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等过年大宴的时候,在宫里拦拦看这位邱老太君了。
顾卿也是怕了。
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多。家里人看她的眼神已经越来越奇怪,李茂的几次欲言又止,让她知道她这便宜儿子终是起了疑惑之心。
但李茂等人还是什么也没问,依旧以往常的态度对待着她,这让她膨胀的虚荣心很快收了起来,有些感动,也有些心虚。
感动于家人的信任和理解,心虚于她其实占了应该属于邱老太君的这份感情。
即使她这么做对信国公府有莫大的好处,她的心虚也一点都不能减少分毫。假的就是假的,这便是最大的底气不足。
除了这两个变化,对信国公府影响巨大的就是《三国演义》开始刊刻发行了。
这套《三国演义》有太多当世的大儒博士、达官贵人作序作注,虽然不乏李茂本身影响力的原因,但能让晋国公、江氏族长这些人作序,已经不光是权势能做到的了。
这本小说一出世,立刻以“洛阳纸贵”的面貌出现与人前,无论是彩印本、珍藏本还是平装本出售的数量都十分惊人,由于已经快到年底,有些人甚至采买了好几套,回去当做年礼馈赠亲人。
“三国杀”作为出售时的“添头”或者图新鲜的玩意儿,卖的一点也不比《三国演义》差,三国杀成本低,造价也不高,制作更是简单,所以并不像《三国演义》那样供求不上,许多人没买到《三国演义》,就先买盒子“三国杀”回家一睹为快,就算不识字,那丰富的图画和简单的规则也能让他们很快上手。
最近李茂多了一个兴趣,那就是微服在京城的街头巷尾乱逛。
只要听到“来,杀一下!”或“今天你杀了没有?”,李茂就会露出得意(白痴)的笑容,一个人在巷子间傻乎乎的发乐。
偶尔听到别人夸他父亲“真乃神人”或是“真乃奇才也”的时候,李茂甚至有冲出去告诉别人“那是我爹哟,我爹!”的冲动。
他父亲死的太早,若是还活着,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他娘终是不忍心让他爹这两样东西一起跟着他们埋于地下吧。
对于现在的一切,李茂只想说一句:
——就这样,真好。
哪怕皇帝会忌讳,哪怕天下人都说信国公府沽名钓誉,他也觉得很好。
明珠蒙尘,锦衣夜行,难道不是世间的一种遗憾吗?
《三国演义》带来的财富让看到第一批送来的账本的顾卿吓了一跳。“三国杀”的销量更是让她揉了揉眼睛想看看是不是看错了。
果然从古到今,这种卡牌游戏放在书店卖才是对的!
想到自己第一次创业的惨淡情况,顾卿忍不住泪流满面。
明明“玲珑阁”她才是花了大心思去做的好吗?
这几个月账本还没人家一天的厚的感觉实在是太心酸了。
“我看错了吗?玲珑阁这个月的账簿也有三本?”顾卿难掩激动的拿起了掌柜的送来的账簿,比得知三国演义和三国杀卖的很好还要高兴。
这结果太出乎意料了。
“总有好奇的人想看看除了‘三国杀’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此外,您不受那些夫人们的礼物,有些妇人打听到您开了‘玲珑阁’,就让家中子侄去买,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生意也就做开了。”
花嬷嬷笑着解释。
顾卿红光满面的看着堆满桌子的账本……
这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那个……”顾卿抬起头。
“李钊回府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硕:最近怎么老是有人喊我?
邱老太君:我也是……
第184章 鱼死破
年底是家家户户忙年的时候;可是张府却遭遇了最难挨的一年。
赵倩一个性格爽朗的女子,为了过年的事情居然在家里抹了两次眼泪。
谁能想到,赫赫几百年的大族张家,竟然会和那些破落户一样到了年底连开支的银子都没有,要动她的私房钱?
可是她的私房钱,早在给女儿办嫁妆的时候就已经挪用了。不但是她的私房钱,她丈夫的私房钱也都用上了。
老太太信誓旦旦等秋收过了就能给钱的!
“夫人;公中真的没银子了。”账房主管摆出一副十分可怜的脸孔来;一个劲的摇头;“只有出,没有进,哪里来的钱呢?”
