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现在又不是过年,穿的齐整些,头发梳好就行了,这从头到脚都是红彤彤的是怎么回事?还有那脸!谁给他涂粉抹脂的?跟个猴屁1股一样!”
天啊!穿地活像个红色的灯笼椒!一点腰身和脖子都没有的人这么打扮真的好吗?除了皮肤白点,她这个便宜孙子半点也和“贾宝玉”扯不上关系啊!
顾卿一点也不担心别人嫌她说话粗俗。一来没人敢说她闲话,二来邱老太君原本说话就谈不上文雅。
“奶奶!”李锐自上次和邱老太君在我坐轩里长谈过一番后,自觉自己和奶奶亲近了许多。也敢撒娇耍赖了。亲近起来的两人,都对对方有了新的认识。
‘奶奶看起来可怕,其实也是个有趣的人嘛!’李锐这么想。
‘李小胖人是胖了点,其实是个心胸宽广的小包子嘛!给他个铲子叫他挖蚯蚓去喂鲤鱼什么的都不嫌弃,真是个好孩子!’顾卿满意地点着头。
“好了好了,给他穿上次那件绿色的衫子,他皮肤白,穿那个最好。把脸上给擦干净了!这能见人吗?快点,别耽误了出门!”顾卿赶紧指挥着其他丫头给李锐“改头换面。”
花嬷嬷得了顾卿的指示,开了她的私库,取了一些给李锐舅母的礼物。大都是一些精致贵重,又不会使人觉得炫耀的首饰。其中有一副点翠嵌珠宝五凤华胜,乃是前朝宫廷所藏,更难得的是没有任何宫印,最是难得。
花嬷嬷把这些礼物放入匣中,抱在怀里上了老太君的车。
邱老太君和李锐、花嬷嬷坐在第一辆车里。来之前顾卿已经和李锐说明了此次前来是要让他见见他母族那边的亲戚,所以李小胖异常紧张,连早上被人画了个大花脸都没有注意。
他母亲投湖自尽后,后宫里颁了一面“忠贞烈妇”的匾额下来,礼部也立了贞节牌坊在他们住的清水坊入口处。但是自那以后,他舅舅家就很少来探望他了,舅母和外婆也不怎么来府里走动。最近四五年,舅舅调任去了外地,年节里除了互送年礼,更是很少往来。
李锐对自己舅舅的印象是一个留着漂亮长髯的中年男人,会对他很温和的笑。舅母则是脸圆圆的,笑的非常慈善。可是等他再使劲回想两人具体的样貌,竟是想不清楚了。
好像从他搬进“锦绣院”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上过门。直到今年他过了十二岁的生辰从叔叔和婶婶园子里搬出来,外家才送了一把名家的雕花大弓并一些贺礼前来。那把雕花大弓现在还挂在他房里的墙上。
“如是庵”早就封了路,除了一些早就约好的妇人,其他外男一律不准进入。这“如是庵”不像其他寺庙或者庵堂那样建在山上或者郊外地方,而是在京城里靠近内城的一片僻静之地。那里原是前朝一处达官的家庙,后来给改作了“如是庵”。
正因为如是庵里住了不少京城里各府公子的母亲,不管这些公子是受宠还是不受宠,母子天性是很难断绝的。如是庵里每逢“初一”、“十五”这些对外开放的日子,总有许多府里的儿子、儿媳妇前来探望。今天他们得知“如是庵”要来一位身份贵重的女客,也就索性在庵外不远的雅舍里等待,想着这位女客和她的家人走了,再进去探望。
于是,当信国公府的仪仗从这条路上先行通过后,这些等候之人还在纳闷到底是信国公府的太夫人去了如是庵,还是国公夫人。
等那驾一品国夫人的才能坐的朱漆马车从如是庵前的街道上通过时,这些人家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很少出门的信国公府太夫人出府了。这可真稀奇,听说这位老太太身体不太好,连皇后主持的宴会都很少去。
水月师傅在花嬷嬷和邱老太君商议要找亲家帮忙的那个月就“生病”了,三天前报了“急病”给信国公府,顾卿正是以这个名义出的府。
这妇人一生仰仗信国公府,唯一的女儿也嫁的极好,对邱老太君一向是敬爱有加。女儿一出嫁,就自请去了“如是庵”剃度,为自己的丈夫吃斋念佛去了。她背着这个枷锁许多年,总算可以丢掉这个包袱,只是不能报答邱老太君的恩德很是内疚。
所以花嬷嬷来看望她时说了想要在她这里见个人的消息时,她没过几天就“感染了风寒”,让其他人不要靠近自己的厢房,以免传染。
顾卿到了“如是庵”,上过了香,添过了香油钱,就带着李锐往后院而去。水月师傅住在东边厢房里。负责做些粗活的尼姑们被暂时清退了出去。
顾卿让丫头婆子们留在外面,只带着香云和花嬷嬷进了厢房。
香云是邱老太君从小养大的,对邱老太君忠心耿耿,为人更是谨慎稳重,所以顾卿也对她很是放心。有这么一个丫鬟在,很多事情有时候都变得很容易。
厢房里,并没有水月师傅的踪迹。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正坐在罗汉床上等着。她着一身玫瑰紫的银花暗霞茜裙,外套一件淡藕色的罗缎坎衣,虽不富贵,但也显得雍容大方,很是端丽。
顾卿进了厢房,那妇人连忙过来见礼。待一见到顾卿身后的李锐,她难掩惊讶表情的用手捂住了嘴。看样子也是个性情中人,并不是那等矫揉造作的妇人。
“这是我的外甥锐哥儿?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好吧,便宜孙子,早就说你该减肥了。看把你舅妈吓得!
