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娣点了点头,跟着刘长泉到了御书房,凤娣跪下行礼,心里琢磨,这以后要是真嫁给少卿,可废膝盖了,没事就得跪下磕头。
忽听皇上道:“起来吧,本也不是什么规矩人,何必做这样的表面功夫。”
凤娣一僵,心话儿,我还恨不得不做呢,却低声应了个是,站起来,微微垂首立在一边儿,皇上着意打量她半晌,是有几分姿色,不过比起那些姿色过人的美人,还是有相当的距离,若说出挑,就是她这份胆识,这份聪明劲儿,却真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应该说,可着大齐,就这么一个胆大包天却又聪明绝顶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之于老九,之于皇家,是福是祸,皇上现在也说不清,但有一点很清楚,老九这辈子是真栽倒这小女子手里了,或许是上天一早就牵好的红线,不然,两人天差地别的身份,如何能走到今天。
凤娣觉得,皇上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审视,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眼前的人是君王,也是少卿的父亲,这两种身份结合在一起,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却听皇上道:“老九小时候说,他不要草包美人,他要娶天下最聪明的女子,余凤娣,你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女子吗?”
凤娣摇头:“不是,但我会努力成为最聪明的。”
皇上嗤一声笑了:“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朕问你,你觉着朕这九个皇子中,哪一个堪当大任?”
凤娣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皇上是故意要整自己呢吧,这话问谁,谁敢说啊。
皇上挑了挑眉:“怎么,不敢说,那朕替你说,太子是储君,我朝自来立嫡立长,故此太子是储君,却太子至今膝下无子,若朕把大齐的江山交在了太子手里,太子之后,岂不是一场大乱,更何况,太子忠厚良善,这样秉性的太子,是朕之幸,却也是大齐之不幸,若立贤,朕剩下的八个皇子中,晋王圈禁,其余七个,我想你比朕更清楚,谁更适合。”
凤娣大着胆子抬头:“还请皇上明言,想让凤娣做什么?”
皇上笑了:“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朕给你两个选择……”
凤娣从宫里出来,少卿迎过来,拉着她的手,打量她半晌道:“皇上说什么了?”
凤娣颇复杂的看着他:“皇上说要给你我赐婚。”
少卿道:“还有呢?”
“还有……”凤娣略迟疑,才有些不自在的道:“皇上说,若你我婚后生子,要过继到太子膝下。”
凤娣其实挺理解皇上的立场,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君王,两个角色很难两全,但至少他努力了,他不想看自己的儿子,为夺嫡自相残杀,而且,凤娣知道,他心里属意的人,恐怕就是少卿,却因少卿执意娶自己,而成了一招废棋。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皇上只有一个皇后的,这并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作为君王必须平衡各方势力,而这个平衡之术,离不开裙带关系,后宫佳丽三千,哪可能个个都是皇上心爱的,莫不是代表着各方势力,前朝后宫息息相关,所以,若少卿登上那个位子,一样会身不由己。
亏了,皇上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凤娣想起刚才自己问他:“若生不出儿子怎么办?”更何况,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自由快乐的长大。
皇上给她的答案是:“有舍有得。”
凤娣看着少卿,心里忽的衡量起来,舍了未出生的儿子得到眼前这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94
第95章
冀州府今儿格外热闹;一进城门先入眼的便是庆福堂外舍药舍粥的棚子;舍药舍粥不稀奇,今儿却还外搭了送喜饼,不光要饭的;见着又份;只往前去说一声恭喜或百年好合,就能拿到一份喜饼,就着旁边茶棚子里的热茶吃了;比什么都香甜。
有个汉子把手里的喜饼渣儿倒进嘴里吧嗒吧嗒嘴道:“别说还是人余家;舍得下本;连喜饼都跟别家的不一样;说起来也是,咱大齐首屈一指的买卖家就是余家的庆福堂了;东南西北一共多少家铺子医馆啊,数都数不清,那银子都堆成了金山。”
另外的汉子道:“可不是,上月余家大姑娘过嫁,我正赶上,哎呦喂,那一担一担的嫁妆,看的我眼花缭乱,金银珠宝,珍珠玛瑙,我活了这么些年,都没见过那么多好东西呢,听说余家大姑娘嫁的是安太医,这一商户之女能攀附上这门亲,也真是造化。”
旁边的汉子切一声道:“一看你就不知底细,你别看如今安子和是太医,当初可是庆福堂医馆里一个小学徒,再往前倒,是兖州府安和堂的少东家,当年大公子去兖州府开铺子,帮着安和堂收拾了回春堂,安老东家临终把少东家托付给了大公子,后寄居在余家,给大公子引荐进了太医院,才有今儿,若说高攀,该是安太医高攀了余家才是,更何况,二姑娘可是皇上下旨亲封的小王妃,小王爷又是九皇子,商户之女怎么了,商户之女成了王妃,余家就是皇亲国戚,莫说太医,便一品大员见了也得磕头,不然,你以为今儿这喜饼是怎么来的,整个大齐的庆福堂,从昨儿起,连送三天,就是给二姑娘贺喜讨采头呢。”
另一个汉子道:“昨儿我可是瞧了二姑娘过的嫁妆,比不上大姑娘呢。”
那汉子道:“这就不懂了吧,二姑娘还要什么嫁妆啊,庆福堂可不都是二姑娘的嫁妆吗。”
“不说有个兄弟吗?”“兄弟也是二姑娘带大的,不说现在还小,就算将来大了,二姑娘也是他姐,庆福堂余家的产业可是二姑娘一手打下来的,他若出息,自然好,若是个纨绔,二姑娘一发话,谁还认他是谁啊。”
“就是说,我表弟就在庆福堂当伙计,那这一年工钱分红,真是一大笔呢,养家活口不说,小日子越过越富裕,能不念着东家的好吗,得了,咱这儿说的这么热闹也没用,落晚等着吃二姑娘的喜酒吧。”
“说胡话呢,咱这不沾亲不带故的,也能吃去吃喜酒?”
