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来……毕竟是欠了殿下良多,有些话便当是臣寄予殿下的,只请您听了勿怪。”
“大老远的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事到如今,她也是破罐破摔的,旁人说什么还能多她更不利了?
李兆丰便恭敬说道,“在安平公主大婚日说这样的话,殿下许会不喜,但也请殿下想着臣的肺腑之言。
原先陛下是要以您为中宫,并摄六宫事的。”
“这我知道。”
以李兆丰的策略,二后并立分职。皇后是政治代表,中宫是宗庙代表。
除却特殊身份背景可做吉祥物,秦方好的个人能力突出,即便不能使其生子继承,北帝也相当看重她的能力,想将后宫之权交给她掌管。
“然而不想,南面却又同献上了安平公主为贵妃。臣不恭,以为贵妃必会影响殿下之势。”
“你说这话……”不是来挑拨我们姊妹的吧?
然而秦方好说到一半就住口了。
李兆丰先前是坑爹了点,这话却没说错。
一户人家只有一个孩子,家里的经济状况可以给这个孩子买一个蛋糕。然而如果多了一个孩子,然而家庭状况却没有改变,那么第二个孩子势必要夺取第一个孩子手上蛋糕的一半。
北朝,或许需要一点政治作秀,高津予能宽容南朝势力在后宫分去的只有那么一块小小的蛋糕,再多就会使得南朝势力在北朝后宫大涨——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的事。
能分人的只有那么一块蛋糕,原本该全是秦方好的,而如今来了的安平却是来做分母的,分子没变。
“陛下原来是想让您掌后权的。如今多了一贵妃……”
后面的话,无须李兆丰再说。
一个不能生孩子、业务能力又好、政治上又配合的中宫,高津予能宽容秦方好掌权。然而,南朝要在宫里占去了一正位、一贵妃位,而北朝籍的妃子们最高位的只有妃,高津予要不怕后宫权势一边倒,那么他就是个色令智昏的庸君。
他当然不是庸君,那么结果只能是,身份上不变,裁去原本属于秦方好的实权。
多了一贵妃女儿,却少了一掌实权的中宫女儿,秦方好忽然想到,她爹做得可是好买卖。
“这么简单的问题,魏帝即便想不到,南朝难道没人了吗?是谁想出来再嫁一公主的?”
卖女儿在于质量,而不在于数量。秦方好有些鄙视,她那个惯会卖女儿的爹,还真是不讲究。
秦方好又猜测,“也或许是觉得我不好控制吧。”
她从做周朝皇后起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主。许多时候,她看重的是自己在政治上的立场,自己为自己造声势,又如何站于不败之地——对于南朝来说,一个有个性有头脑的女儿不是好控制的。
但问题是,安平确实比她好控制得多,容易控制的人,她本身能力又如何?
李兆丰摇了摇头,说道,“萧清岩。”
秦方好有些莫名,“我听着像是个人名?”
“给魏帝进言的那人的名字。”
“姓萧?”
连秦方好都发现蹊跷之处。
李兆丰有些无奈,“也不知道咱们魏帝是怎么想的。
这人听说是北面逃过去的,是汉人的萧氏,替魏帝收复诸侯国时出过几次奇策,于是被奉为上宾。”
秦方好道,“我如今也不奇怪了,魏帝卖主,而魏朝到底是汉人的政权。可有这么一个皇族,这么样的官制。”
作为汉人,这样的叹息都是沉重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其他的,公主是聪明人,也无须我多嘴。”话不能说满,李兆丰深知如何劝诫。
引一个头,对方听得进去,自然会深想。
再次行礼完,便走了。
十日后,大婚之日。
以肃亲王妃为全福之人,而两尚书同迎开道,穆、礼王妃为新人开脸。
中宫之轿由十六人抬起,一路仪仗摆到禁宫中,道路两边百盏宫灯对子马列队。
承庆宫前,以为贞贵妃的安平公主带着后宫妃嫔跪迎女主人。
看着宫前的匾额,秦方好忽然就问道女官,“这匾是新换的?”
