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咦,这么一说,我们家还真是沾了锐儿不少的光……”
“奶奶!”李锐气急败坏地说。“你在说什么呐!”
就这么大咧咧的说“哦我和皇帝很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家上头有人到处都是亲戚你放心”,“就算什么都不成还有个儿女亲家会照顾你”……
真的没有问题吗?
像是这么随意地说“我家就是关系户”这样的话,整个大楚也只有他们家奶奶了吧!
李钧原本有些紧张,但是听着顾卿这种“满朝文武我家都有人”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就被逗得轻笑了起来,默默地“嗯”了一声,笑着说:“知道了堂祖母,皇帝陛下是好人,吏部尚书是我们家亲戚,翰林院掌院是我们家亲家,没什么好怕的。”
他没说他已经得了堂叔的消息,已经有七成把握会得个鸿胪寺的七品官了。
顾卿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
李铭和李锐两个无奈的耸了耸肩。还好都没有外人,不然说出去肯定要被人臧否。
只有李钊一脸钦佩地看着顾卿,满脸的景仰之色瞎子都看的出来。
堂祖母见过皇帝老爷啊!他好想问堂祖母,皇帝老爷是不是真的每天一套新衣从来不重样,一个人吃一桌子菜想要吃什么就吃什么?
吏部尚书是什么官?听起来就好大,居然也要卖堂祖母家面子吗?翰林院掌院又是什么?居然和锐堂哥是亲家?
锐堂哥不是才十四岁吗?这么年轻就成亲了?
啊啊啊啊,京城的人家好了不起啊!成亲都比别处早些!
他上京来果然是对的!
顾卿在李钊像是膜拜一般的神色中得意地笑了起来,看着李钧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带完了大的带小的,马上还要有个小小的……
这李家一家子是祖坟上冒青烟,才能请了她这尊大神来镇宅啊!
“钧少爷,老爷和钧少爷的马都准备好了,在角门外等着呢。若是钧少爷好了,老爷叫他现在就走,准备上朝了。”
今日是李钧第一次跟着李茂上朝,李茂自然要带着他先熟悉下,在路上也要细细的说起上朝前的各种准备。
这是长辈的爱护,李钧自然不会推辞。
一家大小站在门口,看着李茂领着李钧渐渐往坊口的方向去了。
李钊看着兄长的背影,语气慎重地说道:
“我要读书。我也要考功名。我要当官。”
顾卿笑着鼓掌。
“好志气!那堂祖母就让你堂叔给你请个先生,在家中读书可好?”
李钊点了点头。
顾卿看着李钊雄心勃勃地样子,心里不住盘算。
听说只认得一些字,连小学都没读,那怕是要找个教小孩的启蒙先生了。他今年十二岁,等学到能考取功名……
顾卿一呆。
京城到通州的边界。
“娘,为什么有人追杀我们!”连绣看着拼命在赶着马车的爹,脸上眼泪和灰尘都融成了一片。“老爷不是说放过我们了吗?”
“咳咳……”红娘子在信国公府受了刑,刚刚调养好一点,却遇见了追踪之人,身体又差了起来。“不是信国公府,是娘的仇家。”
这些人,果然不肯放过她。她就知道,就算是假死出来也是不保险的,他们怎么可能留着她这么大的人证在外面。
李茂这么一放她,倒坐实了她已经背叛了他们了。
恨只恨连累了女儿和丈夫,早知道她就只一个人假死出去就好了。是她贪心,总想着一家人能在一起……
“你听娘说,等下他们就要追上来了,你等下看哪里比较平缓,抱着头背对着驿路跳下去,然后拼命跑,不要回头……”
“娘,你说什么啊!我不走!”
“你要走,你若是死了,娘这番奔逃就没有了意义。”
红娘子话说到一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爹,为什么不走了?”连绣打开帘子,往外一看。
“怎么了?”
“娘,我们都走不了啦。”
红娘子往前一看,马车外又出现了一批人马,正拦了他们的去路。
“梅红,你自己自尽吧,还能留个全尸。你的家人,我们会给他们一个痛快。”一个男人看着马车里一脸绝望的红娘子。“主子说了,你若不死,李家肯定要发现端倪,我们都是小姐的人,好歹也共事一场,实在不忍心看你被点了做天灯,才求了这趟差事出来。你若理解我这番苦心,就不要连累你的亲人。”
“好一个不要连累你的亲人……”红娘子咬牙恨道:“你以为杀了我就算一了百了?你们成不了事的,李家现在根本就是铁桶一般……”
那男人见红娘子完全没有自杀的意思,冷笑道:“算了,想来让人自己赴死确实困难,我给你个痛快的!”
