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常在一边悄悄往前,说了十一皇子的事。
周文帝听了想也没想地说,“如若不是你凶恶,他岂会这般口不择言?”
周容浚抬头,“随您罚我,回头您拉我去关一个月也行,就是别把他这半个月省了。”
“你……”周文帝被气倒,拿了手中的奏折就去砸他的脑袋,“才宠你几个月,你就又给朕生事,你就不能消停点?你这样让朕怎么放心让你办差事?”
“照样办,”周容浚撇撇嘴,霸气凶残的狮王这时还有点像个年轻人的样子,“反正您交待的事,我都会按您的吩咐办好,您要是觉得不好,办我就是,关一个月不解恨,那就关两个月,反正您顺心就是,我无所谓。”
周文帝揉着头,手往旁边伸,“恒常,朕头疼。”
恒常愁眉苦脸过来,“等会就给您传太医过来。”
周文帝见他都帮他,瞪了他一眼。
回头对着脾气臭得就像茅坑里的屎一样的四皇子冷着脸道,“早晚朕要大罚你一次。”
见狮王动都不动,他又威胁道,“你别不信。”
“孩儿信,”周容浚很坦然地道,“就我这样,您还没大罚,老实说我也挺奇怪的,长殳也是,天天都在愁您哪天大罚我,王府里救命药都搜罗了一大库,回头您来我王府,我领您去看看。”
望着有话要说得很的狮王,周文帝哑口无言,好一会语重心长地道,“你要是别这么烈,别这么赖……”
说着就没说下去了。
周容浚明了他的话下之意,他性子要是不这么烈,不这么有仇必报,他还能多在宫中呆几年,跟他那些比他当年开府时年纪还大,现在还住在皇宫里的皇弟们一块搅稀泥,而不是小小年纪就出门开府立王,一生就这么给定了。
可定了就定了,外边可比这乌烟瘴气的宫里头让他痛快得多。
“您别这么看我,”他父皇如现在这么喜欢他,也是他住到外面的事去了,他住宫里头的时候,他父皇也没少看他不顺眼,周容浚很直接地道,“我就这样了,您该罚就罚,不罚更好,孩儿也少受那皮肉之苦,就是那小十一的事您别给我松口,我就是要让宫里的人知道,我的王妃谁敢动,我就弄谁死,哪怕就是个我怀疑的,我也先打上几棍子消消气再说……”
周文帝听得牙都疼了,毫不客气地拿了砚台往他身上砸,“那也是朕的儿子!是你皇弟!你给朕滚。”
周容浚也没闪,上好的端砚擦过他的脸,里面的墨迹泼洒了出来,弄脏了他的脸和他的狮王王袍……
一旁的恒常看得提着气,生怕这端砚把狮王的脑袋给砸了,见只是擦过,身子一松,舒了口气。
周容浚倒退着到了门边,出门的时候也没站起,算是半跪半滚地滚了,周文帝指着门对恒常说,“把门给关了。”
恒常小声地问,“那十一皇子……”
周文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恒常这便就不再问了。
不过等内务府的人来问他的话,他略想了想,还是比了个半个月的数。
这事,还是得顺着狮王的心意。
皇上那,虽然没说,但也是这么个意思。
**
周容浚去过皇上那,就又去了皇后那讨人。
看着一边脸都沾了墨迹的儿子来,皇后亲自执了帕巾给他擦脸。
周容浚坐下没多久,就朝她讨人。
皇后听了眉一挑,“还没成亲就住你府里去?她又不是没得住。”
“柳府乱着,”周容浚简言,“柳太傅那府,什么妖怪都住了几个,外头也一样,不少人拿她打我的主意。”
皇后半晌没说话,等把他的脸擦拭得差不多了,她退后两步看了看,嘴里淡淡地道,“那你父皇,确实是有那个意思让你重审司马案了?”
“不知道,他从未与我提过一字半句,现在宫里也这么说?”周容浚看向他母后。
“嗯。”皇后点点头。
“呵。”周容浚冷笑了一声,不置一词。
母子俩没再多说,皇后还是挑了两个得力的女官出来,让她们跟着王爷去。
这时太阳也快偏西了,周容浚要去东宫。
皇后送了他到门口,路上与他道,“皇上要重用你,看中你雷厉风行的能力,这是你的福气,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这脾气,还是得改一改,不能你说如何就如何。”
“我还就是我说如何就如何了。”周容浚朝她一拱手,淡道,“您就别说教我了,我要能改,早改了,哪会当初改不了,那般早就离您出宫立府。”
他当年把他的二皇兄差点打残,这才被罚了出宫,饶是如此,他这么多年也没改过一点半点,不也是被重用?
