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好!”
“奶奶,你在找什么?”李铭见顾卿在屋子里到处东看细看,莫名其妙问。
“找趁手的家伙……”顾卿在内室里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东西,转身问香云,“张道长上次送我的那柄拂尘呢?”
张玄自灯节以后,虽然没有上门拜访,可是经常送东西给顾卿。只是一下子是拂尘,一下子是经书,顾卿表示非常疑惑。
莫不是想度她做个道姑?她这般年纪了,还是不要了吧?
香云一听顾卿要拂尘就知道了她要干什么,捂着嘴轻笑着出去了片刻,然后拿了一柄檀木把手的拂尘回来。
顾卿拿着拂尘挥了两下,觉得手感挺好,又不重不轻,满意地点了点。
李钧和李铭两兄弟对视一眼,李铭摇了摇头,李钧耸了耸肩,莫名其妙地跟在顾卿的身后前往前院。
顾卿一路上脚步颇快,丫头下人们跟在后面担惊受怕的,生怕顾卿走的太急,摔了一跤。此时顾卿一肚子鬼火,恨不得早点见到李锐那个熊孩子,哪里刹得住脚步。
李锐在前厅里坐下,带着那一堆胡女等着奶奶来安置。
倒不是他不能安置这些人,只是他怕奶奶太生气,这里留些外人,奶奶怎么说也要给她留点脸面,不会教训的太过。
没一会儿,顾卿提着个拂尘从院子里进来了。李锐一见拿了家伙,心内大叫一声不好,赶紧先上前几步,冲出去低下头就跪下抱住了顾卿的大腿,嚎上一大嗓子。
“奶奶啊,孙儿这趟差点就回不来了!”
顾卿见惯了小孩子先装可怜躲打,丝毫不为李锐所动。她眉头紧锁,银牙乱咬,一手揪着李锐的耳朵,一手拿着拂尘,往他身上敲了下去。
“你不是能耐嘛!啊?还打了家人冲出去了!还专拣小道走连家丁都赶不上!你就不知道报个信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了进宫又跪了一次?”顾卿一边敲一边骂,“你就不知道多带点人?你就不知道先和我说过了再走?我叫你跑,叫你跑!”
顾卿把拂尘敲得梆梆响,李锐为了给他奶奶撒气,故意叫的鬼哭狼嚎,倒把旁边的塔娜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李锐现在这般没用,和她们平时接触的也差的太多了吧!
这奶奶好凶!
塔娜几个已经开始想象她们学不好织衣,被这老太太拿着这根奇怪的棍子追的到处跑的样子了。
“痛痛痛痛!奶奶你揪轻点,这是人耳朵不是猪耳朵!”
“还知道痛?跑的时候怎么不怕痛?”
李铭和李钧已经笑到捧腹了,下人们也都转过身去捂住嘴。
李锐一边扭一边讨饶,见塔娜和李铭等人只知道在旁边看热闹,也不过来拉一把劝一把,连忙龇着牙指着那边说:
“奶奶诶,你也给孙儿留点面子啊,还有这么多姑娘在呐!”
顾卿一肚子气,进门光顾着教训李锐去了,倒没发觉里面的厅堂里还坐着其他外人。她停住了“顾卿教孙”,伸头一看……
眼睛猛然亮了。
我靠,极品西域美女啊!
☆、第91章 连问三声
顾卿此人;好色。
应该说,是颜控。外貌协会资深会员;喜欢美女和帅哥;尤其是小美女和小帅哥。
眼见家里突然来了个极品美女;还是个冷艳型的;顾卿立刻放掉了李锐的耳朵;笑嘻嘻地盯着人家看。
这少女的样子简直像是画出来的;五官深邃立体;身材高挑;颇有英姿飒爽之态;虽然皮肤不白,可是这等相貌;什么颜色的皮肤都无所谓了。
“姑娘叫什么;从哪里来啊?”顾卿热情地拉起少女的手。
呃,怎么全是茧子?
塔娜被顾卿看的脸上一热。
“我叫塔娜,从土漠草原来。”
土漠草原?是哪儿?她难道不该说自己是从波斯/楼兰/吐火罗之类的地方来吗?
哦,是了,皇帝的信里写李茂被羯人所救,这些说不定是羯人。
先前她接到信,还以为羯人就是后世的蒙古人那样的长相呢。原来长得像中亚地区的人啊!难道是从西域迁徙过来的?
“塔娜姑娘,来京里玩的?就住在我们府上吧,保证你吃好喝好玩好……”顾卿越看越觉得这脸长得像她在后世看的各种女明星,对她先生出几分喜欢来,倒把李锐和李铭几个凉在了一边,对着这一群姑娘嘘寒问暖,直把她们弄的是受宠若惊。
李锐见顾卿注意力被转移,心里也是一喜,连忙替她们说道:“这些羯人姑娘千里迢迢来京,就是想跟奶奶学织造那绒衣的。”
“绒衣?”顾卿看着这些姑娘,“你们是来学织毛衣的?”
