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明显的敷衍得不到人民群众的认同,但任凭她们问什么,苏兰都不再透露一点。
苏兰躲闪的态度让众人确定——李氏确实是因为分家才回娘家的事。确实了这一点,就算苏兰闭口不谈,她们都可以猜到前因后果。
于是,以李婶为首、娱乐活动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家庭妇女们,隔苏兰远远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探讨起来。
耳边清静了,苏兰终于可以专心的洗衣服。她快手快脚的把衣服清好,揪干水扔在桶里。
作者有话要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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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寡妇难当 。。。
“二郎媳妇,你们真的要分家吗?”
突然冒出来清悠悠的声音让苏兰清衣服的手一抖,险些松手,让溪水把衣物冲走。
苏兰偏头,却是在村里遇到了三、五次,却从来没有搭过话的陈寡妇。这人也关心这些?
“陈……陈……”咬字结舌头了一通,苏兰笑道:“你若不介意,我能叫你陈姐姐吗?你也可以叫我苏妹妹。”
“那怎么可以。”陈家娘子连连摆手,苏兰若不是看见她脸上的红霞,还会以为自己被嫌弃了呢。
“你莫要叫我姐姐,对你不好……”陈寡妇声音低低的。
称呼一个寡妇姐姐,这犯忌讳?苏兰想到偶尔听来的八卦,再又看她畏缩的样子,顿时也明白了。
一个孤女嫁到陈家,不到六年,陈家公婆丈夫、连同小叔全都死了,只有她和一个五岁的女孩艰难度日。天刹孤星、克父克夫……除了克子克女,真是什么也全了。
“陈姐姐且莫这么说,你比我年长,叫你一声姐姐理是应当的。”
苏兰自个儿在心里偷笑,说起来她的名声不比陈家娘子好多少,父母、宋老爷子死了、弟弟傻了、宋二郎病了……
就算现在宋二郎重新走入大家的视线,她也主动搭话,但依旧没有一个可以随意闲聊的熟人。
要说陈寡妇名声不好,她苏兰也不遑多让。
“你还是叫我陈嫂子吧!”
苏兰瞄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叫了她一声陈嫂子。
陈寡妇轻轻一笑,狭长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有点月牙儿弯弯的味道。
话说,她听关于陈家娘子的谣言中伤,最多的就是狐狸精、小娼妇一类的。苏兰这么想着,就不由自主的打量了她。
眉眼脸蛋来说,只是中人之姿,只不过身段修长纤细,苏兰往她三围一瞟,暗赞一声有胸有屁股。
苏兰再看去,陈家娘子已然洗好了衣服,站直了身体正抽了条丝巾在额头擦汗,她擦的仔细又慢,一阵秋风卷着落叶飞过,衣袂飘飘,竟有体态风流之意。
“那个小骚娘们又在卖弄风情了……”
“当家的看什么看,赶紧干活去,自个老婆孩子都养不活,还想养小的……”
“骚婆娘,一天到晚只晓得勾引男人……”
“哼。勾引男人也看她有没有那个命,克夫克家的克星……”
耳边传来了骂声,却是路边的年轻汉子眼睛往陈家娘子瞟了几眼,正巧被在溪边洗衣洗菜的婆娘看见了,于是连指桑骂槐也不屑的、骂语闲话在溪水边响起。
陈寡妇听了,不怒、也不反骂,只蹲□子开始收拾胰子、木棒。
苏兰再一次感谢宋二郎让灵泉给救回来了。没了夫家、娘家人的寡妇,真不是一点两点的悲惨可怜。
宋二郎怕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吧?苏兰甩了甩有些酸的手,她拎着浸了水变得很沉的被子,双手吃力的捏着两头往反方向揪水。
“那……那个……你不……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吞吞吐吐的话语,闪躲不安的眼神,还有无意识揪着衣角的双手。
苏兰扑哧一笑,“求之不得呢。”
陈寡妇帮苏兰拿住了一头,她看着身体纤细,实着力气很有些,苏兰鼓满了气还是输给了她。
苏兰这次带了足三条的被套,陈寡妇都一一帮了忙。
“啊,总算是完了。”苏兰捶了捶腰、腿。近一个时辰这么蹲着洗衣服,她还真有些吃不消。
苏兰快手快脚的收拾了木棒,提着两桶衣服往家去。远离了溪边好一阵子,陈寡妇依旧在苏兰的前面走着。
苏兰跑了几步,和她并肩,问道:“陈嫂子你住哪啊?”
