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我,我记仇,今天不记仇就回来了。”只要愿意,柳贞吉太知道怎么对付他了,见他还要口无遮拦,低下头就亲了下他的嘴,道,“我不跟你道歉了,反正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我花了就是花了,你管我怎么花?这事不许你跟我生气了,至于父皇骂你的事,你也别生气了,我帮你对付他,我替你报仇,你看怎么样?”
周容浚眉头深皱,看向她,“你又蠢了?”
柳贞吉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万皇后刚跟她说的皇帝会来的事。
“他果真会来?”周容浚这下连咳嗽都不装了,星目一片冷然。
“嗯,怕是想见母后想见得不行了。”
“呵……”周容浚这时候轻笑了一声,翘起的嘴角却一点笑意也无,眼睛也冷得就跟西北冬夜的寒星似的,“让他每天来信骂我!他还真当我西北是他的后花园了!”
第137章 各人心思各人路
女人要是嫁人久了,就会发现;你丈夫无理起来的程度;其幼稚度跟你儿子差不多,例如不会在别人身上发生的那些没道理的事;他就能心安理得的冠到你头上来。
柳贞吉是发现了;她家王爷就是觉得府里谁都要听她的;就是连万皇后;他都想要她听她的;别给她添任何麻类贩好,但就是他对她如何,她必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说;还得觉得他是对的,还得事事以他为上,好的要受着,坏的更要受着,要不然,就是她不把他当回事,就是她不在乎他,就是她不把他放在眼里。
现在,他就在这么个紧要关头,跟她扛上了。
她给他喝退烧药的时候,他居然认为这不是她煎的药,从而板着脸冷冷地瞪着她,一口药也不喝。
“唉,书房里,军师,师爷都等着你呢,”柳贞吉拿他实在头疼,“我也要去处置府中的事,快要过年了,咱们家那么多的事,我得为你去打点呢。”
“是啊,你忙。”周容浚张了嘴,脸色装得淡然得不得了,口气平静,“忙得不回屋睡,忙得煎个药还要下人,我娶你何用?”
娶她何用?柳贞吉听得真想翻白眼。
听他这么一说,娶她回来是让她当老妈子来的啊?
这男人还是十年如一日的不会说话,是个女人都得被他气死。
这真是鸡蛋里挑骨头,她现在哪天有空忙这些厨房里的锁事?她好长一段时日都点心都没做过与他吃了,他也没惦记,偏偏这时候拿出来说嘴,想也知道他这还是在记仇,记着她这两天不回来的事了。
柳贞吉心里也有气,不想低头,但见他别扭的样子,想来若是她不低头,他就更不会了……
“以后不了,你骂我,我也不走。”柳贞吉懒得再与他废话,干脆含了苦药,以嘴送到他嘴里。
周容浚没料到,眉头深皱,等喝到药,她还在他嘴上舔了一下后,他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
不过,等柳贞吉把碗再送到他嘴边,他还是抿嘴不张。
柳贞吉摇摇头,只好用嘴渡药,把一碗药都喂了。
王妃是个有办法的人,安抚话也没多说几句,就把人搞定了。
周容浚下床后,活龙生虎地大步出去见那群侯着他的属下去了,留下柳贞吉趴在床上,对着还残余他体温的被子狠狠捶了几下,嘴里骂道,“瞧我嫁的都什么人!”
