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她这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都是为的言王?”柳贞吉也是有点明白为何皇帝这么针对这件事了,这李氏的事不惩,内宅的女人只要有几个学了李氏,这朝廷都会因她们乱。
“正是如此。”
“她图什么?”
“言王许了她事成皇贵妃之位。”
“这个她也信?”柳贞吉挑眉。
“不信,也会信的,人和地位都能得,可能仅光想想,就已然让她昏了头脑吧。”兰公主这时开了口,淡道。
柳贞吉摇摇头。
有些女人狠起来确实要比男人狠,单她们狠起来哪管死后洪水涛天的气魄,就足以让很多自诩汉子的男人望而生畏。
但说她们是纸老虎,其实也不为过。
可能女人是天生的感情动物,一旦在一个男人身上用了情,许多事就再一叶遮目不过了。
不单单女人是依附于男人生存的古代,即便是柳贞吉所处的那个时代,女人也很爱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把他们当成全自己所有幻想与梦想的载体——哪怕有朝一日了解了男人根本不可能成全她,也不会舍得撒手,只会一错再错下去。
按她说,李氏不是个蠢的,在这约束女性的年代还能表现得长袖善舞的女人能蠢到哪里去?
说来说去,不过是昏了脑罢了。
眼大,肚子小。
“皇上总跟我说,”柳贞吉摇头之后道,“一个人既然有胆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那他就要同时做好承担那个结果的准备,不论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不知道李氏能不能。”
气死生母,被至亲之人憎恨,这些以往她不觉得需要顾忌的,现在一样样摊开到她面前让她感受,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至亲的责怪,比千夫所指更折磨人,即便是圣人,怕是都熬不住这种指责。
更何况李氏。
“不能也得能,”兰公主也是摇摇头,“这就是后果,不是她想不承担就能不承担。”
人生不是儿戏,也不可能重来,错了就是错了,不是哭几声,道几声歉就可解决的。
“言王呢?最近如何?”柳贞吉又问。
兰公主听到这,见皇后没让她回避,就把头低下了头,把耳光当作聋的用。
“还活着。”苏公公这次回答得也简单。
“如大夫人的事说给他听了?”
“说了。”内务府做事,自有他们的一套。
皇上让这些人好过,自然一天好日子都不会给他们。
“他怎么说的?”柳贞吉说到这默了一下,喃喃,“忘了,舌头都没了,怎么说话?”
“话是没说,”苏公公禀道,“不过依老奴看,他是不记得如夫人了。”
所以,即使是心里念一下,都不可能念。
柳贞吉叹了一声。
兰公主在,苏公公也没多说。
言王在牢里用血在地上画马画人,里头有陛下,更有那死去的司飞,还有他自己,画来画去,就他自己与司飞的最多,可那里面,不见言王妃,不见言王世子,更没有什么如大夫人。
与他关在一起的几个儿子,前天只剩了那个用屎尿伪装自己的小儿子,那小子奄奄一息,就差最后断气,可言王也等不了他最后咽那口气,动手要喝他的血。
他要是有点血性,第一天自我了结了,还可能救他的这些儿子们一命。
可他宁肯他们全死了,他也要活到最后。
如大夫人最后也免不了与这个言王关在一块的那一程。
这些事,皇上是嘱咐了不与娘娘说的,苏公公知道这些要闭嘴,所以当娘娘头次找人来过问这些事,他亲自来一趟,也是怕手下人来走一遭,被不好糊弄的娘娘看出个端倪来。
柳贞吉不知道后面的事,叹完气还朝兰公主苦笑,“你看,抛夫弃子,夫家娘家都不要,就得来这么个结果。”
“唉……”兰公主想了好长的一会,竟不知说什么才好,长长地叹了口气。
**
中午柳贞吉去德宏宫与周容浚一道用膳。
苏公公看她一路不语的样子,就知她心情不太高兴。
他也没多说话,有些事不该由他这个奴婢多嘴,皇上会与她说的。
周容浚见到她来,把笔搁到了笔架上,也不批奏折了,下了殿阶就与她道,“今天出太阳,风不大,跟朕到外头用膳。”
“嗯。”柳贞吉点头,又说,“皇上,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说吧。”周容浚不甚在意。
“因如家之事,现在整个京城人人皆危了,黎民百姓都已自省了。”
“好事。”
“皇上。”
“有话就说。”周容浚向来不喜她拐弯抹角,偏她每次还要跟他兜两圈,从小到大的毛病,让她怎么改都改不掉。
“民间要是有通*奸之罪,男女都要浸猪笼,不能换到达官贵人身上,就不要了吧?”柳贞吉被逼急,干脆说了。
“你这是要让朕半个朝廷的臣子都去沉塘啊?”周容浚听到这笑了起来,也不拉着她走了,拉了她上了凉亭,往后道,“摆这吧。”
柳贞吉被他拉着上了台阶,嘴里没停话,“那你跟我说,男女荒唐起来,是男的荒唐的多,还是女的荒唐的多?”
