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萍还在极度慌张恐惧当中,眸子毫无焦距。身子颤抖着。
倩儿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刘能,顿时花容失色,“怎么回事?”
安悦冷冷道,“倩儿姐姐,去跟刘叔说,院子里进了盗贼。”
“是。”倩儿跑着离开。
把茶烧滚,倒了一杯递到娘亲手里,“娘亲,把这个喝了吧。可以安定心神。”
蔡萍点点头,喝完茶后小憩了一会儿。
地上的刘能被一个家仆绑着带走了。虽然他醒后一直大叫着要见大夫人,可是通过安悦打点后,他根本没有这个机会,被狠狠的打了一顿。
倩儿隐约感觉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具体的她不太了解。对着一脸沉稳之色的安悦问道,“悦姐儿,到底是什么事啊?”
安悦挑着重点,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倩儿顿时气的眼睛通红,骂起刘能来。安悦默不作声,对着倩儿道,“娘亲一直在屋内,倩儿姐姐你多照顾着她,同她多说说话。”
倩儿点点头,“我知道了。”
安悦虽然身手不怎么样,可是这一次她还是选择了爬墙。因为第一次,爬到墙上的时候她吓得差点大叫出声。好在终于平平安安的出了安府。
安悦去了那条街相同的摊位上,结果那里变成了一个算命的摊位。心里有些奇怪,根据记忆中的路线,跑去破烂的小屋。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院子伶俐照旧是杂草遍地,这一次却一丝的人气都没有。心里有些担忧了。推开屋里的门,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只有结着的蜘蛛网和跑老跑去的黑老鼠。
难不成,他们真的不在这里了。安悦急了,跑了出来。
“请问一下,原先这里卖字画的人去哪里了?”
算命的是个嗜酒如命的老头,用贼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冲她转了一圈儿,“小丫头,我给你算上一卦吧。”
安悦着急道,“我只想知道这里卖字画的人去哪儿了。”
老头子随即不感兴趣的掏出葫芦咕噜咕噜喝起酒来。
掏出身上仅有的一些碎银子,小手一翻,摊在了桌上。
笑着放下了酒葫芦,老头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好,老头子就告诉你。那个卖字画的女子已经嫁给雷公子,成为他第十二房的小妾了。”
“那他夫君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老头子眯着眼喝了一口酒,见眼前的小姑娘急忙要离开了。“诶诶,闺女啊。老头子还是给你一句劝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安悦步子停滞了一下,随即又快步离去。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叫她就这样放弃吗,任那岁月的脚步把以往的悲惨经历再演示一遍吗,还是说,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不管怎么去努力都是无法改变的。
不不!她安悦不相信,她只信奉这样一句,人定胜天。她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待在安府。一想到那些悲惨的经历,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硬生生的疼。她不能,她不能。因此,现在的她,更加懂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步子,忽然停了下来。她现在看到了什么。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披散着头发。蜷缩成一团,身子瑟瑟发抖,身边一个破碗。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即使他如此的狼狈,安悦还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那个人,是她的爹爹安致远。被誉为才子的安致远。人生是何其的讽刺啊,所谓才子佳人的私奔,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佳人嫁做她妇,才子沦为乞丐在街乞讨。
一个小孩子捧着热腾腾的包子经过。
安致远看的死命的吞着口水,眼神直了一般,紧紧盯着那手上的包子。忽然他冲了过去,一把夺了过来。像饿狼一样,大口大口吃着。
“哇……”小孩哭了,“抢我包子,哇……”
周围的人开始对他进行谴责,一个粗布男子冲到了小男孩身边,“牛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指着吃包子的乞丐,“是他,哥哥,他抢我包子。”
“混蛋!“一圈重重砸了过去,安致远扑通摔倒在地,眼睛盯着滚落的包子。
“我让你抢!我让你抢!”左一拳右一圈,后来直接用脚踩、踢。
打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粗布男子解气离开。
满身是伤的安致远艰难的往前爬,一点一点的挪着身子,手慢慢伸向那个脏兮兮的包子。
忽然一双白嫩的小手捡起了它。
顺着他的包子往上看了过去,是一个白嫩嫩的小女孩。扯着嘴唇,含糊道,“包、包子……我的、我……包子……”伸出渴望的手。
安悦投向他的目光带有一丝的讽刺,“包子?你要包子。”
点点头。
慢慢蹲下身来,和他平视。
眼神一片冰冷,“我给你包子,你用什么回报我?”
