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稍感欣慰,自己闹出这么大的乌龙难免丢脸,幸亏蓝以陌也承认是因为端木弈太腹黑,自己才被阴。
端木弈想起某件事情,说道:“以陌,过几天来我府内住吧。”虽说现在已经有人负责诊治太后,但太后作为母妃死去内幕的知情人,当年的相关者不会袖手旁观地看着太后被治好。那位大夫若是遭暗算,第二个被拉下水的,肯定是蓝以陌。况且蓝以陌知道的多,难免有居心不良的人盯上她。倒不如以蓝以陌有办法治好他为由,让她留在荣王府防止那些人下手。当然,她住到荣王府还有其他好处……想到这里,端木弈的眼睛仿佛亮了许多。
蓝以陌原谅侯爷,不代表就这样放过端木弈。她眼角轻扬,问道:“几天?”
“长住。一辈子最好。”
“你吃错药了?”
“不愿意?”
“除非我吃错药了。”
“那算了。”
侯爷怀疑地将端木弈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打量几遍,端木弈竟然这么好说话?
蓝以陌虽说是扯嘴皮子,但倒不是无理取闹。她明白端木弈的用意,这个提议是为她考虑的,但其间的坏处也不少,而且都是对于端木弈而言。端木弈因为疫区的事情已经在大家心中树立良好形象,现在是敏感时期,若因为她而惹来过多非议和不必要的矛盾,她并不希望看到。
“时候不早,我和侯爷还要去见皇上,不能送你了。天黑地滑,小心行走。”末了,端木弈笑意盈盈地补上一句,“改变主意随时告诉我,我等你。”
看着远去的蓝以陌,侯爷白眼他:“对蓝小姐就是不一样,好说话得很啊。不过人家不答应你,哈哈!让你吃瘪!”
端木弈幽幽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侯爷你的智商……啧啧”。
侯爷脆弱的小心脏一抖,不服气说道:“人家不同意呢,女孩子没追到手你嘚瑟什么!”
“谁说我要她同意?”端木弈慵懒地抛出一句,不加解释地直接走开。
侯爷愣了半晌,回过神后心里大吼,没错啊没错,这才是端木弈的真面目啊!好说话什么的,丫的果然都是浮云!
☆、各怀心思
东宫内。檀香袅袅,皇后一边惬意地观赏着精美的蔻丹指甲,一边徐徐道来今晚宫宴的事情。
太子南宫锐细细地全部听闻后,半眯着眼睛问道:“父皇态度如何?”
皇后轻轻吹去不小心粘在指甲上的灰尘,心情颇好:“气呗,现在估计已经在御书房里对着那孽障发脾气呢。皇上那脾气,一时半会不会原谅他的,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
“端木弈那么谨慎的人,真的会无缘无故为一个女人冒这么大的险?那个女人的本事,我已经见识过,若没有她,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南宫锐气得咬牙切齿之余若有所思,端木弈不惜得罪皇上和右相,是真的因为被女色蒙蔽了双眼,还是因为那女人的价值值得他去冒这个险?
“女人本事再大,也得有权力施展。端木弈和穆沁宁的婚事之前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添不了堵,现在吹了最好。而他和蓝以陌的婚事却不一样,之间的问题重重本就难成,我们再随时插几脚,吹了还不容易?蓝以陌比穆沁宁的确强得多,对我们更有威胁力,但是她输就输在她生在蓝府,而且是庶女。区区庶女,飞上枝头尚有可能当凤凰,飞不上的,永远只是野鸡。”皇后冷冷一笑,权力这个东西对女人有多重要,她可是清楚得很。
南宫锐看了流露出强烈权力*的皇后一眼,心里暗讽,还真当自己是回事呢,不过是母凭子贵而已。“为何没跟我商量就答应左相的提议?后来怎么又改变主意没有当场提出让蓝以陌诊治太后?”
“皇上铁了心要找人治好太后,况且蓝府这次跟我们对着干,我咽不下这口气便答应左相拉蓝府下水。后来发现蓝以陌那女人深得很,一不小心真让她治好太后弄清当年的事情那就糟了。”
南宫锐不满道:“母后,你要记住,我与左相已经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若你还认不清事实,莫怪我翻脸。”左相当时占着协助他稳坐太子之位的功劳,企图控制自己获得更大的权力,自己好不容易从中脱离出来,才有今日的太子党。
皇后笑得有点僵,柔声道:“锐儿你多心了,我既然嫁进南宫家,就永远是南宫家的人。这次不过是为你着急才见的左相。”脸上不表露出来,皇后心里却是极其不喜。想当初让南宫锐稳稳坐上太子位的,还不是自己娘家的功劳。而能够让哥哥当上左相权力在握,也少不了自己的帮忙。结果现在倒好,大儿子和哥哥都一副不信任的样子,小儿三皇子又是个没用的,她若不多留一份心眼,既不得罪娘家也不惹怒儿子,她哪可能在后宫里坐稳!
