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已经有了主意,便缓缓开口问他的进度。
“依照现在的速度,每天拣五个时辰,丙组所有人都做工的话,一天是一万五千斤左右,但是何总管说今日必须拣完,若不然明天就没办法下种了。”贺商吉如实说道。
“其实这个速度已经不慢了,如果一边下种,一边分拣应该没有问题。何总管那里你不必管,我自去与他说。”亦和道。
“可是我们组的人,播种的话,一天也只百来亩,如何种得完?”贺商吉又问。
“你不必担心,一定有办法的种完。负责犁地的是哪一组?”亦和又问。
“是丁组。”贺商吉答道。
亦和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有了怒意。何忠的胆子还真够大的,竟然连基本的分工情况都不向自己介绍,但又一想,自己也从未问起,想必保忠以为自己是一个菜鸟,想继续糊弄下去吧。
她压住心里的怒气,重新回种拣种的地方,看了一会儿,发现贺商吉真的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手下的人做活是一分不差的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而犁地翻的人,却是故意糊弄事。
贺商吉原以为亦和听完自己的话,肯定会大发雷霆,然后把所有的人都叫来训斥一声,但没想到她只是和气地看了会儿大家做工,而后就平静的离开了。难道自己说错话了,新来的管事罗衍与何忠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贺商吉吓出一身的冷汗。在皇家的农庄做工,工钱很高的,是外面的一倍还多。而且活儿也不是很重,只是分工有些不公平罢了。他今日为手下的弟兄们多说了几句,恐怕会害了自己,心里顿时也有点后怕了。
亦和回到农庄,重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口气喝了两杯茶才压住心里的怒火,道:“这些人还真是胆子够肥的,在皇家的地里做这种假,有多少个脑袋可以掉的?”
乖巧的执笔小太监肖福这才开口劝道:“主子不要动怒,这些奴才一向欺软怕硬,想必是主子性子太过柔和了,他们便不怕了。”
“农庄的工钱是外面的一倍还多吧?”亦和觉得余怒难消,想要让一向懒散的人勤快起来,比让公鸡下蛋还要难,最好的办法是快刀斩乱麻,重新换人。
“主子英明,农庄的普通劳工一个月是四吊银子,而在外面不过才一吊半。”肖福应道。
“那我若是雇人,岂不是容易得多。”亦和冷笑一声,她就不相信了,离了这些人,
这些地她还就种不下去了。想起自己要把这片沃土变成粮仓的远大理想,亦和觉得必须有一批听话且有团队精神的人。
“雇人是极容易的,只是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后台,恐怕不太好……”肖福犹豫道。他是八岁进宫的,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皇家农庄的事情皇上没少伤脑筋,只是一直就没有用什么铁腕手段,才这让这些人越来越猖狂起来。这里边的道道很多,恐怕不是一个女人把控得住的。
亦和刚才是极怒之下说的话,如今听到肖福轻言轻语的一分析,觉得也有道理,想了一会儿,嘴角往上一翘道:“有人,你按我的意思写封信……哦,密信递,现在就命人送到宫里。”
“是。”肖福看了一眼自家的新主子,应了一声,马上准备纸墨等物。
他不明白主子的意思,等到把信写完,不由佩服起主子的聪明来。这果然是一个足够聪明的办法,以前有那么多过来管农庄的人,怎么就都没有想出来过呢。
宫中的程沐霄正在批折子,随侍质子的人带来了最新的密信,他看了一遍,脸色阴沉着,这时有人通报一声说:“淑妃娘娘传回一封信。”他心里觉得奇怪,有事明明可以晚上回来再说的,为何这般沉不住气。
等他看完信,也动了几分薄怒。
一个小小的农庄尚且如此,全天下到底有多少这种事情 ?他抬头看了一眼刚端上茶水的李资,将信递了过去道:“李资,你来看看。”
李资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上惶恐道:“奴才不敢。”
“一个小小的农庄就敢如此,全天下岂不都在欺哄着朕,我这个皇上当着还有意思么?”程沐霄将信重重拍在桌子上,冷笑连连。
“来人,传贺随兰进宫。”程沐霄命令道。
李资磕了个头爬了起来,连忙命人去宫外传话。
国师贺随兰下了早朝以后,回到家里便开始忙着制作他最新设计的测试地震的仪器,传话的太监来的时候,吓了他一跳,心里暗道:千万不要又是来找我去假扮什么太医的。他问了几句,传话的小太监只说不知何事。他只得换了朝服,马上朝服,马不停蹄地赶到皇上的御书房。
才一进门,就看到皇上拧着个眉头正在看着什么东西,心里暗道:又遇到什么难题了么?这段时间很少看到皇上露出这种表情的。
程沐霄一抬头看到他走了进来,开口道:“免礼赐座,你来看看这个。”
贺随兰走上前接过信一看,就知道皇上为何发怒了,他笑了笑道:“这种事情,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凡是皇家农庄,哪个用的人不是三姑六姨?”
