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真可怜,一个六岁,一个四岁便没了亲爹,十二年后又没了亲妈,现在连大哥也要离他们而去,唉,命运怎么那么多舛啊!
劳改农场李思成是去过的,在李思成离家出走之前,母亲的弟弟也就是李丽们的舅舅在劳改农场呆过,其实舅舅当时可没犯什么错,要说错也只能说他太有本事了,有点自信过头,“木秀于林则风必摧之”,他说,钱嘛就是纸片。他在小镇里开荒造林,因为管理得好,林业在当时是很吃香的,所以口袋里有了几个钱,他把钱不当钱,谁要借都给借,可借到最后自己口袋空了,偏偏那村里的无赖这时找上门来向他借钱,他回答说借光了,无赖窝了一肚子气,回去就想尽办法告他……
舅舅这人啊天生是乐天派的,进了劳改场,他依然有说有笑,他说人生百味,坐牢也是一味,不去尝尝可惜了,所以于他坐牢反倒成了体验生活了。
李思成去探他的时候,他还是那么开朗!
李思成想着想着便又想到了母亲们,唉,她们娘几个现在怎么样了呢?
罗万宝在监狱里是不是也能和舅舅一样觉得那是一种人生百味?罗万宝犯的可是死罪啊!李思成好像自己身上有种东西被动着,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颤。
想着想着,李思成也累了,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早上五点,天朦朦亮的时候,火车到达大城市了,李思成叫醒熟睡中的兄弟俩:“起来了,到了!”
兄弟俩擦了擦睡眼惺忪的双眼,一听到到了又马上来了精神。
兄弟俩紧跟李思成,手拉着手,罗峰的手又被李思成拉着,人群有点挤,李龙环吓得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兄弟俩眼里流出的全是惊恐不安。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出了车站,李思成就向路边卖地图的人要了一份Z城新近的地图,李思成是见过世面的,但李思成也没去过Z城,而且十来年没到过大城市,大城市已经变化很大了。在火车站边问路的结果就是,对方会告诉你他有车送你到达,摩托车也有,三轮车也有,面的也有,但李思成知道坐这些交通工具都很花钱,他们要节约,分厘都得节约,坐公交车最便宜了。
“你会看地图不?”李思成问罗峰。
罗峰摇头。
“你呢?”李思成又转身问李龙环。
李龙环脸一红,说不会。
李思成于是找了个偏点的地方,给兄弟俩讲起看地图的方法来。
“好了,现在你们把第二监狱的位置找出来。”
兄弟俩找了很久总算找到了,李思成又让他们把火车站的位置找出来。
“把我们所在的位置和要去的地方找出来,然后看这上面的路线,上边标有公交车,看一下哪几路车经过,就可以坐公交车了。
“知识很重要啊!”看着看地图看得很费劲的兄弟俩,李思成感叹地说。
李龙环觉得心中有样东西被唤醒,真的,他已经意识到了,知识真的重要。
从火车站到第二监狱要坐两趟公交车,503路和18路,先坐503路到“凤凰路口”,再转18路。
“坐公交也不能坐反了,要看站牌,底下箭头所指的方向便是公交车要开往的方向。”李思成一路走便一路给兄弟俩讲。
兄弟俩这会子想到罗万宝了,罗万宝这蛮人定是和自己一样,到了城市就不分东南西北了。他为什么要杀人呢?乞讨也能活命啊!罗峰和李龙环在路上就看到很多乞讨的人。
快到监狱的时候,罗峰和李龙环感觉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很厉害,他们感觉来这种地方是很没面子的,他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第二监狱离闹市还是有点远的。监狱的外围给人一看就有种凄凉的感觉。
到了监狱,李思成颤颤歪歪地拿出证件和探监证明,看守的警察把证件看了看就让李思成在外面先等等。
“54541的家长,你们跟我来。”大概过了两小时,看守警察终于来叫李思成了。
罗峰这才知道罗万宝在监狱里叫“54541”,
看守警官40来岁,看上去面无表情,他把李思成们带到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面有个窗台,窗台上放一部电话机,隔窗台的是一面玻璃,玻璃里面也是一个小房间。
李思成们还没站稳,就看到对面小房间里进来了罗万宝。
罗万宝手上铐着手铐,蓬头垢面,胡须特长,一脸的颓然。
李龙环看到罗万宝这副模样就吓得哭起来。
罗万宝一看到李思成们就撕心裂肺地大声喊叫:“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救救我吧!快,救救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啊,我还年轻!”
“你为什么要杀人?”李思成想不通罗万宝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跟谁有仇呢?
