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喝点儿温补的热粥吧?”
静君怔怔地望着空无良人的长街尽头,一双素手慢慢地抚上肚子,良久才低声道:“好!”
胡马嘶风,军旗翻雪,彤云又吐,一杆残照。
不提离愁别绪,一晃儿已经过了两月有余,秋尽冬出,云州的冬天格外寒冷,不过入冬一两月,已经下了三场鹅毛大雪。在这寒冷的季节,前线却是捷报频传。虽然当初新罗国偷袭边城,令梁国作战有了一个艰难的开始,但因为龙骧大元帅坐镇军中,运筹帷幄,连用奇谋,仅仅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经使战事有了不可阻挡的逆转。
震慑偷窥的周边众国同时,梁国睿亲王的军神威名亦越加如雷贯耳,响彻云霄。
静君经过开始几个月的担心,渐渐地也放下心。打理王府的同时,小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没事儿就吃饱喝足,躺在温暖的大床上补眠。为了肚中的孩儿,她努力把自己当小猪一样养。这样子怀胎近五个月,已经很显怀了,身子柔软丰腴,肌肤也更为娇嫩柔滑。
弄柳成天稀奇地看着小姐的肚子,她是少有的除了王爷外可以摸小姐肚子的人,成天念叨:“是小世子呢,还是小郡主?”静君总是笑一笑,不说话。不过她有上一世怀孕的经验,自己估摸着可能是个男孩。虽然不经意间想到上一世惨死的孩儿,便会心痛地窒息,她却开始努力学着面对和释怀。过往痛苦的经历,不是让人痛苦一辈子的,而是为了让人更加懂得珍惜现在。
记的上一世她也是先生了个男宝宝,今世的这一个,冥冥之中会不会是那个宝宝的转世呢?
这么想着心里就会酸酸软软,感到一股难言的安慰。
赵弘,赵弘,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宝宝,让他幸福快乐的长大……
十二月中旬,前线传来一封家书。睿亲王在信中殷切地问候了家中的琐碎事宜,说了自己这边儿的情况,也说了一同作战的舒家人安好,让静君不要担心。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喜讯,说不出意外,明年二月份就能结束战争,那时他就可以启程回府。
静君高兴极了,从此每天都数着日子,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父兄安全归来,更盼着与心爱的夫君重逢。
这样子到了二月初五,她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又一次接到家书,说十三日丈夫就能回府,满府里都喜庆起来。静君挺着大肚子指挥家仆彻底洒扫府邸,将王府布置地雅致又温馨。掐指算到十二日,夜里孤身躺在床上,正兴奋地睡不着觉,忽然久违地感受到一丝危机,外面渐渐地也喧闹起来。
静君心中一惊,有些吃力地爬起身,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宫灯摇曳中,弄柳和绣荷几乎同时出现。
静君沉声说:“外面怎么了?”
弄柳小脸有些发白,绣荷却显得沉着多了,恭声道:“娘娘勿惊。虽然有宵小闯入王府,意图不轨,不过已经被王府的亲卫发现,将贼人拦截在外。还请娘娘放心休息。”
静君摸着鼓鼓的肚皮,也不知那孩儿是否有所感应,竟轻轻踢了肚皮一脚。静君感到那阵活泼泼的跳动,心里一软,当娘的护雏心理就刚强起来,沉声道:“把本王妃的宝剑取过来!”
绣荷一怔,没有动,弄柳却噗通一下子跪下来了,小胖脸着急之色不掩,哀求道:“小姐,兵刃多凶啊……王爷临走前可嘱咐了呢,您还怀着身子,千万别乱来!”她急起来,竟又忘记了叫“娘娘”,叫起了多年喊的“小姐。”
绣荷也跪了下来,俯首附和。两个一等侍女都跪了下来,后面的丫鬟有样学样,马上也跪了一片。静君却不为所动。兵者凶器也,却也是她的傍身之技,从重生以来,多少凶险都是靠此安然度过。她虽然信任王府的亲卫,到了这种时刻,却仍把自己当做最后一道保护孩儿的盾牌。
弄柳抵死不肯拿剑,最后是绣荷把剑取了过来。静君坐在床上,手握宝剑,抿唇听着室外兵刃交接,呼喝喧嚣,只觉得一颗心都提紧起来。腹中翻搅,多时未有的胸闷呕吐感又回到了身上。只觉得冷汗涔涔,呼吸困难。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声音渐渐沉寂,却忽然又蓦地爆发出一阵欢呼!
静君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哆嗦了一下,不由得更加握紧了短剑,纤细的指节都用力地泛白。
这时,忽然吱呀一声,门竟然被推开了!一阵寒风夹杂着血腥气涌了进来。只听外面亲卫高声喊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静君一呆,墨蓝的天幕中已经出现一道修长矫健的身影。赵弘甲胄未除,手中兵刃闪着寒光,顺着剑刃滴血,像一个无坚不摧的魔神修罗。
两人目光相对,赵弘背着光,静君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悲喜交加,眼眶一热,已经落下泪来。
赵弘立即将宝剑丢到身后亲卫手里,挟带着一股寒风急匆匆冲到静君床前,屋子里面的侍女早已经跪了一地。
“静君!”