“只是未曾想到这般过分罢了。”
程沐霄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只是不曾想到这些人会这般过分。
“民间有传言,宁欺七品官,不若皇庄人。”贺随兰道。
“为何原来不曾听你说起过?”程沐霄反问。
“皇上也不曾问起过。”贺随兰不慌不忙地继续说,“若不是连续四年,年年欠收,皇上岂会想起还有数千亩的皇家?”
程沐霄眉头拧得更紧了,贺随兰是与他一起长大的,说话一向随便。后来他登基以后,二人疏离了不少,但是没想到疏离到这种程度,有些事情到了他不问,他就不说的地步。
“若不是这几年欠收,许多事情我现在或者也看不清楚。民以食为天,这话我倒像是忘了一样。”程沐霄缓和了一下语句道。
“现下的淑妃,倒是极聪慧的一个人,不若此事就按她的意思做?”贺随兰笑道。
“我也正有此意。”程沐霄道。他说话时,故意把“朕”换成了“我”,因为他现在是在和自己的兄弟聊天,而不是君臣之间的对话。
“我原来以,皇上让我来又是装太医,吓出一身的汗,再装下去可是会露馅的。”贺随兰笑了,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在这段时间里似乎学会了一些东西。
“你说我派谁去协助她,一个肖福是不是有点少了?”程沐霄问。
“皇上叫我进宫,难道是让我去假装农夫?或者是户部侍郎?”贺随兰问道。
“我想了一圈,发现你现在是最轻闲的,我觉得一个月两千石的俸禄有点亏,再给你派点差事如何?”程沐霄笑着说,贺随兰只能无奈地答应了。程沐霄说得极有道理,从表面看起来自己是最轻闲的一个空职。
于是在亦和回宫以后,直接被太监带到了御书房。亦和本来很累,直想快点洗个热水澡,而后躺在床上好好伸伸筋骨,听到让她去御书房,那点累跑得无影无踪,简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才进御书房,亦和就看到了原来给自己诊过脉的太医站在哪儿,心城疑惑道:难道今天又要给我开约补身子,但是依然不慌不忙地给程沐霄见了过,早有太监极有眼色地搬了一把凳子让她坐下,亦和更觉得受宠若惊,被皇上赐座,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 ,难道是嫌她在信里的主意太烂,准备不让她再管这些了么?一时心里又有点忐忑。
“农庄的事就按你说的来办,朕给你找了个帮手?”程沐霄道。
“多谢皇上体恤。”亦和连忙道。皇上安排到自己身边的人,怎么敢不要,虽然他安排的是一个太医,一个太医能够做什么?
亦和脸上就露出了疑惑,程沐霄一眼就看出来,他道:“他医术不怎么样,但是却擅长做一样精巧古怪的
小玩意儿,上次朕曾听你念叨过说要做什么试管之类的东西。”
“一切但凭皇上安排。”亦和心里小小地喜悦了一下,早就听说古代才人甚多,不想今天竟遇到一个太医也身怀绝技。
“除此以外,他明日开始随你去农庄。”程沐霄道。
他知道一旦开始动手清理那些关系,她的安全就是个问题,如果不放一个自己的人在她身边,确实放心不下。何况,贺随兰也确实会做许多事情,为了怕梁国变成粮国,也确实需要好好保护她。
亦和计划连夜画出几张精细的图纸,第二天就交给了贺随兰。这里的种子品种着实都不怎么样,她想尽快改良品种。只有这样子,才能尽快得到皇上的喜欢,而后把自己的儿子从魏国接回来。
亦和在心里握爪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作者数学不好,所以货币单位设定简单。
1个铜板=1文钱,1000文=1吊,10吊=1两白银,10两白银=1黄金。
考究党请勿拍砖。
有娃子和我说,让亦和尽快侍寝,我肿么觉得火侯还不到呀,求文下各位的意见。
☆、第11章,重整农庄
皇后端起细碗小碗,用小勺搅着碗里的百合莲子粥,看着窗口斜横着的一要枝海棠花问:“昨天皇上还是没翻淑妃的牌子?”
“回娘娘,没有。”大宫女香竹忙答。
“如今的皇上,我们越发不懂了。”皇后说了一句,放下碗,马上有宫女递上手帕,她接过来抹了下嘴角又道:“今日的早膳还是在云芳宫用的?”
