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他们已经耗不起也等不起了。
红娘子叛逃,他在京城最得力的助手鬼面去追叛徒,不幸被抓,随后信国公府里丢去乱葬岗十几具受刑身亡的尸体,鬼面也在其中。这下他等于断了一支手臂,京中据点和探子也因为叛徒的口供纷纷被连根拔起,逼得他不得不拖着老迈的身子重新回京部署。
好在京中如今又多了一家盟友,如今内外皆有联系,更有关外数万大军随时可以动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持云院里。
顾卿今日突然觉得头晕眼花,实在是站不起来。好在李锐回宫后,胡家医已经被请进了北园随时候命,听到老太君有事,连忙过来施针。
“太夫人,你这是风厥上头,休息一下就好。”胡家医施完针,见邱老太君脸色恢复如常,心里也松了口气。
“平日里不要太劳神了。那账册,能不看就不看了吧。”
胡大夫看见桌子上那一摞的账本,就知道老太太到底为什么会眩晕。
顾卿发愁的看着那一堆帐,如今花嬷嬷身上事也非常多,这核对账本之事再劳烦她,怕是家里又要再倒一个。
方氏刚刚出月子,现在亲自带着李湄。方氏这个月子恢复的不算太好,经常有些精神恍惚,顾卿想让她再多养一阵子。
想到之前已经跟着她学了好一阵子数学的李钊,顾卿突然有了想法。
“来人啊,去西园把钊儿找来!”
第171章 万宁的救星
李钊稀里糊涂的被堂祖母叫到了持云院;待看到堂祖母面前那一大本账簿;吓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连摆手。
“堂祖母;我不行的,让我算算数字还可以,让我核对账务;要是错了怎么办?”
李钊今年才十二岁,他出门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插手堂祖母家的事情;以防别人说他没有规矩。一家的账务算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了吧?堂祖母怎么能让让他核帐?
“在这里的都是些流水账;不是细账。前面已经有三位不同的账房核过了,你只要帮堂祖母把数字对一下就行。”顾卿笑容可掬的对着李钊说:“你心算极强;又会用算盘,你看看数字有没有错,不算是什么要紧事。”
她刻意抚了抚胸口,装可怜道:“如今祖母手也抖,头也晕,你堂婶又刚刚出月子,不能用眼……”
李钊看起来有些浑不知事,其实心肠最软,看到堂祖母的样子,又想到自己也没伺候过堂祖母一天,认命地坐到那桌前,拿起一本账本看了起来。
他其实在家中经常看母亲算账和管家,虽然信国公府的流水账比他家的多的多,不过账务嘛,就那么回事,无非数量多一些,品种繁杂些罢了。
顾卿坐在一旁,告诉他怎么看帐,怎么计算,她是花嬷嬷教出来的,知道怎么由浅入深,先一点点教着他看懂这里的记账方式,然后再叫他如何累计。
也许真如李钊自己说的,他对文字记忆十分差,但是看到数字就十分敏感,只不过片刻功夫,他就知道如何上手了,比顾卿要快的多。
顾卿是花了半天才会看账本,又用了半天才知道如何拆分和核对的。
找这小子来果然有戏!
顾卿极其有成就感的看着李钊拿起算盘,开始在另外一张纸上算了起来。
人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李钊不会读书有什么关系,不行去经商嘛!哦,对了,这时代商人好像地位很低,他娘大概是不会让他经商的。
可有些生意头脑,总不会被家里管事骗不是嘛。而且朝廷还有户部,说不定户部就需要这样的特殊人才?
她便宜儿子是位国公,又是尚书,等钊儿成年的时候,说不定给他谋个户部的小官还是很轻松的。平日里写写算算,日子也能过的很好。
反正他家也不怎么缺钱用。
顾卿在那操心着一些有的没的,李钊也在不停的计算中算出了一些心得,算的速度是越来越快,那算盘先开始还听到噼里啪啦响,后来简直就是连成一串的声音了。
但凡用过算盘的人都知道,这是因为他中间没有停下来看账本的数字,而是把那一串要算的东西都记在心里了。所以打得时候,完全不用再停,只要把心里的数字一口气加减乘除完就可以。
李铭在微霜堂上完课来到持云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钊一边打着算盘,一边记着数字的样子。他从未见过这位堂兄如此严肃慎重的时候,也就不敢大声和奶奶招呼,只是轻手轻脚的溜到奶奶旁边,好奇的问顾卿:
“奶奶,钊哥在做什么呢?”