有什么好改的?半路上,周容浚想起那些动不动就让他改改的说法,回以嗤之以鼻。
而看着他远去的皇后站在宫门前,半晌都没说话。
第24章
狮王是皇帝皇后这两处征战,孔氏母女这边是诚惶诚恐,狮王一走就是午膳时候,东宫由女官带着一群女婢服侍了她们用膳,两个人,大菜小菜上了三十六个,柳贞吉是给了二十四道的标准,孔氏给了十二道。
这已是宫中待女客的高规格了。
孔氏与柳贞吉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这是做给谁看的。
狮王回来后,太阳还没偏西,他先去了孔氏母女呆的地方,长殳那边得信知道他回来了,跑到了大门口迎了他。
“如何?”周容浚问。
“刚才还小歇了一会,柳夫人拿了鸡蛋给敷了会眼,眼睛好多了,现下正在那看书,太子那边的人说是听说她喜爱看诗词,给她拿了两本元道子册来。”
“没再哭了?”
“没再哭了。”
周容浚嗯了一声。
等进了门,他这厢坐下,那厢就有人去屋里叫柳贞吉去了。
柳贞吉这就带着母亲过来了。
见到他,她施了礼,他朝她招了手,她才靠得近一点。
“坐我边上。”周容浚叫她过来。
她这又才靠得近了一点。
胆小又白净的小绵羊。
看着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周容浚不由哼了一声,这时见柳孔氏领着人默默地退到了门边,她又坐到了他身边,他这才脸色好瞧了些。
“你去见皇上了?”她在旁悄声问。
“嗯。”周容浚见她怯生生开了口,今天他也没了逗弄她的心思,淡道,“还去了母后去,给你讨了两个人来,你住我那按她们的话做,不会有人说道你的闲话。”
“哦。”
只得来一声哦,周容浚又瞥了她一眼。
见她咬着嘴,像是有话要说,他皱眉,“有话就说。”
“你用午膳没有?”
周容浚瞥她一眼,摇了头。
从东宫到他父皇那,再到他母后那,又到东宫,可是不小的一段距离,他哪来的那闲心去用膳。
“噜,这个给你。”她这时站起身来,朝外边的人招手,丫环端了盘子急步进来,放到她手中就也急步退了下去。
周容浚一看,见是两个烙饼,不由扯嘴。
“里头塞了五花肉,能顶饱。”她放到了他跟前,周容浚无可无不可地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长殳,你去拿点温水过来,不用茶水。”她道。
“是,老奴这就去。”
**
柳贞吉见他吃上了,也是松了口气。
老实说,听说他去了皇帝那,她还真怕他被皇帝拖下去打板子。
把十一皇子煽得牙都掉了,这种事,也就他干得出来还不怕惩了。
“狮王哥哥……”她轻声地叫了他一声,见他顾着吃都懒得看她一眼,她胆气又大了点,头又往他那边凑了凑,小声地道,“你别跟太子吵,这里是东宫,是太子爷的地方,也别跟宫里的人吵,他们是这里面的人,都凶得很,天天都能见皇上,不好吵。”
他这么狂这么吊,她真是怕死了他把连亲兄弟在内的所有人都得罪了。
“少废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们这些个人吵了?”周容浚咬着里头的肉出来吃了,很不耐烦地道。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的柳贞吉被他的话堵得没话说,她实在没那个胆敢说逆他耳的话,只能无话可说。
恰好长殳把水给拿来了,茶壶水杯都放到了她跟前。
柳贞吉给他倒了大杯温水递了过去,周容浚接过,一口饮尽。
没一会,两个大饼里的肉就吃完了,随后狮王皱着眉满脸厌恶地把饼也塞到了口里,就着水把最后一口咽下去后,实在难忍厌恶地对柳贞吉道,“我讨厌吃这些个没味的,以后少给我吃。”
柳贞吉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点头。
这么多年了,她除了被他逗之外就是被他训,外带还成天嫌弃,她已经麻木了。
而且,不麻木也得麻木,现在这个样子,她进宫几次就出事几次,事情都闹这么大了,谁都知道她是狮王那个倒霉催的胆小的未过门的新娘子,她不嫁他,还能找到哪个有胆的敢娶她?