“秋后庄子里送上来的钱呢?铺子的秋租?还有上个月收的四笔还来的欠款?”赵氏虽然不管着公中的银子;可是作为一府主母;秋天有庄子来送粮食和银钱,这几个月也是有不少进项还是知道的。
“这个……夫人,您还是找老夫人吧。”账房主管摆明了不想理睬赵氏,他是家中的老人了,又是老太太的心腹,赵氏还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又是娘截去了是吗?”赵氏冷笑着点点头。“我不管了,没钱就没钱,等年底发不出过年银子,我看你会不会被下人撕碎了!”
赵氏撂了狠话,也不管账房的脸色掉头就走。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管了。她嫁到快二十年了,还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经历。
她拧着眉,气冲冲地走到女儿房门口,敲了敲房门。
“媛儿,你在吗?”
张媛应声开门,这阵子她都跟着嬷嬷在学中馈,江家是江南大族,烹饪饮食的喜欢和北面截然不同,她的中馈还得继续进修。
“娘,怎么了?”
“走,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到你外婆家过年去。”赵氏是个风风火火之人,说要走就走,倒把她身后的丫头下人吓了一大跳。
“现在去?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呢!”张媛瞪大了眼睛,“娘,到底怎么了?”
“反正我是不在府里过年,这日子没法过了!”赵氏银牙一咬,“我带着你们几个小的去外祖母家混过今年再说,你别多话,跟我走就是。”
“可是娘……”
“就这么说了,你收拾收拾东西,我去喊你两个弟弟。”赵氏蹙着眉丢下一句话就往主院走,她两个儿子住在主院。
“娘?娘!娘……”
张宁下了朝后有场应酬,又到了年底,各地外放的官员开始陆续回京,各种应酬也变的多了起来,而且不好推辞。
他喝的有些微醺的回了府,却发现家中下人是人人惶恐,就连守门的门子见了他都是眼神闪烁,心中就有了隐隐的不安。
待到了主院,院外一片漆黑,家中大小婆子丫鬟都没有迎出来,只有二门几个守门的婆子出来问好,张宁的酒一下子就半醒了。
“家中怎么了?你们夫人呢?”
“夫人……夫人她去镇国将军府了。”
“夫人回了娘家?”
那婆子话一说完,张宁脸色就变得吓人起来。
“不光是夫人,小姐和两位少爷也一起走了……”那婆子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夫人要走,老夫人又不在家,谁也不敢拦着……”
他们家夫人可是气上头来直接拔剑的将门之女,谁敢不要命上去拦啊?
没看见老爷和夫人吵架,第二天起不来的一定是老爷吗?
“主院还有谁在?都跟夫人一起走了吗?”主院怎么这么干净?连粗使丫鬟都看不到了?这到底走了多少?
“就留了几个婆子,夫人给其他丫头放假了。”
张宁冷着脸回了主院,推开漆黑的屋子,立刻吩咐人叫大管事和几位管事娘子过来,又喊了家中的心腹,细细问过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妻子虽然脾气火爆,但却不是个不识大体的人。能把她气到把孩子下人全带走,而且一副长住的样子,一定不是小事。
没弄清楚之前,他不敢去镇国将军府接人。
他怕被打出来。
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
说到底,还是钱闹的。
其实自家妻子几个月前就在吵没钱了,他去找母亲要,母亲说借了人,秋末就还,他后来细细调查了一番,发现大部分钱都搬到自家叔叔家了,就没有再查下去。
他叔叔家儿子多,又都在外地做官或经商,一时周转不开,找他家借点钱,都是自家人,问多了倒是伤感情。
既然说了秋末会还,无非就再等一等便是。
可到了十月底,庄子上的收益都回来了,除了一小部分他们房里的产业给了租子和进项,其他钱依然是入了公中。妻子唠叨了好多回,说是家中母亲老是挪用公中的钱,就不该把这些钱再归公,可他出于孝道,并没有这么赤裸裸的打母亲的脸。
可如今马上就要过年,妻子却一两银子都要不到,跑回家去了……
就连张宁都觉得他娘有些太过分了。
崔氏房中。
“若是叔叔借了钱,娘不好要,儿子上门去要就是。”张宁简直要被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给逼疯了。他一个堂堂的吏部尚书,朝廷大员,家中居然会因为没钱而闹到婆媳出现矛盾,妻子怒而回家的事情。
传出去,他也不要做人了。
“谁和你说钱借了你叔叔的?”崔氏不可思议地看向张宁,继而大悟。“你派人查我?”
张宁默不作声,只敢看着脚尖。
“你居然派人查你娘的行踪!”崔氏声音顿时尖利了起来,“为了一点银钱,你连自家娘的脸面都不顾了?”