“我偷人钱了,有了钱就想喝酒,你知道我多久没喝酒了吗?一看到酒就控制不住给喝醉了,不知是哪个缺德的车撞倒了我,等我醒来时就已经是在医院的床上了。只见床边坐着一个中年人,边上还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医院的医生我一醒他们就向我要医疗费。我口袋里没钱啊,我想一定是中年人把我撞倒了,否则他怎么会那么好心送我上医院!我说是他把我撞倒了医疗费要他出,于是就和他吵了起来,我急啊,口袋里没钱!……”
李思成却听不下去了!这是什么?恩将仇报呢!李思成气得真想拔腿转身就走。
“孽种啊!你真不该啊,你杀死了谁?你知道吗?是救你的恩人哪!你若杀死一个坏蛋我们还会同情你,可你……你不会去乞讨吗?乞讨也比偷强啊!你不会想着法儿找回家吗?偷?还偷不怕吗?想不起你是为什么出逃的吗?……”
“罗盛没关三个月就放回家了……”
“罗盛……”罗万宝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他好像有一股怨气要向罗盛爆发。
罗万宝诉说的有点累了,稍稍平静了些。
“罗艳艳好吗?妈妈好吗?我的儿子好吗?李龙环他们好吗?……”
“你总算想起家了……”
“妈妈死了……”李龙环接了一句。
“死了?死了?这是报应啊,就是她支持我去偷银子的……”罗万宝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佛祖的身子,是他们偷佛的东西触怒了佛吧,在罗万宝的回忆里似乎佛那时的头有灵光闪了一下……罗万宝这下真的是有些绝望了……鬼和神都是不能触犯的……
“哥……”罗峰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后你们……别像我这样了……宁可像李龙贵一样疯掉也别像我这样了……”
李思成引开话题,讲了一些家乡发生的事。
罗万宝这个时候真恨不得自己有特异功能,可以解开手上的手铐。有人身自由是多美好的事呵!
半个小时的探监时间到了,看守的警官进来提醒李思成们好走了,李思成把手上的一包衣服交给警官,又对着罗万宝说:“在里面好好深深造,不管还能活多久,活一天就要问心无愧一天!”
看着李思成们离去的背影,罗万宝凄惨地喊了一声“爸爸……”
“警官,烦劳你告诉我受害人家住哪里?”
“你想干吗?”
“我想上门谢罪!孽子啊,杀了不应该杀的好人啊!”
“你……”警官倒是为李思成这句话感动了。
“怎么在家里没好好教育?”
“我爸的话他不听……”李龙环这时接了一句,怯怯地。
看李思成确实是老实人,看守警官就花了点时间帮忙找了下档案。
受害人姓朱,是一名高中教师,家住惠心路59#“和睦家园”六单元201室。女儿才五岁,妻子也是教书的,是初中教师。
李思成其实真的很没脸面和勇气去见人家小孩。李思成怀着羞愧之心买来信笺和信封,找了个偏僻地方颤抖着手给人家写了封信。信虽然写得简单,但字字真挚,句句含泪。
李思成把信折好放进信封,然后对罗峰和李龙环说“孩子,人家做好事却失去了生命,这小孩子苦啊!”“我们去看看她们吧!”罗峰和李龙环动了恻隐之心。“没脸面啊!”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父子仨都感觉到肚子饿得厉害,饭店是没法去的,谁消费得起啊,他们在大街上走着,终于看到有一家卖面包的店,李思成知道大城市里就这玩艺便宜了,但就这玩艺儿罗峰和李龙环也还是头一回吃,家乡就不做这东西,还有油条。因此李思成一下子买了十个面包十根油条,兄弟俩吃得是特别有味道。李思成想了想又买了十五个面包和十五根油条,也带点回家给罗艳艳和李龙贵他们尝尝。卖面包的服务员就感到特奇怪,狠命地用眼睛去瞅他们。
在大城市里住一个晚上得花去他们近半年的开销,李思成决定赶回小城市住宿,小城市的旅馆一晚一人也就五六块,所以,去看受害人的打算就取消了。
火车票买来了,是过路车,傍晚六点的车。火车票李思成和罗峰每人38元,李龙环的是半票,看着火车票,李思成笑了一下,可以在火车上过夜了,又省了几块住宿费。
现在是下午三点,还有三个小时,李思成只敢带兄弟俩在车站附近转转。
“香喷喷的烤地瓜罗,两块钱一斤罗”
“新鲜的雪梨,便宜罗,两块钱一斤罗!”
“羊肉串,买羊肉串,便宜,一块钱一串。”
“买……”
边上那么多的叫卖声。
罗峰看到这些乡下不值钱的东西,到了城里那么值钱,感到很奇怪。
“地瓜也能卖钱?”