嗖!
嗖嗖嗖!
“呃啊!”
不知从哪里来的箭向这些人的马射了过去,马匹纷纷中箭,将马上之人甩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队人马从驿路的两侧包了过来,他们甲胄齐整,显然不是什么等闲的家丁。这些人手持轻弩,反倒把前来拦截红娘子的不明杀手给包围了起来。
这群骑兵人数比他们多出一倍,显然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红娘子,你……”
“不管你信不信,和我无关。”红娘子木着脸道。
他们都被李茂给算计了。
难怪李茂让他们去通州落籍,又给的通州的条印。原来路上早就有人在一路跟着。
“把他们全部都抓起来!”家将首领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若是有人要跑,就把腿给射瘸了!抓到了以后把下巴卸了,都给捆回去!”
“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大概要到晚上,下午想带孩子出去玩一会儿。
小剧场:
李锐:你才是上方下圆的胖子,你全家都是胖子!
大皇子:斩了!
☆、第117章 李钧当官
紫宸殿内。
新科进士们穿着青色的进士袍;按照礼官点到的名字一个一个的进入紫宸殿内。
作为上朝的大殿,紫宸殿是整个宫城里最雄伟、最肃穆的建筑;这些进士们早就对这里憧憬不已;一朝踏入紫宸殿;满脸都是兴奋和激动之情。
好在他们还牢记礼部官员的话;没有抬头东张西望;可即使如此,对着自己脚底下和两边看看还是有的。
哇,地板好光滑;可以找到人脸!
哇;那边的柱子好粗;这木头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哇,这大人好节省,上朝居然不穿朝靴穿粗布鞋……咦?不对,绿袍?
一个进士抬起头,便看见了一脸尴尬的李钧。
李钧是进了紫宸殿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大人们都穿着厚底的朝靴,这紫宸殿的砖地实在太滑了,如果是薄底的布鞋,走上去要使劲用力才能走的稳。可是布鞋底用力在金砖地上踩来站稳身子,就会发出“吱啊吱啊”摩擦声。李钧是第四个进入大殿,当他走到一半的踩出一声“吱”的时候,许多大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那一刻,他真想一头磕死在地砖上算了。
好在皇帝楚睿坐的比较远,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有几个皱起了眉头的大臣看见这人是信国公李茂的堂侄,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露出了然的表情。
听说是庶子,难怪信国公府不上心。哪有穿进士袍加粗布鞋的,莫非是府里没有准备云纹朝靴?看来这传胪也没走多少门路,怕是要留在翰林院里了。
意识到自己早上换下堂祖母叫人准备的粉底朝靴,却换上姨娘做的鞋子,自己到底有多么的愚蠢,李钧觉得自己是在是辜负了府里的一番好心,也连累了堂叔被人笑话。
他这想到就做的毛病,看样子是要改改了。
楚睿坐在最上方,对着下面一干进士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这一届的进士录取了四十二人,虽然这其中有隔了许多年才开科举,各地考生极多的缘故,但水平总是在那里的,这一届比上一届多录了十人,朝中也就多了十个未来的栋梁。
楚睿在看着站在众学子之首的齐邵,心中更加高兴了。要不是他慧眼识珠,强行下旨让齐邵参加科举,这齐邵还在拘泥于可笑的门第之见,荒废掉自己的才能躲在国子监里继续读书呢。
在乱世的时候隐逸,未尝不是一段不愿攀附权势的佳话,可是现在正是大楚用人之际,他才二十岁,这么年轻就隐逸,岂不是对自己这个皇帝不满?
楚睿看着长身玉立的齐邵,越看越喜欢。要不是娶了公主以后基本就和朝堂无缘了,他真想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他。
“朕欲将齐邵留在身边,做一舍人。”楚睿开口道。他不愿意把齐邵留在六部,在这些世族和勋贵中倾轧平衡,那样未免太浪费。到他身边,等于向群臣宣布以后这齐邵是自己庇护之人,任何人都别想拉着站队了。
舍人并非是什么要职,但却是天子近臣,有时候还要负责起草诏令,书写诰敕。本朝的中书舍人和太子舍人没有前代那般有权,但也多是有文学资望者担任,齐邵不过是一个状元,就算其父是国子监祭酒,这也算是太过爱重了。
当下就有世族派的官员站出来反对道:
“陛下,不可。我朝惯例,进士出身先入翰林院学习,然后再放实缺,就算是状元,最多授以六品的翰林修撰,岂可直接入朝为官,而且还是舍人?”
舍人也是六品,可翰林和舍人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齐家辈出名儒学士,若是倒向圣上,岂不是天下学子一半都是皇帝的人?
