择。”
“救回重青杀了你,就是第三个选择,也是我的选择。”尽管被裴毓掐着脖子,善娑娑依然不慌不乱吐字清晰,天澜山的女人嚣张到她难以想象,在她面前,从来没有人敢一而再挑战她的耐性。
她的声音本来就阴森,被崖边的风一推更加令人胆颤,楼禾矣却低声笑了,善娑娑是聪明的女人,原本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只可惜她不了解裴毓,自然不懂得适可而止。
所以事态在楼禾矣的雕虫小技中,翻天覆地的扭转了,先被挑战权威后又被越俎代庖的裴毓怒极反笑,狠狠收拢了掌心的力道,下一刻,迟席听到了他手指关节发出的骨骼声,以及善娑娑的抽气声,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在半江瑟瑟,除了我,没人能把她怎么样,有生之年你最好不要产生这种念头。”在裴毓一字一句冷漠至极的警告完善娑娑后,楼禾矣吹了声口哨,迟席:“……”
知道他对楼禾矣特别,但不知道被这么讽刺他都能忍耐,善娑娑恍然明白了什么,杀气自她双眸间一闪而逝,忍耐,她告诉自己时机未到,裴毓还不是她的人,迟席也明显向着天澜山这个女人,想要在半江瑟瑟站住脚跟,当务之急就是退一步。
她不发飙不反驳,被扫了面子也不吭声,识相态度多多少少制止了事态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裴毓再火也不会现在跟她翻脸,松开善娑娑,他对楼禾矣道:“放了重青,我不杀锦雪狐。”
既然锦雪狐小命保住,楼禾矣也不会不知好歹,裴毓现在在暴走的边缘,只要听到一句反驳,谁也不会好看,她嗯了一声,准备过去,忽听善娑娑道:“先把重青放了。”
“你当我站这那么久是怕你怕的腿软?”楼禾矣似笑非笑调侃她,抬腿大步走过去,“别逗了,这是我大裴江主的地盘。”大裴江主特别不稀饭别人扫他面子,你特么待罪之身还能把老娘和锦雪狐一起吞了?俺们站这辣么久纯属挑拨离间来着。
无论从哪方面分析,楼禾矣都嚣张到一定的程度,远远超出善娑娑的忍耐范围,当着裴毓,她明面不可能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留下把柄,但谁也没说,暗下毒手需要谁点头。
所以当楼禾矣脚下那一块地突然崩塌,从几人眼前狠狠撞上一块大石坠下山崖的时候,除了善娑娑,裴毓和迟席都以为是因大雨冲刷过后,土地不坚固。
“禾矣!”
“楼姑娘!”
“我/操!”撞上石头掉下悬崖的那一秒钟,楼禾矣身体猛的向后仰,自然就松手丢了怀里的锦雪狐,而锦雪狐为了勾住她自然就扔了抓在爪子上的重青。
“救人!”裴毓大惊失色,几乎立即跳了下去,迟席亦未等吩咐第一时间追着楼禾矣的方向跃下。
善娑娑面无表情看也不看,着手点燃招灵符将随风飘走的重青召唤回来,这里虽然不是万丈悬崖,但怪石嶙峋,一旦摔下去,死的面目全非。
善娑娑利索走人,抓住锦雪狐的裴毓回到崖顶依然心惊肉跳,不住望向崖边,锦雪狐两眼珠子泪汪汪挠了他一下,“喀吱喀吱喀吱喀吱喀吱喀吱!”辣个贱人搞的鬼!老娘要叫余榜首弄死你们!
一人一狐趴在崖边张望,迟席一路避开巨石耽误了不少时间,于是楼禾矣就悲惨了,毫无征兆的坠崖令她只来得及取下眼镜抓手里,脸被崖边的树枝刮了三道血痕,接连撞上四块巨石导致头破血流,胃里的呕吐欲更是翻江倒海,她知道自己撞到了要害,意识模糊的时候,她依然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可直到衣服都快被风吹干了还没人来捞她,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归号山巅的万丈悬崖,余清澄身披漫天风雪来到她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时的情形。
“矣矣。”
耳旁传来一丝担忧的声音,很熟悉,楼禾矣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好不容易撑起一道缝,发现自己被人打横抱着,映入眼帘的是“孤北孑”的脸,她打起精神,说:“你到底……”
话没问完她就闭嘴了,被风灌了满喉,细小的喉管撑的难受,她用力一咳,牵动内伤喷出了些血渍,“孤北孑”满眼担忧,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些,“矣矣,撑住。”
他一出声,楼禾矣立即就斯巴达了,目瞪口呆猛咳不止,“孤北孑”忙道;“别激动……”
“日!”就算被风撑成八月肚,就算气若游丝,楼禾矣也一定要把这个问候亲口带到动漫山主耳里!