“你这是要让他们沉塘了?”周容浚把顺手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垫到了凉凳上,等她坐下,他也在一旁坐下翘起了腿,伸手揉了揉半日没有动弹有点酸疼的后颈。
柳贞吉一看也坐不住了,站他身后给他揉起了肩膀颈背。
“你也承认是他们荒唐的多吧?”柳贞叶接着道。
周容浚笑了一声,被她揉了一会,才道,“贞吉儿,你知道的,这些事不能真追究到底,朕弄这一出,不过是想束着他们点,每个国家盛世之后最易走向衰亡,你知为何?”
柳贞吉默然。
周容浚也没想让她说,接着道,“饱暖思淫*欲,国家越强盛,王公贵族行事就越荒唐奢侈,你看西域的那些个女人,先前朕就已经警告过他们了,别说异族女,就差明说他们别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了,可也挡不住他们每家每户私下豢养美人……”
西域的商道开出来后,周朝的六大商道就会联成一道,东南西北,交易只会比以前更为方便,物种更为繁多,而春耕之后,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天灾,各地的粮食和各种农作物也将会得到比往年要好的收产,先帝给了他一个准备齐全的江山就等着他再更进一步,可这些人,他要不好好管住了,让他们败在酒色财气上,用不了多久,放纵的欲*望就会掏空他们的脑子。
这也等于掏空了周朝的命脉。
随着天下的繁荣安平,富足的天下只会让这些人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他赏的,底下人孝敬的,会让他们浑然忘了根本,哪怕这些人再明白不过死于安乐的这句话,一旦他们贪上了至极的享乐,他们不会放得开那只贪*欲的手,只会愈陷愈深。
就跟言王舍不得死一样。
他必须在事情发生之前,就苗头给掐死了。
也许这样,他也救不了周朝的世世代代,但好歹能管到他这一代终了,而不是让这个天下从他手里走向不受他控制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也好,领袖也好,只要是个当头头的,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247章
“不能追究到底;那追究一下还是可行的吧?”柳贞吉见缝插针。
周容浚笑出声,“要追究?”
“要追究。”
“那吓吓?”
柳贞吉想了想;“吓吓。”
总比不吓的好。
她也知道在这种以男为尊的年头;能吓吓就好了。
要是真给弄死了;他们背后的女人们少了个出面讨生活的;日子其实要更艰难些。
给他们个教训,长点记性;于谁都好。
“那就吓吓。”周容浚也想通了这点。
第二天;承武皇下旨;凡查出私德有亏者,官降一品,罚俸禄半年。
此法长年有效。
这下本就因收拾后院疲软心疼的众多官员这下也顾不得舍不舍得了,院里那些个太招惹是非的,尤其是异族女子的姨娘侍妾都送了出去。
京里因东家姨娘西家小妾的出城,竟有几许鸡飞狗跳之态,乐得平民百姓都拿这些喜好钻女人裙底的官员们打趣,打油诗作了不少,没少挖苦他们的丑态的。
李家李清艳也是十天一过,投入了死牢。
这事是秘密进行的,明面上李清艳还是进了大理寺没两天就被处决,跟她父兄离开李家的时间是同一天。
李清艳进了死牢没出两天,就拿头上的银钗捅穿了言王的喉咙,随后自刎。
周容浚知情后摇了下头。
他教出来的皇子,居然还不如一个女人干脆。
丢人现眼的东西。
周容浚把言王一子送出京,被人带到万里之外的事情告诉了柳贞吉。
柳贞吉先是一喜,随后有些忧心,见她忧虑地看着他,周容浚笑了笑,对她淡道,“他不会回来复仇。”
“是吗?”柳贞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没那么心软。”
她当年要是没嫁给他,先帝要灭柳家的族,于她也只能接受一刀子抹脖子的命运。
这是这个世道的游戏规则,她没那个打算破坏,她承担不起破坏的结果。
“不是为你放人走的,”周容浚见她讶异,拍拍她的脸,“不用多想,也不是看在言王曾是我弟弟的份上,而是那孩子值得我给他条活路。”
那是个聪明孩子。
他是容王的儿子里最孱弱的那个,但却活到了最后。
就冲着这个,也值得他给他活路。
值得给条活路?
