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我不知道你现在心神有多激荡,但你想想你的祖母,想想你的叔叔,想想你其他的亲人,若是你现在倒下,你家里人有多少人要痛不欲生!此事和我有关,我父皇会站在我们身后,就算是项城王世子,也伤不到我们分毫!”
“何况他还是自杀的!”
李锐倚在楚承宣身上不住的喘气。他一口鲜血喷出,胸前却依然是堵得慌,每吸一口气,都觉得那楚应元嘲讽的神色不停的在他面前浮现。
可大皇子的话一出,他祖母的脸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了,此刻他决不能有事,若是他也有事,依他祖母的性格,如今肯定是自责的恨不得以身代之。
当年去灯节是祖母带着他们去的,喊他们“仗势欺人”也是祖母指挥的,以祖母的纯善性格,若知道楚应元为了来店里闹事把命都送了,一定觉得是自己的错。要是他也被抬回去,怕祖母真是要伤心的中风也发作了。
他如今都尚且觉得楚应元的一缕魂魄在嘲笑自己,那他祖母岂不是更会夜不能寐?
“扶我起来,我腰带里有薄荷油。抹……”他努力咽下一口口水,接着说道:“抹我人中、太阳穴、鼻下、眼下。”
顾卿以前去哪都带着清凉油,考试抹一抹,瞌睡抹一抹,被蚊子咬了抹一抹,气味不好了抹一抹,她有这个习惯,在了这里也是改不过来,家中薄荷油常备,几个孩子也都养成了这个习惯。
大皇子从他腰带的内侧里摸出一个极小的瓶子,滴出几滴薄荷油来,依他所说抹了各处。李锐只觉得鼻端和眼睛里都冲出一股清辣之气,熏得他眼眶一热,眼泪也掉了下来。脑袋两侧却是清凉无比,顿时精神一震。
李锐自己扶着地站了起来,对着大皇子拱了拱手:“谢大皇子的警示之恩,若不是你振聋发聩的一声,我恐怕就要走入迷途了。”
“哎,此事怨我,是我太习惯于……”楚承宣见李锐没事了,心里也是落下了一颗大石。这李锐是他父皇和母后为他定下的未来辅佐之人,是要豁出性命去和世族周旋做双面的间谍的,在这里迷了心智,信国公府肯定再也不会掺和皇家之事了。
只是楚承宣知道,此事对他造成的震撼绝没有他面上的那般小。
他从小习惯先用恶意揣测别人,虽然整日里做出无害的样子,但只要抓到机会,总要想办法让对头吃亏。这次的事情,也是他想借暗卫和禁卫之手弄出楚应元“以下犯上”的样子而造成的。只是他没想到楚应元不是笨蛋,不但看出了他的想法,而且还用自己的死解了这个局。
此番他吃了亏,回去就要好好想想,他往日里这番做法,是不是有什么会弄巧成拙之处。
这时候,项城王的家人已经带了京中住处的众多家将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大夫。
他们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从内城奔到此处,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可即使如此,当气喘吁吁的大夫往楚应元身边一跪,用手去探脉搏的时候,还是惊了一跳,连忙蹦起身来。
他呆若木鸡回头道:
“没……没气了……”
这群家将见到楚应元满身血迹的惨状,都闭上了眼睛,不忍观看。跑出去搬救兵和医生的家人见自己家的家人都被捆在店外,嘴里还堵了麻布,立刻哭天喊地起来:
“世子爷,你怎么就死了哇!我刚才走的时候你还活得好好的啊,还和我说话!这信国公府的少爷如此蛮横,先折断了你的手臂,又把你害死,你在天之灵,一定要睁大眼睛看着这群人,不要放过一个啊!”
“放肆!”
“无礼!”
几个禁军指着那个家人,大喝了一声。
这家人是楚应元的心腹,今日里陪着主人溜出来就觉得心头一阵乱跳,怕是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他原以为只是吵吵架砸砸东西,怎么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事来,谁料到自己主子身殒信国公府的店中,而且身后还有一群看起来惹不起的家伙。
一想到回去肯定也是活不成了,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人,这仆人对着几个暗卫吐了一口唾沫,出去就要送死。
那几个暗卫无心之间杀了楚应元,本来就又内疚又惶恐,这仆人跳上来又抓又咬,竟是不敢还手,任他作为。
眼见着东市里的人越聚越多,大皇子皱着眉不悦地瞪着暗卫们:“你们还愣着干嘛,把这人赶紧捆了,把嘴堵上!”