苏兰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洪星村位于凤凰山脚下,而宋家就在最里边,与宋家为临的也就李家一户。
陈家娘子为何和她一道呢……至此的后方,就是大片的地土,再往后就是凤凰山了。
“我就住在凤凰山脚下,在宋家的左后方。”陈寡妇道。
苏兰依旧没有记忆,但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偶尔闲聊着今年收成不错。半路苏兰渐渐感觉双手被木桶勒得痛,颤颤巍巍的更有支撑不住的迹象。
苏兰往上提了提,将木桶抓得更紧了。陈寡妇细心的看到了,她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帮你提些吧,我的不重。”
“没事没事,小意思。”苏兰谢绝。这点东西,她还是可以办到的。
最终苏兰还是高看了自己的能力,两桶半满的衣服一路提着竟跟提了半桶水一样重。
一手提半桶水走不了一刻钟,苏兰只得放在路边休息。
陈寡妇站在苏兰旁边,把苏兰左手桶里的被套提了两套到右边,她左手抓住苏兰右边的桶,笑道:“这样就好了。”
苏兰道谢,受了她的好意。到了家门口,又再次谢过。
“陈嫂子你且等我一等。”
苏兰从一路的谈话中知道她家里正忙,所以没有请她进屋,只把木桶放在水井边,用帕子捡了一包昨天打的枣子出来。
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苏兰低声一笑,怀抱着枣子关上了大门。
***
宋大郎、宋二郎回来的时候,苏兰正做着饭,在灶间烧火的是苏义——九月中旬变得好生好气,偶尔还会抢着帮忙的宋小妹,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苏兰不知那天她做了糊糊的时候,宋杨氏跟宋小妹说了些什么,但是现在又变回了对她爱理不理,干活能躲就躲的宋小妹,苏兰肯定里面有分家的原因。
毕竟分了家,就是两家人,宋杨氏肯定不愿她的亲闺女,白给她这个不是亲生儿子的媳妇做事。
***
自从宋李氏回了娘家后,宋杨氏、宋小妹近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苏兰看见过好几次,宋小妹坐着绣的不是城里铺子接的绣活,而是姑娘出嫁的被套枕巾。
大庆朝的女儿多在十四岁出嫁,乡下一般晚一年,城里越是高门大户成亲越早,其中最多十二、十三。像苏兰十七岁才嫁给宋二郎,实属逃难耽搁的。
如,比宋小妹小了半岁的发小刘家春花,今年八月订的亲,嫁人的日子则是今年的十一月——这在乡下也是晚婚了。相比之,宋小妹该多着急。
苏兰脑子没有停止过运转,年底宋小妹就十七了,两年前宋小妹正当十五,可以理解当时宋家的条件——她会很挑,并且还有一个神童、及有可能中举的哥哥,晚个一、二年也只会嫁的更好。
宋三郎病了,宋家衰败了,她内心恐怕接受不了,以前她看不上的人家也可能看不上她了,这么一来,岁月都蹉跎了。
现在,她是想通了,所以开始预备出阁用的物品?
***
宋大郎一下牛车,就欣喜的往正房跑,等宋二郎一个人卸了牛车后,宋大郎搀扶着,眼睛激动得闪着泪花的宋杨氏从正房出来。
宋小妹亦步亦趋的紧跟着。
“二郎,确是好了?”宋杨氏抓着宋二郎的手,又伸着手捧了他的头、抓住他的双臂,用眼睛从头到脚仔细的看了又看。
她激动得不能自持,声音都微微发抖,“二郎,好了?真的好了?”
