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谧点了点头,因为方才被孟菀扑倒在地,这会儿浑然泥巴,回到房内先换了身衣裳方才躺下,孟菀却坐在床边,拿出从映月阁里找来的那枚穗子,微微有些出神。
翌日,皇甫谧去上朝,孟菀则是亲自去查问翠儿的状况,依旧是疯言疯语的,毫无好转迹象。
孟菀不免有些发愁,原本还想着从她这里问出些什么来,如今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什么可能性了,可是事关孟珺瑶,若是不仔细查问,孟菀又觉得不甘心,于是干脆吩咐欢颜去王府里给皇甫谧送信儿,就说她要在家中住几日。
她就是想着要自个儿查查情况,可是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欢颜回来,倒是皇甫谧,下了朝,朝服都没换,就径直的来到了丞相府。
他是了解孟菀的,知她定不会轻易罢休,是以猜测着她会留在丞相府,便自个儿过来了。
“那欢颜岂不是要白走一趟。”孟菀见了他倒不惊奇,只是欢颜白走一趟多少让她有些介意,那丫头昨儿个才受了惊吓,原本想要她在家中好好休息的,只是欢颜坚持着自个儿没事,孟菀才让她出门的!
“整日里就知道欢颜长欢颜短的,你那丫头啊,比我都重要。”
皇甫谧有些吃味,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引来孟菀没好气的一眼:“你会跟背叛我,可是欢颜不会,所以自然,那丫头比你重要。”
“你。。。”皇甫谧被呛了一句,一时语塞,却随即便道:“那我也不会背叛你,你便说一句我很重要好不好?”
“不好。”孟菀不假思索的回绝:“这会儿你心情好这样说,等到哪一天来了脾气,可就不说不会背叛了,所以才不要信你。。。呀。。。”
话音刚落,皇甫谧却忽然伸手抄到了她的双臂之下,胡乱的挠起了痒来。
孟菀最怕痒,这会儿不由得一声惊呼,忙不迭的伸手去阻拦,却正给了皇甫谧机会,一下子将她压在了身下,而后双手也不安分的四下游弋了起来。
“信不信?”趁着她痒的话都说不利落的时候,皇甫谧趁火打劫的追问。
孟菀想摇头,然还不等她动作,他的手便越发的不安生,顺着衣领子便探进了里衣里头。
这可吓坏了孟菀,哪里还能说什么,忙不迭的点头,一边道:“信,信了信了,当真信你了。。。”
“当真?”
“嗯。”
正在这时,暮词在外头通禀,说是将舞儿带了过来,孟菀忙不迭的推了推皇甫谧,而后极力平稳着嗓音朝着外头道:“知道了,在外面等一下。”
皇甫谧这才从她的身上起来,整理了衣衫,看着孟菀小脸儿通红,他暧昧的眨了眨眼,而后也不理会她迸射过来的能杀死人的目光走到她的跟前,顺势帮她理了理衣裳,这才道:“舞儿是谁?”
孟菀这会儿恼着呢,才不想搭理他,却又担心他再挠她的痒,只能忿忿的瞪着他,而后没好气道:“以前照顾孟珺瑶的一个丫头。”
“找她做什么?”
孟菀往外走,皇甫谧也跟着,自然而然的牵住她的手,语气平稳的问了一句。
孟菀方才翘了翘眉梢:“她是孟珺瑶还有二姨娘的心腹,所以想找来问些事。”
皇甫谧这会儿没有多言,只是牵着孟菀的手,一道走了出去。
舞儿正立在那里,见了孟菀与皇甫谧,忙不迭的行礼问安,孟菀摆了摆手,与皇甫谧二人在太师椅上坐下,这才道:“你如今都不在丞相府了,便无需多礼,快起来吧。”
二夫人死后,舞儿便主动要求离开丞相府,三夫人感念她与二夫人主仆情深,知二夫人的死给她打击很大,便也没有阻拦,反倒是给了她些银子,让她回家去了。
舞儿方才起身:“多谢大小姐,不过奴婢如今虽已不在丞相府伺候,却承蒙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的照拂多时,在奴婢心中,丞相府便是如家一般的地方,而大小姐,也永远是奴婢的主子。”
舞儿这丫头心思细密,不是寻常丫头能够比拟的,又十分的稳重,难怪当初二夫人与孟珺瑶都会很信任她。
孟菀略略点头,却未因舞儿好听的话而多做停留,既然找她回来是有重要的事,便也不拐弯抹角:“既然如此,我便有话直言,昨儿个丞相府闹鬼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吧?”
