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了,缩成一团的时候就小的可怜。
哗哗的水声响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浴室的门开了,一个光溜溜的身体走了出来。
“小妹妹,饭做好了,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上的饭勺叮当一声坠地,伴随着掀开屋顶的尖叫声,拉开了这一夜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你你你!你是男的?!——”
☆、夕暮
杨晚把小家伙儿带回了自己的屋子,打开明亮的白炽灯后,她才看见小家伙儿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食物”是什么——那是她每天傍晚出门的时候扔给附近流浪狗的肉骨头。
她的心在那一刹那紧紧蜷缩起来,一把捞起小家伙的手臂一看,果然看到了有一个深深的狗的咬痕。
“呀!什么时候被咬的?!这伤口怎么还在流血?!这可是一定要去打狂犬疫苗的!”杨晚惊的连汗毛都竖起来了,看着那根细瘦苍白的小胳膊上还有许多淤青和划痕,眼圈当场就红了,替他轻轻地嘘着,“痛吗?”
小家伙却把手收了回去,放下袖子,抿紧了唇,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便垂了下去,像一道黑色的帷幕遮住了眼眸里的抵抗情绪。看来,她好像不喜欢别人碰她。杨晚有些尴尬地松了手,恰好此时,她的肚子打鼓似的响了起来。杨晚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去给你做饭,你现在去洗澡。吃完饭我再带你去打针。”
她找了自己的一套连衣裙,替她打开热水阀门,把她推了进去。自个儿围上围裙去厨房做饭。
“晚晚!”忙于整顿空间许久未见的咕噜兴奋地凭空跳了出来,杨晚赶紧丢下铲子一把捂住它的嘴边:“嘘!家里来了别人了,你赶紧给我变成猫的样子吧!从现在开始就不要说话了。”
“是谁?”咕噜发射疑问电波。
杨晚把今晚的情形重复播放了一遍给他看,咕噜在看到那双冰寒入骨的眼眸之后也抖了两抖。它“啧啧”赞叹了一会儿,发给杨晚一句话:“我去空间里采一些对伤势恢复有疗效的调味料来。”说完,便闪进了空间。
杨晚从小爱吃,所以拥有一手的好厨艺,在饭熟的期间,她就麻利的炒好了啤酒鸭,炖好了玉米排骨汤,还炒好了几盘荤素搭配营养丰富的小菜。端上桌面,色香味俱佳,看起来颇为丰盛。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响了许久,这时候竟也踩着点儿地停了下来。那扇磨砂玻璃门被打开了,一个纤瘦的身影走了出来。杨晚找出勺子来到客厅兼卧室兼餐厅里,拔下了电饭煲的插头,放开水汽,回头微笑道:“小妹妹,饭做好了,你……”
沉寂。死寂。灭寂。
终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上的饭勺叮当一声坠地,伴随着掀开屋顶的尖叫声,拉开了这一夜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你你你!你是男的?!——”
小家伙儿全身的污垢都被洗的干干净净,身上布满的大大小小的伤痕也被洗成了粉红色。头发也洗干净了,泛着微微的水润光泽。脸被热水蒸腾出淡淡的血色,看起来没再那么苍白的恐怖。但是!她……哦,不!应该是他!这个男孩赤、裸着身体站在她的面前!他的四肢修长匀称,但是肋骨却瘦的一根一根地凸显出来,尤其的锁骨,都可以放好几碗水了。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腹部以下大腿中间的那个玩意儿!
杨晚当场就扔出了勺子捂住了眼睛,羞愤地喊:“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我不穿,裙子。”孩子现在说话比较顺畅了,他十分自然地走到沙发上,掀开了那张薄毯,裹住了自己。
杨晚想好招呼他吃饭的话都磕磕巴巴起来:“这个……我……我待会去找衣服和裤子……给你找衣服和裤子……那个……那个饭好了……你吃吧……你吃饭吧……”
孩子很乖地点了点头。杨晚赶紧逃似的蹿到柜子那边,第一次怨恨自己怎么租了这么个两厅一室并在一起的房间!
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孩子已经赤着上身跪在茶几边上,狼吞虎咽地捞排骨来吃了。汁水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他丝毫不肯浪费地全吮进了肚里。杨晚把衣服放在沙发上,把饭端过来,给他盛了一碗饭递过去:“先吃点饭吧。”
孩子一把接过,直接用手抓。
“诶!这边有筷子啊!”杨晚看着他这副野人吃饭的模样,觉得心里酸涩极了,却只是提醒了他一声,没有责怪他。这孩子,遭了多少的罪啊!他的家人到底是怎样的黑了心肠?让他沦落到和狗抢食?而且他混到现在,就连基本的避嫌羞耻之心都钝然了!