“他在替奶奶算账呢。”顾卿见李钊鼻子上有汗,连忙拿帕子抹了一下他的脸。
李钊感激地对顾卿笑笑,继续低头拿着笔写写划划。
“哦,钊哥又在做这个啊。”李铭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在他眼里,算学只要会简单的计算就可以了,他家里下人这么多,是没必要深学的。而且他也不用管家,以后还有妻子管着家里流水的账目。
“奶奶,你让钊哥学这个,合不合适啊?要别人知道了……”李铭后面的话没说。
要让别人知道了他们家拿亲戚当账房或管家使唤,说不定是要被诟病的。
“你这小小年纪,怎么想的这么多。”顾卿戳了一下李小呆的脑袋瓜子。“奶奶如今身体不好,这几天先让你钊堂兄看着。他有这一身好本事,怎么能埋没了!”
“哦,算几天啊,那倒是可以。”李铭嘴里又嘟囔了几下。
不过依奶奶的性格,怕是没两天发现堂兄好用了,就一直用了。
就和以前支使他和哥哥抓鸭子一样。
“哦,我都忘了说,我来找您,是因为……”
“不要吵!”李钊正在核对一处不大正常的地方,耳边却传来李铭不停叽咕的声音,心中蓦地一阵烦躁,忍不住喝出声来。
李铭被李钊喝的一愣,吓得噤了声。
“奶奶,你看,这里出现的数目……”李钊将一处数字指给顾卿看,“这采买的香料,七日前就采买过一次,那次花的是十四两银子,购得七两四钱,我就粗算它二两银子一两。七日后又是这冷白香,购得十五两四钱,却花了五十二两银子,这么算,倒是要三两多了。向来买东西都是买的越多越便宜,这价格怎么反倒贵了呢?”
顾卿叹为观止的看着李钊,只觉得自己以前就机械的对着数字简直是弱爆了。
像他这样注意到前面有过的数字和后面有的数字对不上,她是从来没有察觉过的。她看流水账,向来是在三个管家都核过以后把所有数字加加减减,看他们算的数字对是不对,核对个总数而已。
“你……是如何注意到的?”李铭也很好奇。乍一听似乎没什么,可是七天前的账目在最上面,七天后的已经是第三本了,这中间算了这么多数,为何还能想起前面的冷香?
莫非李钊过目不忘?
“堂祖母家好多东西我都没听过,有些就注意了下。前面这冷白香价格这么贵,岂料到了后面更贵,我少不得要再翻回前面,看一下是不是我记忆出了错。”
李钊平日里陪着母亲,自然知道有些下人会有些猫腻,他怕是堂祖母这阵子生病,下人见无人理事,也开始想些不该想的了。
“这冷白香是什么?怎么都是拨去东园的?”顾卿翻着账本看了一下。如今东园只有李茂住着,男人还用香么?
“这个奴婢倒是知道。”孙嬷嬷插了话。“以前夏天大老爷都是拿这个熏官服的。夏日多汗,上朝下朝人那么多,身上难免有些汗味。这冷白香是南面的一种调香,味道清冽却不浓郁,大老爷不爱用香,也就这种能够接受。后来老爷当了官,也和大老爷一样,夏天用这个熏官服了。”
孙嬷嬷以前是在西园伺候李蒙书房的,她口中的“大老爷”和“大夫人”,指的是已经去世了的李蒙夫妻。
张静是世族女,调香点茶中馈无一不精,这冷白香京中人家是很少用的,以前都是张静自己调了给夫君用,如今的方氏可没有这个本事,到了夏日,只能在南货店里买了。
顾卿听了是这样,不由得点了点头。她以为自己如今已经算会管家了,想不到要学的还有很多。熏香一门就有这么多讲究,想来那些世族女小时候学的东西更多。看来她以为古代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在家学学厨艺管家,是她小瞧了这些女子了。
她才生病半个多月,就有这冷白香前后价格不符之事,自然是十分重视,她亲自点了采买这香料的管事、入库的管事,以及审核这半个月流水的账房与管家过来。
现在正是酷夏,这些管事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居然被太夫人亲自叫到持云院去。谁都知道老太君如今中了风,不能受气,这些人又惊又怕,天热加上心情紧张,还未进院子,便已经汗流浃背了。
出来接人的烟云看着这几位管事一脸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叫婆子们先打了水碰了盆子过来,让几人擦了把脸,看起来没有那么不堪了,这才让他们进屋。
顾卿如今体弱,胡家医是不建议摆冰盆的,但天气炎热,顾卿穿的又多,无论旁人怎么劝,还是在屋子里放了冰盆。
这邱老太君的体质是偏热型的,并不虚寒,不过是几个冰盆一些凉桶,又抵不上空调,哪里就不能放了。
几个管事和账房一掀厚帘子就觉得一阵凉气沁入心脾,顿时精神一震,心里的焦虑也收回去几分,看起来也从容多了。