“回娘娘,承庆宫原为永宁宫,因是避讳而改名。”
避讳,避的是她这位女主人的封号“宁国公主”。
正位中宫,居于承庆宫的立政殿。
而非交泰殿。
她忽的想到,这个叫做宫的地方,转了一圈,她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明天更,今天先贴吧哎,下一阶段的卡文卡来了我又要摇着取名网页,不断地起名。各种妃子,各种皇子皇女,各种宫殿名
☆、省略的大婚
承庆宫的婚房里,皇后居左,皇帝居右,对饮对食。
满眼能见到的皆是一片红,红帐红被子,一双红烛燃到天明。
实话说这对新婚夫妇婚前见过不少面,和这时代大多盲婚盲嫁的相比,两人都不是生人。
新人美如玉,虽不是二八少女,当龄双十年华的姿态比得年少更多份风韵。
女方长得不坏,对着新郎,秦方好也没觉得高津予可恶猥琐,实话说,有废帝这么个悲惨对照组在,换了别人也再难以猥琐到哪儿去。
何况年轻的皇帝这年都只有二十八岁,便是脱下这层皇袍,高津予都堪称得上美青年一个。
对着真人,秦方好更难把他和历朝历代画像上的方脸小眼睛皇帝们对应上。
感觉不坏,她也不讨厌对方,只这样的婚事还是有些尴尬在。
到底高津予是男方,对此还要主动点。
老婆长相、素质都不错,哪怕是娶来当吉祥物的,总是大老婆,再敬爱,高津予也不像让两人相处时相敬如“冰”。
“梓童今日累了吧?”
秦方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现在是他正宫了。
“是有些。”她揉了揉脖子,“帽子怪沉的。”
“我替你摘下。”
她后知后觉地在心里咦了一下,似乎刚才他没称孤?
想事儿的时候,高津予替她摘下帽子。凤冠繁复,连着几排珠子宝石,后面固定着头发。
两人折腾了一会儿才替对方接下帽子,此刻一番折腾,刚才的尴尬反倒缓和了。
对视而笑,秦方好不由先失了底气的低头红着脸,一边宽慰自己说是地龙烧得太热。
“安置了吧?”
伸手宽解她的衣带,却被她红着脸按住了手。
“这种事……我来伺候就好。”
她不是初嫁的少女,要想娇羞,未免矫情,然而她心中亦有一番骄傲。
上前给他宽衣解带,不知不觉中手心冒汗,她有些紧张却没有退缩。
俨然像是寻常妻子侍奉夫君的样子。
动作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解到了中衣,她住了手,以为两人又要干瞪眼,然而刚放下手,对方就很自然地抽开她的衣带,褪下翟衣。
之后的事犹如水到渠成,只剩下一双红烛烧到天明。
(我是首度被研究出来的分割线,实际当作拉灯线的坑爹萌^_^ )
第二天醒来,人还是迷迷糊糊的,蹭了蹭身边人,忽然就惊醒了。
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她正在他怀里,不自然的扭一下,靠,他还缠得死紧。
高津予也有些醒了,古时人生物钟这会儿都该醒了,揉揉她脑袋,“今日无早朝,再睡一会儿。”
没应话,她闭着眼睛装死。
终是忍不住小声说,“睡不着了。”
两人这会儿其实都睡不着了。太过规律的生物钟,平日里秦方好这会儿已经起来梳妆吩咐奴婢洒扫庭除,高津予已是去早朝了。
帝后大婚,难得的婚假,这样的赖床——勉强叫闺房之趣。
高津予是准备无赖上了,秦方好瞪了他一眼,把下人叫了进来给洗漱。
一般来说,夫妇俩人能好好睡得上的,感情就不会坏到哪儿去。
宫女太监进来服侍时,舒云一边瞅了一眼,就心知,主子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坏。
寻常的夫妇成亲,第二天通常是要拜见公婆的,可丈夫是皇帝,公婆又都死了,秦方好就算要在北朝宫中拜地头都拜不着。
勉强算上太皇太后,便提了句。
高津予心里早有打算,“永寿宫祖母,且不要打扰她清修。等外面热闹稍过了,再去拜见。”
“哎。”
帝后大婚,虽不用给人磕头,却还要受人朝拜。
高津予在前朝见大臣,秦方好还得受着命妇拜贺,中宫第一次的朝见,宣示宫中自此后有了女主人,更不可在此失仪。
接见贵妇,夫人外交什么的,对秦方好来说算是她的老本行了。其中许多命妇还是以前的老面孔——周室被辽灭后,许多汉臣高官倒戈,这些人的夫人,还都是秦方好的老下属。
坐在殿上接受人拜磕,她在高座上看着这些老面孔,忽然想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呢。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命妇倒还其次,作为正宫娘娘,最直接的就是要受妃子们的礼。
打头的是贞贵妃,她妹子安平公主秦臻容。
接下来的便是萧氏卫氏一串溜的妃嫔们。
秦方好听着小太监通报的一个个萧X妃娘娘,萧X嫔娘娘,以及数不清的萧答应,萧常在,她就脑仁生疼。
高津予你混蛋啊,那么多小老婆,要我记不住喊错人了,算你的还算我的?