柳贞吉一想就明了了。
她眼前这位爷,就是个看谁聪明就看谁顺眼的。
按着他的心意走,王八他都当条龙看,不顺他心的,爬云顶上趴着他都会想法设法给你弄下来——做人做得像他这么“精致”,还好是皇帝,顶头没上司,要不都得像先帝一样,看见他一次就气得想打人。
这么一想,先帝也实在是好涵养。
“还好裕渝和辰安还算得上聪明……”皇后娘娘一回过神就感慨,拍着胸口庆幸不已。
要是笨点,儿子女儿都不会讨他喜欢。
“这个倒不会,”皇帝老神在在,手掌心附着她的后脑勺,淡然道,“你这么蠢我都喜欢了。”
她生的那些个小崽子,自然可以包括在内。
被说蠢,又被人说了喜欢的皇后娘娘的哭笑不得,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一时之间,那还算尚留点嫩气的脸纠结地挤成了一团面砣。
**
三月的京城阳光明媚,因春耕的事,朝廷内外忙碌不已。
镇定大将军俞飞舟是个一向知道怎么讨皇帝欢心的,刚三月,又运银子过来给皇帝用了,说是春季的孝敬钱,给皇帝修皇宫用,当年年底的税钱等到了时候也还是不会少一个子儿就是。
另外,还送了一部份过来当皇后娘娘的私房钱,也把皇后娘娘干瘪的小金库又填了个半满,见皇后娘娘清点自己的小金库,觉得还不太满足,皇帝又下令让内务府把他的内库打开,让皇后娘娘随便拿,拿完了给她造册就是,中间不需过问他。
皇后娘娘向来不算贪财,但对敛财这种事有强烈的爱好,皇帝一给,照单全收,着实忙碌了好一阵子。
平时像她这样虚伪的人,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还要推托两句,说句“不要啊,怎么好意思”之类的话,这次皇帝一给,两眼发光,只顾得着点头了。
回头东西收到她库里,造了册,稳稳妥妥是她的,就是皇帝想拿都不行后,她拉了辰安过来认帐面,心满意足跟她说,“你看,娘现在就把你的嫁妆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嫁了。”
八岁的辰安公主看着那足足有五本厚帐的所谓嫁妆单子嘴角抽了抽,算了算,挺歉意地跟她这么早就把她嫁妆全准备好的母妃说,“劳您多等几年,我尽量早点。”
她得找个什么样的人嫁,才衬得起这份嫁妆?
嫁出去怕是有点难度。
柳贞吉乐呵呵地摸她细柔的头发,“不急,不急,你看着办,反正娘的事娘先做好了。”
朝里三月大臣们都忙,这人忙着一干正事,邪门歪道的事就少了,身上也多了正气,这干什么都精力充沛,朝廷上下都风风火火,等到五月,各地四处都给朝廷报喜讯来了,一些西边和屈奴传过来的当季作物,像小菜小瓜这些都得了丰收,不少地方还叫人送了些到朝廷让皇帝尝尝。
这其中,以户部尚书最乐。
这些事,都能算在他的功绩上。
按皇上的话说,现在内阁还缺三个位置呢,谁能干,朕就把内阁殿的那把椅子给谁——几个尚书谁不眼馋?
内阁阁老且不说能天天跟皇上议政,而且,每年都有九万两的俸禄,这还不包括节礼里宫里的各种赏赐。
除了荣耀,这还是明打明的钱财。
王尚书是做梦都想当阁老。
他们王家要是到这代出了个阁老,他死后的祖先牌子,能摆到最中间。
所以王尚书干起事情,越发的努力了。
李相李家的长子,现在改名为木子宣,也跟皇帝长谈后,受命为西域新州的知府,六月就去上任。
新州占地数千里,辖下却只有三县七镇,人烟稀少,木子宣这一前去是去开荒去的,来年,就会有不少周朝子民迁往新州,即在那落地生根,彻底把新州变成周朝的土地。
木子宣作为开荒者,非常愿意先身士卒。
周容浚也跟柳贞吉说了这事,让她安排给木子宣点东西,别让他空着手去。
国库那头肯定要给他一点,但不可能多给他,那就由他的私库这边补。
皇后娘娘一看到手的各种奇珍异宝到手还没捂热就又要散财出去,当晚趴他胸口左挪右挪,就差呜呜哭,“皇上,我舍不得我那些宝贝。”
“动我库里的。”周容浚无奈。
“你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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