宋二郎重重的点头,他掀了长衫袍角,跪在石板上,“儿子不孝,让娘亲担忧了。”
咸涩的眼泪一滴一滴,从宋杨氏褶皱的眼角宛沿而下,喜极而泣的她,嘴里连声了几个好字。
“二弟快起来吧,这才好,还是要注意的。”宋大郎在一旁道。
“正是正是。”宋杨氏顾不得抹眼泪,拉了宋二郎起来,她依旧抓住宋二郎的手,一边拉他往正房走,一边说道:“你到屋里来,细细给我说说。”
苏兰站在厨房的门口,望着母、子、女四人进了堂屋。她提了茶水也跟了进去。
“怎忘了苏氏,二郎的病痊愈了,她该是第一个知晓的人。”宋杨氏招呼苏兰,她责怪的看了宋大郎、宋二郎一眼,埋怨的道:“我脑子不灵光了,你们竟也不提醒我。”
“娘,我可不是该第一知晓的人,娘为二郎超碎了心,娘不是第一,谁能第一。”
对宋二郎说宋杨氏对他藏了祸心,人证没有!物证没有!反倒是这么多年下来宋杨氏对宋二郎、宋三郎的照顾,令宋杨氏一片爱子之心,传得这十里八村尽知。
苏兰若是说了,宋二郎若信,那真是有鬼了。
“正是正是。”宋杨氏掩嘴笑出声来,她拭了泪,感叹道:“可盼到今天了。”
又拍手道:“这可真是好消息,想必咱们宋家也到了否极太来的时候。你们随我去告诉老爷、禀明列祖列宗。”
一屋子人起身,走到被屏风隔成两间的堂屋的里间,数个牌位依次摆放,香炉里青烟袅袅,案桌上还供俸着果品。
宋杨氏领着三跪,又接了宋大郎递过来已经点燃的香,双手合十于掌中,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列祖列宗在上,诚谢每日听不孝杨氏的祷告,终于让我儿的病好了,再请祖宗保佑我儿三郎,我儿三郎最是聪敏乖巧孝顺,只要让他病好,并能高中,光宗耀祖!杨氏愿减寿十……”
话音未完,宋二郎就敏捷的扑了上去,捂住了宋杨氏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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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又提分家 。。。
苏兰跪在最后边,她只觉得杨氏出手真狠。这样的誓言她也敢发,不过她也是又狠又准,宋二郎就跪在她后边,听到‘减寿’两个字就扑了上去。
就算真有老天爷,这誓言没说完,就做不了数。
如此深沉心计,让苏兰又惊又佩服。就宋家以前一个小地主,宋老爷子一平妻,就能锻炼出如此女子。
后院是女人的天下——这句话当真是没错的。
小小的一方后院包含了一个女人的事业、家庭,终身圈在后院的她们,投入了毕生的心力——这能不厉害么?这能让人小看么?
两声我儿,两字减寿。
如果不是苏兰一个外来人,见宋杨氏口口声声心疼宋二郎、宋三郎,却甚少去看他们;她又在厨房外听到宋杨氏和大嘴巴王李婶的话。
否则光凭宋家散尽的家财、以及宋杨氏的话,她也不会怀疑宋杨氏对宋二郎、宋三郎两兄弟的真情。她只会尊敬、爱戴、佩服她。
画皮画骨,难画心。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男人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一个女人的一切——这都是封建统治的男人们教的。所以就算不爱,但也很难,对占了自己丈夫一半的另一个女人的孩子真心真意。
但是……苏兰不管宋杨氏藏了多少私心、当家的时候赞了多少私银,只要分家以后,别把爪子伸到她身上就行。
“娘你且莫这么说,你这么说……让……让让……让我和三郎如何自处……”
宋杨氏抱着宋大郎、宋二郎嚎啕着哭出声来,“只要你们兄弟无病无灾,我这条老命又算得了什么……”
又是一阵劝声后,宋杨氏才收了哭声。由两兄弟搀扶到堂屋主位坐好。
这时,一直无声木偶的宋小妹,到了茶水给宋二郎,她脸上扬着笑,“二哥,你跟我们说说今天你和大哥去镇里的情形吧……”
苏兰站在旁边反射性的打了个寒颤。这笑得也太高兴了。
“是这样……”宋二郎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说到妙手堂的黄大夫确诊他身体痊愈的时候,宋杨氏又要抹眼泪。
宋小妹娇笑的依在宋杨氏的身上,“娘请莫哭了,这是高兴的事儿呢,大夫可是说二哥的身体比头牛还壮呢……”
“我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苏兰内心也是高兴。宋二郎好了,她大大松了一口气,面对分家以后的生活也更有信心。
苏兰是一丝不会怀疑宋杨氏看到宋二郎好了,突然不分家之类的,毕竟还有一个病篓子宋三郎在哪里呢,如是在分家之前宋三郎大好了,那才会让苏兰苦恼。
宋二郎见屋内一团和气,就站起来向宋杨氏告了罪,“娘,儿子大好又已娶妻,是以请娘主持分家之事……”
“荒唐。”宋杨氏一愣,然后大怒,手拍在茶几上:“我还在呢……”
“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宋二郎对宋大郎那夜讲的那些,都是宋三郎对他说的,他本不善言辞,又面对大怒的宋杨氏,也知晓光是自己一个人请求,必不能得。
宋二郎看向坐在左上方第一位的宋大郎,宋大郎与他四目相对,他握紧了拳头,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跪在宋杨氏的面前,“儿子不孝,没有管教好李氏……”
宋二郎也连忙跪下,“大哥谦让,弟弟却不敢如是说。大嫂并无错,她为咱们宋家尽心尽力、生儿育女……”
宋二郎跪了,苏兰站着就太显眼了,忙不迭也跟着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