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你们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们现在的情况我不敢去请大夫,你若是知道你叔叔是什么情况就说一说,我让人去买药回来。”
小孩平时像是不常说话,或者是天生便话少,回答得极简练,“中毒。”
“你是说你叔叔不止这一身伤,还中了毒?”
“恩。”
这可真是**烦,该不会还在新年里头家里就要多出个死人来吧,夏含秋有点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念儿,小舅有给你解毒的药吗?”
“有,我去拿。”
小孩的眼睛亮了,看向夏含秋时终于不再那么戒备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夏含秋失笑,问塔仁,“他的伤严重吗?”
“很严重,有几处伤口太深,幸亏他避开了要害,但是他拖的时间太久了,要是他早些医治不成大碍,现在却不好说。”
最主要的还是不能请大夫,自己胡乱用药哪有大夫开方子来得对症。
正说着话,床上的人动了,小孩几乎是用扑的趴回床上,“……叔,叔叔,您有没有觉得好点?”
等了一会,郭念安都拿着解毒药回来了,男人才睁开了眼睛,可很快,他发现眼睛睁开与否都没什么区别了,睁开了也看不见。
“柏瑜?”
“是我,是我。”小孩的激动旁人都看得出来,可他也只是说了这四个字便再无下文。
“我们这是在哪里?”
小孩回头看了夏含秋姐弟一眼,低声在叔叔耳边将昨晚的事说了。
才十一岁,也没习过武,却硬着半扶半抗着他找到了书香斋,段梓易心下感叹,这个一直被皇兄忽视的四皇子怕才是储君最合适的人选,要惜现在……
不过也好,总归是留下了最厉害的火种。
“救命之恩,以后定当厚报。”
夏含秋对这厚报没存多大指望,示意郭念安将解药奉上,“不知道这解药能不能解你的毒,你若是信得过可以试试。”
段柏瑜接了过去,段梓易闻着味道就知道是无为道长的三弟子所练之药,顿时放下心来,“柏瑜,喂我吃下去。”
段柏瑜之前对这见面不多的皇叔并无多大感想,可这一路逃亡却让他最深的信任交了出去,若不是皇叔护着,他早就像其他兄弟一样死了,皇叔为了保护他却挨了一身的伤,差点连命都没了。
依着皇叔迷迷糊糊的指点,死撑着将人扶到了书香斋,他却再也没有半点力气,若不是他们突然开门出来,他真的以为他们没有死在二皇兄的千里追杀下,却会死在这冰冷的夜风中。
而出来之人,还是他们要寻之人。
可他们出来得时机太巧,他无法信任。
此时听皇叔这么说才不再多想,将解药喂进皇叔嘴中,丫鬟适时奉上温水,他也没有拒绝。
“多谢,蔽姓郑,名梓易,这是我侄儿郑柏瑜。”
面对段梓易的自我介绍,夏含秋也只是听听,并没想着要记住,“你们安心养伤吧,找你们的人应该暂时找不到这里。”
这是要他们快好快走的意思?段梓易失笑,眼睛看不见,相对的耳朵就格外灵敏,这小姑娘的声音虽然还是三年前听过,他却并没有淡忘,听她说第一句话时便将人认了出来。
他会往会亭城来是因为几个月前收到了夏靖的来信,说只要师父不召回山,他以后大部分时间会呆在会亭城,此番落难,他是想来会亭寻求夏靖帮助的,夏靖那人最是讲义气,在这种时候,他绝不会见死不救。
只要有夏靖帮着缓一缓,他就能联系上旧部,到时不管是自保还是反击都有足够的人手。
哪想到却是他那外甥女救了自己。
“我说个药方,能不能麻烦你让人去给我抓药回来?”
“那自然最好,如月,你找找这屋里有没有纸笔。”
“小姐,有的。”如月一眼就瞧着了,忙拿了过来。
郭念安将对方报的药名一个个记下来后要拿给他过目,段梓易摇头拒绝,“我所中之毒毒性霸道,没完全解毒前眼睛怕是都要看不见了。”
夏含秋有些怔愣,“会一直看不见?”
“没解毒之前是。”
“可这毒……给你吃的这种解毒药有用吗?”
