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珠娘。”李姬阳用下巴摩挲着奉珠的发顶,轻声道。
“我自己也跟着锦画在学刺绣了,我正在绣一个年画娃娃,已经绣了一半了,锦画她们好坏,还笑话我绣的难看呢,可是现在都用不着了呢,你说我是不是有些浪费,我选了那么好的丝线和锦呢。”
“别说了。”他语气清淡,带着点点的哀求味道。
“你不想听啊,那我就不说了。其实,我还给我们的孩子准备了好多的小金锁,银镯子、金镯子还有小凳子。”奉珠边说边流泪道。
“好珠娘,你只当是饶了我,别说了。”李姬阳把奉珠放在栏杆上的长凳上坐着,蹲在她身前道。
“九郎,我不说就是了,看你,都要哭了呢。你看我都不哭了,你也别哭了啊,羞不羞啊。”奉珠眼含雾气,唇角却微扬,轻抚着他的头发道。
李姬阳起身,也坐到长凳上,轻轻搂着她,笑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是啊,没什么不好。”奉珠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亦笑道。
“九郎,你说要把我当成女儿养的啊,要说话算话。”奉珠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道。
“嗯,说话算话。”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同奉珠道。
“可是……九郎……”
“嘘,没有可是。”他止住奉珠要出口的话。
如此,平平淡淡过了三两日。
因着知道王妃心情不好,府上众仆婢做事时皆是小心翼翼的,轻拿轻放,一时之间,这座野墅到是成了一个寂静无声的所在。
这日晚间,瞅着李姬阳在和房公说话,卢氏悄悄一个人到了奉珠的卧室。
见她正摆弄着一件绣棚出神,卢氏叫了她一声。
“阿娘,你来了,坐。”奉珠拨开珍珠帘,从内室出来,请了卢氏在外间月牙凳上坐了。
“这是阿娘给你在紫云观求的灵符,烧成灰冲茶喝了吧。”卢氏左右看看,见屋里只有奉珠一个,便拿出一张画了符咒的黄纸拍在桌子上道。
“管什么用的?”奉珠怀疑的看着卢氏。
“送子的。”卢氏悄声道。
“真的?”奉珠眼睛一亮,少顷,又黯淡下去。“阿娘,安庆都治不好我的病,这符咒哪里会那么管用。”
“行不行的,总要试一试,难不成你打算给郎子纳一门妾?”卢氏瞪了奉珠一眼。
“不!”奉珠惶恐道。
“那就喝喝试试,反正也不损害什么。”卢氏摸了摸茶壶,见壶中水正是烫的,便拿了一个空杯子在手,移了一个烛台过来,将那黄纸符咒烧了,沉灰在杯底,又用热茶冲了,晃了晃,递给奉珠道:“趁热喝了。”
“阿娘,这个东西能喝吗?”奉珠捧着茶杯,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子烧灰的味儿。
“能,喝的人多着呢。”卢氏肯定道,催着奉珠喝下去。
“我喝。”奉珠握拳道。
奉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仰脖灌下去。
当那灰烬到了嗓子眼里,粗拉拉磨着她,难受极了,奉珠猛然低头就要呕出来。
卢氏纵然心疼她,但为了她好,也不得不呵斥道:“咽下去,吐出来就不灵了。”
奉珠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忍着恶心之感硬是给吞了下去。
“这就对了,我的儿。虽然苦了点,可要是管用,就算再苦你也得忍着,可听见了?这里还有三张符咒,你一天喝一副,可不能断了,这可是阿娘花了重金从紫云观孙天师那里得来的,总共四张符咒,每一张都是孙天师亲手所画,灵着呢。”卢氏又从袖袋中抽出三张黄纸递给奉珠。
奉珠细细瞧这用朱砂所画的黄纸,便道:“阿娘,我瞧着上头所画的和普通的平安符并没有什么不同啊,阿娘,你会不会被人给骗了啊。”
“不会。这孙天师的大能,阿娘早有耳闻。珠娘,你听娘给你说啊。这位天师可了不得了,曾在太上皇当政的时候任国师,被太上皇多有倚仗,后来,当今登位,依然要拜他为国师,可见其是有真本事的。可这位天师呢,却固辞不受,你想想,国师啊,那是多么大的尊荣,而这位天师呢,却毅然决然去山中清修,这般的若还不是一个有大能的人,那么这普天之下可就真没有能人了。”卢氏推崇道。
“若是真有您说的这样好,阿娘,改日,不,明日我就和你一起去亲自拜访他可好。”奉珠希冀的看着卢氏。
“不急,等你这边见效了,咱们娘俩再亲自去拜谢也不迟。”卢氏笑道。
“也好。”奉珠猛点头道。捧着那三张符咒,如获至宝。
卢氏见她这样,暗暗叹了口气,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亏得你们回了这边住着,若是在河间王府,阿娘两头跑,累都要累死了。”
“阿娘辛苦了,谢谢阿娘。”奉珠搀着卢氏,送到大厅门外道。
“行了,你回去吧,外头凉,仔细冻着你。”
“彩棋,去给打着灯笼。”
“是的,王妃。”
奉珠瞧着卢氏消失在回廊那头了,这才重新回到卧房。
捧着那三张符咒,正不知要藏到哪里好呢,便觉胃里一阵翻涌,奉珠来不及找痰盂,哇一口吐了出来。
“王妃。”听着卧房里头的动静,锦画冲进来,便见那纯白的毛绒毡毯上,沾染了稀稀拉拉的黑点。
奉珠懊恼的蹙眉,用帕子擦擦嘴道:“叫了人进来,把这毡毯换了。”
“王妃,这儿……”锦画不安的看着奉珠,“可是要请安庆。”一时又想起,安庆已然留书出走,去三山五岳中寻找他师父孙药王去了,便改了口道:“可是要请太医来给您把把脉吗?”