一双藏污纳垢的手立马一抓,包子一口进了嘴里。狼吞虎咽的,,差点被哽住。
“任、任何事。”
一场冬日里的雨下了下来,夹杂着冰籽,砸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在一个破庙里面,里面只有杂乱摆放的干草,一张破旧不堪、一层层灰的桌子。一抬头,就能看到盘结缠绕的蜘蛛网,还有一大块的地方雨水淅沥沥往下流,寒意十足。
安悦打了个喷嚏,看到安致远一跛一跳的离开。
在漏雨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仰起头,张开嘴迎接着冰冷的雨水。
安悦一阵阵的诧异。曾几何时,她会想过他竟然会过着如此般猪狗不如的生活。嘴边一阵苦笑,比他,她和娘亲又会好到哪里去呢。忽然又想起娘亲,她自小是娇娇女,因为最小又是女子,被哥哥们宠着,性子很软很温顺。可谁会想到人生的境遇竟会如此呢。他们一家人,似乎都惨的很!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致远已经坐到了她身边。
“谢谢你啊。”安致远含糊道,虽然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恨冷,可是没有打他,把包子给了他吃,而且还帮他找了一个这样的容身之地。
安悦偏过头来,诧异的看着他。
第八章 房契
安致远把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放在干草上,重重喟叹一声。
安悦默默的蹲坐着,一脸的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姑娘,你多大了?”
“十岁了。”
安致远翻了个身,疼的他嘶了一声。“十岁啊……”接着开口道,“我也有一个女儿,她年纪跟你差不多大了。”忽然想起那个胆小不爱说话的小女孩,每次见他的时候,总是躲在她娘亲的身后。他不喜欢那个孩子,因为她看上去木讷愚笨,一点儿都不想他。嘴角突然浮起一抹苦笑,自己离开的时候她那么小,早就把自己忘了吧。
摸摸脸上,居然一片的湿润。
安悦心底微微一怔,女儿,他还记得那个女儿吗。开口道,”既然你有家,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回家?安致远内心一片晦涩,他又何尝不想回家。只怪当初自己做的太绝了,气的娘亲吐血,把他直接赶出了家门。如今自己落魄如此,哪里还有脸面回家啊。
屋里一片安静。安致远躺在干草上,把自己这么些年的事情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心里郁郁不得消散。
安悦低着头,用硬的干草在地上比划。嘴里还喃喃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千古……”脸上一片茫然,不停重复那两个字,后面是什么,她怎么就是记不起来了呢。重重的拍打着脑袋,怎么这么笨。
“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安悦惊讶的偏过头,见安致远缓声念叨着。满脸的激动,”对对,就是这个。你也会吗?”眼底是炽热的光。
安致远点点头,继续念叨着:“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一脸意犹未尽,接着长吁一声。
回过神来,发现旁边的小姑娘一脸渴望的望着他。内心一动,“你想学?”
安悦用力点着头。
安致远内心忽然有了丝慰藉,似乎人生有了一丝可以继续下去的了理由了。他找了一块坚硬的石头,把那首词全部抄写在地上。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
他念,安悦也跟着脸。一张小小的脸上求知若渴的目光。
反复的念叨,反复的教导。安悦遇上不懂的就直接问他。到了后来,安悦已经可以大概的把整首词念出来了。她还让他教他如何写字。
安致远看着那歪歪斜斜的字,笑道,“这哪是写字啊,简直就是小虫子乱爬。”
安悦脸一红,立马低下了头。
“如果有笔墨纸砚就好了,我可以教你怎么握笔,那样你就可以规范的习字了。”
“真的吗?”安悦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惊喜神色,“太好了。”
安致远瞥了一眼外面,天色都快黑了。便开口道,“小姑娘,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小心家里人担心。”
的确,天色有些晚了。可是安悦还是有些念念不舍,“那我明天再来找你,你一定要教我!”
