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氤氲了白白的雾气,周围白色的墙砖,对面洗手台上的镜子都蒙上了湿漉漉的水汽。周遭模糊,莫年也看不清楚,这样的环境最好,他看不见自己瘦弱……残缺的身体,内心里一直也没怎么正视过,他还是在想这个不是他的身体,也许哪天他就不需要了。
下身那他没怎么仔细看过,可洗澡的时候难免会擦到那里,光溜溜的,彰显着怪异的遗憾。
拖拖拉拉已经到了晚上,肚子有些饿,胃从下午的时候就开始疼。虽然家里有厨房,但是没有厨具,也无食材,只剩一个馒头。
莫年至少有一点和罗渊很相似,就是不会做饭,也不愿下厨。来到这里之后,吃的不是阿男买的,就是自己买的。
自己养病那会儿,阿男为了给他添点营养,吃的东西还算丰富。阿男走了之后,只有自己照顾自己,就能凑合一顿是一顿,何况手头捉襟见肘,只买馒头和咸菜。
莫年摸了摸兜里的所有钱,决定今天晚上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chapter 7 女孩
来到街上,除了那条酒吧街,这还是莫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这座城市的夜景。
夏末时节,街上的路灯照得世间恍若白昼,广场上有很多市民出来散步,锻炼身体。
吃过一顿其实也不算丰盛的饭菜,莫年却感到很满足。坐在广场一角,冷眼看着眼前喧闹的人群,自己仿若不断流动的画面上那唯一定格的一点,有很大的不同,又没有不同。
“罗渊?”
蓦地,一声不确定的呼唤拉回了他的神游,莫年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漂亮清纯的女孩。又是一个认识罗渊的人,可他不认识,只能皱着眉头等对方开口。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这才多久,你就把我忘了……”女孩伤心的表情对莫年没有任何感染力,只是让他更加困惑。
“我只是觉得好巧。”用这个搪塞总没错。
“是啊,好巧。”
女孩坐在他身边,并不太近,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失望,有伤感。
“好多年了,你过的还好么?”
不知该如何回答,也许罗渊以前跟她很熟,可是对于莫年来说,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他现在的景况,根本不能算是好,只是他没有跟陌生人诉苦的习惯。
“还好。你呢?”
“我?当然还是那样子,毕业之后就去工作了,还算稳定。”
女孩说完之后,便是一阵沉默,晚风吹起她下摆的白色长裙,留下一串美丽的波动。
“你跟伯母还是不见面吗?总是这样也不好,你们毕竟是母子。”
“你跟她有联系吗?”
莫年知道女孩口中的伯母就是指照片上的那个温婉的女人,他还从未见过她,难道因为罗渊混黑道,所以断绝了母子关系?
“我搬家了,不再住那里了。但是一年前还是看过伯母的,她还是那样子……”女孩悻悻地,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莫年不懂她的意思,只是看着她,盼她说下去。
“她还是成天喝酒,总是醉醺醺的。你,过去看看她吧,我真怕她有一天……”女孩没再说下去,偷眼看着莫年。
女孩是谁,罗渊的母亲为何总是喝酒,莫年都不清楚。
“知道了。”
“你瘦了好多,也不像从前那般,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色里,很难看出男子的脸色很差,女孩坐在他的右边,也看不到他左脸的伤,只是看他瘦成这样,终是忍不住问出来。
“我从前哪般?”
“从前?”女孩似乎陷入了涩然的回忆,犹豫了很久。“从前的你,对我很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街上的人群依旧如织,喧闹的声音却被这一句低低的倾诉隔绝至无声,只留这一句震撼在莫年心头。
原来……
“都过去了,你不用为难。”女孩自嘲地笑,竭力摆脱自己制造的尴尬。
“你嫁人了吗?”
知道她曾经是罗渊的女朋友之后,莫年无端地感到愧疚,这么好的女孩,一如她……
“……还没。”似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女孩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天色暗,看不出来。
“找个好人嫁了吧。”
“你希望我嫁给别人吗?”
刚刚还有那么一点期待,瞬间被下一句浇到冰凉,好失望。
“你这么好,会找到更好的男人。”
“你还混黑社会,对不对?”女孩有些生气,一直没敢问的也脱口而出。
“是,所以我们没有可能的。”
就算他没混黑社会,他这样残缺的身体又哪能给女人幸福呢?
