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点头,允了皇后的建议,便对这位贴身宦者嘱咐了一番。
皇后不放心奉珠,便让女官去提醒奉珠,若再无故出声扰乱比试,定要责罚。
奉珠怯退一旁,不敢再放肆。
心中却高兴的像沸水翻滚,恨不得跳起来大吼三声。
是他、是他,竟然是他,怎么可以是他,呜呜,是他哎!
奉珠攥紧了拳头,在原地跺脚,脸上笑靥如花,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元娘惊讶的瞪大眼,指着奉珠道:“你疯了!”
“莫不是被魇着了?”长乐担心的看着奉珠。
“敲昏她!”永安走到奉珠身后真要一手刀下去。
阿奴忙拦在奉珠身前,嘿然道:“我家娘子是太高兴了。我家娘子马上就要有一个如意郎君喽。”
阿奴嘿嘿道。
“娘子,阿奴再出去看看,接下来还要比什么。”
“嗯嗯,你去,快去。”奉珠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侥幸道:“亏得不是咱们当初想的毒蝎子毒蛇那些计策,若是,我就要、就要成为大唐史谋杀亲夫的第一人了。”
“羞羞,真不害臊,还不知哪一个是你夫君呢。不过,只要不是那个吐蕃使者赢,只要奉珠你嫁在长安,那就无所谓是哪一个了。”元娘抱臂在胸笑道。
奉珠扭了扭身子,脸蛋红红,不说话了。自己躲在一边笑得贼兮兮的,好似捡得松子的小松鼠。
“娘子,不好了,这回真要死人了。”阿奴呜呜哭着跑回来。
“怎、怎么了,我看错人了?”奉珠心一下拔凉拔凉的。
阿奴摇头,抹着眼泪道:“圣上让人弄来好多毒蝎子,要一个一个往郎君们身上放,谁坚持不住了谁就输了。呜呜,娘子你快去看看,晚了就见不到我们郡公爷了。”
“我们、我们郡公爷为了娘子要死了。”阿奴用帕子捂住眼,留着条缝偷觑奉珠。
奉珠一听,那还了得,急忙道:“我们出的那几个主意不是已经被娘娘否决了吗,怎么现在又拿出来用?”
“这才有趣。”永安一听毒蝎子这条计策用上了,忙掀开黄账往外头看。
元娘也是兴趣慢慢,立即钻出黄账去看。
奉珠跑的更快,钻出黄账,站在圣上身后的平地上就要下去。
被女官并几个宫婢拦住,进不得。
奉珠要急死了,抬头往校场上看去,便见校场上放置了三台白瓷大缸,一个密实的藤条编织的笼子。
一位手执拂尘的宦者说了些什么,便见校场上的三位郎君开始脱衣袍。
校场上,鲁王伸头往笼子里瞧了一眼,便见笼子里密密麻麻爬满了黑甲皮,蝎尾朝天乱刺,张扬着大螯钳的黑色毒蝎。
一只只凶神恶煞,好似索命的使者。
鲁王生平最怕这东西,只看了一眼,便觉头晕目眩。
王袍也不脱了,比试也放弃了,这少郎君脸色苍白,以手扶头。
四德忙让宫婢来搀扶下去。
翘着兰花指用竹镊子小心夹起一只给李穆并甘布看,嘴上道:“两位瞧瞧,仔细瞧瞧,若是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李穆快速转动了两下手腕上的佛珠,道:“宦者,我去去就来。”
甘布看了却只是一笑,便道:“最终抱得美人归的,必是我们赞普。”
房公忽然想起什么,暗道一声不妙。
卢氏忙问:“阿郎,那位郡公是不是胆怯了,放弃了,我不要珠娘远嫁吐蕃。”
卢氏禁不住提高声调道。
“夫人莫急。”房公稍抚心神,忙安慰自家夫人。“这个李穆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生性狡猾,定有办法打败这位吐蕃使者。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阿郝你去中书省,我办公的地方去找这个……给他送去。”
“是,老爷。”
宝庆见这第二回合竟是对付这么些蝎子,忙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瞅见李姬阳过来,忙迎上前去道:“主子可有办法?被一只蝎子蛰尚能挺过去,这要是十只,二十只,一百只,主子纵然身强体壮也挨不过啊。”
“立刻去找最烈的酒来,快!”
“是。”宝庆一喜,放下心来,他就知道自家主子一定有办法。
听得命令,宝庆翻身上马就疾驰而去。
烈酒、烈酒……最近的也得跑出皇城去酒肆买,宝庆生怕来不及,快马加鞭往皇城奔驰。
中书省却离这桃花林校场很近,郝总管又是骑马走的,一来一回,竟是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用完。
把一坛子烈酒交到了李姬阳的手上。
李姬阳谢过,揭开封口,放在鼻下一闻,心中顿生畅快,道:“三杯醉天宫,大烈之酒。”
便毫无犹豫的大口干了半坛子,剩下半坛子往自己光裸的上身一泼,嘴角衔笑,走回去往其中一个大白瓷缸里一坐,便道:“宦者,请。”
甘布闻到这个李穆身上浓烈的酒味,便知此局胜负仍然难定。
便跳进自己选定的瓷缸中,闭目道:“请不要顾忌,有多少蝎子都放进来吧。”
四德一听却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二位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人物,不禁佩服的点点头。
便吩咐人一只只的往瓷缸里放蝎子,两人放的数量是一样的,直到其中一人认输方止
当第一只模样恐怖的毒蝎子放到李姬阳身上的时候,奉珠不禁吓得捂住了眼。
当等了一会儿不见出什么事,又往校场上看去,便见李姬阳如老僧坐禅呆在缸中不动如山,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担心他是不是已经被蛰死了呀?
