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几步,半蹲着候在佛堂窗户外偷听。就听里面青青哭了好一会儿,而张腾龙却一直沉默。
就等苏墨染以为张腾龙根本不在里面的时候,却听青青一声尖叫:“你作什么!放开放开!你去寻小姐好了,反正我就是个奴婢活该被你们耍弄。”“唉,青青。”张腾龙深深叹了口气,苏墨染只觉得这声叹息,像是有着尖尖倒刺的皮鞭,重重甩到了自己心尖上,连血带肉勾勒一大块下去。苏墨染不由苦笑,说不在乎容易的很,可惜,真要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是会觉得痛,觉得难受啊。
“青青,”张腾龙喃喃几声,“你还不懂我的心吗?”
“我懂,我懂,就是我懂,我才把你让给了小姐。”青青哭泣道,“可是,你瞧瞧她都做了什么?!你帮我说话了,帮我了吗你!我什么都给你了,我的身子,我的心,你给了我什么?就是让我等等等!”
张腾龙沉默片刻:“我们,我们不是都说好了。等你让苏家认了,便提出娶你为妾。到时候,等我功名有了,也无需再靠苏家,那我就休了她,扶你为正妻。”
“可是,可是我总觉得小姐有点奇怪,”青青说道,“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
“嗯,我也觉得有点儿。”张腾龙叹了口气,“都是你鲁莽,新婚之夜,你去吹什么蜡烛。就算蜡烛燃烧到了底,我也不会同她白头偕老,我要的是你,至始至终也只有你。你知道,我和她成亲,只是因为她姓苏而已。”
话音落下,就听里面沉默起来,苏墨染手脚冰凉,只顾牢牢掐着白芍的手臂,扭头却见白芍早已泪眼朦胧,咬着嘴唇拼命摇头。苏墨染居然还笑了出来,扶着白芍的手臂,微微起身,偷眼朝里探看去。
就见青青半推半就靠在张腾龙怀中,满头乌丝早已披散下来,眼睛中仍有泪痕,却偏偏显得双眸晶亮,娇羞撩人。苏墨染也不知为何,失了神般的看着他们两个,看着张腾龙慢慢将青青放倒在地上,就听青青娇嗔:“相公,你也不怕有人来?”
张腾龙笑道:“娘子,娘子,娘子。那个女人睡着了,不用怕,这儿苏家很少有人会来。”青青撅着嘴叹道:“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张腾龙一怔,手下不停,已将青青脱的只剩肚兜遮羞:“你倒是关心她。”青青藕臂勾上张腾龙的脖颈,嘿嘿笑了笑:“你知道的,总得把我从奴籍脱了,成了真正的小姐,嫁给你。那她的死活可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你可真是心狠,”张腾龙将青青
最后遮羞的肚兜去除,俯□子轻咬酥胸,就听青青婉转娇啼:“啊,相公,嗯,好疼。相公,”青青娇媚唤了两声,“那她待我可曾好过,虽口口声声说将我当姐妹来看待,可说到底,我还是个丫头,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何况,何况她还抢走了你。”
苏墨染咬着下唇,眼泪已经不由自己控制的流了下来,想起和青青在一起的日子,自己哪里当她是丫头过。为了她疏远了张嬷嬷,为了她甚至几次顶撞想将她换走的娘。可做的一切一切,到了青青嘴里,却都成了虚无。何况要是青青和自己说,她和张腾龙早就私定终身,自己就算伤心难过,也不会硬要嫁给张腾龙啊。
忽然觉得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猛的转头回去,不过瞬间就从眼前清渠的黑眸中见到自己狰狞着一张脸。苏墨染怔了怔,见清渠一愣神间,也转眼去瞧屋内情景,眨眼间,就见清渠眯着眼睛,就想要冲进去。
苏墨染慌慌忙忙拉住清渠,又给那里咬着嘴唇哭泣的白芍一个眼色,白芍这时倒是聪明得很,和苏墨染两人架着清渠就快步往外走去。这些动作不过转眼间完成,又都彼此默契的不发出半点声音。直到将清渠架到月湖旁,白芍才放开了他,扑到苏墨染身边,哭道:“小姐,小姐,你太苦了。”
苏墨染本能抬头将泪水逼回眼眶,勉强想笑一笑安抚白芍,却听清渠在旁冷冷笑道:“小姐这妇德真是好的很。”苏墨染耸了耸肩,抽出手帕帮白芍将眼泪擦干净,才道:“你哭什么,你小姐我还没哭呢。”又转头看向清渠淡淡说道:“清先生说得轻巧,请问先生一句,就算刚才我冲进去,打他们一通,到头来我能得到什么?”