孩子似乎很怕得罪了杨晚,被赶出这个温暖的有饭吃的房子。他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抬起头来,如冰如墨的双眼里闪过嗫嚅:“我,我不会用。”
听完这话,杨晚简直就要当场飙泪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她赶紧给他找了一个汤匙,递了过去:“没事!你就用这个吧。多吃点,我已经吃过饭了,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孩子得到她的首肯,这才埋头大吃起来。
杨晚把那个轮胎做成的矮蹲儿塞到他的屁股底下,再拿出干毛巾替他擦头。孩子头也不抬,一心攻克食物。终于,所有的饭菜都被他塞进了肚子里,他的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人也稍稍放松了警惕——杨晚发现,他脊背总是绷的紧紧的,弯成一个弓形,这是一个防备的姿态。
杨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衣服交给他让他换上。她背对着他收拾碗筷,一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
“啊……那,那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
“额……那你还有没有什么亲人?”
“好了。”孩子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示意她已经穿好衣服了。杨晚回过头,见到她的那套白T牛仔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似的。他捏着衣角,眼神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紧张,似乎是怕杨晚将他扫地出门了。杨晚看到这种小眼神就完全没办法了,吸了吸鼻子,装作没事一样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困了没?去睡觉吧!”
等到她洗完碗出来后,却发现他蜷缩在泡沫板子上,身上盖着那条薄薄的毯子。杨晚惊呼:“你怎么睡这儿?!会感冒的!快睡床上去。”接着,她就把人家给赶上床,不由分说地搬出被子自个儿铺在地上。突然她想起一件事,便把医药箱搬出来。
孩子乖乖的坐在床上,一动也没动。她轻轻地给他上药,他的眼神似乎透过她的脸游离到很远的地方。这副有点呆的样子看上去很可爱,杨晚不由得抿嘴一笑,把他的神识唤了回来。
“好了。”杨晚把他身上最后一个伤口贴上创可贴,正想习惯性地摸摸他的头,却想到他不愿和别人触碰的样子,生生把手收了回来,只是对他笑道:“你快睡吧。”
孩子深深看她一眼,盖上被子静静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杨晚就醒来了做好早餐。孩子在香味中起了床,新一轮的狼吞虎咽又上演,杨晚一直微笑着告诉他:“慢点,慢点……我熬了一大锅粥,馒头也蒸了很多个。”
吃完饭,她便等不及地带他去打狂犬疫苗。之后又带他去买了一套衣服,一件英伦风格的砖红色格子衬衫,外罩一件灰色的毛衣,再配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孩子从更衣室里出来之后,就吸引了店内所有的目光。这一身虽然不是名牌,但是穿在小家伙的身上就像那种高级货一样。他苍白的皮肤和深邃的眼眸,衬着温暖的灰色,就像一个英国贵族一样。杨晚不禁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要是她捡到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她兴许就不会想这么多了,但是这个孩子的外貌实在是太出色了,他……太不寻常了。
杨晚觉得心里突然有点跳。
杨晚今日没有去医院准时报道,因为她把小家伙送去了福利院。当孩子看到福利院的大门之时,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个圈儿,却很快就低下了睫毛,身体微微颤抖着。
杨晚不忍心看他。但是她也没办法,要她怎样?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养着?她还只是个大学生,而她妈妈每月需要那么多钱的护理费用和住院费用。这个孩子说不定是走丢了,他的家人说不定费劲心思在找他呢!
“……情况就是这样,院长,你看……”杨晚把遇到孩子的经过讲给了院长听。院长点头,表示了解,他要杨晚用身份证登记一下,这个词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回忆。那一瞬间,她的眼前似乎闪过了那个飞扬跋扈的骷髅机车。
她愣了一会儿才说:“院长,我身份证没在身上,就写号码和联系方式可以么?”