张宁要查,用的一定是府里的人。可是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怕是许多家生子都知道自家老爷在查老夫人了。
张宁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是家中嫡长子,也是大房唯一的嫡子,他早就已经接受了家中所有公中的银子早晚都是他的。他不介意借人一点或是襄助家中子侄几分,却不能接受别人越过他去把他当傻子。
想到这儿,张宁胸中一阵郁气借着酒劲发作了出来:
“那娘有没有想过,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到底有没有脸面?您儿子在外朝打拼,家中却连后院都不能安宁,您儿子到底有没有脸面?如今您的儿媳妇带着孩子们回了娘家,在镇国将军府里到底有没有脸面?”他这三问,句句都敲在崔氏的心头,震得她胆战心惊,无言以对。
正因为张宁平日里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一旦发起火来,更加可怕。
他的眼睛里有着幽深的东西,仿佛能让看到的人掉入深不见底的空洞之中。崔氏心中也有着难以言喻的苦楚,待看到儿子这般神态,只觉得一颗心跌入了冷水之中,不停的下沉,下沉,再往下沉……
崔氏管家四十载,如今还未放过手,自然知道年底到底有多少花钱的地方。远的不说,就算家中亲戚朋友来往的走礼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小门小户自然是可以在东家收了东西送到西家,可是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东西都是有数的,你若也这么干,怕是明天一早整个大楚都知道你们家要倒了。
平日里,这些事都该是她自己操心的,她又何尝不是知道没钱做这些事,才隔三差五就躲出府去,让自家媳妇捡这个烂摊子?
媳妇会气的跑掉,虽然让她有些意外,却并不吃惊。
张宁却不知道崔氏有没有什么苦衷,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拿了家里的钱去填补别人,完全不顾自己的儿子孙女,实在是不可理喻。
君子尚且还要固本呢!
“娘,我不知道您和叔叔约了什么时候还钱,但我们府里年底要用钱,儿子年中也要和朝中一些老大人来往,再这样下去,儿子可以辞官回家,不用丢人现眼了。”张宁连话中都带着寒气,“娘最好这几日就去叔叔那把钱要来,若您要不到,三日后我就亲自上门了。”
他对着母亲一揖到底,捏紧双拳赤着眼睛出去了。
那么多的银子,几代人的积蓄,就算发生灾荒,这些钱拿出去买粮食也够一地百姓吃上许多年。张家长房一点底气都在这里,若是没了,他第一个就无法接受。
别说是他叔叔,就是他自己亲爹,他也不会就这么让他把钱吞了的!
崔氏被亲生儿子和公爹所逼迫,一夜都没有睡好,连自尽的心都有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念头都在脑中闪过。
她丈夫不到四十岁就患上了心疾,又早早离世,便是忧思太过的缘故。
只可恨连她丈夫都死了,那老不死的还不死,梗着一口气继续蹦跶,要把全家都拖下水去才甘心。
他说的好听,为了不牵连到张家而假死。可他小儿子生的几个孙子都在做这作死的破事,大家是不出五服的亲戚,皇帝真要砍人,还能少了她家这几刀?
无非就是看宁儿还有大前途,留着大用罢了。就跟她丈夫一样。
这活生生又是另一出“赵氏孤儿”的戏码,黄粱一梦做了数代,到现在还不肯清醒。
第二天清早崔氏才沉沉睡去,她这一觉只睡了两个时辰,日上三竿之后起了身,随便吃了点东西,就驱车前往外城的妯娌家中。
“我们年后成事,如今正是需要大把银钱的时候,如何能现在还你?”张庭燕板着脸,不以为然地说,“你们这些妇人就知道算计钱财得失,鼠目寸光,毫无大局可言!”
他其实也知道家中的窘况,为了掩饰心虚,不得不义正言辞起来。
“公爹,有句话媳妇一直不知其意,不知公爹可否给媳妇解答?”崔氏努力让自己面对张庭燕的表情不那么僵硬。
“你说。”
“媳妇曾读过《荀子》,里面有一句‘割国之锱铢以赂之,则割定而欲无厌’,媳妇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若是以割让国家的尺寸之地去贿赂那些人,那么割让完毕后他们的*将会一直得不到满足……”
张庭燕说到这里,自然明白了媳妇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气的脸色涨红了起来。“你居然敢讽刺老夫!”
崔氏后退了一步,厉声喝道:“马上就要过年,我们府里若是连新衣都发不出,年礼都备不齐,公爹以为明眼人看不出我们府里有了纰漏?您至少要还我十万两银子周转,否则您可别怪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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