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若是遇到灾年,就会歉收。依然换不到什么钱。”
“所以穷人家一直想要让孩子读书,因为只有读书才能不用种田。并不是说种田不好,如今圣上贤明,农人所要缴纳的税很低,但即使是这样,层层剥削之下也还是要交不少。若家中有人考取了功名,就能得到减免田税的资格,即使是种田,也比旁人要轻松些。”
李锐看着听的一脸感慨的李钊,“若是能做官,那就更好了。一家人生计有了保障,也不怕别人会来欺压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人人做官都是为了赚钱呢。”李钊恍然大悟地说道。
“当然也有是为了赚钱的。不过大部分人不过是不想受人欺压罢了。”李锐想起了西城的王油子,他就是家中过不下去,才被卖到恶官家里,历经折磨以后想办法做了一个小吏,才算稍稍活的像个人样。
“我们这样的子弟,不过是投胎投的好罢了。若将我们换个环境,不一定就能出人头地。”李锐将李钊送到了厨房门口,“你兄长过的也颇为不易,十余载苦读才得了一个七品的小官。这还是因为他出生在李家,有衣食无忧的便利。你想想那些寒门的子弟,一边还要种田,一边读书,该有多不容易?这些人能考取功名,那才叫天资过人呢。”
李钊听了李锐的话,突然对自己没自信了起来。
“……我在家的时候,只读完了‘小学’,字认识一些,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不怕你笑话,我像你一般大的时候,连小学都没读完。一首‘迢迢牵牛星’被我读的满是错字,连丫头都笑话。”李锐想起当年蠢笨痴肥如猪的自己,“后来我跟在奶奶后面学着读书识字,又得了先生教导,这才勤奋读书,追赶了上来。”
“我其实并不觉得读书一定就是为了做官的。读书能让人明理,通晓世间许多的知识,能获取前人的经验,这才是读书的好处。你现在还小,可能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等你再大一些,也许就明白了。”
李钊听了李锐的话,两眼冒金光的问:“那我读书明理了,能到皇宫里去做伴读吗?”
“现在不能。”李锐直截了当的打断了李钊的美梦。“我能进皇宫并不是因为我学问好,而是因为我是信国公府的嫡长孙。不过若是你能进翰林院,成为翰林学士,或则读书读的好,成为中书舍人,也是可以去皇宫里做讲经之人的。”
“哇哦!”李钊想象到自己在金灿灿的皇宫里四处行走的美好前景,“我好像进宫啊,我常听下人说,皇宫里连地上的砖都是金砖呐。”
“皇宫地上的砖确实是‘金砖’,但其实是一种澄泥砖,需要用三年的时间才能锻造完成,所以叫做‘金砖’,其实不是用金子做的。”李锐听了李钊的话,哑然失笑。
“那听说皇帝老爷每天晚上都搂着新娘子睡觉……”
“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李锐住的东宫是没有妃嫔的,“你对皇宫这么感兴趣,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进宫,而且马上就能当官……”
“哦?还有这等好事?堂兄你快说啊!”李钊连鸭子会不会叨他都顾不上了,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李锐。
“一进宫马上就能当的官嘛,自然是宦官……”
“……堂兄,你真损。”
“过奖过奖。”
李锐把堂弟送到厨房,看着他把鸭子和青菜等蔬菜给了厨娘,这才高高兴兴地和他回返。
李锐发现这个孩子本性并不坏,只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还有些不合时宜。但他毕竟不是在什么等级森严或者生活环境险恶的地方长大,这些缺点,反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李锐带着李钊往持云院去复命,顺便洗漱一下换身衣服。一边早就准备好衣服的丫头见他们进了院子,连忙待他们去休整。
他们进了外屋的时候,顾卿正在算着这几日李茂送过来的进项。她拨着算盘珠子,一下一下的打着,嘴里还念叨着:“四百五加五十六,在加三十二,扣掉车马钱七十二,等于……咦,你们回来了?今日怎么这么快?”
顾卿一低头,懊恼的拍着算盘。
“刚才算到哪了?应该把这笔账算完再和你们说话的!”
“堂祖母刚说到四百五加五十六,再加三十二,减掉车马钱七十二,等于四百六十六。”李钊突然插话道。
“咦?”
“咦?”
李锐和顾卿闻言都看向李钊,发出了惊疑的呼声。
顾卿找到刚才算到的地方,用算盘加减了一番,得出来的果然是四百六十六。
“你算的好快!你怎么算出来的?”
“就这么算出来的啊。”李钊莫名其妙的说。
“如何算呢?”