这么远跑过来,就为了跟她学织毛衣?
几个姑娘猛点头,用期盼的眼神望着顾卿。
顾卿被这些美女热情的眼光看的心中激动,重重地一点头:“你们要学这个?这个简单,回头我一教你们就会了!”
塔娜和几个羯人姑娘绽开了灿烂的笑颜,直把顾卿的眼睛都闪花了。
一想到以后这些女孩日日都围在她身边,她幸福的都要晕过去了。
这是谁带回来的姑娘们?干得漂亮!
顾卿安排这些女孩子们住在她的东园,东园有一个大院子,到现在都空着,顾卿叫烟云和磬云去收拾一下,然后带着这些羯人姑娘们去歇息。等中午了,再在持云院给她们接风洗尘。
这些家将护主有功,人人都有恩赏,顾卿等安排好一切,这才板着脸,对李锐说:
“走,跟我回持云院去!”
李锐提心吊胆的跟着李锐回了持云院,一路上都在想要如何装可怜躲过奶奶的责罚,谁料到了持云院,顾卿对他在路上的情况一字未问,却表情诡异地笑着问道:
“你和奶奶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漂亮了,特地把人拐来京里的?”
“奶奶,你说什么呐!塔娜比孙儿还大一岁,何况我已经订过亲了,塔娜心里也有人了!她是叔父带回来的,我只是听从叔叔的安排照顾她们!”
李锐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差点没厥过去。
顾卿一听这塔娜是李茂带回来的,大惊失色道:“李茂带回来的?她年纪这般小,你叔叔是要老牛吃嫩草吗?”
李铭一听顾卿的话,立马就急了。
“哥哥,是胡人的姨娘吗?那塔娜心里的人是爹吗?”
李锐实在是被这一老一小征服了,把头使劲地摇。
“不是不是,塔娜的父亲救了叔叔,塔娜已经有个恋人了,也是羯人的小伙子,和叔父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铭闻言拍拍胸口。还好还好,爹没有找什么姨娘。
顾卿却叹了口气,“哎,已经有对象了?可惜她长得这么漂亮。”
“她哪里漂亮了?长得那般高大,外表又如此刚硬!”李锐一直没觉得奶奶的眼光有问题,至少他娘和他婶母都是美人儿,怎么看这塔娜就跟被灌了*汤一般呢?
顾卿不愿和李锐争这种问题,她和他们的审美有着千年的差距。
就拿李茂来说,她一直觉得李茂是个美大叔,虽然不是时下白面美髯的美男子标准,但五官端方,气质又温和,放现代一定是那种看起来就很靠得住的妇女杀手,就像濮存昕,白岩松之类。
结果到这里,人人都觉得李茂“长相平庸”,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长相就这样。
现在这个塔娜也是如此。明明是一见就惊艳的样貌,个子又高挑健美,他们居然觉得她长得刚硬……
“她有没有什么姐妹……”
“奶奶,你想做什么?”李锐警惕地看着顾卿。
“这不还有铭儿和钧儿嘛。”
“奶奶,我不要!我不要!”李铭吓得叫喊了起来,“我不喜欢胡人!”
“我不喜欢女人。”李钧也拒绝道。
“咦?”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李钧见众人露出“原来你是断袖吗”的表情,连忙慌张地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目前没考虑到娶妻生子之事……”
总之,托塔娜的福,顾卿的重心终于不再放在“李锐你个熊孩子你居然敢离家出走”上了,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连李锐都没想到此事会如此轻松就揭过了。
李锐从汾州一直赶路回来,顾卿不忍心他跑来跑去,就叫他在东园里他原来住的房间里先去休息一会儿。
李锐被下人们伺候着沐浴更衣,这才睡去。
那些帮李锐沐浴的下人偷偷去给顾卿回话,道是锐少爷身上有不少伤口,大腿内侧也有刚刚结好的硬痂,应该是骑马磨破的。
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伤,但顾卿还是一下子没忍住,红了眼眶。
顾卿原本心里就十分难受,先前打也好,骂也好,看着那些小姑娘心中欢喜也好,都是为了压抑心中的担忧和自责,她知道李锐必定是艰苦万分才能平安无事的赶回来,如今一听下人们的回报,便知道了李锐这一路上有多么凶险。
难怪这趟回来又瘦了一圈,连脸上的婴儿肥都没有了!