项城王府的家将看见这四个暗卫要动粗,哪里会让他得逞,连忙拔出武器上来制止,这下禁卫也吓到了,生怕伤了大皇子,连忙护着大皇子进了店里,又让掌柜的关上内室和外面的门,不要放人进来。
李锐却整了整衣衫,往外走去。
“李锐,你到底要干什么!回来!”大皇子在等谢易凡带队来护送他回宫,眼见着李锐往外走,忍不住出声阻止。
“大皇子,此事发生到如此地步,自然是要有人出去维持局面的。你身份尊贵,此事最好不要出头,只有我去。在我家中店里出的事,人人又看到了我动过手,怎么也摘不出去了。”李锐见大皇子骇然相顾,居然还轻笑了一下。
“大皇子莫非以为我要以身偿命?不会的,我还得留着有用之身效忠陛下和殿下,只是此事必须有人负责,我不能连累我祖母,所以我得出去。我好歹是信国公府的嫡长子,他们不会把我如何的。”
楚承宣知道他字字说的都是正理,可他却无法接受。明明是他贪玩要出宫,明明是他故意以身犯险惹了事,却连累了李锐遇见这次的危机!
可他又知道李锐说的是对的,在谢易凡来了之前,这里必须要有李锐顶着。若是掌柜的出去,怕是片刻就被削了脑袋。
一时间他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也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李锐推门出去的。
“就是你!就是你出言讽刺我家世子,引得我家世子动怒出手!你折了我家世子的手臂还不够,还让这群带着利器的人用武器架住我家世子的脖子!”那家人指着李锐的鼻子骂道:“你也是忠良之后,年纪又这般小,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楚应元的手臂是我折的,我那是为了自保。可他自己蛮劲发作,撞了剑刃,却不能说是我下的毒手。”李锐木着脸和那家人辩道:“此事无数人都看见了,是那楚应元自己寻死,干我何事!”
为了护住大皇子,就算他心里有愧,也只能全说是楚应元的不是了。
“你信国公府的嫡长孙性命宝贵,我项城王府的世子命就不值钱了?”一家将啐了一口,指着李锐说道:“把他绑了带回去!”
大皇子在里面听了外面的动静,连忙和剩下的三个禁卫精英说道:“我怕李锐吃暗亏,你们几个赶快出去帮他。”
“可是殿下,您的安危……”
“有门还有四个暗卫,我哪里会有什么事!你们快出去!”
几个禁卫也怕再出大祸,连忙打开门挤了出去,揉身而上护在李锐面前。
李锐此时正一人独斗十几个家将,这些家将毕竟不敢伤他,李锐下手又狠,一时竟没有被抓起来。
京城之中的百姓都看过无数热闹,虽然也吹嘘过见过不少公子哥带着家人在街上斗殴的,可如此刻这般惊醒动魄的独斗之局却是从来没见到过。
这信国公府的嫡长子虽然只有一人,可是他如疯虎、如鬼魅,忽东忽西的东踹一脚西出一拳,不少家将不敢用刀,只得空手去擒,都被他以更快、更猛、更狠的招式给狠狠的击到一边。
这些家将都是武勇之人,见信国公府这位嫡长子势若癫狂却武力惊人,倒有一大半对他生出了敬佩之意。
信国公府的名头,果然是名不虚传!
旁边围观的百姓更是拍手叫好。他们不知道这事到底谁对谁错,但当街十几个大人围攻一个少年,这少年还没有吃什么大亏,这本来就是值得为这少年喝一声彩的事情。
他们也不管是非,只看热闹,这热闹好看,自然是人人都看的舍不得走。
李锐虽然动作大开大合,看似癫狂,但仍是凝神注视、心意丝毫不乱,这才能在众多家将的夹击之中保得自己不被抓去。猛然间,他见到侧面有一道反光,一瞥之下,却见是那前面唾骂他的家丁抽了某个家将的一把单刀冲了过来。
这一下若是给他砍到了,怕是不死也伤。
“来的正好!”李锐一声大喝,不退反迎,猛然一踩地腾出包围的圈子,对着那家丁一拳捣出,“咚”地一声闷响,那家丁鼻子一阵酸麻,身子忍不住往后一仰。
李锐力气多大?此刻只有这个家丁知道。在这刚猛无俦的拳力震撼之下,他眼前顿时金星飞舞,双臂酸软,手上的刀再也拿不住,兵器呛啷落地。
鼻子更是血流不止,连声惨叫。
“好极了!谢谢你送了把兵器给我。”李锐用脚尖挑起单刀,稍微舞了一下,用刀尖指着众多项城王府的家将。
“我家的家将平日里都不敢带刀出门,想不到项城王府如此厉害,竟然敢在白日青天之时带着刀剑在京城大街上围攻我一人。”
“明明是你们的人先带剑的!”那家丁捂着鼻子惨叫道。
李锐不去理他的话,那带刀带剑的都是皇家禁卫,此事闹出去也不会有人弹劾他家失格。
他持着刀,站在玲珑阁的门口,垂目望着诸多敌人,竟摄的众人不敢出声。
陡然间,他身后店门的门板开了一扇,又有几人持了武器出来,护卫在李锐身边。
那家丁眼见着逼死主子的人如今还敢如此嚣张,只觉得天地都黑了一片,忍不住从肺腑间发出一声厉叫:
“你们信国公府仗势欺人,实在是天理难容!”