她好好的小绵羊生涯,已被他逼到一败涂地了。
**
怕他一时兴起,再拿自己的身体糟贱,柳贞吉也是怕了,药跟晚膳都是她亲手弄的,抬去了书房处的偏阁,等到了差不多时辰,叫他过来用膳,也暂时让与他议事的幕僚们歇口气,吃口饭。
这几天,谁也不得闲,商量的事太多,柳贞吉就是心里有个大概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具体的也是不知道了。
不过,幕僚里也有与她亲近的人,也递了话过来,说她之前定的开军晌慰民心的那件事,王爷已经点头下来了。
柳贞吉知道他最终会当着众人的面表态,但没想这么快,上午一回来,下午他就动嘴了。
说来也不是孺子不可教。
但其实也就是如此,他不是不领她的情,她才能对他继续好下去。
要不,再多的热情都捂不热的心,谁捂着都难受。
“小世子他们跟母后用着膳……”她为他洗手时,与他报备了孩子们的行踪。
周容浚手是伸给她让她洗了,但冷着一张脸,就是不搭理她。
等他坐下,看到明显是她做的菜,嘴角一撇,先自个儿拿起了筷——柳王妃做的菜,味道可能跟厨子们的差不多,可能还要差上一些,但摆盘的方式却跟谁都不一样,哪样菜都要弄成花里花俏的样子,周容浚以前不觉得如何,看久了,也觉得顺眼。
“先喝点汤。”柳贞吉盛了碗百合莲子汤给他。
周容浚接过,还是不看她,也不说话。
还置着气呢,这气性……
柳贞吉不动声色,嘴里话没停,“长殳说这两天得从城中招些人进府帮忙,要不然过年府里忙不过来,就是怕招的人太多,有探子混进来。”
周容浚喝完汤,放下碗,还是不搭话,仅管吃他的菜。
“徐离刚当知府,家里的人也没过来,这个年,我想着让他回王府过,您看如何?”徐离是他们的门客,西歧新上任的知府,王府已经派出了人去接他的妻儿家小,不过,把人接过来,也是年后的事了。
周容浚还是没搭话。
真忍得住……
柳贞吉不由看了他一眼。
这么大个男人了,过完今年,他们成亲也差不到多到第四个年头了,她从不管事的变成了半个顶天的,他倒好,以前的英明神武,高深莫测从都不见,成了个乱发脾气的小伙子了。
她可真是把他给纵得哟……
“烧菜的时候,油溅着手了……”柳贞吉把手伸出来,故意没伸到他面前,在他身子边上点。
周容浚嘴僵了僵,随即,僵硬地转了点头,瞄了瞄那手……
其实手也没怎么伤着,就是红肿了一小块。
周容浚看没事,又略略转过头,当没看见,继续沉默地用着他的晚膳。
不一会,吃饱了,搁筷子走人,眼皮都没抬一下。
柳贞吉见他这缩龟壳里准备跟她死扛到底了,坐椅子上头疼地揉着头,在偏屋又坐了一会,跟丫环们说了半会事,又端去了药给他喝了,这才带人走。
唉,这等时候,她不退步,又能如何?
**
柳贞吉半夜被惊醒,发现他已经回来,正拿她手在涂药。
“不生气了?”内宫的灯火仅点亮了一盏,他的脸孔近在眼前,但藏在暗影里,看清清脸,但柳贞吉闻着熟悉的气息,心里一片安然,连说话的声音也软了,不复白日的冷漠。
“嗯。”周容浚嗯了一声。
他们太过于亲近了,以至于谁好一点,谁坏一点,都过于斤斤计较。
柳贞吉也是发现了,其实她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那么包容。
她是退步了,但在情绪上,她还是把自己高高置于上位,以俯视看人。
他是在皇帝皇后的情绪里过来的人,哪能不知道她心底隐藏着对他的那些不耐烦。
她还是难免犯了自以为是的错,总觉得自己多活了别人一世,要比别人看得透,也藏得深……
可他到底不是别人……
“我最近太累了,”柳贞吉给他脱了衣裳,等他上床后靠近了他的怀里,“累到好几次做梦的时候都梦到在柳家,那是夏天,太阳晒到我脸疼,我才知道醒来,我娘来给我洗脸,杏雨她们围着我说话,我走几步累了,还能回床趴一会,我娘一边骂着我,一边儿给我打扇子……”
周容浚低头看她,冷峻的侧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想,我想我娘了,还有姐姐,”柳贞吉把他的手抱到怀里,淡淡道,“不是王府不好,也不是你不好,就是你累,我看着也心疼,看到你发火,我心里更不好受,一天两天的还好,可老这样,我也觉得烦,烦了,就怕自己会对你不好,会抱怨你,会变样子,所以才避着你,等气消了再见你……”
她只是想给彼此冷静的时日,越在意越出岔,人爱对最亲近的人毫无保留地好,也会毫无忌惮地坏,他如此,其实她也会。
“你烦了?”周容浚觉得他胸口一阵阵抽疼,以至于话出口,连声音都是哑的。
这几年里,她是变成了他想要的样子,他越发的喜欢她,但从没想过,她会烦。
他一直都觉得她是那个无论他什么样子,她都会睁着明亮的眼睛,笑嘻嘻看着他的人。
他一直以为他长在她的眼睛里。
“烦你?不烦,一辈子都不会烦,”柳贞吉知道这时候必须把话说清楚,要不然,他会多想,“我只是烦这么多的事,烦这些事得你子夜回来三更就要起,烦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你就得去打仗,离开我们,烦无论我做多少,也还是有没完没了的事要操心,还有以后必须要忧心,烦你就算烦了,却只能对着我发火,生怕自己走错一步……”
周容浚听得心里的天都裂开了很大的一条缝。
她累,她知道他也累。
她不是真烦他。
“我不喜欢父皇来,”他抱着她,闷闷地道,“他是因着私心来的,他这一来,京里的人就更往我身上看了,你说怕有探子进来,可他这一来,能少得了打探的人?到时候你我只会更累心,他当西北是他赏我的,可他也不想想,这西北是我打下的,屈奴更是我夺的,他来添乱算什么事?”