“有用,但是不能完全解掉毒性,它最大的作用是抑制住了毒性,等我先把伤养了再解毒不迟。”
那就好,要是好好一个人就这么瞎掉就太可惜了。
下意识的拿齐振声做比较,发现齐振声俊朗的脸孔在这个男人面前完全没法比。
眉浓得刚刚好,鼻子挺得刚刚好,下巴有个美人窝,让人看着就觉得富贵,眼睛也很好看,可惜此时没有焦距。
终于记起一个姑娘家这么盯着男人看于礼不合,这么相处也不太对,夏含秋起身,“药我会让人煎好了送来,花月这段时间会在这里侍候,若有什么事你告诉她一声就是。”
“麻烦了。”
“是我自己脑子一热冲动了,沾了麻烦也怪不得谁。”明知对方看不到,夏含秋还是福了一福才转身离开。
出了门,夏含秋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真不知道这天是打算下雪还是下雨,偶尔下场雪来点雨还觉得挺有诗意,可要是时常这样,这日子就没法过得舒坦了。
屋内,段梓易确定了夏靖不在这里,若是他在,以他护犊的特性绝不会让他外甥女接触陌生男子,不知道这秋儿能保他多久无恙。
054章 赶人
此时改姓叫郑梓易的段梓易就这般在郭宅住了下来。
除了有限的几人知道他们叔侄的存在,消息并没有在宅子里传开,外头找人的到底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徘徊了几日后便退了去。
只是暗中是否还留了人手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自从娘死后,夏含秋心里就有深深的危机感,心态上再不复之前两年的轻松闲适,从她的新书里就看得出来。
这本书再不局限于小情小爱,而是将框架打得极大,爱情依然占了一部分,但是她着重渲染的是并肩作战的友情以及热血的剧情,她用这种方法让她自己时刻保持在一个紧绷的状态中。
女人天性里就是比较软的,所有女人有的毛病她都有,要想改变,她只能另避蹊径。
至于会不会受到追捧,她不敢保证,但是她觉得就算是女人,应该也能接受,外面的世界对女人来说太有诱惑力,可她们被礼教规矩束缚了自由,如果有别的方式让她们畅游在另一个广阔的世界里,她不觉得她们能抵制得住。
“又下雪了。”段柏瑜从外进来,语气里难掩忧虑。
自从知道他是在接受一个女人的庇护后,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这让他想到他逝去两年的母妃。
拖着病弱的身体在那个人吃人的皇宫内,母妃牢牢护了他九年,她知道自己活不久,拼命教自己保身之道立身之本,他不足月就出生了,身体底子比一般人弱,学武已是不行,只能在其他方面下功夫。
要不是有那几年,在母妃逝世后他怕是熬不到现在。
更不可能在那场宫变时将自己藏起来,等到皇叔的救援。
他的一切,都是母妃给的。
这几天,皇叔和他说了他来这里的原因,以及那个常穿一身布衣的女子曾经历的事,那样的无助,他也曾经历过,而她那样的勇敢坚韧,他在母妃身上感受得最为深刻。
每每见着她,他都觉得好像母妃还活着,只是,她不记得他了,只是,她的身体好了,只是,她的容颜变了。
每每见着,他的视线便不自觉的跟着她走,因为他年纪和郭念安相仿,夏含秋感受到了也没往心里去,反而是眼睛暂时看不见的段梓易觉出了不对劲。
他在想,要怎么才能不提醒了他,却又让他转移了心思。
若论先来后到,他三年前便见过了她,若论资格,他为长,若再论其他……他不觉得才十一岁的皇子能威胁到他。
以前他不感兴趣的事以后也不会感兴趣,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实力一争。
在外这些年,他去过太多地方,曾在一望无垠的广阔草原上纵马狂奔,曾爬过高山,在山上往下看,人连蝼蚁都算不上,曾坐船出海,将船停在海面上,往哪个方向看都看不到边,曾去过大漠,碰上龙卷风差点死在漫天黄沙中……
和这些比起来,人与人之间算计的那点权与势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要说一开始他有过心思,后来也是彻底的断了,他无法想像以后一辈子困在那个小小的方寸之地天天管着那些鸡毛算皮的事,守着那点不处丰厚的家底还得时时担心被人谋了去。
光是想像,他便觉得那样的人生没趣到了极点。
这次要不是他跑得远了些,也不至于等他收到消息赶去后只能救出一个平日里悄无声息的皇子来。
不过这个皇子显然也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无用,这样也好,免了他的后顾之忧。
经过这一路的逃亡,再加上段梓易的刻意亲近,两人的关系飞速发展,虽然还不算特别亲昵,却也比只是挂个名的亲戚关系要好太多了。
听出他的担心,段梓易‘看’向他,“该来的人雪阻不了,不该来的人却能缓一缓他们的脚步,这场雪我看下得挺好。”
段柏瑜不知道这位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一两年才能见着一面的皇叔到底有怎样的底子,听他这么说便也点头,“皇叔说得是,有心的人阻不了。”
“以后都叫我叔叔,别漏了口风。”
段柏瑜点头应下,他也觉得叫叔叔很好,听着就亲近。
他不止一个皇叔,父皇初登基时便收拾了两个,眼前一个,还有一个父皇也没有薄待,官居高位不说,每年赏下的东西还不少,因为那人和父皇是一母同胞。
可就是这样一位皇叔却内外勾结害了父皇,甚至想将他们一网打尽,除他被叔叔救外,其他人怕是都凶多吉少。
他倒要看看那人坐不坐得稳那个位置,他都能夺位了,其他人不知有样学样吗?这世上,看中那个位置的人多了去了,稍有点野心的人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坐拥天下。
就不知,叔叔是怎么打算的。
打心底里,他更希望夺了梁国的是眼前这一位皇叔,而不是常年一张笑脸,眼神却冷得像寒冰的那个。
只是现在,他更担心叔叔此时的伤情。
眼睛看不见,现多想法都没有用。
“叔叔,您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吗?”