但其实真的清算后,真实的妃嫔人数让秦方好还能接受。
高津予在做节度使,没造反前也就是卢龙高家的家主罢了。
娶了祖母家萧氏女为正妻(这一支为萧氏最正统),算作他上台前的军政支持。然而萧氏体弱多病,也未育得嫡子,在前年死去。
当时正是灭亡周朝最关键的年头,作为一个优秀有担当的男人,首先的就在于事业,没想着须娶的事。
一晃就是两三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方好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如今这宫中生下过子嗣的都是昔日姨娘、通房。高津予是个明智的帝王,后宫编制晋升很严苛,出身好的首封是个位份,次因功、因子嗣而封。而并非如废帝蔺颙仁,因宠而封。
比如看着好看的就封为妃、贵妃,不好看的就冷落做答应——高津予后宫的编制很紧,都是以资历而封。
所以,如今生过子嗣如李氏,长子次子次女皆由她所出,只因当时只是个奴婢扶作姨娘,如今也不过封为婉嫔。
另一由前任原配带来的陪嫁妾姓谢,封为敏常在。
这两人是后宫编制中工龄最长的。
感谢原配对内院管制的严苛,高津予先前配置的小老婆班底还不算太离谱。
次后是在高津予登基前后,各阶层权贵的献女。如正在妃位上的萧贤妃便是元年贵戚送入宫中的女儿,首封的就是“贤妃”。
另一位卫淑妃则要比萧贤妃资格老一点,是在原配死后的次年,高津予未称帝前,卫氏送入的女儿。卫淑妃不是本家的姑娘,故而也没成为续弦。
高津予称帝后,首封淑嫔,而后有孕,如今正挺着个大肚子来给秦方好见礼,孩子还未生下来,孕中就提为淑妃。
秦方好心里清楚,虽然李婉嫔生下了长子,但就看着卫妃如此,就可知此胎必受重视。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本就是很在理的。妃之子与嫔之子,孰贵孰贱,一目了然。
难的是这个嫔所生的又是长子,秦方好替高津予捏把汗,他在子嗣上的事有得磨了。
再后的两萧嫔一卫嫔,以及答应常在们,就更无须秦方好注意了。
也见到了永寿宫太皇太后所说的两个侄孙女,萧容嫔,萧泰嫔,也是姊妹俩,模样周正,老老实实的,也看不出什么灵气。
这样的见面本就不会延续很长时间,后宫往后有的是时间相见。秦方好也不会在新入主后宫的头一回,就落下个摆架子教训人的名声。
简略的问了几声,妃子们便都告退。
这时候高津予见完前朝来了。
得,这会儿谁走谁二缺!
秦方好眼神一凌,都是后宫混出来的,她又哪里不懂这套了。只是初到一地,根基未稳,暂且寄下,往后再算账。
高津予见了这一殿的妃嫔,也没心思仔细看,“都在这了?退下吧,孤有事和中宫相商。”
皇上看着就像有心事,话都撂下了,这下谁不走谁二缺了。
妃妃嫔嫔们捏手绢的,绞帕子的,脸上还都带着笑,划拉着礼数给退下了。
算起来帝后还在新婚中。
秦方好想叹气,大婚呢,穿着大礼服,全帝国头一份的荣耀,她却忽然怀念起天朝九元一份的结婚证。虽然她没机会享用过,但至少是一夫一妻保障的。
到了古代,贵则贵矣,在简单的两性关系后,他们却不得不背负那么多。
她站了起来,手搭着一旁的嬷嬷,索性中宫与皇帝见面是不用跪迎的。
“陛下来了。”
“有正事与你说。”
秦方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帝后相携重新坐下后,不一会儿,小黄门通报,“大皇子、二皇子到。”
立政殿下跪着的俩小孩,秦方好隔着老远只看到俩小脑瓜,拜在地上磕头,“给母后娘娘请安。”
秦方好嘴角抽搐,现实比小老婆给她的冲击更大。
她刚入宫,已经是个“妈”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中有一次的拉灯……河蟹是不对滴恩,肉汤也不给
☆、永远的警醒
没生育而当娘,这对秦方好来说已经不是头一遭了,然而被叫做“母后娘娘”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却是头一遭。
以前蔺颙仁也生了不少皇子皇女,对于她这么个小嫡母也要称一声“母后”。原本就是礼法上符制的。
那时候秦方好身边的班底,从魏王宫陪嫁来的嬷嬷宫女都苦口婆心地和她说,娘娘啊,无论你年轻时候再有才能,到老了没儿子不行啊。
走到哪儿都是督促她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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