就算她下令不许胡言,但是丞相府人多口杂,要想不将消息流传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舞儿点了点头:“方才来的路上听说了,只不过奴婢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这世上哪里有鬼,跟何况,就算真有鬼,也都是因为有冤情才会留恋人间的,二小姐是坠落悬崖而死,与旁人无关,她怎会出来吓唬人呢?”
说的头头是道,就像是一早便想好的说辞,毫无破绽可言,倒是让孟菀有些诧异。
扭头看了皇甫谧一眼,他也看过来,四目相对之下,显然,两个人想到了一起去。
“既然如此,对于昨儿个闹鬼的事,你是不相信的了?”
“是。”
“那你相信二妹已经死了?”
舞儿明显一怔,随即点头:“那是自然,虽然尸骨未曾找见,但是从那样高的炫耀上摔下,怎么可能不死?”
“既然如此,昨儿个在二妹的房中,我还找到了这个。。。。”
将那穗子拿了出来,暮词从一旁接过,递给了舞儿,这会儿,舞儿忽然就落下了泪来:“二小姐,你是舍不得走吗?所以才特地将穗子送回来,只为了留在府中陪伴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可是就算再舍不得,该走还是要走的,没有冤情,就不要留恋人间了,早早找一户好人家投胎吧!”
声泪俱下,倒是看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皇甫谧与孟菀对视了一眼,眼底的困惑之意越发浓了几分。
这个舞儿,怎么说话颠三又倒四的?
之后又问了些话,舞儿便开始打起了太极,什么事都推说不知,一会儿信有鬼神一会儿又说不会,倒是一直强调着孟珺瑶若是没有冤情不会闹鬼云云,倒像是刻意在提醒着什么。
等到最后将她送走,只余下孟菀与皇甫谧二人,孟菀方道:“我觉得舞儿似乎知道什么,你怎么看?”
让皇甫谧一起过来,便是想他帮着看看,出出主意。
皇甫谧沉吟片刻:“我倒是觉得她就算是知道,也只是因为孟珺瑶以及二夫人的死让她耿耿于怀。就像方才,她一直强调着孟珺瑶冤枉云云,倒没怎么提及旁的,让人感觉,她就是在用那件事来针对你。”
分析的头头是道,孟菀倒是有些迟疑:“那你的意思,是不理会她?”
“不,若是怀疑,倒是可以派人去跟着瞧瞧,反正能查出什么来最好,查不出来,再从旁处下手。”
孟菀点了点头,自然而然的冲着门外唤了一声:“欢颜”进来的却是暮词。
“欢颜姐姐还没回来呢!”暮词道。
孟菀不觉眉心一蹙,都已经快要晌午,欢颜怎么还不回来?
暂且放下舞儿的事,对暮词道:“那你再去趟王府,若是欢颜在府里等着王爷,你便叫上她一块儿回来。”
暮词应下出去,孟菀的眉心却怎么都舒展不开,一颗心没来由的狂跳了一下,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吗?
暮词很快就回来,却依旧不见欢颜的踪影,还说王府的人根本没有见过欢颜。
这下子孟菀真的慌了,分明一大早就去了的人,却没人瞧见,而这会儿也还没回来,难道真如她预感的那样,出了什么事吗?
可是。。。欢颜一向激灵,应该不能才对啊!
这样想着,便坐不住了,急忙命暮词收拾了东西,而后与皇甫谧一道急匆匆的出了丞相府。
她想,只要欢颜出了门,就定会有人见过她,所以打听打听,总会有收获的。
果然,从丞相府到王府这一路,沿路问着人,倒是有几名摊贩表示见过与欢颜一样的姑娘往东边方向而去。
那就是衡王府的方向,是以夫妻两人便径直的回府。
皇甫谧知孟菀着急找人,更知欢颜对孟菀的意义,这会儿不敢丝毫的怠慢,忙不迭的吩咐着所有的人都在院子里等着。
自然是要一一询问的,虽不能断定欢颜确实来过,但是既然有人瞧见她往这个方向来,那么进过王府的可能性就很大。
只是,问了所有的人,却没有一人说见过,孟菀急了,一把抓住了一名守门侍卫的衣领子,厉声道:“府中的丫鬟没见过不足为奇,可是你们守在门口,若是她经过,不可能没瞧见的,摊贩都说她往这边走了,你们给我好生想想。”
那侍卫从未见过王妃如此着急,这会儿不免有些慌了,可是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起来,倒是皇甫谧在一旁瞧着她失控,忙不迭的过去将她抱住,而后轻声的安抚:“你先别急,容我问问。”
孟菀勉强压下心头的急切,朝着他点了点头,皇甫谧这才松开手来,走到了那名侍卫跟前:“今日在何时交班的?”
