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离开这个院子,王夫人尽管吩咐。”
秦峰恭敬的低着头,脸上无波无痕,一板一眼的说道。心里则暗自得意,嘁,跟他玩儿这种文字游戏,真当他们这些当兵的没文化呀。
“……”这不是废话嘛,王绮芳无语的看了看破旧的屋子,不客气的说:“既然秦大人这么说,那本夫人就不客气了。炭盆一个,银霜炭若干,新被褥两床,白瓷茶具、餐具若干,还有……”
王绮芳一边踅摸着,一边滔滔不绝的把屋里短缺的东西都点了一遍,最后,无奈的叹口气,道:“就这些吧,本夫人先将就将就”
就、就这些?
秦峰身后的小丫头听得头都晕了,见王绮芳很是委屈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的吐槽,拜托,她、她当自己是来度假的呀?
“好的,夫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准备。”
秦峰倒没有什么反应,板着面孔将王绮芳要的东西又复述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再次抱拳告退。
“夫人,奴婢做什么?”
小红站在王绮芳对面,跟她大眼对小眼的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撅着小嘴儿问道。
“烧水,本夫人要洗澡”
凭直觉,王绮芳觉得小红不是普通的丫头,瞧她称自己‘奴婢’的时候,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你还勉强?谁求你来伺候本夫人了?
王绮芳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更不爽,有些恶趣味的要求道。
“……是,夫人”
小红窒了下,随即动作僵硬的屈膝行了个福礼,怏怏的走了出去。
秦峰的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王绮芳要的东西弄了来。
坐在崭新的褥子上,王绮芳手里抱着个白瓷茶盅,悠闲的喝着茶水。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秦峰指挥两个卫兵把燃着的炭盆放在里间后,退到外间,恭敬的问道。
“唔,暂时没有了,”王绮芳舒服的吐了口气,有些调笑的问道,“只是不知本夫人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如果待得时间太长,我可能还需要其他的东西。”
“回夫人,属下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属下可以肯定,那便是,如果夫人不肯合作的话,这些东西也会慢慢失去。”
秦峰还是那副棺材脸,用无比严肃的口吻说着婉转的威胁之语。
“合作?怎么合作?”
王绮芳面上不露,心里竖起中指,好样的,敢威胁我。
“比如给李盟主写信,再比如把李盟主的下落告诉卑职,当然,最好能请李盟主来这里做客。”
只要抓住了李靖天,大家都解放了。
“唉,真是为难呀,我都三年没有跟李郎联系了,我怎么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觉得,秦将军问错了人,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问平州李家的人,或者侠客盟的舵主们,他们比我这个外人更清楚李靖天的下落。”
王绮芳皱着脸,苦哈哈的抱着不平,并很积极的给秦峰提建议。
“多谢夫人提醒,这些已经有其他的兄弟在做了,不过,据兄弟们传回来的消息说,您才是最了解李靖天的人,对他也最重要。”
说完这话,秦峰不再跟王绮芳闲扯,说了句‘告退’,便退了下去。
神马?谁在造谣?
王绮芳用力把茶杯墩放在小几上,心里暗自诧异,噫,难道平州李家的人也被请到了京城,还是在平州被朝廷的人控制住了?可是,是谁造谣说我王绮芳是李靖天最重要的人,这、这他娘的分明就是陷害嘛。
心里藏着事儿,王绮芳已经没有了戏弄小红的心思,简单的吃了两口饭菜后,便拉开新被子蒙头睡了起来。
“七娘,七娘,醒醒,快醒醒”
不知睡了多久,王绮芳耳边忽然传来几声细微的响声,她被吓了一跳,心瞬间怦怦乱跳起来,惶然的睁开眼,看到一个黑影正弯腰站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被子。
“你,你是谁?”
王绮芳慌忙把被子拉到下巴上,压低声音问道。
“嘘,是我”
李靖天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王绮芳的唇边,小声的说道。
“李、你怎么来了?”王绮芳看到熟悉的面孔,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心安,紧接着,想到她的处境,立刻抓住他的胳膊,一边向外推搡着,一边小声的骂道:“傻蛋,这是圈套呀,你看不出来?赶紧走,外面都是千牛卫,正等着抓你呢。”
“嘘,我是来救你的,走,咱们一起走”
李靖天看到王绮芳的反应,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亮光,他一把拉起王绮芳,根本不管王绮芳的推搡。
“救你个头呀。我不要你救,你赶紧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王绮芳可不认为李靖天的功夫,已经高超到可以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逃出这层层守卫的小院。
“你担心我?即使因为我被抓,也不怪我”
李靖天并不领情,他抓着王绮芳的胳膊,凑近王绮芳的耳朵,轻声喃呢着。
“怪,我当然怪你,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里守卫森严,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把我救出去,你、你还是快点走吧,不要管我了。”
王绮芳见李靖天不慌不忙的样子,很是着急,偏在这时,外面的千牛卫被惊动了,秦峰和小红更是敲着窗户问,“夫人,您和谁说话呢?”