“不用,我只是吃坏了东西。休息一夜便好了,不要大惊小怪的,更不要多嘴。”奉珠轻描淡写道。
“是。”锦画点头听着。
转身叫了几个小丫头进来,把脏了的毡毯撤走,又重新换上干净的。
“这是作何?”李姬阳从外头进来问道。
“毡毯脏了,王妃让换上干净的。”锦画回道。
“你回来啦。”奉珠从卧房中迎出来,打发锦画离去,亲自为他摘了王冠,腰带、象征着王爵的紫鱼金袋等物。
“嗯,今儿个晚了些,在岳丈那里和几位下属官僚喝了些酒。”他道。
“我见你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的,可是有什么事吗?不是早就把官职辞了吗,怎么还要上朝吗?”奉珠把他的王冠等物件放在高几上安置好,转过身来问道。
“脸色这样苍白,可是病了?”把奉珠拉到怀里,瞧着她的脸色问道。
“没有。”奉珠摸摸自己的脸,心虚的往旁处瞟了瞟。
“嗯?”奉珠的异样瞒不过他,便又问道:“用膳了没有?”
“吃了一些。”奉珠咬着唇小声道。
李姬阳并不信她,太高声量道:“绿琴进来。”
“王爷。”绿琴蹲身行礼道。
“王妃今晚上都用了些什么?”
“半碗杏仁粥。”绿琴瞧了瞧奉珠,低声道。
“没了?”李姬阳睨着奉珠,问绿琴道。
“回王爷,没了。”
“再去做些你们王妃平日爱吃的软糕端上来。”李姬阳看着奉珠道。
奉珠哼了一声,转身钻进了内室,李姬阳随着跟进去。
“你总是这样让我担心可怎么好?”他在奉珠身边坐下,瞧着她消瘦下来的脸蛋道。
“我努力的吃了,可是吃不下,我有什么办法。”奉珠踢了软鞋,爬到床上躺着道。
他在床上坐了坐,没在说话,起身往浴室中去。
他二人之间,似乎自那日秘密被戳穿起,便没了什么话说。
相对无言,干巴巴的,似乎只剩下摇摇欲使的脉脉温情了。
奉珠心里难过的厉害,可她却觉得无能为力。
内室里,灯光辉煌,淡淡清香,人还是那两个人,可是气氛不对了。
不再是那样甜蜜,总有一些什么改变了,两人都沉默着。
颓然无力。
“娘子。”绿琴把热腾腾的蒸糕端进来,放在小几上。
奉珠一骨碌爬起来,拿了两块糕点威逼利诱的塞到绿琴的嘴里。
“娘子,您这是……”绿琴差些被噎死,呛了几口,咕哝不清道。
“嘘,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出去吧。”奉珠又把两块蒸糕塞到绿琴手里,打发她离开。
过了一会儿,李姬阳沐浴完出来,见小几上的糕点少了四块,便笑了笑,上床搂着奉珠道:“睡吧。”
“哦。”奉珠淡淡点头,离了他的怀抱,拉了自己的软枕,放在一旁,闭上眼睛便开始睡觉。
他叹息一声,放下床帐,便也由着她。
随着卧房中的烛火全部熄灭,黑暗中的奉珠慢慢睁开眼睛。
“珠娘。”他把奉珠拉到怀里,慢慢解着她的睡裙。
“我累了。”奉珠挡着他的大掌,并不同意求欢。
她已经拒绝了他不止一日,并且还有可能继续下去。
李姬阳深吸一口气,也不顾她的挣扎,禁锢着她的双手,压制着她的双腿,把她牢牢压在身下,强硬道:“珠娘,你到底想怎样?!”