作者有话要说:
☆、爽快舅母(补遗)
李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舅母,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模样有什么不对。虽然一头雾水,但李锐还是中规中矩地给舅母行了礼,问了安。
顾卿心里乐开了花。前一阵子她和小胖子聊过,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很“有风度”。理由是自从他胖了以后,每个人见到他都会低下头去。
噗,便宜孙子,你确定别人真的不是想笑,不敢得罪你才低下头去吗?
顾卿一直觉得那才是真相啊。
李锐的舅舅张宁的夫人赵氏是将门之女,生性洒脱,行事也很大方。她拽着李锐前后看了半天,直把李锐的脸皮都看红了,这才拍着李锐的肚子说道:
“信国公府也是将门出身,我那妹夫虽然身体文弱,一把长剑舞起来,等闲三四个大汉进不了身。就算公府现在弃武从文,也不至于将学问像吹皮球一样吹到肚子里去吧?锐哥儿,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现在已经可以去当宰相了!”
顾卿一下子就对这个妇人有了好感。在古代能遇见这么一个不死板的人,真是好难得啊!更难得的是赵氏虽然善意地提醒了邱老太君,“喂,公府把李锐喂得太胖了!”,却不会落了邱老太君和信国公府的面子,更不会让李锐难堪。
顾卿最羡慕情商高的人。
李锐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听得出舅母话里的揶揄之意。想到婶婶和叔叔说他现在这样白白胖胖才富贵,再想到祖母一看到他的身材就摇头,他觉得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顾卿看李锐迷茫地站在那里的样子挺可怜的,连忙把他拽到了自己的身边,以显示对他的亲近。她一边护着可怜的李小胖,一边和颜悦色地对赵氏说道:“老身托大,当年喊你赵丫头,现在还喊你一声赵丫头……”
赵氏连称那是自己的荣幸。
“老身没有什么见识,大字也不识几个。我多年不管事,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好友的儿子、你的外甥现在这幅样子和我一点没关系都没有哟。
“老身身体多年不好,对锐儿疏于管教,等我发现他体型骤变成这样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男人相貌如何不重要,可是体型这样,以后朝廷选官,‘身言书判’的‘身’这关,定然是过不了的。”
顾卿问过花嬷嬷,为什么方氏要把李锐调1教成这样,当时花嬷嬷详细的和她解释了本朝选官的要求,其中一项就是要身材正常。
侏儒、体型异常者、驼背和斜眼等有外貌缺憾的一概不得录取。
李锐要按照这个风格再胖下去,无论是十四岁时入宫陪伴皇子,还是二十岁时蒙荫入朝,体型这关都无法合格。他现在已经构的上“体型异常”了。
多少人家在小时候以为小孩子胖就是健康,胖就是有福气,结果孩子大了以后,福气反而被折掉了,再也回不来。尤其是男人,胖到出入都必须有轿子,除非是大富大贵之家,不然哪里能有这样的条件呢?