静君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很快洇湿了一小片锦被。睿亲王看她手里还紧紧攥着短剑,柔软的身子也害怕地微微颤抖,心中一痛,不禁蹲了下来。
“静君……”
静君泪眼迷蒙地看着他,紧绷的情绪蓦地松弛下来,一时忽然软弱侵袭,简直哭得不能自已。赵弘抬起双手,合拢到她的双手之上,那宽厚的大手温热如初,暖和了她冰凉的小手。
静君下意识攥地太紧,手指紧紧扣住宝剑,一时竟不能抽出。赵弘便举起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一下,两下……温热的嘴唇辗转轻啄到冰冷的肌肤上,僵硬的指节渐渐松开,赵弘一根一根轻轻挪开她的手指,便将这柄锋利无匹的短剑取了出来,放到地上。
“静君,我回来了。有夫君在,没有人能伤害你,别害怕!”赵弘声音温柔地像是哄小孩。
静君哭着点头,一肚子话要说,一时却吐不出一个字。赵弘便顺势坐在床头,解开身上的盔甲,只着里衣,伸出有力的长臂,极其温柔地拥抱住了她。
这怀抱如此宽厚温暖,静君倚在他身上,小脑袋靠着他心窝,耳边听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忽然感到一股无可比拟的极其巨大的安全感。
这安全感满满溢进她心窝,像缺水的鱼又被放回了池塘一样。濒死的得以活命。怯弱中又滋生出勇气。
舒静君已经很少有这种感觉了。好似在自己撑不住的时候,变成了一根柔软的藤萝,赵弘却是那沉默挺拔的大树,能及时支撑着她的全部。
——爱情,既伴随着独立,也伴随着依赖。
静君伸出两条柔软的手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小脑袋还抵在他的心窝,抽噎了半天,问的却是:“你……你不是说明天回来么?”
赵弘的下巴搭在她头顶上,轻笑着认真说:“我想你和孩子啊,等不及了。你不知道,在军营里,我每日每日都在想着你,想得不得了……”
两人轻声呢喃,弄柳抽抽鼻子,擦擦红红的眼睛,拽了绣荷一下。绣荷微微挣了一下,最后却也和她一起悄悄出去,连带屋子里的丫鬟们也轻轻退到外屋,给久别重逢的夫妻俩留出独处的空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文~~咳咳,大约再有个六七章就大结局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沐浴更衣以后,两人返回床上,盖着厚厚的锦被相拥说话。
玉兰花形状的香炉中,冰凝香袅袅地燃着,四周的火盆也生的旺,屋里十分暖和。
静君今夜遭此大变,心情大起大落,现在情绪宁静以后就感到格外劳累,小声说了一会儿话,就觉得脑袋特别沉,眼皮子撑不住,只想眯上。
睿亲王的体力一向比她充沛,虽连续奔波了多日,却神清气爽,完全没有睡意。
而且半年没见新婚的妻子,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眼看妻子因为怀孕体态丰腴,肌肤格外瓷白柔润,摸上去又软绵又滑腻,别有一番诱人的韵味。赵弘说着话儿间,一双手可就不老实了,渴求一般在妻子丰腴的身体上摸来滑去。
静君眼睛刚要阖上,一时他手摸得不是地方,顿时脸皮微微一抽,杏核眼蓦地睁开,素手已经按住了他的手。
“讨厌,不睡觉,你想干什么呢?!”声音低低地娇嗔,蝶翅一样卷翘的长睫毛上下忽闪,小脸上说恼不恼,似笑不笑。她平日甚是端庄,做了王妃以后,行为举止更是严谨守礼。睿亲王很久没看见她这样放松的模样了,只见橘色灯火掩映中,漆黑长发柔顺地披散在枕边,被他刚才一阵乱摸,静君睡衣领口也有些松散,露出一小截香肩,和白嫩细致的锁骨。锁骨之下明显丰满了许多,雪白的衣襟被撑出极诱人的美好形状。
睿亲王咽了下口水,一双深眸贼亮地上下打量。只觉得小妻子无一处不美,心中热火腾得翻涌,身体立刻发生了某种不可避免的变化。
静君本来就被他搂在怀里,依靠地很紧,顿时感到被什么东西绷绷地戳着。秒懂以后身子一僵,立即仰头看他,却见他讪讪地笑着,有点儿小孩赖皮的样子:“静儿,我难受……”
静君默了半晌,才道:“憋……憋着吧。”不,不要用那种被虐大狗的眼神看着她!她又能怎样,怀孕八个月了,肚皮那么大,总不能为了满足孩子爹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吧……
才不要!