那汉子道:“余家一早贴了告示,今儿晌午在冀州府各长街摆水席,谁都能讨一杯喜酒吃。”
两人道:“好家伙,这得多少银子啊?”
那汉子道:“你管呢?又不是使你的银子,不过咱们可见不着新娘子了,人早去京城了,说要从王大人府上出门子。”
另外两个汉子道:“这又是从何说起?”
那汉子道:“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是二姑娘的师傅,从师傅府里出门子不是正好。”
“怪道冀州府不见贺喜的贵人呢,原来都去京了。”
“可不嘛,如今京城才是大热闹呢。”
再说京城,王子正府上,凤嫣把王妃的翟冠给凤娣戴在头上道:“不可再动了,不然,这翟冠掉下来,可真出丑了。”
凤娣哀嚎一声:“这老重的东西,若戴到晚上,我这脖子岂不要折了,还有这身衣裳,简直就是盔甲,里三层外三层,这不是成亲,简直就是上刑。”
麦冬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照二姑娘说,这王妃是上刑,王府岂非成了大牢,那王爷是什么,难道是牢头不成?”
凤嫣道:“胡说什么?”说着瞧了眼旁边儿的几个嬷嬷忙道:“家下奴才不懂规矩,嬷嬷们莫在意才是。”
那些嬷嬷你看我我看你,忙道:“奴婢们什么都没听着。”
凤嫣忍不住失笑,看了凤娣一眼,暗道皇上能容忍娶凤娣这么个离经叛道的皇子妃也怪不容易的,想来凤娣的名声如今无人不知了,谁还奢望庆福堂的大公子守规矩不成,岂不笑话。
凤嫣如今想想,当初再看看现在,若是没有凤娣,余家,自己,凤嫣都不敢想,而现在自己成婚了,凤娣也即将嫁人,恍惚竟如一场梦。
凤嫣给她扶正翟冠,看着她,眼角不禁有些潮润,轻声道:“俗话说,长姐如母 ,太太如今病着来不得,姐姐就代劳了,你今天要嫁人了,姐姐就得嘱咐你几句,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 本事,嫁了人就是妻子,夫妻之间当互敬互爱,不说以夫为天,这个想来你也做不到。”
凤娣真想翻白眼,谁以谁为天啊,都一样的人好不好,更何况,男人让着女人才是天经地义的吧。
不过,凤娣知道,如果今天自己反驳,肯定更会引起凤嫣的长篇大论,最近她也才知道凤嫣颇有唐僧体质。
凤娣严重怀疑是受了安子和的影响,可安子和明明不善言辞啊,难道正是因为姐夫不善言辞,短短的一个月就把凤嫣锻炼成了唐僧。
凤嫣忍不住伸手点了她的额头一下:“想什么呢,姐姐说的可记着了?”
凤娣生怕她又要长篇大论,急忙点头:“记得了,记得了。”
不想凤嫣却道:“既然记得,那我刚说的什么,你说给姐姐听听。”
凤娣傻眼:“哎呦,我的姐姐,记得就是记得,做什么还说一遍啊?”