他性子也暴烈,不然也不会对了楚应元的胃口,一直当做心腹,此番他知道世子死了自己也不能活,又觉得这李锐颠倒黑白,闷着头就往玲珑阁的门口撞去!
几位禁军以为他要冲上来伤害李锐,立刻以身做墙护在李锐面前,谁料这人一声大喝,在周边百姓的齐声惊呼中撞上了玲珑阁门口的柱子!这一股势道奇急,那人一头上去,砰的一声响,顿时脑浆迸裂,红的白的溅了几个禁卫一脸。
这下子,就连李锐都觉得有些握不住刀了,连心神都巨颤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条重要的导火索,本着反派炮灰龙套都要给个正脸的想法,作者在这里给以后再也不会出场的楚应元一个小剧场吧。
小剧场:
庶弟(贱脸):你打我啊你打我啊?你打我我告诉父王去!
楚应元(狞笑):你以为我不敢?
一脚踹出,正中红心,鸡飞蛋打,满场混乱。
楚应元:你来打我啊!你不打我你就是个太监!
第139章 布局伊始
五月二十五;顾卿的玲珑阁开了。
以下是防盗章节;请支持正版。作者吃饭去了,回来给你们换。
玲珑阁的开张;并没有造成多少轰动;顾卿没有给各家下帖子;只是让李茂给交好的人家送了些高级贵宾的牌子,也没有多么宣扬。
但因为齐邵和众多学子的关系,还是让不少人家知道了。
当天送贺仪的人家倒是不少,可是顾卿不知道有些没听过的人送来的东西算不算是行贿;谨慎之下;除了关系比较亲密的人家;其他的都退了回去。
五月二十五;玲珑阁。
今天确实没有雨,但也不是晴天,张玄站在玲珑阁的门口,脸色阴沉的望着天。
好不容在天君面前露个脸,结果还砸了自己的招牌。
阴天开张虽然没有下雨那般差,但也好不了多少。
因为不知道会不会下雨,很多人干脆就不出门了。万一要是走一半下雨怎么办?
嘉云的爹成了玲珑阁的掌柜,自开始管着装潢一来,就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错漏。加上太夫人又玉成了他家嘉云和大管家之子的好事,两家已经订了亲,想来以后有亲家帮助,前途更加容易,更是对太夫人心中感激,想要好好做这差事。
“掌柜的,你说门口那个大人到底在看什么?”一个店中的伙计指了指门口站在门槛外向上看的绿衣官员,“是不是上面有什么不对?”
掌柜的抬起头,“没看到有什么不对啊。也许是他昨晚落枕了?”
“掌柜的你可真会说笑话……”
张玄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的走进玲珑阁。
玲珑阁里已经有了许多客人,大部分都是以前在顾卿的微霜堂里玩过三国杀的学子,如今在玲珑阁里看其他游戏的。
还有一些是左右的商家,早就好奇这家店卖什么,进来看看究竟。
顾卿的店面墙上都是三国演义中的人物,主售的牌组也是《三国杀》,然后才是军棋、一愚惊人以及其他数十种游戏。后面有茶室一般的地方可供购买者先试玩一番,如今后面已经有许多人一边拿着游戏规则的手册一边在下着棋。
“这位大人,你要买什么?”伙计堆起笑脸问张玄。
“有关于飞升的游戏吗?”张玄不抱任何指望的问。
想不到天君开的居然是这种店,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您说的是飞升棋?”伙计一听就知道这人是家中的熟人,“有有有,您有凭证吗?”
“咦?真有?”张玄意外地掏出怀中写有“甲”的玲珑阁会牌。“是这个吗?”
“是!正是此物。您大概是太夫人的朋友?那您可以先领着一副木头的玩着,您需不需要甲级的飞升棋?”
“有什么不同?”
“棋子和棋盘都是不一样的。您来看。”伙计的热情的带着张玄到了放着“飞升棋”的那一格。格子上方写着游戏的规则和内容,下面分成上中下三格,里面各自摊开摆放着游戏的棋盘和棋子。
从这格子里可以看到,最上面的是雕刻精美的棋盘和棋子,棋子也上了彩漆;中层的没有那么精良,质量却也极佳;下面的是木头和硬质纸张做的,最为简单,但携带也方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