“对啊,咱家那么多地瓜全给猪吃,拉这里来可赚钱了……”李龙环也想到了。
“我敢保证,咱那的山野果这里一准没有!”
“对呀,家乡的地茄,还有野梅这里没看到……”
“咱们要是拿这里来卖……”
“对呀!还有咱们过节时吃的米糕……”
兄弟俩这时兴奋起来,好像家乡的那些东西全变成钱了……
兄弟俩看着好吃的东西的时候,总故意说这个一定不好吃,李思成有好几次想从口袋里掏出钱给他们买一点。但都忍住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兄弟俩想归想,还是一路有说有笑,刚才看罗金宝的忧郁一扫而光了。
快要上火车的时候,罗峰突然对李思成说:“爸,我要做点小本生意……”
李思成呆了,说不出的喜悦。
“家乡我呆不下去了,罗金宝的事让乡亲们对我们有成见了,放心吧,爸,我不会走金宝的老路的。”
“我也要回去好好读书……”李龙环也激动地插嘴。
李思成感动地一把搂住了兄弟俩,禁不住老泪纵横,多久没这么喜悦过了?打从到罗水花家李思成就没这么喜悦过!李思成狠狠心,到街边摊上买了两斤苹果,苹果老家没有,罗峰他们根本就没吃过。
“吃吧。”李思成掏出两个,用毛巾擦了擦就递给兄弟俩。
“爸,我们合吃一个好了。放一个起来吧,家里还有两个小孩……”罗峰硬是不肯要。
这一次的探监让李思成的形象一下子在兄弟俩的心目中高大起来:知识很重要!
孩子们终于懂事了,他们长大了,李思成欣慰地笑了。
第三部 走进现代 第一章 相见不相识
更新时间2009…8…16 21:49:54 字数:2017
第一章相见不相识
北京多美啊,李囡想让李琳带她把整个北京都逛遍!当初母亲来北京都去过哪些地方呢?李琳每到一个地方都告诉李囡这是什么地方。
“有那么多小说里描写到北京,你应该对北京也有些了解吧。”
“可是,‘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李囡看着李琳,觉得真的是太漂亮了!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有才有貌的好妹妹!
“李琳,你到现在都还没有考虑个人问题吗?”
“这是秘密……”李琳笑,笑得那么妩媚!
“好你个臭丫头!对你姐也保密!”李囡做出要痒痒的样子。
“唉,姐,你看!那里怎么有一家卖咱们家乡土特产的超市。”
“走,看看去!”
那是一家中等大的超市,超市里卖的东西就是李囡家乡的特产:香菇、笋干……等。看到家乡的土特产在北京的超市里摆着,一种亲切感在姐妹俩心头油然而生。
看店的有两个人,一个明显是老板娘,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很有亲和力的女性!另一个应该是服务员吧。会是谁呢?她们正在纳闷,这时又从超市里面小房间里传来二胡声,天哪,好熟悉的声音!那不是李琳创作得奖的“葬曲”吗?这首曲子李琳就是根据家乡安葬人时自编自拉的乡曲改编谱写的!会是谁?
“李琳,你这次去德国可要买些香菇、笋干带去。”我故意用乡音说。
可是,老板娘好像听不懂她们的话。
“那拉二胡的人是谁?拉得多好!”她们只好直接问。
“是我公公,刚来北京,不太习惯,拉拉二胡解解闷。”
“你们是哪里人?”
“福建的。”
唉,李囡和李琳有点失望,原来不是老乡。
可是李琳久久不肯离开,她对这个音乐太爱了,这个曲子是她的得力之作啊,虽然拉出来的曲子没有李琳谱写的专业,但是李琳听得是那么投入……李囡知道她回忆起小时候的经历了……
兴趣多的人总是有许多梦想,李琳打小就兴趣多,因此她从小就有了远大的梦想。聪明和漂亮让李琳一路走得很顺,顺风顺水。可是,李琳也有她的苦恼,小的时候,她的苦恼就是她想拥有一架小提琴,想拥有所有的音乐器材……还想拥有最好的画笔……
村子里每年都有戏子上台演出,有外地来的,也有本地自行组成的。李茹英年轻的时候在幼儿园带过小孩,因此李茹英也会唱一些戏曲,也喜欢看戏。李琳是最小的,所以李茹英看戏的时候总把她抱着,李琳这家伙真的是很奇怪,四五岁的人就能学着台上的小姐们唱了,周围的人听到她唱就笑,也夸她唱得好,但李琳的兴趣不在唱上,而在乐器上。
村子里用到乐器最多的时候其实还是人过世的时候,一个老人过世了,就会有乐队为他(她)吹吹拉拉,每次用的都是同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