还不等王绮芳回话,小红一脚踢开了刚刚补好的窗子,纵身飞了进来,见到穿着黑衣的李靖天,大声喊道:“李靖天,哪里跑”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小红手持一把宝刀朝着李靖天刺了过去。
李靖天拿宝剑一挡,然后将王绮芳拉到身后,一边护着王绮芳,一边跟小红以及随后赶到的秦峰交起手来。
噼里啪啦好一阵热闹,王绮芳躲在李靖天的身后,心里只骂,这个傻蛋,这么明显的圈套也能中?好吧,就算你真的良心发现,想来救她,也要多带几个人嘛,单枪匹马的,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她还没有骂完,战争已经结束了,李靖天脖子上架着至少三把宝刀,一眨眼的功夫便被人五花大绑的丢到了柴房里。
王绮芳也没捞着好,虽然没有被绑,但也从温暖舒适的小屋,被小红推进了柴房里。
“你、你真是个傻蛋”
王绮芳那个气呀,都怪这个笨男人,非但不能把她救出去,还再一次连累到她,呜呜,她的新被子,她的炭盆子……
“好啦,别哭了,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李靖天见王绮芳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英挺的五官顿时变得柔和起来,他噙着一抹浅笑说道。
“谁哭了?”
王绮芳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舍不得那个温暖的被窝,还是见到李靖天有些激动,她抹了把泪水,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她才不信李靖天这么傻,会自投罗网。
“我二弟李靖云,上个月统一了黄河以北至辽东的疆土,三天前,他称帝了,建国号为唐”
第一卷 凤凰涅盘 第035章 一起坐牢
第035章 一起坐牢
王绮芳这次真的被吓到了,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一张一翕的不知说什么好。
似乎还嫌王绮芳受得刺激不够,李靖天又坏心眼的补充了一句,“现在朝廷还不知道,他们处心积虑的抓我来,无非是想逼我把散落在黄河以北的造反侠客们撤回来。不过,二弟造反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京城,到那时,咱们——”
“你、你是说咱们会死?”
王绮芳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听完李靖天的话之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止咱们,造反是诛九族的。”李靖天耸了耸肩膀,试图把捆在身上的铁链子弄得松一些,老实说,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遭这样的罪,精钢造的铁链子,咯得他浑身都难受。
好容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李靖天喘着粗气,继续说:“我逃离平州的时候,辅国公府阖府上下几百号人全都被抓进了平州大牢,除了我们李家的主子奴才外,还有客居李家的一些远亲,估计只要二弟称帝的消息传到京城,隆庆帝一怒之下,牢里关着的那些人恐怕都要人头落地。”
王绮芳瞳孔微缩,拧着眉头看向一脸平静的李靖天,诧异的说:“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还能这么淡然。等等,李爵爷是大周的开国元勋,更是太祖皇帝的异性兄弟,太祖皇帝就没有赐给李爵爷免死金牌之类的宝贝?”
否则,李靖天怎么说起自家要被抄斩,还这么平静,仿佛跟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呵呵,果然聪明。没错,太祖皇帝确实赏了我家先祖丹书铁劵,许诺免李家后世子孙三次死罪。”李靖天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浅浅的笑道:“只可惜,丹书铁劵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谋反’‘叛国’不在赦免的范围内。所以,我们李家这次难逃一劫。”
王绮芳实在有些受不了李靖天吊儿郎当的模样,用力捶了他的肩膀一记,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恨恨的说,“喂,李靖天,你是不是跟家里有仇呀,你们家都要被满门抄斩了,你还说得这么轻松?”
