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你,把你哥哥弟弟都吓着了。只要想想我就想很揍你一顿。”卢氏微恼道。
奉珠起身给卢氏、房公磕了头,赧然道:“让阿爹阿娘担心了,是儿不好。”
奉珠边说边流泪道。
李姬阳也随着跪下,给卢氏并房公磕了头,歉然道:“让岳丈、岳母担心了。是小婿的不是。”
“没什么大事,都起来吧。”房公轻轻放过道。
“大哥、二哥、小弟,对不起,吓着你们了。”奉珠羞赧道。
“惊扰了。”李姬阳拱手道。
“都是一家人,莫要如此。”遗直、遗爱、遗则不敢受礼,起身避过。
“珠娘,莫不是让我说着了,你和他吵架了,要不要二哥帮你揍他。”遗爱背着李姬阳小声安慰奉珠道。
奉珠扑哧一声笑了,摇摇头道:“没吵架。就是我小题大做,以为、以为。”奉珠说不出口自己那一时的夸大想法,便道:“他明日要出征去,我不放心,就是来问问阿爹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我院里的陈婆弄不清楚事情,还以为我被他打伤了,便胡乱喊什么伤了伤了的,听在别人耳里就成了殇了殇了,死去的意思,弄得把你们也惊动起来了。”
遗爱听了微哂,禁不住呵呵一笑。
“我也去行不行?姐夫。”遗则悄悄拉拉李姬阳的袖子,求道。
“你觉着呢?”李姬阳摸摸遗则的脑门,笑看他。
“我不小了!”遗则生气道,“我现在已经到你的肩膀了,再长一年我就能超过你。”遗则站在李姬阳身侧比量道。
“阿则,就寝去。”卢氏看着遗则道。
遗则身体一僵,沮丧的放开了李姬阳,转身垂着头便道:“爹、娘,大哥、二哥、三姐、姐夫,我睡觉去了。明日见。”
说罢,便匆匆跑了出去,活像后头有什么洪水猛兽。
卢氏见了,心里发苦,却什么都说不得。
“阿直、阿爱,明日一早你们一个要上朝,一个要教课,就都走吧。”房公摆摆手道。
“是,我们告退了。”转身又朝李姬阳拱了拱手,这才离去。
静寂了一会儿,房公便道:“既然珠娘问了,那阿爹就略略跟你说一说。”
奉珠抬眸定定注视房公,等着他说。
“此次圣上点了兵部尚书侯君集、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凉州都督李大亮、右卫将军李道彦、利州刺史高甑生等五人为各道行军总管,统由能征善战,兵法如神的李靖李老将军统帅。因李老将军到底年老了些,又有足疾,圣上便又点了晋阳郡公为李老将军鞍前马后,做些杂事。”房公瞧了瞧李姬阳,见他神色不动,便顺着他的说法告诉奉珠。
“郎子去一次战场只是给人牵马的?”卢氏怀疑的看着房公。
“我的夫人啊,给统帅牵马,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呢。若非郎子熟知吐谷浑的地形地貌,圣上也不会便宜了他。所以,你们呐就不要胡乱担心了。”房公安慰道。
“这回可是相信我了?”李姬阳握住奉珠的手道:“更何况,我大唐兵强马壮,亦是马背上打来的天下,何惧一个小小藩国,你便在家中等着我回来就是了,说不得,等你郎君我回来之时,还能给你挣一个一品诰命夫人回来。”
“我不要那虚衔,我只要你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奉珠看着李姬阳道。
卢氏瞧这小夫妻这般模样,便知是雨过天晴了,没好气道:“还不快走,还赖在这里作何。我和你阿爹还要安寝,留不得你们了。”
“小婿告辞。”李姬阳识相的忙作揖赔罪。
“阿娘、阿爹,明日儿再来赔罪。”奉珠赧然道。
“走吧,走吧。万不可再来吓我和你阿娘,真要被你吓死了。困死了。”房公打了个哈欠,背手在后,慢悠悠踱回内室,衣衫也不脱了,躺倒便睡。
见着那对小夫妻走了,卢氏便要人熄灯,上床安寝。
天色已是不早了,再眯半个时辰吧。
这夜可是苦了绿琴,赤着脚就跑出来,脚上被路上的小石子给扎出了血,一瘸一拐的的随着两个主子往自己家里去。
“绿琴,你穿我的鞋吧。辛苦你了。”奉珠见绿琴这般,便道。
“不用了,娘子,奴婢忍忍就过去了。”绿琴笑道。
“让你穿你就穿,不要担心我没得穿。九郎,你说呢?”奉珠看向李姬阳。
“我看你是想偷懒吧。”李姬阳见她已是把鞋子踢给了绿琴,便打横将她抱起,笑道:“闹完这一场,你可是舒爽了?”