“嗯。”香竹又应了一声。
“云芳宫的手艺就这样好,引得皇上天天上早都过去。”皇后又问,声音多了几分严厉。
香竹忙上前扶住她,轻声说道:“娘娘,奴才前天试着往云芳宫送了几个宫女,不想竟然被那淑妃给退了回来,她说人手足够用了。而且听去过云芳宫的奴才说,里边的花草都拨了,种成了庄稼和蔬菜。”
皇后听到这里,心里的怒气更盛。淑妃虽然解除了禁足,皇上却说她身子虚弱,每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平时里也少些人去打扰她。于是,云芳宫似乎成了宫里的另一个天地,没有人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进得去。而淑妃的那个奴才倒也忠心得很,问话答得滴水不漏。
“这几次送去的东西,她退了回来?”皇后又问。
香竹知道皇后已经发怒,只得如实禀道:“是,她只说用不到,谢皇后赏,便原封退了回来。”
“有皇上撑腰,便如此张狂起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皇后怒问。
“娘娘息怒,皇上又不曾在云芳宫过过夜,也未曾召她侍寝,不过是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多去看了她两趟罢了。”香竹忙劝。
“事情岂会像你想的这般简单,我倒是宁愿他像宠德妃那般宠她。”皇后叹了一声道。
亦和却不知道自己是这样让人不省心,后宫的嫔妃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什么时候开始侍寝。
她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便匆忙赶到了农庄。不过她到了以后,才发现有人比她还要早。
贺随兰看到马车上下来一个清秀俊雅的男子时,一怔又一笑,心里暗想,她这样扮得倒有八分像,只是身量瘦小了一些。
二人来到庄内,何总管已经在议事厅侯着了。他看到亦和走进来,忙迎了上来见礼,一抬头又问:“这位公子是?”
“最近几天事情宠杂,贺先生是来协助我的。”亦和又对贺随兰道:“贺先生,这位是何忠
总管。”
然后亦和脸色平和地走到上位坐了下来,看着何忠并几个管事的中年女人沉声道:“大家不要奇怪,贺先生是我请来的。”说罢看着何忠又道:“现在种子拣得如何了?”
何忠早有对策上前答道:“现在的选种办法太过复杂,快不了,昨天一整天,全庄的人都出工,才拣了一万五千斤。”
“贺先生,把人名册拿上来。”亦和本想再给何忠一个机会,不想人家还是把她当成傻耍,于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对贺随兰道。
贺随兰拿出两本册子递了上来,亦和接在手里扫视了一眼众人道:“命人去将甲乙丙丁四组的头领管事叫来。”
何忠一听老脸一白,他根本不想让亦和插手农庄里的事,那一日她来查看的帐本都是特意做给宫里看的,真正的帐本他手里有一本,那里面才记着农庄的真实支出。刚来的时候,兄长就对他说,这里是肥差,果然才两年的时间,家里已经重新了七进七出的新院子,娶了三房小妾了。
他让亦和知道的,看到的事情,除了帐本以外,其它的都是真实的,但却不是全面的,是以想若她就这几件事情上去调查是决计不会出问题的,谁想亦和并不是古人,不安规矩出牌,事情一下子就有点棘手了。不过,现在他还不是很害怕,毕竟这么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便是有心计,能到哪个地步。
早有人下去叫来了四个管事,贺商吉一进门口就看到亦和,又看到屋子里这个阵仗,心里知道有什么事情,规规矩矩的见了礼站在一旁。
“贺先生,如今管事的人都到齐了,我怕有人些听了就忘,麻烦您事先记一下。”亦和环视了众人一眼,看到贺随兰已经在肖福备好的笔墨前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又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庄子里人多,若规矩不定好,难免有人钻空子。如今我在这里把话都说清楚了,诸位下去也和自己手下的人说一声。自今以后,干得好的有赏,干得不好的罚。”
何忠听到“有人钻空子”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这位小公子,这才几天的时间就把情况摸得这么清楚了。
亦和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全庄一共三百八十五人,分成四组,暂时不变。但是,以后做工,大家要相互协作。如今甲组和丙组一起拣种子去,勿务在今天把所有的种子选好;乙组和丁组负责耕地,按我说的要求去做,若是犁得太浅,组长罚一个月的
工钱,该组所有成员罚钱一百文,被我发现一次罚一次。”
贺随兰听得频频点头,这女人若是男儿身,必定有一番作为,可惜了。
亦和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见他望向自己,问道:“贺先生可记全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