见她头一直低着,王爷见她那样脸色越来越难看,长殳忙站到柳贞吉身边,笑着与周容浚道,“小小姐一见菜上,就让我把饼拿过来,亲手把一盘子肉都全放进里头了,才自个儿动了筷方始用膳。”
孔氏这时在靠门那边也是急红了眼,脑子一团乱。
本来膳桌上见女儿不顾矜持拿饼装肉就让她差点发飙,但碍于狮王的人在身边只能强忍住了嘴不去骂她这蠢女儿,膳后逮着空隙问她这是在干嘛,听到是给狮王的她差点昏倒,可小女儿说罢就肿着眼去睡了,她只好强忍下那份焦虑,才没在狮王管家的眼睛下让丫环把东西给扔了,然后见小女儿把饼给人了,她都已经闹不明白该想什么了,丢人现眼几个字已经无法形容她的心情,好不容易熬到狮王把那两个上不得台面的饼给吃完了,见一心只想着狮王的女儿没得声好,还要挨他的臭脸,孔氏委屈得想哭。
就这么笨的女儿,哪能讨好得了这个一发脾气就能打杀人的狮王?
周容浚看着低着头的柳贞吉,对长殳的话置若罔闻,皱眉与她道,“记着了?”
柳贞吉听他那口气,就知道他得不到回答就不会罢休,无奈抬头,乖乖点头答,“记着了。”
周容浚这才满意点头,抬头往外看去,见太阳偏西还要点时辰,就头往后一仰,双臂充枕,翘起了腿,与她懒懒道,“先过府去住着,缺什么与长殳说,回头等要嫁了你再随你娘回家待嫁也不迟。”
柳贞吉着实愣了,愣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道,“我娘能与我一道进府住着?”
“嗯。”跑了一天的周容浚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朝长殳说,“没事你也教着她一些府里的事,免得到时什么也不懂,尽添乱。”
“是,老奴知道了。”长殳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显了出来。
“不懂的问你娘,问长殳,听到了没有?”狮王好好说话不过两句,就又把柳贞吉当孙子一样地训了起来。
见他还带上她娘,柳贞吉这个时候已经是很是感激他了,这头点得甚快,快得都有些慌不择路了。
“我知道了,狮王哥哥,”柳贞吉皱皱鼻子,忍住了鼻间的酸意,道,“我不会给你生事的,会乖乖听长殳和娘的话。”
周容浚一听,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见她一脸要哭不哭的哭像,忍了又忍,才没破口大骂她蠢货。
她一个当王妃的,听管家的和她娘的这算哪门子的事?
真是蠢得全身上下就剩那张脸能看了。
**
太阳刚要近西,太子的人就来请周容浚了。
他走的时候,胆小如鼠的那只小绵羊拉了拉他的衣袖,周容浚回头瞪了她一眼,见她咬着嘴,水汪汪的眼睛一眼泪光看着他,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大力甩袖挥开了她的手,没好气地道,“知道了。”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娶她不可,就因为别的皇子都要娶个势大的妻族增加底气,而他为了让这些人放心就娶个起不来,注定落魄的?看她这怂样是让人放心得很,但周容浚现在还是被她的胆小弄得莫明火大,这搞得他有种被她弄得同样怂的错觉。
于是,被提醒不要在东宫发飙的周容浚满心的不高兴走了。
留下被他瞪得虚弱的柳贞吉扶着桌子坐下,对着长殳满脸茫然,“长殳,怎么办啊?”
长殳安抚她,“没事,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事有王爷呢。”
柳贞吉更想哭了,就是万事有他,那才有事了。
一个小十一还没查出是不是他干的就被他煽出事,关内务府了,他母妃不闹得天翻地覆才怪,这宫里一时半会肯定静不了,他也别想轻易摆脱干系。
而现在太子要是给出一个交待,柳贞吉已经料出这事肯定跟太子脱不了干系,没意外是他在借力打力呢,看他那架式是不管是不是太子在其中掺了一脚,他都要搞死那个太子交出的人来……
这种一定让人忌惮他的作风,真的好吗?
柳贞吉更茫然了。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弄不明白他。
“小小姐,船到桥头自然直,您就别担心了。”长殳见她一脸慌慌然,这些年下来,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王爷心中有数,他也是心中有点数的,也知她现在是真的担心他们家王爷,又语重心长地劝了她一句。
柳贞吉听了眨了眨眼,朝话中有话的长殳苦笑了一下,轻声道,“但愿如此。”
狮王府不能倒啊,她这身后,也是跟着一小半个家子呢。
第25章
太子那边是查出了人出来,从昨天到今天,只有一个八皇子宫里的宫人出没过东宫,把人提来后,那宫人正在被审。
不过等周容浚一到,刚见到太子,就有人来速报,听说那宫人咬舌自尽了。
周容浚听了冷冷一挑眉,“咬舌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说着就跟着人走。
他们匆匆到了审堂,却发现人是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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