绿琴见前头走的那两个这般旁若无人,便羞涩一笑,欣然穿上奉珠的鞋。不过她的脚小了一些,穿着略挤。
他们在前头走着,身后就一路灭灯,可见是把家里人都折腾惨了,不待见他们。
房府这边灭了灯,郡公府上却是灯火通明。
把宝庆也给惊动了,带着人等在角门上,见李姬阳抱了赤着脚的奉珠回来,忙低头道:“主子。”
“没事了,你们都去睡吧。廊庑上的灯就不要灭了。”
“是。”
见着主子并主母走远了,打发了府里的人,抬头看看天色,自己便嘀咕道:“得,这觉又没法睡了。”
奉珠窝在李姬阳的脖颈里,恹恹的不大说话。
“羞着了?”李姬阳低头问。
奉珠摇摇头,揽着他的脖颈又紧了紧。
他会心一笑,下巴摩挲着奉珠的头顶,道:“我最多只去两个月。你的杜元娘在家里住着,到她成亲,怎么也得有两个月,这两个月里有她陪你,只要是在家里,任由你们两个胡闹。待大哥成亲时我差不多便回来了。这般,还不好吗?”
奉珠还是不说话,纤白的手指捻弄着他胸侧的狮子纽扣。
少顷,便抬头道:“不然我跟你去吧。”奉珠异想天开道。
李姬阳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
奉珠撅嘴道:“好嘛,我只是说说罢了。”
从对他不理不睬,面之如见瘟疫,到如今的黏着自己不放,李姬阳只觉心胸畅快,便调笑道:“就这般离不得我?”
“谁离不得你了,你想走就走好了。我不过呢是担心自己成了小寡妇。”奉珠嘴硬道。
“那不更好,我若死了,你再找一个更好的。”
“不准胡说!”奉珠生气的捂住他的臭嘴。
李姬阳笑睨她,直到把奉珠看的脸红才罢休。
元娘倚在大厅门旁,远远的见了这夫妻俩,她便取笑道:“呦,当真恩爱了啊。”
“元娘,你怎么出来了?”奉珠忙让李姬阳把她放下来。
“行了,你光着脚呢,别下来了,我还困着呢,这就要回去睡个回笼觉了。弄出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你如何了,行,见着你还这么活蹦乱跳的,我就回去了。”元娘打着哈欠,说走便走,当真是不和奉珠客气的。
“哦,对了,你那个叫青书的丫头还在里头跪着呢,啧啧,可怜见的,碎了一地的瓷片呢。”元娘转身若有所思的看了李姬阳一眼。
“嗯?”奉珠看向李姬阳,“你处罚她了?”
大厅里的灯都被点亮了,李姬阳抱着奉珠,绕过台阶下跪着的青书,把她放到坐床上,便道:“没什么,她犯了违背主子的大错,我让她跪着便是便宜了她。”
奉珠见青书正跪在碎瓷片上,碎瓷片上还沾了血,便蹙眉看向李姬阳道:“惩罚的这样重?再跪下去,她那腿怕是要毁了。”
绿琴被锦画搀扶进来,见着大厅里地毡上一片狼藉,心中惊异,看向锦画。
锦画垂着眼,搀着绿琴退到一旁去,掐着她,不让她多言。
彩棋端了煮好的茶上来,恭敬呈递给李姬阳,道:“阿郎请用。”
“彩棋,发生什么事了。”奉珠接过李姬阳给她的茶盏,问道。
彩棋身子微抖的看了看李姬阳,便垂下头道:“青书不小心把茶泼到阿郎身上了。”
奉珠吃了茶,又看向锦画。
锦画上前一步便笑道:“彩棋说的是实话,娘子。只不过那茶是刚煮出来的,把阿郎烫伤了。”
“青书,你说。”奉珠看着李姬阳,见他神色如常,又观青书,却是一副绝望羞惭的模样,心中疑云难散。
“你们娘子问你话,因何不说?”李姬阳淡淡看着青书道。
“是、是这般的。”青书咬着唇,几要把自己的嘴巴咬出血来才罢休。
“彩棋把青书搀扶下去吧。锦画你去找了金疮药给绿琴,她脚伤了。都下去吧。”奉珠把茶盏往桌上一放,便道。
“奴婢们告退。”彩棋听得这话,犹如大赦,粗鲁的拉起青书便往外拖。
青书忍着疼,也不喊疼,只是出去时看了一眼李姬阳,又看了一眼奉珠。
听着承天门上的鼓声已然响起,李姬阳便道:“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端起茶盏要喝,不想手一滑那茶便都泼到了他的胸膛上。
“哎呀。”李姬阳立时站起来拍打自己的胸膛。
奉珠却坐在那里不为所动,不高兴道:“烫不着你,别装了。这茶端上来便是半烫的,如何能烫伤了你去。”
“夫人真是冰雪聪明。”李姬阳作揖恭维道。
“哼。夏日就是这点不好,衣衫薄,一杯茶下去便什么都露了。”奉珠看着茶水将他的衣衫泅湿之后,贴服着他的胸膛,便是向胸前那两个小点都清清楚楚的看得见,扭身便进了卧房。
李姬阳笑着跟进,踢了靴子踏进内室,躺到床上,笑睨奉珠道:“可是失望了?伤心了?”