清渠一怔,结结巴巴说:“你,你可以,可以,”“我可以什么?”苏墨染逼近一步,“休夫?呵呵。”连连冷笑,清渠被逼问的倒退几步,又听苏墨染恨恨咬牙,“我能打,能骂,能出气,可到头来,那男人我还是赶不走!还要再连累,再连累爹娘。”
见清渠带着同情的眼神,忽笑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入鼻呼吸清爽宜人。月湖本就是活水,再加上竹林在旁,微风拂动,竹林略斜而湖泛波澜,苏墨染触目所见,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与前一世,自己被赶去西院,凄凄凉凉,守着白芍和张嬷嬷等死,全然不同。
笑道:“你们一定觉得我懦弱,无能。可如今我才觉得之前的苏墨染才是真的懦弱无能呢,为了自个儿的心思,逼迫爹娘,看上去狠的厉害了,可是
呢,不都是因为心里软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屈服吗?”见清渠和白芍若有所思,抿嘴甜甜一笑,“你们放心吧。我才不是为了那该死的规矩,该死的妇德才对他们忍让。”
白芍怯生生的问道:“小姐说的,奴婢不是很明白。可这儿是苏府,小姐又何必那么让着他们,就算小姐要让青青去浸猪笼,也没人会说个不字。”
苏墨染一怔,点点头:“恩,我倒没白芍想的明白!这儿是我的地盘呢!”说完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清渠歪头看向苏墨染,见她脸上虽还留着泪痕,可眼中却无悲意,眯着眼故作坚强。心里莫名其妙有种说不出得滋味,只觉得心头上有个柔嫩的小手似有若无的轻轻揪了一下,说疼不疼,说酸不酸,只是这种莫名的感觉,惹得他不由自主张口说道:“你做什么逞强,一般女子早就哭成泪人了。其实哭出来也好。”
“哈哈,”苏墨染大笑起来,抬手擦去眼角泪痕,却一不留神被清渠抓住手腕,“你,谁,谁伤了你!”苏墨染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皓臂上那道新婚之夜的血痕,如今已经淡了许多,不过看着那狰狞的伤疤,还是能瞧出当初的惨烈。
苏墨染挣脱了清渠的手,抚平袖子,淡淡吐出词句:“这个啊,嗯,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咳咳两声,故作忧伤的看着远方,“自是人生长恨疤常在。”
清渠看着苏墨染的神转折不晓得该怎么做回应,又见她挑眉一笑:“我不是一般的女子,你可千万别再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墨染挑眉一笑: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清渠抱臂冷冷看:所以你是二班的吗
☆、买人
等张腾龙回到自己的书房时,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这次他刚刚踏进房门,就见饭菜热气腾腾的放在桌上,心里冷笑,果然这个苏墨染就是欠教训,瞧,自己一说要休了她,她就乖乖的把饭菜都备好了。稳稳坐了下来,手无意间滑过腰际,上面挂着个绣囊,还是刚才和青青亲热后,她亲手挂上去的,说是见物思人。又想起刚才青青宛转承欢,腹下一紧,却偏偏想起那日看到苏墨染低头的娇媚模样。
心里不免将苏墨染和青青比较起来,论起姿色自然是苏墨染胜了一筹,可青青却胜在知情识趣,比苏墨染自以为贤惠淑女的样子要有趣许多。可是,要是苏墨染乖乖的听话,那他倒可以考虑不休了她,给她个栖身之所。
这么一想,张腾龙顿时觉得自己宽宏大量的很,苏墨染怎么都不知感恩,不晓得跪倒在自己长袍下臣服呢。正在张腾龙一边吃着由苏墨染供应的饭菜,一边想着自己娶了苏墨染,那个女人却半点不知感恩气愤着,就听门外一声尖叫:“小姐饶了奴婢吧!”
张腾龙顿了顿,好像是白芍的声音,过了片刻,又听白芍尖叫道:“小姐,姑爷送您的银簪子不是奴婢拿的。”
还没等张腾龙反应,“砰”的一声,书房门被苏墨染恶狠狠推开,就听苏墨染嘴里骂道:“那个银簪不值什么钱,你拿那个做什么!你要喜欢簪子,我梳妆盒里有的是,你就不能选个好一点的吗?明明晓得那是姑爷送给小姐我唯一的信物。”苏墨染喘了几口气,又看向张腾龙,委委屈屈嘟着嘴,“相公,你送给我的银簪子寻不到了。”
张腾龙皱眉回想,什么银簪子,灵光一闪,原来就是之前和苏墨染私定终生时送的,为了这个青青生了许久的气呢。
又听白芍嘟嘟囔囔回应:“小姐真是冤枉好人,奴婢再不开眼,也不会拿姑爷送给小姐的东西。再说了,那个又不值钱。”张腾龙觉得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还没等开口,却见苏墨染用力拍桌,“混账!那东西再不值钱,也是你家姑爷送的。”张腾龙越发觉得这话说的,心里憋屈的很,可是却又反驳不了。
苏墨染叹了口气:“也是,你也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什么是好东西,什么不是呢。那你说,那簪子总不会平白无故没有了吧。”白芍毕竟年纪小,心里对张腾龙已是厌恶到了极点,却偏偏小姐让自己忍着,如今那张腾龙就站在自己跟前,忍不住冷冷白了他一眼,恨恨说道,“那东西,还能有谁会拿?”
“相公,”苏墨染摇了摇头,“你看,这该怎么是好?”张腾龙心一跳,不由自主怀疑起青青来,忙张口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
的东西。等以后我有了功名,还怕少了这些吗?”