“你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开。我知道你有野心,不甘屈居人后,想要混出名堂来。可你看看现在,分明是过的不好!别再混下去了,回头是岸啊。就算不是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好不好?”
女孩激动地拉住他的衣服,竭力去看莫年的反应。
“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你还是走吧。”
莫年有些急躁,他站起身,别过脸,不让她看见他的伤。
“好,今天我们不谈这个。”女孩也站了起来,“把你手机给我。”
“干什么?”
“给我就是。”口气不容反驳。
“我没带。”
“你!”女孩气得不知说什么是好,以为莫年在骗他。可是他确实没带。
莫年听见后面哗哗啦啦的声音,然后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这是我的电话,我们可以联系,你的电话是多少?”
“我没有电话。”事实上,是他不知道号码是多少,连家里的那个座机都不知道。
他听见后面粗重的喘息,似乎在憋着不哭出来,然后那张纸条硬塞进他手里,女孩转头便离开
了。
莫年打开纸条,就着灯光看上面的字——139XXXXXXXX,柳烟?柳嫣?
谁来告诉他这是不是一场噩梦啊……
他不可能联系她的,莫年随手把纸条放进了口袋里,融入人流。他不知道的是,女孩似乎早已知道他的心思,默默地跟在男子的身后。
出去逛了逛,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如果没有遇上柳烟的话。这个罗渊还蛮风流的,桃花债一个接一个来,就是因为这才被那样报复,莫年除了自认倒霉,都气不起来了。
第二天,莫年没有去上班,他也不打算再去了。爱咋样咋样吧,该来的总是要来,还不如早点来,省得找罪受。
之后的几天,没人来找过他,也许是他一直在外面闲逛,没碰到找他麻烦的。
兜里的钱越来越少,莫年看了看手里的一张五元纸钞,两个五角铜板,7个一角钢镚,没有忧愁,反而笑了笑。
玩也玩够了,那边没动静,他也不能坐这等死,明天还是找找工作吧。拉开薄被,窗口吹进凉爽的风,莫年舒适地睡了。
全市最高的大厦,严离斌坐在顶楼的老板办公室,放下手上成堆的文件,反而对面前陶简的话很感兴趣。
“你说那杂种有5天没去上班了?”
“对,那天刘全去了我的办公室,正好碰上我给罗渊发工资的时候,然后刘全把他的钱抢走了,这之后几天,罗渊就没来。”陶简坐在老板桌前的椅子上,态度很随意,仿佛跟严离斌是多年好友。
“抢他钱,活该!胆子肥了啊,我正好没意思呢,这回可有乐子了,呵呵。”
陶简看见好友脸上熟悉的邪恶的笑,不禁背后发寒,他这损友的手段有时候真是令人发指,发指啊!
“你也别太过分了,你没看他那样,瘦得一把骨头 了,你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上一个惹到我的人,我记得以前是头肥猪,只用了一个月,那人就成瘦猴了,哭爷爷告奶奶地求我放过他,我又把他塞成一头猪了。恩,这个,该怎么玩呢?”
“哎,别谈这个了,你爱怎么玩怎么玩。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地也得意思意思吧。”
“那是,来来来,带你去一个泰国餐馆,那里的青咖喱挺不错的,把邵寒也叫上。”
看来,莫年终是没逃过某个恶魔的视线,他人生的轨迹总是身不由己,被仇恨,被这个男人所掌控。
下午的街道没有什么人,因为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来,都在屋里面吹着冷气,躲避外面炙烤着万物的太阳。
莫年走了很久,早上吃了今天唯一的一顿早餐,油条和豆浆,钱已经彻彻底底地用光了。他有些后悔,干嘛任性,前几天到处闲逛,搞得现在没有钱,到处找活儿。
汗水湿透了衬衫,依然顺着他的脖子流进领子里。莫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太累了,有些晕,找了个阴凉的台阶休息一下。
其实,他本以为自己没去店里,那帮人肯定会来找他麻烦的。所以,才由着自己的性子,快活几天再去赴死。
可他没想到,他居然相安无事地活到现在,根本没人找他麻烦。
呼……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这么早就放弃!