世族派出来反对,照例那保皇一派就要出来打对台。大理寺卿方兴,也就是方氏的父亲站了出来,启奏道:
“虽说前代惯例如此,但也不是没有特例。尹朝时期,就有状元直接入礼部任郎中的。还有贞元元年恩科的榜眼仇靖,当年也曾被先皇御点去了工部。齐邵才华人品皆为上上之选,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此事并非出格之举。”
齐邵听着一堆文武大臣为着自己的去向讨论了起来,旁边的进士们还对自己露出羡艳的表情,恨不得大哭一顿才好。
他怎么想到皇帝这么看重他。他本来只想进翰林院混上几年,然后争取外放为官,混出个政绩再返朝堂的,现在直接把他安在舍人的位子上,又日日伴君,他觉得自己以后这种惫懒日子过不了多久就要掉一层皮啊!
他爹要知道了,肯定又要操1棒子上了!
陈修和赵聃等人则是看着一群人为着状元的去向喋喋不休,心中十分紧张。若是状元点了舍人,为了下面几位不太难看,一般都不会太差。
而且齐邵若是能以状元之身直接成为天子近臣,以后参加科举的学子们只会越来越狂热,一步直上青云的诱惑,不是什么人都能把持的住的。
李钧因为知道自己十有□□是去鸿胪寺的,反倒轻松的很。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若不是他事先知道,怕是也在忐忑不安吧。
齐邵的去留,最后是在翰林院掌院陆元皓出来奏议的时候决定的。
“诸位同僚,可知如今翰林院已经有多少人?若算上待诏厅的缮写,已经快到两百人了。两科的进士都在翰林院中等待授官,这一科与上一科的科举之间用了这般长的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少翰林。也造成现在许多进士宁可花钱请人关说,做一小吏,也不愿意入翰林的情况。”
陆元皓算是世族派里德高望重之人,平日里也很少发声,此时一说,众人都肃颜而听。
楚睿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为了安抚世族派而准备让陆元皓调任礼部尚书的示好之举,让陆元皓心中满意,如今投桃报李,开始为他说话了。
听闻这陆家的前任家长是个爱才之人,族中即使是庶房,只要才能出众,都可以进入家学和嫡系一起读书,看来果真不假。
“人说翰林院是士人养才储望之所,如今才是储了,就是不用。这科四十多个进士,难不成都要塞到我的翰林院里去不成?若是如此,请各位同僚先帮我解决掉如今翰林院超员之事,再来讨论齐邵的去留问题。”
翰林院里至少有五十位等着授官的翰林,这些人蹉跎在翰林院里,眼见着年纪都已经越来越大,就算外放在回来,也不知道是哪一年了。翰林院原本是寒门子弟心目中的圣地,却渐渐成为埋没人才的虚设之地,这和先皇与李蒙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李茂有时候看到翰林院的现状,心中也是悲哀不已。
若是世族把持朝政和任官的现象再不解决,翰林院名存实亡。
陆元皓这一发声,堵得无数大臣哑口无言。
张宁拿起笏板,躲在笏板后偷偷窃笑。他是吏部尚书,自然知道各地不是无缺可用,而是缺的太多。大楚刚立国的时候,人才凋敝,很多官位都是“委”或者“代”的,是个人都当个小官,如今人才渐渐崭露头角,说到底就是这些当年填了坑的萝卜们不愿意让步,许多世族官员让许多自己家的子弟在地方上“委”着,若是真放实缺,这些人就要乖乖让步了。
所以他们才如此紧张,对科举也多有阻挠。
前任吏部尚书是老晋国公的人,他的公子猖狂到可以在大众广庭下打他家的外甥,当年的李茂也不敢太过追究,由此可见这位皇帝有多少掣肘,吏部尚书的位置有多重要。
与那么多翰林的前途比起来,齐邵的去留自然成了小问题。很快,楚睿就通过了齐邵的认命,礼部官员早就在皇帝的授意下准备好了齐邵舍人的官服,齐邵这进士袍穿了不过一天,就换了一件绿衣。
有齐邵开了先例,后面就顺利的多。齐邵没有成翰林院的修撰,身为榜眼的陈修就接替状元成了翰林院的修撰。他是寒门出身,一下子就得了六品的官职,脸上的喜色怎么也关不住了。
赵聃才十六岁,又是家中幼子,不急着他顶门立业,得了一个七品的编修,也让其父刑部尚书赵恒喜笑颜开。翰林若是外放,升迁要比一般官员快的多,那个贞元元年的榜眼,去了工部的仇靖,如今已经做到侍郎了,虽然也有出身的关系,但不可谓不快。
一甲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