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一天天自强起来,顾卿的心里除了欣慰,还有许多失落。
她想她一定是入戏太深,无法自拔了。
李锐在旅途中已经习惯了假寐片刻就要起来赶路,此时回了家,睡了家中柔软的床铺,也不过是睡了一个时辰就清醒了。
李锐睁开眼睛,有一种自己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这近一个月以来,每天都在赶路中度过,他已经习惯了一睁眼就在不同的地方,睡在不同的床上,乍一回熟悉的房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做梦了,都是倒下就睡着。
这大概算是赶路后的后遗症吧?
见他起床,一个丫头赶紧端了水盆来,给他洗漱。李锐坐在椅子上,那丫头给他梳头,他脊背绷得死紧,随时都准备跳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那丫头梳了几下,见锐少爷脸色这么吓人,也哆嗦了起来。
李锐尽量放松自己,在心里不停暗道“你已经回家了,这里很安全,没有刺客没有追兵,这是给你梳头的丫头,是家里人”,连续默念了好几遍,方才回缓过来。
那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给他梳完了头,又捧了镜子给他看。李锐一照镜子,看到自己又梳起双髻的样子,倒有些不适应。
他在外面要么披头散发,要么随便胡乱束起来了事,这样整齐的发髻,似是已经很久没有梳过了。
李锐看着头上的两个小包包,顿时觉得自己又幼稚了起来。
哎,再等两年。再等两年就可以摆脱双髻了。
皇宫里,李茂和汪志明等人接受了皇帝的封赏,汪志明此次协助马场之事有功,等吏部确认后,怕是就要升官。
而李茂所在的兵部,那兵部尚书年纪本来就不小了,现在眼看着又要再起刀兵,他一把年纪不愿再折腾,又有心为李茂腾个位子,便在这几天递了告老还乡的奏折。皇帝已经准了。
若无意外,李茂怕是要成为六部里最年轻的一位尚书。
李茂带进京的胡人,因为楚睿还有其他想法,便让鸿胪寺的礼宾院妥善安置他们,又赐下宴席,其他的等待明日朝会时再行封赏。
西军押解回来的一千多人,因为涉及到谋反之事,没有压入刑部大牢,而是关进了大理寺的牢狱之中,等待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三司一同审问。
李茂和皇帝商议到了深夜,方才返回家中。
李茂从皇宫里出来,谢绝了其他人相送的好意,一个人骑着他那匹白马,慢慢往内城家中归去。
他远远的看到自家府上为他在坊口留的灯盏,还有从老远处就露出笑容迎上前来的下人,心中一片滚烫。
此时已经这般晚了,可家丁还在门口等着,府里灯火通明,显然是母亲还没有歇息,专门为他留了灯。
他进了门,一问家丁,果真是如此。顾卿已经吩咐过了,若是他回了府里,一定要先去持云院一趟,无论多晚。
持云院里,顾卿确实没有休息。李锐和李铭两孩子已经给她赶回了西园。反正这两孩子有一堆说不完的话,正好让李锐排解排解这一阵子的压抑。
而她守在持云院里,等着李茂回府。
李茂没回来的时候,她日日念叨着他怎么还没回来。锦绣院那个大定时炸弹,还有自己瓷枕里那封皇帝的手书,每天每夜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她虽然穿成了信国公府的老太君,却一直无法代入到“婆婆”和“妈妈”这个角色里去,她把李茂当成了救星,就等着甩这两个甩手山芋。
可此番李茂回来了,顾卿又在揪心该怎么把这些事告诉他。
她就这样一边挣扎,一边犹豫,终于听到下人报李茂进了持云院,只得强打起精神,端坐着等着李茂进来。
李茂进了屋,先是给顾卿磕了头,又大致说了一下自己此番的经历。他说的这些大致和皇帝信里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细节。顾卿听了李茂的经历,觉得这个男人为了撑起家业,实在是挺不容易,再一想起后院的方氏,忍不住心中嗟叹。
老公孩子都在上进,她到底扯得什么后腿哟!
顾卿听着李茂说完,这才吩咐下人都下去,从怀里掏出了皇帝给的手书,递给了李茂。
“我是妇道人家,不知道那么多家国大义。我只知道一点,你和孩子们都不能有事。此事你须斟酌斟酌再斟酌,我们宁可不要这富贵逼人,也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顾卿神色严肃地说道:“此前你遇险,皇帝已经生了放弃之心。若是可以,你就拒绝了吧。”
她说的是皇帝误以为李茂已经遇难,和皇后透露想换个人选的事情。
李茂先是被母亲的话说的一头雾水,待一打开信函,越看越惊。
“母亲,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儿子还要再考虑考虑。”李茂收起信函。“我不在家时,母亲颇多受累,先受儿子一拜……”
“你先不慌拜!”顾卿头疼的拉住李茂。“我还有其他事情,是关于你媳妇的……”
李茂被母亲拉住,疑惑地问道:“她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在家中,她冒犯母亲了?”
“你不在家时,她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顾卿也不愿意再瞒着,这方氏已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