“母后留在府里,虽说是帮我,但她一来,你天天围在她身边,本来事多,现下连我想多看一眼,还得隔着好几个下人的传话才能得你句话,你是我王妃……”他更不快。
柳贞吉听得莫名笑了起来,又叹口气,道,“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
“我也不是在乎那点银子,”周容浚深深皱着眉,眉宇间难掩厌恶,“可这事,你有跟我商量过吗?你跟我商量我难道不会答应你?你就非得瞒着我?门客有一半服你的,也有一半讨厌你一个妇人压着他们的,你以为这几天我少听他们到我跟前说你的不是?你以为我耐烦听。”
这下换柳贞吉好时晌都没说话,半晌后道,“这些事都难免的。”
说着又安慰他道,“你不是说嫁给你以后,喜欢我的人就那么几个了?我现在挺好的,至少你还心疼我。”
周容浚重重地咬了下她的肩头。
柳贞吉轻笑了一声,喃喃道,“狮王哥哥,你说我们这应该能叫相依为命了吧?”
“不是,那还能叫什么?”周容浚靠着床头,抱着怀里的人淡淡道。
他们只能相依为命,他想过把所有事情都一肩扛,但事实却是不行……
只要他是皇子,是西北王的一日,她就无法再过像是柳二小姐一样的日子。
他也不想放她走,她在身边留得越久,他就越不能放开她。
“那这次,我们又和解了?”柳贞吉翻过身,手摸上他的脸。
“嗯,”周容浚闭上眼,感受着她手指在他脸上游走的触感,“你别老顾着那些个老东西,是我娶了你,你忘了当时他们谁也不愿意我娶你。”
柳贞吉怔住。
半晌,在朦胧的光线中,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记着当年我们成亲,他们没来的事?”
周容浚也是半晌没有说话,好长的一会后,他睁开眼,望着黑夜中那虚无的一点,淡道,“你忘得了?”
她忘得了,他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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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那边接了订亲礼,章家又专程派了人来西北,商量这成婚的日子。
柳贞吉看那时间,那章家人也是要西北过年了。
她跟周容浚商量了一下,让俞飞舟带着那三家的人回来过年,屈奴那边少不了他,但大年三十他留一晚,初一走还是行的。
狮王手下一共有三派亲信,长殳一派,小果子一派,俞飞舟一派,这三派是绝对忠于狮王的,这也一直是对柳贞吉唯命是从的三派,但偌大,光幕僚都有五十余人,门客更是有数百之人的王府,哪光光只有这三派中人,只是三派亲信是领头之人,下面的人柳贞吉无需见他们,他们也不一定像长殳他们一样无条件忠于她。
柳贞吉毕竟只是个王妃,她就是有能耐,在王府绝大部份人的心目中也不可能大过天,他们心中,天是狮王,狮王之上,还有江山,皇帝,就是狮王之下,小世子也比她有份量……
这些人虽然不可能对柳贞吉不敬,但王妃做成事,是她的本份,做过线了,那就是她的不是……
有这么群人在,也是钱保丰那一举,柳贞吉都觉得可怕的原因——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道理她岂能不懂。
这些人能成就王府,也能让王府倒下。
这世上的道德伦理,世俗规章,不是量身为她定制的,世界不是围着她转的,柳贞吉也明白,她现在看似风风光光,一个不小心,也可能瞬间倒下,毕竟,她的地位已经注定了她日子奇高的风险性。
他帮她立威,与此同时,其实也是把她身上的一部份风险,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想想这个,柳贞吉不为也得为,总不能他在劳心劳力,她在一边理所当然享受荣华富贵,还抱怨连连……
说透了,时间在流逝,日子是他们在过,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不能随波逐流,既然是主宰者,那责任大点,压力大点也是必然的,要不然,谁人都能成王成皇,成人上人了。
那晚聊过一段后,柳贞吉也是发现自己的郁气没了,她那坏脾气相公回来睡觉也睡得早了,每天都睡足了才去办公务,几天下来,气色也要好了些,至少晚上脱衣了衣服她摸着,那有些单薄的肌肉又变得结实了起来。
人也英俊了不少,每天耀眼地出去,再耀眼的回来,这阵子挂于他脸上那些无形的疲惫也不见了。
所以当章家的大老爷,也就是章家二小姐的亲生父亲章居润进了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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