孩子爹不满抗议,硬邦邦戳了她两下,静君连忙伸手护住肚皮,哭笑不得:“讨厌,你干嘛呢?!多大的人了……你要有自制力!你是爹他是孩子,你得让他!”
睿亲王眼睛都快变绿冒火了:“那我还是要当爹的人呢,这孩子怎么不孝顺我?!”
静君一手打在他肩上,雪白的贝齿咬着唇,嗔道:“真是,你混说什么呢……”
睿亲王伸出长臂,把她抱在怀里,黏得似蜜糖,低沉的声音里竟然难得有了一丝撒娇:“好静儿,我现在是真难受,你帮帮我……真的我会很小心,绝不伤着孩子,你让我进去一点儿……”
静君被他缠磨地受不了,他浑身火热,搞得她也热烘起来,没法子只好顺了他这次。
睿亲王得偿所愿,虽然不敢尽兴,总算稍稍解渴。静君本身又困又累,刚才又被他折腾地不清,弄得脸红心跳,等完事儿以后身体重地跟灌了铅一样,再也撑不住,眯眯眼就沉沉睡着了。
睿亲王心满意足地抱着她,阖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也安心地睡着了。
弄柳趴在门外,一脸认真地听墙角。见屋里没动静了,这才做贼似的悄悄起身。小胖脸红红地,圆圆的眼睛却笑弯弯,小表情怎么看怎么都有些(猥)琐。
绣荷捂着脸不忍直视,叹道:“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你啊你……”
弄柳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拉着她的手跑远了,不怕屋里人听见,才松开手叉着腰说:“我这样怎么了?难道看见王爷和娘娘很好,我不该高兴么?!”
绣荷哼哼一声,道:“别叉腰,胖茶壶!”
“呔!你这根瘦竹竿,你说谁是胖茶壶?!”弄柳越发撸起来袖子,道:“没眼光,知道有学问的人怎么说么,我这叫珠圆玉润!”
绣荷咬牙,又是气,又是笑,半天才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喃喃道:“算了,不和你计较了。要是跟你较真,显得我也笨。”
“呔,你说谁笨?!”
不管弄柳叉腰跳脚,绣荷却靠倚着一株老柏,纤手拢拢被风吹乱的发鬓,过了半天才说:“傻丫头啊傻丫头,难不成你觉得能一直这样么?”
不待弄柳说话,绣荷已经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还有两月娘娘就要生了,之后还要坐月子,短也要一个月。连着三月不能伺候王爷,要说以前王爷征战也就罢了,现在既已回府,就不能一直这样吧。你别看王爷娘娘现在虽然好,说不定什么时候王府就要进新人了。”
弄柳顿时哑巴了,过半天小小“嗷”了一声,护犊子的小母老虎似的,浑身都燃起熊熊火焰:“臭绣荷,你想抢王爷?!你敢对不起娘娘,我,我……我就跟你拼了!”
眼看弄柳掳袖子,一付要动手的模样,绣荷“噗”了一声,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一下子失了往日端庄的模样,顿时脸红脖子粗,好容易才说全了话:“你胡说什么呢?”
“我又不是那些没脑子的,我从小在王府里伺候了六七年,王爷也没看上我,王妃娘娘待我又这么好,傻了我才会去自断前途呢!”
弄柳圆圆的眼睛盯着她,很有点儿不信任的意思。
绣荷扭着头,默了半天才又说:“人家以后要出去当正妻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弄柳瞪圆了眼睛,半天才呼出一口气,叉腰变垂臂,如释重负拍拍胸:“那就好那就好。”
绣荷咕哝着说:“其实我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想提醒你。这事儿不大,难过的是心里的那道坎儿。不过事实如此,到时若被别人安排了人,还不如让娘娘安排呢,至少把把关,省的以后好些麻烦。弄柳,你是娘娘的亲信人,这话也就你能说。”
绣荷其实也算是好意。弄柳却摇摇头,特别干脆的说:“不行,我才不说呢!”
“你……!!”
弄柳认真道:“绣荷姐姐,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家老爷一辈子就娶了夫人一个妻子。等夫人过世了以后,老爷也没有再娶。我看王爷对娘娘那么好,王爷也是那样的人。我才不给他们添乱呢!”
绣荷简直要被这丫头气笑:“你又不是男人,你怎么知道男人的心思?!那么多有权有势的男人都妻妾成群……男人啊,就是喜新厌旧!”
弄柳道:“你是男人?”
绣荷一噎,涨红了脸,怒瞪她。
弄柳才不怕她,跟没看见似的,接着说:“你要不是男人,那你也是听人说的,你说的这番道理就算不得数。哼,你这就叫‘道听途说’!‘误人子弟’!”
“再说,王爷是什么人,咱们还不清楚?大婚前王府里有一个通房丫头么?有一个小妾么?三妻四妾的都是花心的男人,王爷才不是呢!哼,我才不说!”
“那我也不说!”绣荷赌气似的也来了一句,恨恨看了弄柳片刻,纤长的指尖戳了过去:“傻丫头,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