听见邱老太君的话,赵氏更加疑惑重重。听说现在他这侄子被移到了老太君的屋子里,连书都不给读了。她一直觉得这其中或有隐情,却不敢肯定。
现在邱老太君带着李锐想要见她,又开始说这些关于锐哥儿的事情……
“老太君,您有什么话就请直言吧。我和我这内甥的母亲从小一起长大,您府上的情况我也清楚,老太君您是出了名的‘不求人’,不是老太君您遇见了什么难题,断不至于联系到我们府上。”赵氏知道邱老太君和老国公都是直率的人,当年她没少羡慕过好姐妹张静的福气。
一旁的李锐想到了自己婶母的阴险,又看看自己舅母的坦诚,不由得心中黯然。明明婶母也是至亲之人,却……
早知道,舅舅还在京里的时候就该去拜访,至少奶奶现在不用为了他低头求人。
顾卿笑了一声,安抚地拍了拍李锐的胖手。小胖子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还是个孩子啊。
“赵丫头爽快,我也就不瞒着了。说起来也是家丑。我近日里才知晓锐儿学了六七年的书,竟然连一本‘小学’都没读完。府里请的先生,据说是被他气的不出三个月就请离……”
赵氏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自己的儿女五岁时就读完了‘小学’。像李锐这么大的时候,她的长子已经开始读“论语”了。
‘有表情就好。有表情说明在意你这个外甥。’
顾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但我把锐儿移到持云院里亲自看顾时,却发现他聪明伶俐的很,绝不是那种蠢笨如猪之人。常听人说学问好的人不一定会教人,怕是这个缘故。我府上草莽出身,没有什么结交什么好的先生,唯一有学问的交好人家,也就是两个儿女亲家了……”
顾卿不紧不慢地说明来意。
“不光是功课现在比旁人落下太多,锐儿在人情世故上,也缺乏的很。像我们这等人家,有时候书本上的学问倒不是第一位的,重要的是人情达练,待人处事的学问。老身在人情达练上,呵呵……”
“老太君是自谦了。”
“是不是自谦,老身自己清楚。”从老太太的回忆里看,不合群是一流的啦!
“老身和他婶母毕竟是一届女流,吾儿李茂现下身居要职,连自己儿子都尚且无法亲自管教,更不要说看顾锐儿的功课了。现下我另一个孙子李铭正在茂儿媳妇家的家学里求学,所以,老身想看看贵府有没有什么先生,可以也教教锐儿的功课。他已经十二岁了,再荒废就来不及了!”
顾卿看着面色越来越震惊的赵氏,知道她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便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我将他移到我的院子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赵氏看着一旁的李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李锐看见赵氏看着他,上前几步,对着自己的婶母深深地长揖了下去。
若他要摆脱这等进退维艰的状况自立自强,除了依靠父族,只有靠母族了!
赵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李锐移到她的院子里方能不荒废功课,邱老太君这意思……这意思是说……
那外面纷纷传诵方氏的贤良淑德,竟然是假的吗?
她那姐妹刚去世的那几年间,她和丈夫还曾为了外甥去府里拜见过亲家。当时新任的国公夫人方氏温柔和善,锐儿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周身气派就算是国公的嫡子也不及。锐儿和国公夫人能相处融洽恍若亲生父子,她那丈夫还松了一口气,说是信国公府里家风甚好,他这外甥至少能平安喜乐的长大。
后来,丈夫被调往地方上,丈夫不放心寡母,婆婆的身体也还硬朗,加之因为张静的事,京城也成了旧伤之地,所以他们全家都离京赴任,年节里才和国公府有往来。这几年里,她在通州先后产下幼子和幼女,忙的一日不可□□。也曾想过自己那姐妹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想回去探望,但儿女尚小,她没有抵过母子天性,终是没有回京。
现如今,她有些悔了。若是当初和丈夫多尽些心……
丈夫管着地方上的防务,不好对国公府太过亲近,以免有攀附之嫌,受到申饬,反而给国公府惹了麻烦。两家相交之时,李家尚不是声名赫赫的国公府,如今李蒙和老国公皆死,她那姐妹张静也投了湖,这任的国公李茂与他们府上并不亲近,好好的儿女亲家,变得也疏远起来。
若不是明年丈夫要回京,孩子渐渐大了需要找个好师傅,她也不会提早带着孩子们回老宅修整。原想着等园子里修整完了就上国公府上拜见,看样子,她得提早去会一会那方氏。
就这四五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好端端钟灵毓秀的孩子,变成了这般让人不忍直视的样子?他的父母都是一副好容貌,可现在,他哪里有一点好容貌的影子!
若是连学问也没有,还不懂人情世故,这孩子这辈子都毁了!
方氏这毒妇,好狠的心肠,好辣的手段!竟然连邱老太君这样的地位,都要私下里偷偷联系府外才能庇护到孙子!
赵氏银牙乱咬,恨不得摘了自己房里的双股剑,直接砍到那方婉的院子里去!
“孩子,你起来,这点小事,你舅妈我应承下了。我府里的夫子乃是你舅舅的好友,学问是极好的,只是无意为官。他正在教我那小儿子‘四书’,你可和他一起读书。你舅舅在通州任官,明年就要上京述职了,到时候让你舅舅手书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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