“呵呵,我刚才说了,不止我们家,还包括李家的父族、母族和妻族,”李靖天好像故意的,当他说到‘妻族’的时候,扭头看了王绮芳一眼,凉凉的说道:“七娘,很不幸,你虽然没有进李家的门,但咱们六礼完成了五礼,只差最后的亲迎,依照大周律,你已经算是我李靖天的娘子,亦在九族的范围之中。”
我就知道
王绮芳心里气闷,没好气的剜了李靖天一眼,撅着嘴不说话。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李靖天敛住脸上无所谓的表情,定定的看向王绮芳,缓缓的说道:“只要你跟我解除婚约,你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即使李家伏诛,你跟王家也不会受到牵连。”
解除婚约?
王绮芳撇了李靖天一眼,心道,嘁,当我傻呀,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脱离关系,朝廷干嘛会大张旗鼓的把我骗来抓住?
再说了,过去这三年,王绮芳跟李靖天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明里暗里的,她给侠客盟输送了大量的粮食和灾民,在辽东发展更是她的主意。撇开王锦瑜不提,她本人也已经上了侠客盟的大船,现在说脱离关系,哪儿还脱离得开。
王绮芳暗自腹诽着,但她拒不承认心底隐藏的对李靖天那一丝情愫。
呼~~早就说啦,他们是合作伙伴关系,无关情爱。即使有情,也不过是念在他真心疼爱三个孩子的份儿上,勉强算是友情的情谊。
“七娘,你会跟我解除婚约吗?”
李靖天见王绮芳低头不语,心里一紧,有些急切的追问道。
“嘁,小新哥儿他们叫了你三年的‘爹’,我若跟你解除了婚约,以后还怎么嫁人?”
王绮芳脸上露出可疑的红晕,没好气的说道:“再说了,现在咱们都被抓住了,就算我提出解除婚约,朝廷也不会放过我。唯一庆幸的是,孩子们在逍遥岛上,不会受咱们的连累”
“七娘,你想明白了?跟着我,很有可能会丧命”
李靖天的神情愈加严肃,再次确认道。
“当然想清楚了,”
王绮芳翻了个白眼,好吧,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刚才李靖天冒着被抓的危险来救她,她心里还是非常感动。一种被人惦念,被人重视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让她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失败,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男人,把她放在了心上,肯愿意用生命来保护她。
“即使会死”最后一次确认。
“恩,我知道”
也不一定会死啦,王绮芳认真的点点头,但心里却悄悄的说,我有空间法宝,真到了法场上,也可以带着李靖天逃回逍遥岛,如果逍遥岛也呆不住了,那就带着孩子们扬帆远航,去海外找个无人的大陆,一样可以快乐生活。
“……七娘,”李靖天一扫脸上的严肃,忍住心底涌上的感动,轻轻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对你,决不让你和孩子们受到半分的委屈。”
像是安慰,又像是许诺,在这个四处漏风的柴房里,李靖天终于放下了心底最后一丝犹豫,说出了一生的奋斗目标。
柴房里,充满了浓浓的温情。
另一边的平州大牢,就没有这么温馨了。
“呜呜,我要出去,爹,娘,快点儿来救我呀”
“……来人,冤枉呀,我只是李家的客人,不是李家的人,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呀,快点儿放我出去”
“娘呀,有老鼠,哇~~,我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谁来救救我呀。”
“舅母,您、您快给他们说,我不是您李家的人,他们抓错人了,让他们放我走吧。”
五六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娘子,有的抓着牢门哭着叫娘,有的蜷缩在角落喊着冤枉,还有的一把扑向端坐一旁的李夫人,呜咽着哀求道。
李夫人仿佛没有听到满屋子的哭喊声,闭着眼睛,轻轻捻着手里的佛珠,无声的念着佛号。
“好啦,你们不要哭了,姑母已经够心烦了,你们不知道安慰她老人家,还在这里添乱,”崔云娘用自己的一支金簪子换了碗干净的茶水,小心的端到李夫人跟前,呵斥了失态的众人一番后,轻声对李夫人道:“姑母,喝点水吧,您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李夫人缓缓睁开眼睛,无波的眼眸从几个小娘子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浅笑的崔云娘身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点头道:“云娘,你很好”
“哼,崔云娘,你装什么装?”刚才被老鼠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娘子,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埋怨的说道:“你是李夫人的嫡亲侄女,理当被株连,可我们跟李家的关系远呀,凭什么也要被连累得一起进大牢?”
“关系远?崔元娘,以前你在姑母跟前凑趣的时候,还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姑母的侄女,多么亲热多么亲密,现在怎么又成了关系远的路人?”
崔云娘实在看不过这些眼皮子浅的女子,冷冷的训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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