“太后那边情况怎样?”南宫锐提醒,“那位大夫通过了御医们的考验,有两把刷子,好好防着别让她成功。”
“皇上对太后倒是保护得更紧。至于那位大夫,呵,她走得进后宫,有没有命治好太后,就是我说了算了。”
御书房内。
“端木百瀚,你说。”皇上自他们进来后就没有给过端木弈任何一个眼神,独独对侯爷下令。
皇上直接称呼名字之时,就不是普通的生气那么简单了。侯爷深吸口气,跪下郑重说道:“请皇上赐罪。”
“你何罪之有?”皇上冷笑,“你这样一说,我看有人已经不高兴了呢。”
端木弈眸色幽深,漫声道:“臣不敢。”
侯爷心里无奈,两父子吵架,只能他当炮灰了。“皇上,臣乃一介武夫,权谋斗术多有不懂。只觉得,两情相悦难能可贵,且蓝小姐虽不及穆小姐,但也不失为好的选择。”
“谁说以陌不及穆小姐,在我看来,没人比得上她。”端木弈丝毫不顾忌紧张的气氛,敏捷地反驳侯爷的话。
侯爷暗地里两眼一翻,你这家伙好死不死非要在这时候较真护短吗!
“啪”,皇上再也压抑不住怒气,随手拿起贵重的砚台就往端木弈方向砸去,沉重的砚台与轮椅相碰发出无比响亮的声音,惊得外面的护卫们皆是一惊。
“端木百瀚,出去!”
侯爷见皇上怒火过盛,退出去时担忧地给端木弈使个眼色,端木弈却视若罔闻。侯爷愤愤地撒手不管了,都是听不进话的主,他俩爱咋样咋样去!
侯爷一离开,屋内顿时安静得明显听到皇上此起彼伏的愤怒的呼吸声。
“长本事了,嗯?”皇上上扬的语气里满是讽刺,“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皇上言重了。臣只是认为,自己并未做错。”端木弈一脸平静,无异于再在皇上的怒火上浇油。
“那你是说朕错了?”皇上怒极反笑。
“非也。皇上为臣着想,臣不胜感激。但感情之事,臣自有定夺。”
“定夺定夺,就定出这样的结果?放着好好的穆沁宁不娶,非得娶蓝以陌?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
“我不觉得我们的身份有什么问题。若皇上非要在她身份上挑刺,蓝御史已经承诺,将以陌娘亲提为正妻,以陌便是蓝府嫡女。”端木弈不再自称臣,话里听得出他的不悦。
“你也不想想蓝谦为何会答应!过去左相之所以权倾朝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皇后对后宫的掌控。右相为人正直,与阴险的左相相斗远落下风。当年在发展与左相对抗的势力时,我为何会选中尚跟左相一党的蓝谦?就是因为朕看得出,他是个有*的人!而他真的做到了,在短短时间内爬到今天的地步与左相抗衡,你以为,没有野心的人能够做到吗?左相权力过大势力过强,蓝谦继续发展下去也必是另一颗毒瘤,朕要的,是他们两败俱伤!你若娶蓝以陌为世子妃,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好不容易算好的计划将会打乱,蓝谦说不定就会发展成为第二个左相!”
端木弈抬眸,目光灼灼而坚定,“皇上,你错了。蓝谦成不了第二个左相,因为,以陌不会是第二个皇后。”
“红颜祸水,我看你是已经完全被蒙蔽双眼了,只知道一再袒护她!”
“那父皇呢,你忘得了母妃吗?”
皇上猛地看向端木弈,双目圆睁。半晌,他手指颤抖着地指着门口,痛心而愤怒地吼道:“你……你这孽子,滚出去!”
端木弈眉间微动,薄唇轻抿,想说什么,最终终究只道了句:“臣告退。”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噼噼啪啪”,朝文帝一气之下将桌子上的东西狠狠拂落,外面的人心惊胆战无人敢劝。
许久。
混乱的御书房里,安静如初,一切宛若错觉,梦醒过来,独剩狼藉。
朝文帝疲惫地扶着书桌缓缓滑下,仿佛瞬间苍老许多。他缓缓靠着桌边闭上眼睛,低声喃语,“宓儿……我们的孩子……是要走上我这条路吗?”
☆、大夫入狱
一场宫宴,各方争斗,风雨前夕,注定是一夜无眠。
翌日,日上三竿。
“三小姐!三小姐!”门外的呼唤声坚持不懈地连绵不断。
蓝以陌发闷气地跺床踢被做无声的抗议无效后,最终终于被不屈不挠的白荷折服,半睁着惺忪的双眼起身,不悦地吼道:“进来!”昨晚连夜给师姐写信后没有睡意,于是思考最近事情间的联系,结果越想越精神,导致以睡眠质量极好为豪的她华丽丽地失眠了。好不容易拂晓时才睡过去,现在又被吵醒,她心里能爽吗?