奉珠咬着唇,哽咽着不说话。
他无法,只能吻她。吻她的唇,她的锁骨,顶着她娇嫩的身子。
奉珠挣扎不允,啼泣出声。
“为何,告诉我为何?”他忍着怒火,冷声问道。
“反正也不会有孩子。”奉珠含泪咕哝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压着怒火,咬牙切齿道。
“我就说,不管我们做多少次,反正都不会有孩子,都没有用!”奉珠忍着泪,轻吼道。
“你!”李姬阳一拳击在奉珠头颅半指处的枕头上。
黑夜里,他的眼睛,怒火燃炽。奉珠吓得禁了声,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流下,沾湿了他打在枕头上的拳头上。
漆黑的床上,两人目光相对,一个泪盈于睫,一个怒火狂烧。
水能灭火,这美人泪,更是能烧灼的他堂堂王爷整颗心都皱缩起来。
“九郎……”
“珠娘……”
一个后悔不叠,忙双手双脚的攀附上身上之人的脖颈和腰腹,一个同样俯下身来,衔住奉珠的唇舌,勾缠舔吻。
衣物很快被抛下床去,奉珠一边哭着,一边要她的九郎狠狠的爱她。
纠缠,喘息,融合,痛并快乐着。
奉珠疯了似的,索要个不停,而他也是,沾上她的身子,便是不断的进攻。
在这一场欢爱里,没有刻意的怜惜,没有忍耐,更没有保留,只有追求那最极致的快活,不断的攀上最高峰。
汹涌,激烈,猛攻,仿佛要醉死在这相拥的极致欢愉里才罢休。
畅快淋漓,快乐无穷。往常的时候,便是在最快乐的时候奉珠也会矜持着,总是咬着唇吞咽下那极致而诱惑的叫喊,可是今天晚上,她没有,她彻底的放开自己,身子需要怎样的快乐,她便要怎样的。
或轻、或重、或上、或下,这一场阴阳结合里,她才是主导。
而在这一场由她主导的欢愉里,他同样获得了极致的享受,大汗淋漓。
可是当从那癫狂之中醒来,奉珠却趴在李姬阳的怀中,嚎啕大哭。
李姬阳却笑,笑着吻干奉珠的眼泪,抱着她到浴室中的温泉水中,泡着酸软的四肢。
“九郎。”哭成核桃眼的奉珠,软趴趴的伏在李姬阳的胸膛里,轻轻的叫着他。
“我在。”李姬阳搓揉着奉珠在那一场干柴烈火里僵掉的大腿,道。
“我们会有孩子的吧。刚才,我们那样的努力了。”奉珠勾画着他坚实的臂膀肉道。
“会的。”他停了停手上的动作,继续给她按揉着大腿道。
“我也觉得会的。”奉珠搂着李姬阳的脖颈,像个孩子寻求温暖那样,蜷缩在他的怀里。
“安庆为了我们去找他师父去了,阿娘也在四处帮着咱们求医问卜,我觉得我不该这样继续颓废下去了,我也要去努力。”奉珠道。
“好。”只要她不再钻牛角尖,便是她要求神拜佛,三步一拜,九步一扣,他都跟着。
“九郎,你真好。”奉珠感激的亲亲他软软的唇瓣。
“珠娘,别在折磨我。我早就说过,我不在乎孩子。”李姬阳紧紧抱着她道。
“我知道,可是,九郎,你老了可要怎么办啊。我不傻啊,觊觎着咱们的人多着呢。最重要的是,我怎能让你绝后。我,也想要个孩子的。”奉珠冷颤颤打个哆嗦。
“别说傻话了。到时候自有办法就是了。”
如此,到了第三日。
奉珠已经喝过三次符咒了,可是她的肠胃早早被养娇贵了,吃了那灰烬,不仅上吐,而且下泄,闹得她原本圆润的小脸都变得蜡黄起来。
此番,又怎能瞒得住。
待她正要吃最后一副符咒的时候,便让李姬阳逮个正着。
李姬阳一把捉住奉珠的手,蹙眉问她道:“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是、是……黑芝麻!”奉珠用另一只手立即盖住杯子强笑道。
“黑芝麻?!”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奉珠,又指着桌子上正放着的暗黄色的药汁,“那这是什么,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榨的果浆!”
“不准再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糟践自己,听见没有!”他用了力气要夺下奉珠的符咒灰水,可竟然没有成功。
奉珠死死的抱着这茶碗,哀求道:“九郎,只剩下最后一副而已,你让我试试吧,只是试试而已,我不会有事的。”
“不行!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被折腾的还不够吗!”他呵斥道。
“九郎,我要喝,我一定要喝,我想试一试,只是试一试罢了,让我喝吧。”奉珠哭着求他。
“你!”李姬阳心疼难忍,看着她这幅模样,他只能妥协,松了手,蓦然背过身去。
奉珠趁机一口饮尽,完了之后,拉着李姬阳的袖子笑道:“你看,真的没事的,我……”
话还没说完,奉珠便猛然低头呕了出来。
“珠娘啊!”他一把抱住奉珠,脸埋在奉珠的头发里,眼泪无声的滑落。
“我很没用对不对,只是喝一点药罢了,却还是吐啊吐。现在都被我吐出来了,一点效果都没有了。”奉珠颓丧道。
“珠娘,你看着我的眼睛。”李姬阳捧着奉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