那侍卫一见皇甫谧,立马挺身站好:“回王爷的话,***三刻,昨儿个夜里是我们四人守夜,今天一早李勇那一队过来换班。”
“本王若是没有记错,你们换班的时候,会有一会儿没人守着门口,会不会是这个空档儿,欢颜便进来了?”
“这。。。”那侍卫明显一迟疑,随即点头:“倒是会有这个可能,因为要交代事情,我们都会去院子里交班。。。”
皇甫谧点头,示意他们先退下,这才走到了孟菀的身边:“既然有这种可能性,就让他们全面的搜查,京城统共这么大,我相信,只要找找,定能找到。”
如今也只能这样宽慰着,孟菀点头,心中却担忧无限。
欢颜从前从未这样过,忽然消失不见,所以孟菀猜测定是有什么事,她不担心别的,就担心欢颜有危险,而且多一时找不到欢颜,她的危险便多一分。。。
想到这里,孟菀的眉头蹙的更紧了,目光凝视着外头,却是良久都松不开来。
皇甫谧当下命人全城搜索,只是结果并不尽人意,从晌午搜到天黑,丝毫音讯全无。
与此同时,孟菀在院子里来回的徘徊,暮词在边儿上瞧着,心里头也跟着着急,却只能出声宽慰着:“小姐,您别急了,先回屋去吧,王爷已经派人去找,想来不多时便能有消息。”
孟菀点了点头,却依旧没动,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忽然,门被推开,以为是有消息,孟菀忙不迭的冲了出去,却不想是后厨的厨娘,正带着人准备了饭菜送来。
孟菀明显有些失望,不耐的冲着那些人摆了摆手,道:“我没胃口,都撤了吧!”
“可是小姐。。。”暮词出声阻止了那些人:“小姐身子骨本就弱,若是再不吃不喝饿出个好歹来,之后就算欢颜姐姐回来,只怕您也没有力气见她了。”
可是。。。“我实在没胃口。”
“那多多少少也用一些吧。”
说着朝着那些丫头使了个眼色:“都将饭菜送进去吧。”
一众人应声往里走,可是孟菀哪里有心情用饭,看着那些丫头一个个的提着食盒,心思沉重的别转过头去望向门外,正在这时,走在最后的那名丫头却吸引了她的视线。
并不是什么熟识之人,只是她发间别着的那枚簪子让孟菀眉眼一亮,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直直的走到了她的跟前。
“你。。。”
以为自个儿犯了什么错,那丫头忙不迭的双膝跪下,孟菀却没理会,自顾自的从她发间抽出了那根簪子来,仔细的看了一眼,而后整个人一愣:“这簪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急切的语气,唬的那丫头一个激灵,抬眼看了一眼那簪子,脸色不由得一白,却是战战兢兢的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孟菀急了,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目光怔忪间,她扬了扬声音:“我问你呢,这簪子是从哪里来的?”
所有的人都吓住了。
谁都知道王妃最好性子,平日里别说是斥责丫头了,就是大声说话都鲜少会有,如今却这般失控。
当下为首那厨娘便走了过来,冲着跪在地上的丫头道:“耳朵聋了吗,王妃问你话呢,赶紧如实回话!”
“是。。。是。。。。”那丫头低了低头,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是奴婢捡来的。”
“在哪儿捡的?”
“说话!”
那丫头哆嗦的更厉害了:“后。。。后院儿的井边。”
孟菀的脸色一白,便松开了那丫头的衣领子,那丫头也顾不得喘气,忙不迭的磕头道:“真的是奴婢捡来的,奴婢没有撒谎,真的在井边捡的,奴婢瞧着好看便留下来了,王妃,您相信奴婢吧。。。”
话音未落,孟菀却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带起凛冽的风,莹白的裙摆,在漆黑的夜色当中,凄然而飞。
后院儿的水井,是建衡王府时特地留下的,为了蓄水之用。
孟菀去的时候,暮词已经按着她的吩咐让人将水排干,有人提着八角灯趴在井口,井很深,就着灯光依稀可见井底有个身影躺在那里,他转身,大喊:“下面有人。”
孟菀一来就听到这句话,一颗心猛的沉到了谷底,几乎踉跄着脚步站不稳当,若不是暮词扶着,只怕就要摔倒,这会儿也只能死死的抓住暮词的手,浑身颤抖。
她怕,哪怕见惯了生死,却依旧不敢想象,若井下面捞出来的是暮词,该怎么办,更不敢想象,在这样的水井中泡了一日,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不敢想,她真的不敢想,只能站在那里,一手抓着暮词,一手,死死的抓着那枚簪子,那枚今儿个一早她亲手为欢颜戴上的簪子,动也动弹不得。
V60 谁是凶手
孟菀时常会想,若是她有欢颜这样一个妹妹该多好,不是孟珺瑶,而是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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