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贱的东西。”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经常跟春荼蘼在一处,厚道的小凤也开始说话带刺。
春荼蘼同样很好奇,因为这里离铁匠一条街不远,虽不是贫民区,但却是平民区,除了她这种喜欢平凡生活气息的人,名门望族里出来的,都不爱往这边来。
“附近有个小道观吧。”她是正经研究过长安城地图的,猜测道,“只是香火不怎么旺,难道他们也要去上香?”
“小姐这就不懂了,进香祈福,不在道观或者寺庙的大小,完全看缘分。”小凤解释,听得过儿和春荼蘼连连点头。
小凤是从女道观出来的,算是业内人士,懂行。
三人叽叽喳喳的八卦着,正讨论杜东辰帅不帅,比安国公府的白毓秀如何时,突然街面上传来一阵骚乱,是从旁边一间零食铺子闹出来的,直打到街心。
打人的有十几个,除了一对夫妻样的中年男女外,全是孩子,大的十二三岁,小的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而被打的是一个男人,身材很高大,看不到脸,身材却极为年轻,因为很矫健有力的样子。可他却不还手,只一个劲儿的躲避,双手护着头,虽然那对夫妻跳起来,也够不到他,却一直试图向他脸上抓。
第五十五章 丑陋的夜叉
一边打,那些人还叫着,“死胡人,滚出大唐去!”
“丑八怪,你吓到我的孩子了!”
“你去死吧!”
“我打死你,让你出来乱跑!”
“你还敢来买东西!够资格吗?”
“拉他见官,把他送大牢里去!”
春荼蘼看得心中一阵阵火大。
这是什么逻辑?权贵欺侮平民,平民就欺侮更可怜的人。居然还种族歧视,就像某国的法律,只要祖上有一滴黑人的血,不管皮肤多白,也算是黑人。那胡人又怎么了,如果是安分工作吃饭的,凭什么要随便打人,还要侮辱人家的人格啊,还用这么恶毒的语言。
可见,普通人若狠毒起来,就像是生锈的刀子割肉,除了痛,还留下丑陋的印迹。这就是她从不仇富仇权的原因,哪一阶层没有毒瘤?
情不自禁的,她站起来。
恰在这时,那被打的男人为了躲避那中年妇女的挠抓,抬起了头。而春荼蘼正在二楼,从她的角度,正对上那张脸。
奇丑无比,连眼皮似乎都粘连了,掩住了眸色。
不认识!绝对不认识。但,瞬间,春荼蘼的心揪了起来,生疼生疼。
夜叉!
刚才看身影就觉得熟悉,此刻见他微扬着头,就算面目不识,可心也知道!
他是西突厥的王子,地位崇高,人们相信他为狼神赐与。他骨子那么骄傲尊贵,视皇权和财富如粪土。他是武功卓绝的人,万人难敌,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也能在大半夜里把她从守卫森严的安国公府中“偷”出来而不惊动旁人。
这样的男人,可现在,几个最底层的粗鄙小民,没有任何武力值的。都可以追打他!这样的男人,就因为突厥和大唐双方的通缉,不能自由自在的行走在阳光下,必须遮盖他英俊无伦的容貌和昂藏不凡的身躯!
这就是他做过杀手,杀人如麻,可她却从不怕他的原因。他的内心善良而高贵,从不愿意伤及无辜。该做的事,狠得!不该做的事。绝不滥杀!否则刚才在店里,他就能宰了所有人灭口,连痕迹也不留,何至于狼狈至此!
而他已经改换了面貌,他已经把自己变得奇丑无比,可只是上个街,就要被人这么对待!
春荼蘼的心又痛又怒,就像生生扯出来,扔到地上,被人用脚死命的践踏一样。她这些日子没有见到夜叉。今天很幸运的偶遇,本该高兴的。却见到这样的情形。她只觉得有火在胸中燃烧,于是不管不顾的冲下楼,跑到街上。
小凤和过儿没提防她突然的举动,呆了一呆,之后过儿就忙着会账并收拾东西,小凤则赶紧跟上去。到底是晚了片刻,杜家的马车正好经过茶舍门前。惊险万分的差点撞到春荼蘼。
急急的勒马声中,夹杂着小凤的惊叫和车内人的惊呼与责骂。但春荼蘼什么也听不见,直直冲到夜叉面前。
夜叉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侧过脸,躲避春荼蘼的目光。这个面具太丑了吧,刚才连小孩子都吓到,荼蘼一定不喜欢。是的,她一定认出他了。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认得。
而那一群打人者听到急停马车引来的骚动声,不由得愣住,停止了追打的行为。春荼蘼借机挡在夜叉身前,对那群人怒斥,“你们干什么?怎么当街随便打人!”