“有一点罢了。她们都大了,我想着给她们好好挑一挑再许出去的,可现在看来。养着养着,心都变得不小了。我见不到那许多郎君,你跟前可有未成婚的,告诉我几个。”奉珠打开放置李姬阳衣衫的箱笼,把他的衣衫都找出来,叠好,放在床上。
“我手下管事倒是不少的。等我走了,你让宝庆进来,问他便是。宝庆也是未婚的,你挑一个你最信任的许给他吧。”
“靴子呢?怎么都找不到?”奉珠在箱笼里没找到李姬阳的靴子,气哭了。
“这些让她们做就是。”李姬阳知她不是为找不到靴子哭,便抱了她在床上,亲亲脸、唇、眉心,揉搓一通。
奉珠揽了他的脖颈,红着眼睛道:“早点回来。”
“很快回来。我怎舍得让你独守空闺。”嗅着奉珠身上幽幽的香气,李姬阳慢慢拉开她的系带。
“我一会儿去送你。”奉珠淌着眼泪道。
“好。”他应着,却是以吻封缄。
拥着她在大床上滚了几滚,动情处,少不得用多了点力气,控制不住那一波波的情潮,少不得便给的多了些,自然而然的便让那伊人累了,昏了,晕眩了。
第118章 凉轩听母苦旧事
更新时间:2013…1…11 18:45:51 本章字数:4224
李姬阳走了,奉珠到了午时才起身。
摸了摸身旁微凉的蕈席,奉珠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宝帐顶,便唤人进来洗漱。
自成亲至今,奉珠到底没有把自己的家好好赏看个清楚,这会儿李姬阳走了,正好没有人捣乱,她和元娘把这府邸里里外外都逛了一遍。
这府里,雕梁画栋,亭台楼榭,奇花异草,小桥流水,看得元娘啧啧称奇,嚷嚷着要赖在这里,再也不走算了。
奉珠便笑着道,你若是见了他在扬州那处的宅院,你就更只有羡慕的份了。
一日复一日,日日如流水。恍然间,便过了一个月。
仲夏炎热,消暑,奉珠和元娘都看中了繁花醉梦那处凉轩。
每当有凉风起,便能将荷花的香味吹来,沁人心脾。这凉轩凌驾于一片荷塘之上,因下边是水,在此铺上毡毯,无论是坐在上面还是躺在上面都觉沁凉。毡毯上再安放小桌案,桌案上再放置上一些果品,冰块,午间在此小憩是最好不过了。
“我见你不大高兴,可是相思入骨了?”元娘拈起一颗青梅放进嘴里,取笑道。
“才没有,你还不知道我,是最不愿意过夏日的。每逢这个时候,我就恹恹的没有精神。”奉珠趴在栏杆上把手里的鱼食全部投进碧绿的水里,水花四溅,顿时便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锦鲤游过来抢夺。
“可我瞧着,你今年仲夏和往年仲夏很不同哦。”元娘促狭的看着奉珠,又拈起一颗青梅塞进嘴里。
奉珠转过身来瞧着她吃了一颗又一颗,便酸的直咽口水。在毡毯上坐了,趴伏在小几上,看着元娘道:“你不觉酸吗?我只是看着这青青的颜色都不愿意吃的。”
说到这个元娘就悲愤的皱巴了一张脸,一边愤愤不平,一边还在不断的往口里塞青梅道:“天知道我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奉珠拈起一颗,小小的咬了一口,当那酸汁触着舌尖的时候,奉珠便打了个颤,忙端起放置在一旁的枇杷酪喝了一口,甜了甜舌头,这才道:“我都要酸死了,你还吃的这样畅快。”
“没听阿娘说嘛,怀了胎的女人,这舌头已经不是自己的舌头了,是肚子里这小孩的了,他想吃酸的,我就得吃酸的,神奇了。”元娘一个接一个的吃,很快便把一小碟子青梅给吃没了,她还不过瘾,让立在一旁的彩棋再去给她摘一些来。
彩棋咽了咽口水,深深的把元娘佩服了一下,道:“杜娘子,您可真厉害。”
“你这不要脸的,那是我阿娘,可不是你的。”奉珠笑骂道。
“啧,你没听伯母说吗,你是泼出去的水,我才是泼进来的。”元娘大大咧咧道。
“嘿,看我不挠你痒痒。”奉珠嘻嘻笑着便要扑倒元娘身上去。
卢氏闲来无事,便到闺女这边耍耍,看看乖孙,见奉珠要闹腾,忙快走几步,步上石阶,跽坐在毯子上道:“可不敢这般,珠娘,你快离的元娘远些。”
“阿娘,你偏心啊。”奉珠不依道。
“阿娘就偏心了,你还能怎么着去。我可告诉你们两个啊,头三个月最是要紧,都给我老实些,不准胡闹。”卢氏严词呵斥道。
“阿娘,你最好了。”元娘故意把脑袋枕在卢氏肩膀上,笑看奉珠道。
“好、好。”卢氏听着元娘叫自己为阿娘甭提多高兴了,便道:“好孩子,阿娘就等着你嫁过来呢,你嫁过来,阿娘也就能安心把中馈都移交给你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