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易倾进门时引起不少注目,这里离B大只不过一条街的距离,现在又是午后,咖啡馆里的学生挺多。他们好奇跟在黎易倾后面的那个男人是谁,说是亲人态度又不像,也不是B大哪一个教授啊……
黎易倾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对侍应生道:“给我一个有竹帘的座位。”
这个侍应生是兼职的学生,不过是隔壁Q大的,此时有些激动地看着黎易倾,听到要求直接给他们找了一个视角最好的靠窗独立座位,正好处于半面桌台侧面,也隔绝其他人窥探。
侍应生殷切地端来两杯大麦茶,见黎易倾没有点餐的意思又弄了一公升装茶的斗壶进来,被黎易倾盯着道了谢,心满意足地走了。
女神近看更漂亮,Q大为神马就没有这种美人呢?没有美人就算了,怎么就尽是些恐龙呢?当初果然应该选择B大么……
“你和你母亲……”苏成峰盯着黎易倾的眉目开口,这是最像苏离的地方。
“别说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别人会以为你是渣爹专程过来认女儿。”
茶杯上的叶尖晃荡了几下,然后慢慢沉下去,乳白色的杯口还带着几朵小花,彩绘天顶倒映在杯面,耳边几缕煦煦私语,黎易倾拿起长勺在茶杯里搅动几下,托着下巴无聊地看着窗外。
不急,苏红岩死的太快了,苏家,要慢慢来……
“……好吧,是我说话的方式不对,我认为你妈可能是我的亲妹妹,你能带我去见她的吗?”苏成峰知道黎易倾很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按照苏离的脾气,既然断了联系,就是真的不再提了。
“我想我没有义务和你说我的家事,你想认亲是你的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份乱认亲?哦,对了,苏家在京城也是显赫世家,应该看不起我这样的商人才对。”
黎易倾看着苏成峰,这个男人才是苏家最可悲的一个,可惜对苏家人,她是兴不起丝毫同情。
“我……你真的不想知道你妈妈的身份?你外公很想她,也很想你……”苏成峰违心说了这么一句,只是表情有些难以启齿。
“外公?我只有爷爷。苏厅长,我是介于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才抽出时间和你聊,如果你说的都是这些废话,我们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黎易倾记得,前世她上门的时候受到过的奚落,而后苏正权转变的态度,竟然想故技重施,把她当作联姻筹码,可惜那时候自己后面还站着一个实验站的人体实验家,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她这么完美的实验体离开?
一张小小的代码芯片,苏家就被其他世家联合打压,苏正权被判处死刑后苏红岩堆积下来的龌蹉事也跟着爆发,前后不到半个月,苏家就只剩下苏成峰一个了,不仅要背负巨额国债,还要随时承受其他人的报复,苏正权掌权期间得罪的人不少,最后是什么结局来着?好像是过劳死吧?
黎易倾突然停下来,对苏成峰露出一抹笑容,薄色的唇角有些诡异,苏成峰说不清是什么,不过他却不敢再追上去,颓丧地坐下来,想到苏正权的话,心里更难受,难道……真的要做到那个地步?
‘倾天’房产正式在B市挂牌,第一批预售在网上开通不到半天,订单量就已经大到让邓祁隆咋舌,华夏人买房的热情绝对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而内地比起香港明显更胜一筹。
有了这种成绩,邓祁隆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上面了,每天到工地监工的时间比工人还要准时频繁,而另一边,西郊的地契也到手了,为此,邓祁隆特地带着一队勘测工人实地测量,确定看岩层构造和背面之后,马上着手新区开发。
而黎易倾从那时起就做了甩手掌柜,终于得了几分空闲。
全国大学生辩论赛的主题是当代互联网泡沫的根由,从宏观调控着手,投机主义和拿来市场,资本主义家从这场旋风中席卷了五万亿美元的市值,至于这个数据是否就是最终结果尚待证实,互联网泡沫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其中,只有一家相关公司得以在这场危机中明哲保身,甚至以此为踏板跟进一步。
——NI网络公司。
不少经济学家专门研究过NI网络公司的市场情况,从NI成立到互联网泡沫爆发,中间历时四年,一个新兴IT公司何以铸就这般成就?
NI的市场模式和经营模式实在是完美到无话可说,几乎堪比教科书。可是,这世上当真有这种一步不落的激流勇进?每一个决策,看似中规中矩,但是只有研究透了才知道,这种中规中矩到底有多艰难。如果不是在已知的前提下,那个决策人敢下这种命令?
有人曾经预测,01年的那场互联网泡沫被卷走的现钱中,NI起码捞走了三成!