“回小姐,他是胡人!”中年男人说。因为春荼蘼穿戴得好,气势又足,那对夫妻觉得她非富即贵,因而很恭敬。
“胡人就不是人吗?难道你们打他,他就不疼?连皇上都没有把胡人划为贱民,你们怎么就敢随意打骂折辱?”她气得发抖。
“不是啊,这位小姐。”中年妇女解释,“我们夫妇带着自家和亲戚家的孩子到铺子里买糖果子,正挑呢,这个人就进来了。他长得那活鬼的样子,当场吓哭了我最小的闺女。”
“那你们就动手啊。”春荼蘼小脸煞白,“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把脸遮住不就行了。再者说了,谁说长得丑就不能上街?长得丑就不能买糖果?大唐律法有规定吗?你们不就是欺侮他贫困吗?:若是个权贵,哪怕长得再丑、再吓人,你们敢吱声吗?就你家孩子娇贵,是人就得给你家孩子让道?五大家族还没如此呢,你们小门小户的就敢这样霸道,谁给你们的道理!而且你们心肠这样毒,还带着孩子打人,就不怕以后孩子都学坏?”她嘴皮子利索,无理还能搅三分,此时又占着理,登时令得那对夫妇哑口无言。
人群,渐渐围上来。
那男人大约总在这一带活动,被春荼蘼数落得恼羞成怒,面子挂不住了,又见这女子虽然穿得富贵,却只有一个丫鬟跟着,忽然壮出些胆气,虽不敢动手,却大叫道,“不过是个胡人丑鬼,打就打了,还能怎么样?”
“怎样?见官啊。”春荼蘼冷笑,“知不知道,无故殴伤他人是犯法。只手脚相加,就要笞四十,见血为伤,情况就严重了。朝廷既然没说胡人可以随意打杀,你们就承担责任吧。可别说你们是开玩笑,戏打也是打。”
“哎呀我的天!”那中年女人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那男人的脸也瞬间白了。
这个年代的普通百姓,是很怕上公堂的。
“小姐,是我们错了,别上公堂吧!”那男人反应过来,变脸奇快,立即哀求,“下次再不敢了,请小姐开恩吧。”
他一脸讨饶的样子,连连鞠躬,几个孩子吓得要哭,看起来好不可怜。可是,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欺侮他人时,怎么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但春荼蘼不过是吓吓他们,并不想上公堂,那样夜叉暴露的机会就大,当下见好就收,摆摆手道。“快滚吧,以后别欺侮比你还要弱小的人,很龌龊的,也给孩子树立了坏榜样。”
“是是是,一定听小姐的话。”中年男人说着,拉起老婆,带着一群大的小的跑掉了。
春荼蘼转过身,见夜叉侧着头。缩着身子,心疼更甚。是被她撞见,难堪了吧?可她真的不介意,他就是他,长什么样子根本没关系。而他,本不该活得这样沉默,他有权利像正常人一样。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的!
低头间,见他的手臂给人抓破了,不知那一家子用了什么暗器,居然鲜血直流。从手臂一直淌过手背,由指尖落入尘土。而此时。虽然自愈了些,可仍然有血迹渗出。
春荼蘼立即在自己身上乱摸,想找出一条帕子来。可越是需要时,就越是找不出,正着急间,身边突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以及一条粉色绣着白荷花的帕子。
“用这个吧。”
春荼蘼回头。惊讶地发现来人竟然是杜含玉。再往不远处看,见杜东辰、杜含烟也走了过来。人家的阵势比春荼蘼可大多了,丫鬟婆子侍卫一大堆。立即把人群驱散了。
“春六、你又正义感发作,却怎么不看点路,我家的马车为了防止撞到你,紧急停下,把我姐姐的额头都磕伤了。”杜含烟气乎乎的道。
春荼蘼消化半天,才明白那声“春六”是叫她。她在春游日发作过一回,看来贵女们真长记性,怕再说“春家”什么的,被她诬赖不承认她是白家人,改口挺快。
再看杜含玉的额头,虽有碎发挡住,却真红肿了一块。
“对不起,是我的错,救人心切,没留神。”她从来是个有错就认的性子,不觉得丢人。
“没关系的,又没破皮,回家抹点药膏就好了。”杜含玉温柔大方的微笑。咦,怎么感觉不是对自己笑,是对……夜叉?她看错了吧?一定是眼花!