之前莫年跑了好几个地方,没有文凭,只能找力气活干。可是谈了好几个,人家一看他这身板,都对他摇头,赶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两更~~
chapter 8 救人
莫年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厦,好高,比其他楼都要高,上面写着鸿基大厦。他记得那楼附近就有一个人才市场,去那碰碰运气好了。
抹抹汗,出发。
快到了,眼前的大厦越来越近,怎么斜了呢?地震?莫年只感觉越来越晕,走了没两步,倒在地上。
“啊!有人晕倒了!”
有人发出惊呼,不一会便围了一圈人,大家指指点点,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搭救。
从中午就开始闹,严离斌,陶简,邵寒三人一直吃到下午。送走好友,这才开车回来。
恩?又是哪个老头倒在路上没人理?现在这些人怕被讹上,一点道德感都没有了。严离斌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他也只是在心里斥责一番,自己也不会有什么行动,反正他已经不是好人了。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刚才太高兴了,心情好,严离斌鬼使神差地停下车,开了门走下去。
拨开稀稀疏疏的人群,走到晕倒那人的身边。
恩?不是老头啊。
“你们这群人,不救人就少在这看,看能看活啊!”
发完少爷脾气,严离斌一把抱起瘫在地上的人,恩?咋这么眼熟?
“走开走开!”管他谁呢,救了再说。
人们看着那个一脸凶相,脸带刀疤的男人,纷纷退到一边,探头看着那辆名牌高级车扬长而去。
严离斌把人放到后车座,系好安全带,转头就往附近的医院奔去。
恩,到底是谁呢?
看看前车镜,里面躺在座上的男子瘦得像难民,刚才抱他的时候就觉得是一把骨头。侧过来的脸惨白惨白的,严离斌估计是中暑了,大热天的身体不好就别出来瞎溜达!
突然灵光一现,他想起来了!这么巧?可这还是罗渊吗?
严离斌想着男子被折磨的样子,震惊之余,突然邪恶地笑起来。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把一个人的生命玩弄于鼓掌之中,从来都是这样快感持久,效果倍增。
虽然知道了男子是谁,严离斌还是来到了医院,把人弄死就不好玩了。
抱着怀里瘦成一把骨头的身体,让高大壮硕的他以为抱着的是个女人。不过,这小子也跟女人没什么区别,严离斌坏坏地想。
“病人严重营养不良,疲劳过度,并且有轻微的胃溃疡。他现在是中暑了,打点葡萄糖就能醒过来,不过身体要经过调养才会慢慢好起来,要不然会垮掉的。”
医生例行公事地交代完,开了一张药单递给严离斌。许是他身上吓人的气质让医生内心紧张,带着两个护士速速逃离现场。
靠在窗口,严离斌默默地看着病床上瘦弱的男子,说实话长得不错,就是太瘦了,颧骨凸得有些高。
自那件事过去后,约莫有一个多月,他都在忙集团的事物,还有帮里的一些麻烦,压根把这人渣扔到了后脑勺。
今天听到陶简说这家伙跑路了,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逗乐子的人。只是他没想到的,不是这人跑路,而是他居然坚持了这么久,而且是因为刘全才放弃的,严离斌略微诧异的是,这家伙还有那么点骨气。
之前看过他几回,秃瓢鬼手底下的虾兵蟹将,瞧不惯这人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样子,只是见的少,也不放在心上。
之后发生那件事,那个女人他丝毫不在乎,可是有胆子上他女人的人,他可是感兴趣了。当时知道是这罗渊,没想太多,阉割的惩罚也是顺口说出来的。
上次在‘夜猫’里见罗渊,严离斌就觉得他好像变了,也许是得了教训,老实了。可是给他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仿若不是同一个人,要不是他见过罗渊,还真以为不是这人呢。
严离斌没有深究下去,因为他看见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莫年恍恍惚惚地醒来,眼前的情况告诉他他在医院里。
他记得晕过去了,哎,今天打水漂了,又平平多了医药费,莫年对烦愁已经麻木了。
“罗渊,咱们又见面了。”
房间里还有人!对,应该是这人送他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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