“减掉的七十二加进项的三十二等于减掉四十,得到的进项五十六再减掉四十等于等到十六。所以就是四百五加上十六,等于四百六十六啊……”
顾卿听着他的算法都觉得头晕,李锐也差不多,可偏李钊一副“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我吗算起来多么容易啊”的表情,顿时让一老一小两个人森森的感到了羞愧。
这还只是个刚刚任全字的小孩啊!
顾卿饶有兴趣的站起身,凑到李钊旁边问他,“一百二加两百七减五十五等于多少?”
“三百三十五。”李钊只是略微偏了偏头想一下,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你可真厉害!”顾卿拨着算盘,还没得出答案,李钊已经算出来了。“你以前经常算账吗?”
“没有啊,都是我娘在家里算,我就在旁边听着。”李钊摇着头,“我娘说这些都是小道,以后有账房先生会做这个,叫我努力读书。可是我看字就很吃力,但记数就很快。”
顾卿张着大口看着李钊,活似看到了什么宝贝。
这是数学家的好苗子啊!偏科严重数学极强心算超棒,可是背书就是背不来什么的,这听起来为什么这么耳熟?
“李钊……”顾卿掩饰不住雀跃的表情深情的凝视着李钊,看的李锐都要吃醋了,“以后堂祖母算账,请务必要跟在堂祖母旁边!”
“咦?”
“这哪里是小道!这就是你惊人的天赋啊!人为什么要拼命补短的那一面,应该把长的那截发挥的更长才对!”顾卿眨巴着眼睛,难掩心中激动的说道,“你堂祖母我是个数字渣,但会很多理论上的东西。来来来,我先教你一段口诀,名曰九九乘法表……”
“咦?”
“等你背完了,我教你‘代数’之法……”
“啊?”
这才叫技术人才!
顾卿泪流满面。
这简直是老家送上来的宝贝啊!
通州,鸿胪寺的车队。
骑着马跟在车队中的李钧又看到了驿站,忍不住扶住了额头,心里惨叫了一声。
怎么又是驿站!
他是不知道其他衙门的队伍出去办差是怎样的,但像他们这样逢驿站就进的,恐怕也不多见。
如今已经快十天了,若是快马加鞭,早就到了汾州了,可他们这群人如今还在通州境内,离汾州还有一大半的路途。
此番押运物品的长官是鸿胪寺的范主薄,管着鸿胪寺里的物资,他的同僚范斯微正是他的侄子。也许是因为范斯微和他是同僚,一路上范主薄对他诸多照顾,让他很是感激。
但是……
能不能不要封门就进啊!
听说左少卿很可怕的好嘛!他们这一群人去的这么晚,会不会被打啊?
“驿官,好酒好菜送上来。这批东西是鸿胪寺送往汾州的物资和仪仗,路上辛苦,我们要休息一夜,给马喂好豆料,在给我们安排好上房!”
“可是上官,我们这上房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能住,这里只有您能住上房……”那驿官为难地解释着。
“看见这位没有……”范主簿拍着李钧的肩膀。“这位是今科二甲的传胪,信国公李大人的侄儿,我们鸿胪寺的行人,你说他能不能住上房?”
李钧一惊,这一路上范主簿虽然对他诸多照顾,可是却从来没说让他住上房的,怎么到了通州,这般奇怪?