杜含玉的手举着,拿着帕子,春荼蘼没理,夜叉自然也没动手,只垂头站在一侧,连话也不说。而接下来,杜含玉更是做了一件奇怪的事,突然动手把帕子包在了夜叉的手臂上,动作虽然快到令夜叉没来得及拒绝,却轻柔无比。
“三妹妹!”杜东辰轻叫了声,满脸不赞同,甚至是有点发火的。杜含玉在奉国公府的姐妹中,正是排行第三。
而大家小姐的帕子,怎么能随便给男人?而且是像乞丐一样的胡人?大唐的礼教比宋明清这些朝代宽容多了,没这么多忌讳,大人物也经常娶寡妇或者抢别人的老婆,可这个举动也实在是逾越了。好在围观群众已经走干净了,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多。
但,春荼蘼心中疑虑重重。难道,以前看错了杜含玉,她是个正派的好姑娘?那杜含玉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吧?难道是跟她比善良?
她春荼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助。杜含玉就大慈大悲,普渡众生?
可惜一边的杜含烟却没什么眼色,不放过任何一个攻击春荼蘼的机会,冷哼道,“上回你不是振振有词的说自己多正直,多侠气,怎么今天就威胁起穷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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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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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更新,大家早上十点来看,如果没有,就得晚上八点。因为66明天要去弄房子的事,白天不在家。今天晚上不知写不写得完……
第五十六章 吃醋
“杜八小姐,我维护的是律法的公正,难道穷人就没有坏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穷人也不能因为贫困可怜就为所欲为。”春荼蘼的心思不在这儿,随便顶了句回去就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一个胖胖的年轻男人跑了过来,满头大汗,见了春荼蘼时,几不可见的愣了一下,随后就立即团团作揖,“各位贵人见谅,希望我的伙计没吓到各位。”正是锦衣。
“这是你的伙计?”杜东辰皱着眉头问,眼睛瞄向夜叉手臂上的帕子,显然对此事还耿耿于怀,只是不能当众扯下来,那样就更显眼了。打听这胡人的事,是为了之后把帕子取回。
“是啊。”锦衣赔着笑说,一脸的精明市侩相,还有些油滑,不了解他的人,想不到他有忠厚小医师的一面和杀手组织军帅的一面。
“小人在旁边的铁器街开了间铺子,这胡人个子大、力气也大,帮我打铁。只是他相貌被烧坏了,也哑了,平时不叫他出门。今天是来帮我办点事,没想到就出状况。公子小姐们请放心,他虽然长得可怕,但胆子很小,不会伤人的。”
“是啊,一群孩子追打他,他也只会躲。”杜含烟轻蔑地道。
春荼蘼又气。
她们也看到了吗?怎么就不出手制止呢。以他们的地位,说一句话就很管用吧?但既然不打算插手,杜含玉又来装菩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夜叉好得有点过分?以她的家世而言,不可能随便施舍一个乞丐似的男人吧?若说被夜叉的美色所迷,可他现在的模样那么丑!
太奇怪了!难道杜含玉有特殊癖好?她想起《笑面人》中的郁西安娜公爵小姐,那一位对男人的要求奇特,如果找不到世界上最帅的,就要找个最丑的。
夜叉非常非常帅。事实上,她重生来见过的美男不少,自家老爹就是。她有免疫力。可常常还为夜叉感到惊艳。而他面具又这么丑……杜小姐好眼光,一人能得到两个极致。
“不必担心,他并没有冲撞我们。”杜含玉对锦衣温和地说,“下次别再扔下他,他又不会说话,让人欺侮了多可怜。”
哇,说得这样悲天悯人。春荼蘼有点不高兴,因为杜含玉这样说话。好像救了夜叉的人是她。其实,春荼蘼救人不是为了被感激,但对方是夜叉啊,夜叉不一样。她很不开心,因为杜含玉这种类似抢功的行为。
锦衣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事实,对杜含玉千恩万谢、点头哈腰,拉着夜叉就走了,夜叉更是没看春荼蘼一眼。虽然,明知道他是不方便流露出什么情绪,春荼蘼还是忽然沮丧起来。
他手臂上。还缠着杜含玉的帕子呢。
“春妹妹,你要去哪。不如我们送你。”杜东辰客气地道。
春荼蘼摇头,“我和丫鬟还有东西要买,谢谢杜大哥,我就先走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如何,杜东辰始终对她彬彬有礼,她自然也态度良好。
只是她哪还有心思买东西。不知不觉拐到铁器一条街去,可她心里像赌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很难受。抬头怔然发现身处何地,愣了愣,转头又走了,直接回安国公府。
与此同时,奉国公府的马车上,杜东辰责备着两个妹妹,“八妹,你口无遮拦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会改?你是奉国公府的小姐,当街质问他人,岂不是显得尖酸刻薄?”
“我就是讨厌春荼蘼。”杜含烟不服气道。
“没有人有义务让你喜欢,哄着你高兴!”杜东辰唬下脸,“你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