“那可不一样!”苏墨染坚持,“我一定要寻到。这东西也就你知我知,白芍知青青知。既然不是白芍,那,哎,白芍,带张嬷嬷去搜一搜。”
白芍巴不得苏墨染快点说出这句话,头也不抬,也不给张腾龙行礼,快步刚刚走出房门,就大喊道:“嬷嬷!快快,小姐东西又丢了,咱们快去找找。”苏墨染站在窗前看着白芍气呼呼的样子,内心笑眯眯的对白芍那个“又”字表示赞许,真是一点就透。
张腾龙没听出里面玄机,一边担心着青青,一边却偷眼打量苏墨染。见她没了早上看上去的病容,换了身鹅卵青打底束腰儒裙,头发随意用一根同色丝带松松垮垮的扎起,搭在肩头,有这么一两根乌丝,顺着苏墨染光滑的脖颈滑落至衣襟。张腾龙对青青的担忧心未减,色心却起了。
大着胆子走到苏墨染身边,却不知为何,此时苏墨染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却让他不敢像之前那样随意下手去搂。苏墨染全然没觉察到旁边张腾龙周身渐渐升起一团猥琐的气息,正打算着过会怎么处置青青,却觉得腰上被一双手围拢,肩膀脖颈处又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蹭了过来。
苏墨染往后倒退一步,用力跺下,就听身后那人闷哼一声,人自然就脱了禁锢。转身看张腾龙怒气冲冲,涨红着脸,不等他发作,忙道歉:“呀呀,相公,你可吓了我一跳呢。”
正想着,就听张嬷嬷在外骂骂咧咧的走近:“那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上次就偷了小姐的玉簪子,如今连这个破银簪子都不放过。眼皮子浅的,连这么个破玩意都要!”听白芍在旁提醒:“嬷嬷,那是姑爷送的。”“啊!就送这么个破,嗯,这么个嗯,哼!都是那不要脸的小蹄子的错!”张嬷嬷恨恨骂道。
苏墨染走到门前:“嬷嬷别骂了,青青带到了吗?”张嬷嬷先给苏墨染行礼,才道:“她去了老地方呢。奴婢特来将那银簪子拿来给小姐。”苏墨染接过簪子,看向张腾龙叹了口气:“相公,青青是被我惯坏了呢。再不好好教教,她将来想进门,我娘那关可过不了。”
张腾龙一怔,还不等他看清苏墨染神情,就见苏墨染已经转身过去:“张嬷嬷,从今儿起就让青青做小厨房的粗使丫头。娘那边,我自会去禀告。对了,青青手脚不干净,记得跟各个院子的嬷嬷都说一声,都小心着点。”
张嬷嬷爽快的应了,苏墨染又道:“好好教她怎么做事,别因为以前伺候过我,就乱发慈悲。如今对她凶一些,可是为了她将来能谋个好前程呢。”张嬷嬷高声说道:“小姐的心真是软的,果然和夫人一样,都是菩
萨般的人物。放心吧,奴婢一定按照小姐吩咐去做。”
苏墨染掩嘴一笑,回头见张腾龙张口结舌的样子,忙道:“相公,放心罢。我虽不能伺候你,我一定给你找个知疼知热的人先来伺候着你。等青青受教了,再让她回来。”
既然苏墨染决心要给张腾龙找个知心人,那还能去哪里,自然就是青楼。青楼是个好地方,特别是兴州府的万花楼更是好上加好,不管你是喜欢清纯的,火辣的,低俗的,高雅的,只要你想得到,没有你找不到。当然,你也一定要带上居家出游的好伴侣,银票一起,那么你才能享受到万花楼高品质的服务。
苏墨染是谁啊,苏三两的独生女儿,苏三两又是兴州府首富。那银票不是问题,现在苏墨染面临的重大问题是选谁。
此时苏墨染穿着苏三两的衣服,带着扮成小厮的白芍和伴当的清渠,稳稳坐在万花楼的三楼雅座里。面前站着三个风姿卓越,各有独特之处的女人任由她挑选。苏墨染站了起来,拎了拎腰带,这腰际处绕了几圈腰带才算将衣服给穿牢了,可站起来走路走一半时,还是会忍不住提一下,就怕掉。
却听身后清渠扑哧轻笑一声,猛的瞪回去,却见清渠无辜的扭着头,看着边上茶几上那盏青花瓷的杯子。
“小,少爷,”白芍怯生生的问道,“您,您选好了没?”苏墨染瞪不到清渠,只能瞪了一眼白芍,见她缩缩脖子,又小心翼翼退到一边,顿觉心情大好,回头看向那三个女人,问道:“妈妈应该也跟你们说过了,我是来给,嗯,给我表哥寻一个暖床的。”
清渠一阵猛烈的咳嗽,拉过苏墨染,笑道:“各位小姐,少爷他年纪还小,说话间还请多多见谅。”原本那三个女人脸色有些变化,却被清渠这么一句又缓和起来。却听其中一个冷笑道:“少爷说的没错,不就是暖床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