安致远点点头,脸上带着一抹他也没有察觉的笑。这个小姑娘虽然天资并不聪颖,但是她的渴望和坚定的品格感染了他。
“我叫阿悦。”安悦回头说道,把手上的镯子取了下来放在了他面前,随即跑了出去。
安致远震愣的捡起镯子,神色莫辨。
院子里的雪慢慢消融了,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就连屋内都冷了好几分。倩儿把窗子都一一关上,留出几个侧窗的缝。加了些炭火,用杆子还在里面翻着。
忽然屋内一阵香香的味道,安悦惊喜道,“倩儿姐在烤红薯?”
“是啊。”倩儿把头凑了过来,手指轻点她额头一下,“贪吃鬼待会儿就有口福了。”
安悦笑着点点头,吃完又香又甜的烤红薯后。她心里现在一心想着去学读书去,从桌上又拿了两个烤红薯,偷偷塞进衣服里。烫的皮肤火辣的疼。可又不敢叫出来。“倩儿姐姐,我吃饱了。出去玩咯。”
趁着晌午的时候门口没人,安悦手按在衣摆上,偷偷溜了出去。
“先生,我来了!”声音一响起,安悦就溜进了门。
安致远正拿着石子,埋头正在写着什么。
闻见声音,抬头笑道,“哦,阿悦来了啊。”
安悦走了过去,发现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她步子都不敢移了,生怕破坏了这些作品。
安致远不好意思的笑笑,“写的有点多了,你可能今天学不了这么多。可我就是想多教点儿给你。”
心里,突然软了那么一些。忽然想起衣服里面的烤红薯,赶紧捧着拿了出来,“先生,吃红薯。”
眼底微微一怔,接了过来。都没剥皮,就直接大口大口的啃,香甜软软的烤红薯,吃的他心里又是开心又是酸涩。嘴边都一圈黑了。
“好了。”抹抹嘴,“我们来上课吧。”
安悦专心致志的听着,边听边用心记。手也不时跟着在一边学。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嘴上喃喃记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忽然想到什么,“先生,是说即使是小恶也不能做,而即使是在小的善也要去做,是这样吗?”
安致远笑着点点头,“是这样的,再小的事情你也不能忽视,小恶或是小善,都会慢慢放大,而影响到大的事情。对于一个人来说,将会影响其一生的。”
“是吗?”眼底浮现一抹沉思。
“是啊,来,我们继续学这一句。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意思是到了寒冷的冬季,这才知道松树柏树是不凋谢的,比喻修道的人有坚忍的力量,可以耐得困苦,受得磨折,而不至于改变初心。”
安悦认真的听着,心里默默记着。
不知不觉中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学习的日子安悦总觉得过的很快。
五日后。
蔡萍见安悦坐在桌前,聚精会神的,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悦儿、悦儿……”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过来。这孩子……无奈的一笑。自从那日刘能那样一番话后,她就去跟大夫人摊了牌,好在老夫人在家还有几份威信。帮着她说了几句,大夫人跟她道了歉,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些事情了。可是一想起那些发生的事情,就心如绞痛,彻夜难眠。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安悦赶到了她身旁,“是不舒服吗?要不找大夫看一下。”
“不用不用。”蔡萍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把安悦拉到了一边,“悦儿,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从夹层的柜子里翻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掏出一把银钥匙,手轻轻转动打开了它。安悦惊讶的看着娘亲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
“这个……是、房契?”安悦简直无法相信,娘亲手里怎么会有这些房契。
蔡萍点点头,“当年娘亲在家是最小的女儿,爹娘他们总是担心怕我在夫家吃苦,就给我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这些房契是娘的爹爹偷偷塞给我的。”
安悦基本上会认一些字了,再加上这些天来她不断的牢记背。房契上的字她都识得,这其中两个门面不就是安家做了茶庄的那两个吗,还有一个安悦记得那好像是卖脂粉的。
“娘亲,你怎么把门面给大夫人了?”心里有些焦急,要是大夫人知道那些是娘亲的产业,收回来得多麻烦啊。
蔡萍解释道,“没有没有,是当初嫂子想租几个门面,在饭桌上提起了,我就说我大哥那里有几个空门面,就以很低的价格租给她了。”蔡萍的大哥是做茶生意的,根据安悦的记忆,上辈子他生意越做越大,都做到了京城。
经过这么些天来,蔡萍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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