院长同意了。
孩子知道杨晚把他送到哪里来之后就一直没抬头,杨晚也不敢看他,她觉得羞愧,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零钱塞进了孩子的手中。她实在没什么话可嘱咐的,也觉得现在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只是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她“丢弃”了那个孩子后,心里一直念着他。从医院回来后,她还是止不住的叹气。咕噜爬上她的肩头,喵喵道:“以你现在的‘财力’,养一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啊。喜欢他就养着呗~”
“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我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哪还有资格为别人负责?”杨晚撇嘴。心里却止不住地涌上后悔。
回到公寓楼下,她锁好单车,爬上三楼。楼梯间的声控灯时好时坏,她跺了好几下脚这里还是漆黑一片。她全凭感觉走到门口,正要上前一步开门,却轻轻踢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啊……”声控灯霍然亮起,尖叫声在她看清那里蹲着的小家伙后就哽在了喉咙处!
“你,你……你怎么来了?”杨晚看到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似乎等的睡着了,此时被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杨晚回来了,眼里初醒的懵懂迅速褪去,然后——大颗大颗的眼泪迅速聚集在他的眼眶里,再顺着他瘦削的脸庞流下。
杨晚在那一刹那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她赶紧把孩子带进了屋子内,关上门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孩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无声哭泣,她的心也在跟着抽泣!
“对不起!我……”
孩子突然冲进她的怀抱中紧紧抱住她沙哑地喊道:“不要把我送走!我没有家人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不要把我送走!我会乖乖的,吃很少的饭,做很多的事,我的力气很大的……”
杨晚的心都拧紧了,她也紧紧回抱住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叠声应道:“好好好,我不是人,我不送你走……不送你走……”
孩子却哭的昏厥了过去。
杨晚大惊失色,连忙把他送到医院。
护士要她填基本信息时,她在名字那一栏里犹豫半晌,最后填下了“夕暮”二字。
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后,杨晚赶紧围了上去:“医生,我弟弟有没有事?”
医生的脸色不知为何很是苍白,额上还有不少的冷汗,他勉强地点了点头,说道:“病人……病人的脑部曾经受过创伤,所以失去了记忆。他突然的昏厥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这没什么大事,带回去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杨晚这才放下心来。医生看了她一眼,似乎欲言又止,但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顿时苍白起来,抿紧了唇,匆匆走开。
此时杨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福利院打来的电话。
“……嗯,对,那个孩子是在我这里……对,我已成年,之后抚养他的相关手续我会交由法院处理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啊?他竟然爬墙?!我,我一定好好说他一顿……那麻烦你了院长……”
挂断电话后,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推开急诊室的门,被她临时起名叫做“夕暮”的孩子静静地躺在床上吊盐水。她走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夕暮睁开眼,看到是她,眼睛里顿时亮了起来。
杨晚微笑,心里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轻松——尽管这意味着在经济上她又背上了一个重担。她微笑地说道:“夕暮,我们回家。”
☆、这该死的生活
“我名字叫做杨晚。杨贵妃的杨,晚上的晚。据说我妈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我在她肚子里待了十一个月才出来,算是‘晚产’的不得了了,呵呵~”
“那么,我叫夕暮?”
“是啊!这个,我突然想到,‘晚’,也可以是傍晚来着吗!夕暮,也是傍晚的意思,这个名字怎么样?很不错吧!”
“嗯。”
当杨晚下定好大的决心要收留这个小家伙之后,她也就恢复了那种自来熟的风格,一边带他逛街买东西,一边叽叽喳喳的恨不得把自个儿的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而她和夕暮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不少的回眸。虽然杨晚现在出门都会用粉饼扑暗肤色并戴上一个可以遮住她半张面孔的鸭舌帽,但是她的身材还是很吸引男人甚至女人的瞩目的。而夕暮更是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小王子似的,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夕暮把她的手握的紧紧的,嘴角扬起的微微弧度融化了他眼里的严寒,这让他看起来更加……诱人。
杨晚买了牙刷毛巾和另一些生活用品。沉甸甸的两大袋子,夕暮不容她反抗地接过,然后提着所有的东西走快几步,生怕杨晚再抢过去提着。他走了几步,发现杨晚没有跟上来,他的背影一僵,立马转过身来,眼里带上了焦急慌乱地搜寻着,在看到杨晚站在原地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紧紧抿住唇,低下了眼睫。
杨晚走上前去。夕暮瘦弱的身躯似乎随时都可以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似乎此时来一阵大一点的风,都可以将他吹走……他右脚上的伤明显还没好,走起来有些微的跛……但是他却怕杨晚不要他这个“没用的人”,为了证明他“力气很大”,“很有用”……就要这样么?
杨晚知道自己被这个孩子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走上去抱住了他。把他的头按进自己的颈窝处,紧紧的,抱住他。这是一个完全保护的姿态。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