她软绵绵想抓住带着孤北孑面具穿着女装的澜卿竹,表达内心最深处的卧槽,却连手都抬不起来,澜卿竹把她按在怀里最后抱了五秒,忽然用力把她往上一抛,楼禾矣只觉被一股无形的气体拖住了腰,继而整个人逆风而上至少被抛了二十几米高,当场晕了过去。
彻底没意识之后,她不知道同样有一个人将她抱在怀里,视作失而复得的珍宝,久久不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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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漫山主您老终于出声了吧^^
'2013…09…10 第一百八十二章:七日巨变'
楼禾矣醒来是在七日/后的凌晨,她睁开眼,撞进瞳孔的环境是她曾经来过一次的地方,雕花床,真丝被,高枕软床,檀香浅浅,视线所及之处无不陈设奢华,高端洋气,乃是大裴江主的闺房。
现在约莫凌晨两三点,窗外黑暗一片,四周静无声响,锦雪狐正躺在她旁边吐泡泡,一只爪子勾着她吊在脖子上的右手臂,也不盖被子,毛茸茸的尾巴铺在背上,若隐若现保养了好几百年的翘臀,楼禾矣无声笑了笑,静静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现真是我佛慈悲,没残没废还能动,就是内脏受了不小的创伤,可能得一段时间躺床上。
以前下斗,斗里机关陷阱险象环生,潜在危险层出不穷,就算设备先进身手灵活,也有出意外的时候,且这种意外的次数不少,受重伤也是常有的事,这种感觉对她而来并不陌生,也不难忍受,更算不上最惨的遭遇,所以她很镇定,动了动脚知道脚骨受伤也就没再动了。
“小畜/生,倒点水来。”楼禾矣渴的难受,嘴里/干/干/的,还有一股铁锈味,是吐过血的原因。
她声音很轻,蚊子似的,根本叫不醒吐泡泡中的锦雪狐,是椅子突然倒地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惊醒了小/畜/生。
“喀吱!”楼姐!
“禾矣。”裴毓快步走到床边,带来一股风,见她睁着大眼睛,心中犹如巨石沉地,俯身轻轻抱住她,一句话也没说。
“……”她躺着,床上的视角看不到坐在桌边睡觉的裴毓,被这么一吓差点没骂娘。
“喀吱喀吱喀吱……”锦雪狐嚎啕大哭,眼泪一串一串滚下来,嘴里喀吱怪叫,不住抬爪子擦眼泪,模样怪可怜的,死了妈似的,楼禾矣一时动容,想抱抱它,无奈自个正被裴毓抱着,浑身水绵一样没力气。
等到裴毓情绪过了放开她,锦雪狐还在大声的哭,动物的哭声和人类不一样,一声声撕心裂肺听的楼禾矣心疼,想伸手摸摸它都抬不起来,无奈喷了它一句:“你要嚎多久?”
“喀吱喀吱。”这就好了。锦雪狐止住哭声,一抽一抽,脑袋一抖一抖,耳朵一伸一缩,既可怜又可爱,它爬起来在楼禾矣身旁蹭了蹭,不像以前那样爬上她的肚子,一定是被裴毓警告过不能压到她骨头。
裴毓端着一杯水过来,坐在床头柔声道:“上迦楼主说你暂时不能下床,别乱动,我喂你。”
夜半凌晨,屋里燃着一根烛火,昏黄的烛光下,裴毓的神情有些憔悴,眼窝很深,应该是好几天没睡觉了,楼禾矣就着他的手慢慢把水喝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人妖还有医学毕业证,设备挺齐全。”
裴毓没说话,轻轻拨开她额头上的碎发,指尖流连在她脸颊旁不舍得挪开,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心有余悸,楼禾矣没推开他的手,也推不动,良久才听他开口,声音比她还嘶哑,“你昏迷了整整七日。”
一个星期,这么久,根本就是植物人的节奏,楼禾矣万幸松了口气,裴毓摩挲着她的下颚,动作温柔到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禾矣,我怕你醒不过来。”
那么一瞬间,楼禾矣心下有些异样,好似一面平静的湖泊被一条柳枝搅乱,泛开的涟漪带着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她偏了偏脸躲开裴毓的手,调侃道:“那不正好,没人处心积虑偷你地图烧你老窝,锦雪狐的心任你挖。”
“喀吱喀吱喀吱!”窝才不要给他挖!锦雪狐大声抗议,不停舔她的脸蛋,楼禾矣忙着躲,直到再次睡着都没有再看裴毓一眼,再跟裴毓说过一句话。
夜深人静,满身是伤的时候,人的大脑神经最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