不过据NI官方声明,那是谣传!是子虚乌有!
总之,这个专家预测和NI官方声明一直没有个准信,不过NI的话题性也因为这件事情得到了空前绝后的提高,那五万亿美元的钱,都是从全世界几十亿人手中赚走的,有的是家庭企业在那场泡沫中栽倒破产,可以这么说,在表面上,那五万亿美元完全就跟打完水漂混成一池子的水,没影了。
那一阵子,每天都是砖家叫兽相互拍砖挥爪,可惜作为舆论中心的NI网络公司全不在意,每个月按时程序更新,聊天室、论坛、帖子、大型联机网游、全息客服使用者照样飙升,独角戏唱得没趣了,又有人说NI垄断。
——NI注册用户的个人资料只允许绑定一次,连申请小号都费时费力,NI网络公司的数据库大概就是用来储存用户的基本资料了吧?
对此,NI官方的回答是——谁见过NI对外泄露用户资料了?NI的保密程序就花了数亿的金钱和人力开发,你还见过比这还完善的保密系统?
这段声明一出来,砖家放下板砖了,叫兽落下爪子了,一个个摆回严谨肃容无可奉告了。
NI如今的用户已经遍布亚洲、非洲、美洲和欧洲大陆,用户群体已经超过十亿,占据了过半的市场,这般斐然成绩才让老牌公司不敢再明面上打压,NI已经不是刚刚上海的竹筏,而是一走安装了鱼雷的潜水艇了。
总之,NI的话题很多,去年的论题是“实业和发展”,今年的则是“投机市场的无形硝烟”,举办方是华夏教育局,由此可见教育者对当代大学生这方面能力有多看重。
B大的代表团队已经定下来了,由黎易倾、纪梓桑和邰怡作为前三辩,韩昱、魏律和叶南歌也顺利拿到名额。五月中旬,期考之后,学校专门批了假条,由一个辅导老师带着开始备战。
钱牧原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而这次辩论队挑辅导老师的事情也证实了这一点,如果是前两年,别说是带薪指导,就是加薪指导都没人愿意往上凑,没得奖,还得招人奚落。不过这一次就不同了,明眼的都知道这次大概B大有希望捧个冠军杯回来。
因此,这次的辅导老师名额也竞争得十分激烈,最后被不露山水的钱牧原抢到了。
钱牧原搭着腿,桌上还有学校公费买的小零食,上有中央空调吹着,前面还有六个赏心悦目的学生。辩论队里有黎易倾这么一个镇队之宝,他根本不需要费心费力,专心等着到时候上台领奖就好了!
“钱老师,你笑得这么猥琐你们班上的人知道吗?”
结束一次分组对抗,纪梓桑走过来喝水,黎易倾已经拿出一本不知道哪国语言的书籍翻看了,叶南歌正在和韩昱打情骂俏,邰怡和魏律各自在黎易倾旁边找了个位子开始准备报告,最闲的人就是他,没拘谨地和钱牧原聊天。
两个星期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长了……
“纪梓桑你这么八卦你的粉丝又知道了?”
两人开始没什么营养的聊天,小心控制着音量,不打扰到专心的某个人。
黎易倾手上拿的是今年缅甸公盘的资料,不比图文并茂的册子,这次是纯文字,因为在老坑口下游挖到铁矿了,原先的石料数量锐减,这次翡翠公盘说不定会衍变成供不应求的结果。
至于铁矿的事情,上面没有提到多少,几乎一句带过,不过黎易倾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一些小苗头,真的只是普通铁矿?
缅甸是翡翠出口国,这个产业支撑起国内大半经济,就因为突然挖到铁矿而改变公盘时间?
第九十六章 光下的影子
黎易倾合上册子,抚平上衣下摆根本不存在的褶皱,邰怡也从论文里抬头,看看墙上面的挂钟,现在才不到三点,时间还早。
“今天先到这里,我有些事情要去办。”
邰怡闻言收拾起手边和腿上的相关资料和刚写到开头的论文,其他人也开始各自收拾东西,他们对这次辩论赛基本没什么压力,再说,还有半个月呢!
