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晚跟皇后坐在辰安出嫁前的宫殿中,相拥着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大早,宫里就乱了起来,原来是曦公主留下一封信,离宫出去了,她说要带弟弟去姐夫家讨糖吃,等吃饱了就回来,请父皇母后兄长勿念。
收拾嫁妹后续的太子收到消息气急败坏而来,又得知佑皇子什么都没带,但没忘带上他的是金算盘离宫出走,太子看着他母后的肚子,有点绝望地道,“娘你再生个弟弟给我吧,佑儿我是教不正了。”
教他史书诗词,还得用金子玉石为哄他,他的小内库已被他这个弟弟给吃尽一大半去了,他实在是教不起了。
皇后一听,看了肚子一眼,也是无奈,“也得母后生得出啊。”
她也挺想生的呢。
还没等皇宫派人过去问,长公主府那头就来人报二皇子和小公主去长公主府玩耍了,长公主说过几天皇宫的时候就带他们回来。
柳贞吉心想我能不能现在也过去,过几天让长公主再带我回来?
她偷偷这么跟皇帝说,皇帝瞪了她一眼,骂,“为老不尊!”
娘娘一听,嘴巴都张大了,指着自己啊啊了好几声,本来就哭得肿了的眼睛更红了,“你骂我老?”
这下皇帝是捅了蚂蜂窝,皇后也不管得不得罪他了,这次连哭都不哭了,扭头就走,把龙凤床上他们合睡的那个鸳鸯枕头抱上,去太子殿里住去了。
第275章
当晚;皇帝根本没来劝她。
皇后往殿门口瞅半天,也没瞅到人来哄;又拿着帕子装腔作势哭了两声;又想起这是大儿子的宫殿;大儿子还不在;哭也没观众,干嚎两声就不哭了;让跟来的梨云替她拿太医做的润肤膏来做脸。
晚上也没一会就睡了过去;睡得香得很;皇帝半夜来抱人都没醒过来,直看得跟着她的叶苏公公掌事姑姑等胆颤心惊。
柳贞吉第二天还是在熟悉的怀抱里醒过来,抬头见到皇帝,哎呀了一声,把头钻他怀里噗噗地笑了两声。
皇帝拍了她的头两下。
“皇上,我老啊?”尽管不介意了,但老的问题她还是挺介意的。
她虽常在心里自嘲自己两世加起来年纪一大把,但人类就是这么虚伪,自己说来是自嘲,但别人说出来就不舒坦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是她男人说的。
她还想跟他这样你侬我侬,肉肉麻麻过一生呢,怎能君未老红颜就先残了。
“再说,就封了你的嘴。”皇后爱撒娇,计较些没的,皇帝宠着她,但也不要事事皆顺着她。
要都顺着她,那还了得,天天跟他别扭,到时候可不是他火大一场就能解决的问题。
“你说句不老我就不说了……”柳贞吉没平时那么好打发。
皇帝瞪了她一眼。
看皇后凑过来又要撒娇,连腿都勾他身上了,只好头疼道,“好了,不老,别烦朕了。”
柳贞吉听着这没诚意的回答,觉得实在是找不回场子了,干脆低下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可惜以前的狮王现在的皇帝那是天生的不怕疼,都咬出血印子了,他才没什么力道地警告地拍了她的背一下,没什么力度地说了句,“老实点。”
**
仪安长公主出嫁的第二天,出了公主府去见公婆,敬完茶,小半个上午就回来了。
章家来了不少人。
经过她这些年的整治,章家的人都有些怕她,她敬茶的时候都安安静静的,连个咳嗽声都没有,长公主对章家人的这番识趣还是满意的。
驸马跟她回来的路上,先是替她揉腰,后来干脆抱着她的腰睡了过去。
长公主回到公主府,还没全醒的驸马迷迷糊糊拉着她的衣袖,被她带进了公主府,刚进家门,胖公主就牵着胖皇子,手是还拿着一块奶糕,问她,“大姐姐,午饭曦儿跟佑儿吃什么?”