“恩,不急。”段梓易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他可以肯定其中一人是章,不,夏含秋,就像她现在的状态一样,连她的脚步里都带着些漫不经心。
为了避嫌,她自那日离开后便没有再来过,他不能如柏瑜一般出门,算起来却是好几日未‘见’了。
“禁声,秋儿来了。”
段柏瑜点头,心里却在想,为什么皇叔要这么称呼夏小姐?不会太亲昵了吗?
门被人敲响。
“进来。”
夏含秋夹着一股风雪进来,示意如月将门带上。
“郑公子,是我,你好些了吗?”
段梓易靠着床头微微点头,“伤势好多了,你的伤药很有用。”
“那就好。”在阿九拿来的坐塌上坐了,夏含秋环眼看了下,“花月呢?怎么没在屋里侍候?”
“我要她帮忙去买些东西,应该也快回来了。”
见是如此,夏含秋没有再追问,她将花月放在这里就是听他使唤的,为他做事也是本份。
段梓易坐上一些,嘴角含笑的‘看’过去,“来可是有事?”
夏含秋将一个袋子递给段柏瑜,“这是我从别人那里讨来的解毒丹,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你若是觉得有用便吃了,没用退回给我就是。”
段柏瑜递给皇叔。
段梓易闻了闻,不是西山道观出来的药,对于他的毒却有用得很,吃下这药,应该就能看到东西了,只是想要恢复到之前怕是还要想些别的办法。
他带出来的人掩护他时死了一些,路上为了引走追兵分散了大部分,在会亭城外还被追上,剩下的那些拼命缠上,才让他脱险。
今日让花月帮他去买东西是幌子,去的那地儿却是他在会亭的据点,看到他买的那些东西他们就能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他没想过要将他的人手叫来会亭城,再引来追兵在会亭来场恶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谁也不想做,他现在将养好自己,好好调。教这侄子才是正事。
只是他需要一个对毒术有研究的大夫来解了他的毒,而他麾下就有,只是那家伙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研究他的宝贝疙瘩,怕是要散出去不少人手才能将人找到。
这毒能拖一时,拖得久了对他不利。
他可不想自己栽在这上面。
夏含秋在会亭没有根基,现在充其量也只是初初站稳了脚跟,他不知道她这药是从哪弄来的,也不知她为何为去费这心。
难道,真的是为了让他快点好快点走?
这么一想,段梓易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了。
被人嫌弃,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
想当初皇兄那般忌惮他,登基后也只是给了他一个封地将他远远的打发了。
难道是自己这一伤伤到脸了?
摸了摸脸,没摸出不对劲后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遭了嫌。
他却哪里知道夏含秋只是单纯的将他看成了一个麻烦。
她和念儿就已经是麻烦缠身,再碰上一个有麻烦的人,若被有心人盯上,可不只是二加一等于三这么简单。
既然做不到见死不救,那就只能尽快将这尊佛送走了。
而且,她有些在乎当日啾啾的异样。
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好是坏。
所以,她去找了莹莹。
认识莹莹这许久,她头一次找她帮忙却是为了别人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她居然半点没有犹豫,说不出缘由来,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得赶紧打发走,不然她会很麻烦。
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