钱牧原也道:“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还有两个星期,不急。”
黎易倾也没停顿,简单的一个布艺单肩,到校门口拦了一辆车先走了。她要先弄清楚今年缅甸公盘的事情,总觉得这次的公盘邀请有些莫名……
回到公寓,黎易倾找周景发确认,无果,挂了电话,盯着电脑页面上的一张图看了很长一段时间,图片有些模糊,这是从卫星上拦截下来的,恰好是公盘市场附近的几个老坑口的结构图,纵观全图,只有一个地方呈灰绿色,几乎看不清楚图中的构造,不知是被人为的屏蔽还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黎易倾把这张图打印下来,放进经常看的一本书里,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这次,黎易倾打电话给荆古刑,没等多久,手机那端传来一段杂音,然后隐隐约约传出几声枪响,前后不过十来秒,那端的杂音全部消失。
“这么快又有新任务了吗?”荆古刑的声音低沉内敛,让人根本没办法联想他此刻正身处在一片修罗地狱中。
沾血的长刀,零散掉落一地的弹壳,被摧残碾碎的断肢残体,荆古刑的脸上却始终带着云淡风轻,甚至连喘息都不曾,出口的沉稳和他眼里的冰凉,给这片带血的修罗场更增添了一阵诡异。
“我要你帮我做件事!”黎易倾眺望着下面的街区,眼睑在眼睛下方打出一排阴影,金色的阳光倒映出更加暗沉的阴影,和彩色的世界背道而驰。
“boss说话什么时候也开始拐弯抹角了,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任务吧?”荆古刑点燃一根大麻,青灰色的烟雾模糊了那张成熟英俊的脸,看似平常的话,实则违逆。
“你想的话,可以!”
“能先让我知道是什么任务值得你一反初衷吗?”荆古刑避开某个话题,反而接下黎易倾最初的话头,稍微一眯眼,周围还能站着的人冷汗涔涔,惶然而恭敬的单腿跪下。
“缅北摩谷的矿床挖出了铁矿,我要你去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不可能只是铁矿那么简单!”
“缅北?为什么不找冷杀?他现在在金三角。”
“不要问原因,荆古刑。不管你为什么会上岛,其实都不重要,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想说明什么?别忘了当初你提出上岛的时候答应过什么!”
荆古刑沉默了半饷,突然笑道:“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接到你的电话,我明明专门避开你的空闲时间段的……”松开指尖的滤头,荆古刑看着不远处的某个金色尖塔形状的建筑物。
镜头往前延伸,这里赫然是仰光大金塔两个街区外的一处贫民窑,黑褐色的血凝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这里仿佛就是那道阳光下的阴影,在代表着信仰、寄托着虔诚的佛塔不远处,用阴影掩埋了所有不容表面的东西。
所有的光华被阴影撕开,这才是这座信仰之都的全部!
“你不怕我走后泄露了鄂霍茨克海岛的秘密?”
“如果你那么做的话……”黎易倾的声音古井无波,像是叙述,更像是威胁。
“黎易倾,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狂妄?”
“还有嚣张!”无所谓的补偿,猖狂、肆意、嚣张、邪佞,她记不清多少人这么说过了。
“呵呵,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在你手下当卧底的感觉真不怎么美妙,最后一点,就当临别礼物怎么样?华夏也不只有一个‘监督团’!里世界的水,很深……”
“就算是万丈深渊,我也要把它搅出漩涡,‘监督团’只有一个,也只需要一个,想要取而代之的话,就先把这潭子水滤干净再说吧!荆古刑,你不适合做幡然悔悟的恶人!”
不管这个男人怎么装,荆古刑骨子里的狡猾阴暗都骗不过她,这是一个只适合做恶人的恶人,临别时作出好意提醒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这种人,只适合那种损敌一万,自毁八千的阴招!
“黎易倾,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我很愿意鼓掌佩服你看透人心的本事。”
“摩谷的事情多谢了,直接把消息发到我邮箱上就行,我暂时不想听到你的声音。还有,多亏了你,大概现在我知道以后要面对的敌人是谁了……”
荆古刑听着挂断的回声,眉毛慢慢的皱起。
墙垣处,一个人影晃过这条暗道,穆波跌跌撞撞的跑到大街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新鲜的空气终于让他的精神恢复一点,可是那暗红色的片段却如鬼魅般再次浮现,连少年都称不上的穆波全身颤抖,还有那熟悉的名字,想起被人带走的姐姐,穆波怯弱的眼里闪过一抹坚定!
穆波重新回到那条暗道,小小的人影缩在墙角,一阵冷风吹过来,穆波稳住脚,不让自己逃跑。眨着眼睛探到裂出一条缝的破墙上,原地已经没人了,连地上的尸体都了无痕迹。
穆波惊讶的跳出来,如果不是空气中不同寻常的香味,他都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些人走了,那他怎么找那个女人?姐姐怎么办?
穆波突然朝着墙就是一拳,贫民区里没有孩子,穆波能在五岁时到街上偷东西,刚才又能克服住恐惧重新回到这里,却唯独不知道如何联系能帮他的黎易倾!
穆波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相信黎易倾能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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