白荷进屋毫不意外地看到蓝以陌气闷的表情,她知道自家小姐起床气严重,但若不是急事她也不会来吵醒蓝以陌。“小姐,大事不好,赵夫人昨晚自尽身亡了!”
蓝以陌闻言,立即倒下,拉被,翻身,闭眼,一气呵成。“切,多大点事,别再来吵我睡觉!”
白荷心急地跺脚,“不只是这个。因为这事蓝大人今天一早便去了赵府,可是刚刚皇宫派人来传话让小姐立即进宫,小姐你看要不要去通知蓝大人再决定?”
蓝以陌猛地睁开眼睛,冷静地问道:“传谁的话?”
“皇上。”
蓝以陌起身,眼里再也不见一丝迷糊,顿时透彻明亮。皇上见她?她若有所思,漫声吩咐:“准备梳洗,进宫。”
太后寝宫。
朝文帝平静地看着吃过安眠药后沉沉睡去的太后,眼神深邃,令人窥探不出他的一丝喜怒。许久,他幽声问道:“太后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直跪在一侧早已冷汗涔涔的御医回道:“回皇上,依臣看来,有两种可能。第一,那位大夫图谋不轨,的确欲夺太后性命。第二种,太后的病本由往事心结而起,那位大夫或许刺激太后想起不好的回忆从而误会失常。”
朝文帝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脑海里浮现出进屋时看到的场景。太后颤抖地蜷在桌底,抱着头惊恐地大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而那位大夫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会是第一种可能吗?
“徐御医,你说,那位大夫入狱,该如何向关心太后的其他人讲明太后的病情呢?”朝文帝缓步走到徐御医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半伏在地上的徐御医看到眼前那抹明黄的衣摆,畏惧里又有着无尽的敬意,身子屈得更加厉害:“回皇上,太后是体虚心悸导致的精神脆弱,症状多变。臣只是来向那位大夫说明太后以前的身体细况,其他都不知道。”作为宫里唯一了解太后具体病情的御医,他很清楚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尤其是太后失心疯这种涉及后宫的皇族丑闻。
朝文帝满意地点头:“下去吧。”
那位大夫为何会引起太后癫狂需要调查清楚,为防真的是她别有用心,先打入牢房是上策。
徐御医松了口气,急忙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朝文帝回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已经鬓角发白的太后一眼,拂袖离开。
“皇上。”一直守在寝宫外的皇后款款施礼,体贴而担忧地问道:“母后的身体可好?”
朝文帝停下脚步,沉默地注视着她。而皇后在这样仿佛一探到底的目光下,自始至终脸上的神情都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朝文帝收回视线,淡淡回道:“皇后认为呢?”
皇后垂下眼眸,恰好掩盖她撑到极限后闪过的慌张,“臣妾刚刚经过时无意中看到那位大夫被拖走,不禁担心母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过来看看。”
朝文帝笑得深不可测:“皇后说得真准,恰巧有事情发生了。不过太后身体无碍,劳烦皇后费心,回去吧。”
“臣妾很久未见母后,不如……”
朝文帝毫不留情地打断皇后的话:“太后已经休息,你还要去打扰?”皇后这番折腾,是因为想确定太后是否受伤还是另有想法?若是前者,也就是说那位大夫与她拖不了干系,的确是想夺太后性命。
“臣妾知罪!”
朝文帝轻哼一声,迈步离开。现在缺乏证据,还不是动手的时机。左相,皇后,太子,哪怕他们之间相互算计防范,但自己若单独大动其中任意一方,必会引起其他两方的防备而采取行动协同对抗自己。皇宫内的真情假意朋友敌人,颠覆替换反复无常,不会永恒。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永远的敌人倒有一个,那便是自己。
想到这里,朝文帝暗暗嘲讽一笑。孤家寡人这个词,对这个位子来说,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皇后看着皇上的背影,缓缓松开因为紧张害怕而紧握着的拳头,由于过于用力,掌心留下的指甲印里渗出缕缕血丝。她回头,深深地看了禁闭大门的太后寝宫一眼,唇边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胜利的笑容。既然疯了的人,就该一直疯下去,怎么可以治好?就如同掩埋的事实真相一般,掩埋了再想挖出来,那可不容易呀。
“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明明什么都没干,我也不清楚太后娘娘为何会这样!”一个蓝衣少女在被一行护卫押着,又惊又怕,拼命挣扎,不小心中身上一个东西挣落,从腰间滑下掉在地上。
其中一个护卫不耐烦了,瞪着她大吼:“不想早死就老实点!”
那少女听闻心咯噔一跳,颤抖地问道:“会死?”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