说着又咬了块奶糕,充满期待地看着长公主。
她太胖了,母后现在只带她玩不给吃的了,她一想姐姐嫁的姐夫平时进宫必带吃的给他们,想想有吃的,她也就带着弟弟嫁过来算了。
嫁过来的第一天,第一顿就喝了粥,分了两块奶糕,胖公主比了比,发现两块奶糕都长得一样,干脆把一块奶糕咬小了,把那块小的给了弟弟,完整无缺的给了自己,然后拖着弟弟打算来门边等说出去了的姐姐回来。
她母后说她天生运气好,果然如此,没等一会,姐姐就回来了。
“要吃好吃的。”曦公主满脸都是吃的,一天说的话里十句里至少有七句要说到吃。
胖皇子倒是乖,见他小姐姐跟大姐姐讨吃的了,他就乖乖站到一旁,站了一下下累了,就盘腿往地上东倒西歪地做。
驸马见他往地上坐,一下子就醒了,长公主的袖子也不牵了,连忙跑过来过来抱他。
“佑宝,坐不得。”驸马一把把他抱起,叮嘱他,“地上凉。”
跟着两位小祖宗的宫人见驸马把人抱起来了,总算松了口气……
“姐夫,喽。”胖皇子对吃的没他小姐姐那么执着,他是有好吃的自己要吃,但也不忘与人分享,自己咬了一口奶糕,见只剩一点点了,就把那一点点带着口水的奶糕往驸马嘴里塞,但他也不愧跟胖公乃一母同胞,就指甲盖那么一点小奶糕往人嘴里塞,还不忘说,“你小小咬一口,尝尝味。”
胖皇子说的样子特别大方。
驸马从善如流,小小咬了一口,还给胖皇子留了老大的一口——胖皇子眉开眼笑,把那最后一口豪气地塞进口里,小胖手抱着他姐夫的脖子,安心地咀嚼了起来。
长公主这时候也抱起了胖公主,抱着往她前堂前,一路专心地听着胖公主报菜名,从烤鸡到五花肉,从红烧肉到木须肉,胖公主念的每一个菜里都是肉菜,念到末尾,居然没一个素的……
胖公主很得承武皇的心,承武皇很得小女儿的心,就是因为彼此爱吃肉的情义在,这父女平时不用多呆,一上膳桌,同用几盘菜的两人就是真正的父女。
胖皇子把糖专心吃完,等驸马喂他喝了两口水,他朝姐夫乖乖一笑,就掏出了怀里的金算盘拔弄了起来,自个儿玩着了,一点也不闹。
这时候长公主已经跟胖公主商议起午膳的菜色来了,长公主让胖公主从她刚才念的一路菜名中选出四道出来。
胖公主苦了脸,“只有四道?”
“只有。”
“只能四道?”胖公主两胖手丫儿纠结地扭成了一个肉坨坨。
“只能。”长公主在外被人忌惮,在皇宫里也亦如此。
胖公主敢跟她母后讨价还价半个时辰,外带撒娇打滚,但在长公主这里,顶多还两句话的价,就不敢还了,苦苦地思索起中午最想吃的那四道菜来。
午膳解决后,胖公主没一会就困了,眼睛找着了胖皇子,就要拉他一块去睡。
长公主不许,非要带胖公主去走一会儿路,胖公主愁着小胖脸,一步步数着,数到了九十九,可以活到百岁了,赶紧拉了胖皇子去找自己睡的屋子。
她困得半死,这时候还没忘了带弟弟一块走,长公主看得嘴角都是翘的。
她也没许宫人抱他们,让他们走着回去了,她一路跟在后面送了他们回屋子,替他们盖上了小被子,等他们睡了,才和驸马出门。
这次换驸马牵她的手,而不是拉她的袖子了。
驸马路上说,“等后天回宫,你想带点东市里外洋过来的稀奇物什给母后不?”
“嗯。”长公主点头。
外洋的东西,想来她母亲喜欢得紧。
“那明天我们带辰曦他们出去挑。”
长公主笑了笑,又“嗯”了一声。
等上了床午歇,驸马给长公主念闻一段书,等公主睡了,这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把她那边的被子掖紧,他体热,八月的天气盖不住被子,则盖了半边,头偏到她那一边,脸贴了她的半边脖子睡了过去。
**
没了胖女儿胖儿子要操心,皇后娘娘还有别的重要事忙,就没怎么想儿女们。
等到第三天知道人要回宫了,自早上就早早起来了,盼了一大早上人还没回,就有些心急如焚了。
不过等长公主带了明显没想她的小儿女回来,皇后娘娘心里不舒坦还要为自己找场子,“肯定是离的时间不太长,离得看了看你们想不想我。”
胖公主轻脆回答,“给吃的就想。”
胖皇子只要没见到太子兄长,宫里跟公主府是没差别的,只要回来不见到太子兄长,相比起来他还是想回到母后身边的。
“不给吃的,”胖皇子偏头想了想,道,“我也想的。”
孩子总算有一个没白养,柳贞吉差点泪流满面。
不过等长公主把外洋的东西摆出来后,皇后娘娘就跟儿女们摆弄玩的去了,等皇帝忙完上午的政务回来午膳,皇后娘娘还在地毯上跟儿女拆木房子玩,长公主在一旁看着他们,偶尔跟他们说几句话。
“娘娘从早上起来就理了一早上的宫务,等到长公主和驸马来了,她才停下。”见皇帝皱眉,叶苏公公忙上前报。
皇帝这才松了眉头,也没让人去叫她,和侯在一边的驸马道,“你过来坐,等他们摆好了午膳再过去。”
“谢父皇。”驸马应了声,坐在了苏公公搬过来的凳子上。
“你们这两天宫里住下吧,”皇帝淡淡道,“等长殳走了你们再回。”