大管事之子和老太太身边的嘉云订了亲,自认在老太太面前有几分面子,率先问过邱老太君唤他们来是为了何事。
顾卿丢了两本账本出来,问他们这冷白香前后价钱怎么差的这么多,虽然只是几十两银子的事情,但长期姑息下去,只会把采买的心越养越大。
更何况二十两就够一户中等人家嚼用一年,这几十两也不算是小数字了。
那采办一看是冷白香的事,连忙呼了一口大气,不慌不忙地对着顾卿跪下回道:
“启禀老夫人,小的第一次采买冷白香时,南方还没有发洪水,是以冷白香并不贵,只要二两银子一两。但京中不少官员受我家老爷影响,也买了不少‘冷白’熏衣服,是以存活不足,只买了这一点。”那采办又接着说道:
“后来我再去,价格已经涨了一倍有余,一方面这香只有东市王记的南货铺子有,二是南边大水封了路,这香也是从别处调来,价格就要涨一些。”
“那时候老爷身边服侍的袁管事说冷白香用不到半个月了,赶快补上,我见老爷要的急,可这价格又太贵,此事我曾请示过府里的两位管家,也特批了条子,这才按照这贵的价格买了回来。”这采办做了信国公府快三年的采办,平日里虽也收些回扣,但贪墨主子的钱财确是不敢的,他对此事毫无心虚之处,回答起话来也就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顾卿一听,觉得这买办说的没什么问题,便问两位管家。
大管家点了点头,回道:“是有这么回事。本来我的儿子就是负责跑南货的,这冷白香也无需外面采买,但今年南方可能大水,老爷就没让他去了。冷白香在外面买,自然是不如府里自备的方便。”
他从老国公时代就当着大管家,自然不会为一个采办,几十两银子遮掩,他这话一出,顾卿便知道没她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是市场缺货,供需关系又不合理,造成的暂时涨价而已。
李钊在一旁听了十分不好意思。李铭更是挤眉弄眼的戳了戳李钊,小声地说:“还好奶奶没说是你查出来的,不然府里几个管事肯定要对你有意见。”
李钊虽然觉得自己没帮上堂祖母什么忙,倒是兴师动众了一番十分羞愧,但李铭说他不好,他心里却不服气的紧,眯着眼反驳他:“你们府里的管家就是用来管事的,别说这价格确实不对,就是对了,喊来问一问也是应该的。他们哪里来的底气对我有意见?”
李铭见李钊今日里像是变了一个人,好笑地上下扫了这位堂兄一眼,“堂兄自受我祖母调教,越来越有我兄长的样子了。”
他指的是以前兄长在年前帮着奶奶管事的时候,对那些管家睥睨的态度。
“本来就是嘛,我又说的没错。”李钊不高兴地撅了一下嘴。
“你说的是没错,是我以前小瞧你啦。我还要和你多学学呢。”李铭是个会虚心向人请教的性格,虽然有时候有些傲娇,但大部分时候还是斯文有礼的好孩子。“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钊哥在这点上强出我数倍,可以当我的老师啦。”
李钊见李铭夸他,心里也得意洋洋,脸上泛起了满足的微笑。
此事彻底弄清后,顾卿让那几位管事的回去,留下账房训斥了一顿。
她那段时间生病,采办不敢拿这件小事来烦劳她,只好先禀过大管事,特批了条子。像这种事情,虽然可以不必劳烦主子,但前后价钱不一致,其他管事的知道,账房却是不知道的,他们居然没看出有问题向她通报,怎么能不训斥一回?
几个账房心里也叫屈。他们做账,只要每日的记账和条印款章俱全,就可以记入帐中。而后几位管家核账,自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才通过了的。
能到老太太手上的帐,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又不是白痴,就算想弄出些什么猫腻来,账自然也会做平,哪里能让老太太一个门外汉看出来不成?
那几个账房被骂了一通,满脸仓皇的出了门。等到了二门口,却见两位管家和几位采办都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大管事平日里并不参与他们的那些小手段里去,却也逃不出他的眼睛。他把所有人留在这里等着,就是要好好敲打敲打。
“我知道你们有时候采买会弄出些名堂来,流水你们不敢做问题,银钱收货帐上却有些不妥。我劝你们都最好收敛些。老太太身体不适,老爷怕是给她房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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