清儿跟麦冬两人捂着嘴笑,凤嫣叹口气道:“姐姐知道,嘱咐你也是白嘱咐,你自来是个主意大的。”
凤娣道:“那姐姐就歇歇好不好,麦冬快给姐姐倒茶,说这么半天话肯定渴了。”
麦冬忙应一声刚要去,可儿已经递了过来,凤娣一见可儿忙道:“你怎么俩了饿,这刚做了胎,回头要是有个闪失,我可没法儿跟三舅交代。”
可儿脸一红:“哪这般娇气了,不妨事的。”
说起这个,凤娣不得不佩服她姐夫,简直就是专治不孕不育的高手,可儿当初可被他判了死刑,说寒邪入体,此生不能得子,却后来给他寻到了一个祛邪之方,佐以三舅爷从雪山上寻回的火莲引经,竟蓝田种玉做了胎,差点儿没把三舅爷跟王家的老夫人高兴坏了。
虽说从同意儿子娶陆可儿那天起,老夫人就绝了抱孙子的念头,正是因为绝了念头,这忽然有了,才成了天大的惊喜,老夫人深信这是善有善报的结果,连着数天都在庙前舍粥舍钱,可儿就更不用说了,因不能给王家留后,本就怀着愧疚,如今这忽然有了,怎能不欢喜吗,当天就给凤娣报了喜信儿。
凤娣拉着她的手端详她一会儿,见比那时见又胖了许多,更显得珠圆玉润,不禁道:“不说不让你来了吗,大老远的怀着孩子瞎折腾。”
可儿道:“路上走的慢,不觉得怎样,况,今儿是姑娘大喜,可儿如何能不来,姑娘可是可儿的再生父母呢,可儿如今的幸福都是二姑娘赐予的,可儿无法回报一二,姑娘大喜至少也要给姑娘道个喜,恭祝姑娘跟小王爷百年好合。”
凤娣道:“这些话以后再不许说了,见一次说一回,却显得外道了,不说你,三舅也不是外人啊,说到底,是一家子,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正说着外头嬷嬷道:“吉时到。”接着就是一阵忙乱。
凤娣迷迷糊糊的坐进了宽大轿子里,晃晃悠悠抬到了越王府,说起越王爷,凤娣不禁想起第一次见的情景,也是凤娣第一次踏进越王府,是去年正月十六。
因跟少卿约好观灯,故此,十四就过来了,观灯之后,少卿却让自己进越王府给王爷瞧病,凤娣当时也未多想,就去了,见了越王爷才发现,老王爷红光满面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儿,且笑眯眯的对着她上下打量,凤娣才明白过来,不禁埋怨少卿。
不过越王爷却道:“你莫怨少卿,是我着实想看看庆福堂的大公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少卿费这么多心思,非要娶回家不可的。”
凤娣脸一红,支吾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后来方觉得越王爷对少卿的父子之情,比之皇上也不遑多让,相比之下,还更亲近一些,这份亲情,更像平民百姓家的父子。
岳王妃早逝,越王府就剩下老王爷跟周少卿,故此,之前凤娣就跟少卿商量了,婚后就住在王府以尽孝道。
至于皇上,凤娣如今还对当初皇上给她的选择耿耿于于怀呢,除了把自己没出生的儿子过继给太子之外,皇上还给了她另外一条路,那就是让少卿娶承恩公府的小姐,并广纳妻妾,可许自己平妻之份,这不扯呢吗,弄半天,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凤娣如今想起在太子宫见过的那位承恩公府的大小姐,还浑身不舒服呢,高高在上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真跟这么一位成了所谓的姐妹朝夕相处,凤娣真觉不如上吊算了,简直生不如死。
可凤娣又着实舍不得少卿,于是就把自己的儿子给卖了,希望将来儿子不会怨自己,不过现在想这个貌似有点儿早。
凤娣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坐到了洞房里来,等她想完这些,便听跟前的喜娘们道:“给小王爷道喜,恭祝小王爷小王妃百年好合。”
凤娣听见周少卿醉醺醺的声音道:“下去领赏吧。”然后,听见关门的声儿,感觉一阵凌乱的脚步,接着酒气扑面而来,凤娣再也忍不住,一伸手把头上的盖头扯了去,正对上愕然的周少卿,周少卿手里还拿着秤杆刚打算挑呢,不想她自己扯了下来。
两人对视半晌,凤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托了托自己的脑袋道:“你快把这劳什子帽子弄下来,我的脖子快断了。”
周少卿忍不住道:“果然不能指望你跟别的新娘子一样老老实实的。”然后低笑一声,伸手帮她把头上的翟冠卸了下来,凤娣却又要脱身上的大衫儿,等都脱了,凤娣终于喘了口气道:“可算活过来了。”一抬头却见周少卿眸光深谙的盯着自己,不禁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周少卿俯身凑近她:“凤儿是不是忘了,今儿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少卿可是盼了整整一年呢,如今可该随少卿的意了吧……”说着已经凑到她唇上亲了一口……罗帐轻帷数不清几番春色,苦尽甘来终得圆满……
直至窗外初露曙色,方称了心意,揽着怀中昏睡过去的人儿,望着纱帐外的曙色,少卿只觉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快活,忽瞧见那边儿的一人高的珊瑚树,不禁愣了愣,曙色投在上面焕发出夺目的光芒,这样价值连城的宝物,莫说王府,恐皇宫里也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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