“啊?”驸马愣了,“长公公他……”
“嗯,不行了,”皇帝漠然,“皇后这两天在他身边陪着,估计是没等辰安回来咽不下那口气,一直耗着。”
他的老公公这两天已经老得连水都喝不下了,皇帝也不忍他再遭罪,想着等会还是让辰安过去看他一眼,让他过去算了。
辰安也免不了要走这一遭,长殳能活到她出嫁这一年,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午膳后,皇帝开口跟辰安公主说了长殳喝不下水的事,本来抱着胖公主在说话的辰安脸孔上的淡笑一下子就没了。
半晌,她淡淡道,“那我去送他一程。”
说着放下胖公主,就往外边走。
她走得很是心不在焉,迈门槛时如若不是紧紧跟在身边的驸马拉了她一把,她差点就跌倒……
柳贞吉在后面看着大女儿那样子,紧紧抿着嘴,抓着皇帝的手也是紧了又紧。
皇帝让掌事姑姑把吃饱了就困的小儿女抱上,带着皇后跟在了长公主他们身后。
半路,长公主有点不舒服,蹲在地上抱着肚子缓了好一会,才提了力气往长公公住的辰阳宫走去。
走到宫门前的时候,她停了脚步,回过头来,茫然地看着帝后,问他们,“父皇母后,我能不能不进去?”
不进去,长殳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第276章
皇后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下来了。
“进去吧。”皇帝说。
长殳该走了。
长公主进了房间;长殳看到她,努力地想给她露出一个笑来;他干瘪的脸老得就像块碎烂了的白布;一笑;格外的突兀。
长公主跪在他的床前;摸了摸他冰冷的脸,漠然的脸上流着两行泪;问他;“你是不是要走了?”
长殳动了下眼睛。
是啊;要走了,看你一眼就走了。
“那你先走,”长公主说,“你先走,下辈子有缘再见,我再来给你当小辈。”
长殳啊啊了两声,又笑了一下,这时他眼睛往后瞧。
皇后来了他身边,坐在床边拍了拍他的手,勉强笑道,“就去吧,啊,皇上有我呢。”
长殳动了动手,这一次,他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在皇后失声痛哭的那一刻,皇帝抬头闭上眼睛,忍着心中的剧痛。
照顾了他一生的老人,就这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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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公的棺枢在皇宫停了两晚,第三夜,长公主把他带走了。
带去了以前的狮王府,跟户公公埋在一块。
这一年年底,卞京下了大雪,长公主带了驸马进宫过年。
这一年过完,等太子的婚事定了,他们就要走。
“不等你皇兄成亲了再走?”皇后有些失望。
皇帝的意思是定亲之后再过三月,择吉日成婚,她想女儿留到那个时候。
这样就又能是一年。
长公主轻声道,“皇兄事定了我就走。”
皇后不想勉强她,黯然地点了下头。
就是她再不想,时间还是又走到了这一步。
太子的婚事是由皇帝和太子自己定,皇后只管在旁看着。
皇帝属意他手下另一名老将老妻生的幺女。
那老将前三年从驻守的西域回来后,就卸官在家了,偶尔进宫来解太子兵法。
这是个跟了承武皇三十余年的将军,前面承武皇召了他来,说想让他的幺女进宫当太子妃,老将军说要回去想一想。
如果想妥了,太子妃就是老将家中的幺女跑不脱了。
在大年三十这天,老将军进了宫来,说问过家中所有人了,让幺女进宫当太子妃,不过幺女一嫁后,他要带家人回老家,只留下长子一家在京。
承武皇点了头。
于是,不管四方大臣有多觑瑜太子妃这个宝座,太子妃之位尘埃落定。
等到皇后见到太子,问他想给太子妃的订亲礼添点什么,满脑子都是政务的太子挠挠头,问长公主,“添什么好?”
长公主想了想,让他添了几样头面,由他的金库出。
长公主说什么,太子就让身边人去办,等到长公主说罢,他问,“还有没?”
得到长公主的摇头,太子吁了口气,“那行,再要什么,从东宫的库房拿就是。”
皇后见此摇头,不能说什么。
她做事有她的一套,儿女们自有他们自个儿的。
只要能过得去,她不想插手管得太多,毕竟他们的日子是他们在过,是好是坏,他们自个儿要比她清楚得很。
所以他们自己喜欢就好。
太子被皇帝培养得不太喜好近女色,不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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