他连忙摆着手说道:“不用不用,我只是个七品的行人,我和其他译官住一间好了,晚上正好请教羯语。如今要到汾州去,我羯语都说不了几句,怕是左少卿大人见了要训斥的。”
驿官听了李钧的话,连忙松了口气,给他递过去感激的眼神。李钧对他微笑颔首,他官位卑微,实在抖不出什么官架子。
“你啊你,我有意要照顾你,你却不识好歹。通州这里是要道,来往的官吏也不知道有多少,驿站里的房间毕竟有限,若是遇见上官来了,一抖官威,什么幕僚师爷都要住进来的,到时候上房驿官自然不敢让我们让,可遇见你这七品芝麻官的,就要乖乖让出来,住到大厅里去。”
范主簿经常在外行走,自然知道这驿站里欺软怕硬的事情。“大厅里人来人往,住的难受还是小事,东西丢了才叫麻烦。”
李钧没把这事放在心里,傻笑着和范主簿谢道:“范主簿对我一路上十分爱护,下官感激不尽。不过下官确实是小官,若是上官要求让出房间,自然是要给上官让的。若是我叔父在这里,也不会允许我借他的名义去占上房的。”
“听闻信国公府从老国公起家教就森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范主簿叹口气,“你啊,还是太年轻,罢了……若是真有人要你让房间,你别去大厅,到我房里来,在我房里打地铺都比睡大厅好。”
“范主簿好意,下官心领了。若是其他同僚都能睡大厅,下官又何必打扰主簿大人呢?反正就是一夜,凑活就是。”李钧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在大厅里的添床上休息一夜自认还是不为难的。
更何况还不一定就遇见范主簿说的情况,对吧。
“咦?京中奉命巡查通州的御史回京,房间不够,要让我们让一让?”李钧和同屋的译官看着门口一脸为难的驿丞,吃惊的互视了一眼。
傍晚的时候他还觉得不一定就遇见范主簿说的情况,结果这才过了没两个时辰,他就一语成真了。
李钧和同屋的译官只有从七品,自然要为正七品的监察御史让屋子。虽然都是七品官,可是正七品和从七品还是差很多的。
李钧和译官收拾好自己的房间,苦中作乐地聊了几句。
“说不定去了汾州还要进帐篷的,我们就当提前做准备吧。”
“你别说,帐篷里说不定还没驿站的大厅好呢。”
李钧这趟本是没有资格去汾州协助左少卿的,只因他认识那一群羯人,才被“特点”。而这位译官是所有译官里最精通羯语的,所以也被派了过来。两个难兄难弟一个背着箱笼,一个提着包袱,乖乖的跑到大厅某个角落的“添床”上坐了下来。
“还好我们一进来就洗漱过了。要是让我在大厅里洗漱我可不干。”这位译官年约三十,性格比较爽朗,和李钧也能说得上话。
“睡吧,明早还要起早呢。”李钧倒头就睡在床上,“能不能不要逢驿站就进啊,这什么时候才能到汾州……”
“你不知道,范主簿和左少卿有过节,所以故意这么慢呢。”那译官小声的和他说道,“左少卿以前当众跌过范主簿的面子,左少卿出身齐氏,是出了名的‘铁面少卿’,嘴巴又毒,很是得罪了不少人。”
“咦?齐氏?那和今科状元齐邵是?”
“正是他的小叔。齐状元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他父亲有一幼弟,和他差了十来岁,所以我们这位少卿今年二十八,只比齐状元大八岁,人人都说他是年轻有为,我看啊……”译官摇着头,“能干是能干,不过一个少卿怕是就到头了。”
李钧听完了八卦,露出了然的神情。
“原来如此,多谢王兄解惑。”
“哪里哪里,我在鸿胪寺呆了四五年了,你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来找我。”那译官笑眯眯地坐在他的床上,和李钧说了不少鸿胪寺的八卦。
王译官的絮叨声不停的传入李钧的耳中,李钧就听着王译官那碎碎念的说话声,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你在做什么!”
一声大喝把李钧吓得清醒,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赭红色衣衫的武将从二楼的栏杆边一跃而下,直接跳到了一楼,抓住了一个驿官的胳膊。
李钧迷迷糊糊的看着发生在自己三步之外的事情,又揉着眼睛看了看窗外。窗外还是黑乎乎的,显然天还没亮。
这两人到底在演哪一出呢?
“两位……”李钧沙哑着嗓子开口。
“拿出来!”那武官扭住驿官的胳膊,“你不过一九品小吏,居然敢偷拿上官的东西!”
“我没有!”
“我见着你翻了这官员的箱笼,拿出了一包银子!
“咦?”李钧指了指自己,“一包银子?我这没有一包银子啊。”
那驿官听了李钧的话,立刻挣扎起来,“你听到没有!他没有带银子!你在冤枉人!”
那武官气的扭头瞪了一眼李钧。“你这小官怎么不识好人心!我明明看见他从你箱笼里鬼鬼祟祟地翻出一包东西!用钱袋子装着的不是银子还能是什么!”
“可我的银子都是贴身放着的,而且我也没在箱笼里放什么银子啊。您是不是冤枉这位驿官了?”李钧这下终于清醒了,皱着眉头看着这穿着赭衣的武将。
这武将年纪不大,没有留须,显然不到三十岁。身就一副高大身材,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来,猿臂蜂腰,肌肉结实,应该是个长期练武之人。
“你……没见过这么糊涂的人!”那赭衣小将一个膝撞将那驿官踢倒,伸手在他衣襟里袖子里搜看了半天,掏出一个宝蓝色的钱袋子来。
这钱袋有两个成人拳头大小,这驿官也是有才,居然把钱袋子放在□□悬着,一时还真没发现。若不是那小将无意间发现他□□太硬,都找不到这钱袋子。
“这钱袋子看着好生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