河间老王爷欣慰的干了一杯酒,这个孙子才是他孙子,像他当年,好!
皇后只见宦者们一个劲的往二位求亲者身上放蝎子,瓷缸里的两位却一个都没有喊疼的,不禁纳闷道:“圣上,这两位郎君难道都是铜皮铁骨不成?”
“不然。玄龄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朕可不信,他们是铜皮铁骨。”
房公起身回道:“臣素问天生万物,万物相生相克。这毒蝎子也有怕的东西,不愿意闻的气味,比如烈酒。臣还知道,在吐蕃的一座大雪山上有蝎子洞,雪山上的蝎子比我们大唐的蝎子毒性更大,体型也更大,螯钳和毒针也更厉害,因此臣大胆猜测吐蕃使者该有降服蝎子,不让蝎子靠近的法宝。”
“吐蕃使者,他说得对否?”圣上问禄东赞道。
禄东赞笑着拱手道:“大唐皇帝陛下,你们这位大臣博学多才,佩服。”
四德眼瞧着笼子里的蝎子都快用完了,这二位还是没有一个服输的,便又回禀圣上,请圣上定夺。
圣上去看皇后,皇后摇头,“臣妾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臣妾看,不如让珠娘自己决定吧。”
皇后回头,瞧着奉珠道:“她怕是要急死了。就不知是为谁急得。”
第085章 我就是要嫁给你
更新时间:2013…1…11 18:43:45 本章字数:4413
白瓷缸里,酒气刺鼻。李姬阳光裸着上身,静坐其中,脸红如霞。
缸底有成群的蝎子堆积,但是这些蝎子皆不断的往缸壁上爬,决不去攻击李姬阳,纵是有一两只落在他的肩膀上,也是高举螯钳,迅速爬走。
鼓声响,李姬阳睁开眼。低头瞧见自己已经被半缸的黑甲大蝎子埋了,他不敢动,他怕惊吓了这些蝎子,一旦如此,只怕要被蛰成不举了。
而甘布这边却是蝎子被逼的死命往缸外爬,四德惊讶的睁大眼,只见甘布所坐的缸内只有翻肚皮死蝎子十余只,其它蝎子皆如星辰一般散落在大缸四周,静静趴伏,渐渐的连动都不动了。
四德拿着竹镊子戳了戳地上的蝎子,竟是已经死了!
奉珠被女官宫婢拦着只能站在黄账外看着李姬阳的处境干着急。
李姬阳往黄账这边看了一眼,瞧着奉珠着急,他便运气于身,猛然大喝一声!
便听清脆的破裂之声响起,白瓷缸现出斑斑裂痕。
他闭眸运气,周身气劲涌起,将自身与黑甲大蝎子隔绝开,随着喝声起,瓷缸破碎,他自大缸之中一跃而起,缸内蝎子便被四散震飞!
甘布眼眸漆黑如墨,自大缸内缓缓站起,跃出,落地,瞧见被李姬阳震死的蝎子,他心中折服。
第二回合,胜负依然不定。
瞧见他安然飞出,奉珠紧张的心一放松,浑身都没了力气,腿一软便要摔倒。亏得元娘眼疾手快扶住,把她给架到黄账之内。
“有惊无险。可是吓坏我了。”奉珠一气喝完一盏茶,拍着胸脯道。
元娘若有所思的瞧着奉珠,心想待等一个好时机,一定要她老实给我说出来。
这时皇后身边的女官前来传话,让奉珠写出她的题目呈递给求亲的两位郎君。
这最后一个考题本是已经想好了的,却不知求亲的人里头有李姬阳。
奉珠纤指绕青丝,想了会儿便拿起玉管狼毫在六合笺上一气呵成写出了一道突然浮现在她心头的考题。
“有劳。”奉珠把考题交给女官。
女官接过,躬身托起,转身送出黄账。
校场上,宝庆服侍着李姬阳给他穿上墨色衣袍,扣上金玉腰带,整顿仪容,便咕哝道:“娶个媳妇可真不容易啊。”
李姬阳一口气干了半坛子的三杯醉天宫,此时,他脸红如烟霞,眸光潋滟,少了平日里的三分冷漠自持,多了几分潇洒不羁。
听见宝庆的抱怨,他扬唇一笑,道:“是不容易。娶个合心意的更不容易。娶一朵花王牡丹回去特特不容易。但是!一定要娶!必须娶!”
“是、是,娶。”宝庆忙顺着李姬阳的话说。
“主子,您这是……醉了?可还能撑得住,咱们还有一题呢。蝎子缸咱都蹲过了,咱可不能白蹲,这都到了关键时候了。主子,醒醒,房娘子跟小吐蕃跑了。”宝庆出声提醒。
“她若跑得了,我李穆就改性!”李姬阳晃晃头,推开宝庆往毡毯上去。
圣上对李穆的长进很是高兴,便与河间王道:“老堂兄,您这孙子这几年没白费,没长歪,是个好样的,不愧是我李家的子孙。”
“圣上过奖了,这个臭小子一走十年,是一个狠心绝情的种。”河间往眼中带笑,脸上不满道。
“圣上,考题出来了,便让四德宣布吧。”皇后接过女官手里的六合笺递给圣上,请圣上阅览。
圣上抿须瞅了瞅,便笑道:“真是个小女娃,也只有小女娃才问得出这样的问题。观音婢当初也问过朕。啊,让我想想,我当初是怎么回答的。”
皇后颜色虽不如年轻的时候,但胜在一身华贵的气韵,并温婉的性情,便羞恼的推推圣上道:“圣上莫要这两位等急了,还是快点宣布才是。”
“四德。”圣上点头应允这最后一个考题。
大宦者瞅着这考题便也笑了,清了清嗓子,宣读:你为什么娶我?
“?”甘布两眼瞪大看着宦者。忙道:“我们赞普不娶你,我们赞普娶那位房娘子。”
房公听了捋须呵呵一笑。
卢氏扑哧一声也笑了,但却终于放下心来,道:“这回我不担心珠娘远嫁了,这一回合的胜负皆由我们珠娘定。珠娘一定不会舍得远离我们的。”
“夫人说的是。”房公点头附和。
四德一张平凡的老脸笑成一朵菊花,又宣读了一遍:你为什么娶我?
“两位谁先回答?”
甘布不好意思的笑笑,知道自己闹了一个笑话,便道:“我先来吧。”
“使者请。”
松赞干布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眉目之间自有一股王者之气。
他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那便是求娶一位大唐公主。而今,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改娶一位大臣之女,虽然与他来大唐的初衷相悖,但是他却不后悔。
此刻他不是吐蕃的王,他只是一个使者,一个使者只能从国家出发,而不能说出一个吐蕃之王的私欲。
松赞干布往黄账看去,对着黄账,躬身一揖,缓缓道:“我们赞普慕大唐之威名已久,在吐蕃潜心研读大唐文化,从中获益良多,但一想到自己所学只是大唐文化的凤毛麟角,便一心想求一位大唐公主回去,我们赞普希望大唐公主能为我吐蕃带去繁荣与希望。帐内的美人,如果你愿意跟随我回去,我们赞普必将封您为我吐蕃第一王后,与您共建吐蕃,共享王国。”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卢氏惊讶的张大了嘴,跟房公悄悄道:“要是嫁过去我们珠娘就是王后娘娘了?我就是完后娘娘的亲娘了?”
房公好笑的点头,道:“心动了,想让女儿远嫁了?”
卢氏立即摇头。笑话,若是想当王后她娘,早几年就谋算把珠娘培养成一个心机深重的娘子了,何必等到今日。
奉珠听了便笑着摇摇头,告诉女官让她再去问。
头戴软脚幞头,身穿绯红官袍的女官躬身作揖,便道:“房娘子问,在你们吐蕃赞普的心中,是为了吐蕃才娶王后,还是为了王后才娶王后。”
松赞干布一腔热情便被这一问浇熄了,他苦笑后退一步,却还是道:“我们赞普希望能得一位大爱无私的王后。”
奉珠又让女官传话出来道:“你们赞普是一位优秀且伟大的王,奉珠心中敬服,可是奉珠不是一个大爱无私的女子,奉珠心中只要一位如意郎君。”
松赞干布心头苦涩,寥落而退。
“使者回去告诉你们赞普,还是在你们的吐蕃找合适的王后吧。”圣上对禄东赞道。
“房娘子问:晋阳郡公,你为什么娶我?”女官转向李姬阳复述。
李姬阳上前一步,面对黄账,转动手腕上的佛珠,少顷便道:“想娶,要娶,必须娶。若娶不到你,我心难安。我心不安,则一辈子不能畅快。”
奉珠听了,心头喜悦,脸色晕红,便又遣女官道:“郎君所求,妾心已知,静候佳音。”
李姬阳心中大定,便垂眸低低笑出了声。
奉珠隐隐听到,在黄账里心跳如鼓,面颊羞红,信眉低首,浅笑盈盈。
尘埃落定。皇后亦是高兴,便催促道:“圣上,这便下旨赐婚吧。”
“正有此意。房公这拟婚的旨意便交给你如何?”圣上笑看房公。
女儿大事已定,房公高兴的合不拢嘴,便忙起身跪地答曰:“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