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也不是,赶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呢?
张和成与何氏这几日真是愁死了。
“舅父,要不这样吧,我们就直接问他接下来有何打算,看他如何做答,我们再商量如何安置他。”阮妍提议。
反正她总觉着大傻有些怪怪的。
“嗯,这样也成。”张和成点头。
然后他就去了客房。
张瑞伤好后就搬回了自己的屋子,如今客房就成了大傻一人的住处。
今日天气好,华雪灵陪着大傻在院子里晒太阳。
见到张和成过来,华雪灵面色微红,笑了笑,说去找阮妍,然后先离开。
“恩公,今日感觉如何,可还有哪儿不适,若有,赶紧请华大夫再过来瞧瞧。”张和成笑着问。
“呵呵,很好。”大傻笑得很憨厚。
张和成点头,“没有不适就好,恩公,再过些日子,我就要离家去外地,不知恩公接下来有何打算没有?”
正文、第63章:一张画像
张和成问完话之后,就认真的看着大傻。
等待他的答案。
大傻眨了眨眼睛,呆呆的问,“什么叫打算?”
张和成微愣了下,如此解释道,“打算就是恩公伤好之后,是准备回到以前住的地方,还是想留在城内。”
说得还是相对比较含蓄。
本是老实忠厚之人,做不出那种过河拆桥之事。
经他这样一说,大傻毫不犹豫的点头,“回家。”
他的回答令张和成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内疚和心酸。
不管大傻是真痴还是假傻,但一人独自生活在山林中的破庙,衣不蔽体,都十分的可怜。
张和成想了想,道,“恩公,要不这样吧,我在吉安城内为你谋份差事,莫要再回那山林,可好?”
大傻摇头,“城内人多,不喜欢。”
张和成又劝了几句,但大傻依然坚定的摇头,不愿留在城内,只想回去破庙。
见此,张和成只得放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可勉强。
回到东院,张和成对何氏道,“秋娘,不管如何,我和瑞儿二人的性命总归是恩公救的,往后,你要隔三岔五让何叔送些吃用的东西过去,也不枉人家救我们一场。
做人,可能不忘本啊!”
何氏郑重的点头,“老爷,您放心,我会的。”
这件事虽然安排好,可张和成的心情依然沉重,愁眉不展。
一向鲜少抽烟的他,竟然也卷起了烟叶,默默点燃吸了起来。
何见见他如此,不由又着急起来,“老爷,是否又遇上什么烦心事儿了?”
张和成抬头看了妻子一眼,勉强的笑着摇摇头。“哪有什么烦心事儿。”
“老爷,你就别骗我了,我们二人夫妻多年,你心里有事没事。我看得还不晴楚吗?”何氏十分肯定的说道。
“真的没有,只是过些日子又要离家了,心中有些不舍罢了。”张和成坚持否认。
何氏坐到张和成身旁,轻轻握起他的双手。
这双手比她的手宽大厚实,可也要粗糙许多,掌心处是硬硬的老茧,手背和手指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疤。
有的伤疤已经淡得接近肉色,有的颜色粉红,是新近才留下的。
这都是为这个家操劳的印迹。
何氏柔声道,“老爷。上次你说过,你我二人是夫妻,该坦诚相见,有任何难处都该说出来,你我二人一起共同承担。
老爷。有什么事,说出来,就算我不能帮你什么,也比你一人憋在心里难受。”
张和成看着妻子温婉美丽的脸庞,眉角眼梢全是柔情。
他反握了妻子的手,发现她的手已没有初嫁时的柔软细腻,不知何时也变得干涩起来。
自从成亲后。他就常年在外行商,独留妻子一人在家,让她吃了不少苦。
身为男人,养家的重任就该独自挑起,而不能让妻子再去操心和担心。
所以,他就算心里有难处。还是温和的笑着对何氏道,“秋娘,你真的想多了,放心吧,若真有难处。我怎会不与你说呢。
对了,阿媛近来心情如何?”
赶紧将话题给转移了。
果然,提及女儿,何氏的关注点立马转移,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口气。
她轻轻摇头,“自从上回与阿妍去了谢家之后,阿媛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加上你与瑞儿受伤,她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你们身上,差不多都要忘了那件不愉快的事。
可是,前两天,阿媛也知晓了沈家畜生的恶行,这精神一下子又差了,整日有气无力的。瞧着她那强颜欢笑的模样,我……我这心就像刀割了一样的疼啊。”
何氏轻轻拭了下眼角。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见儿女伤心。
“唉!”张和成也叹气,悔道,“都怨我,要是当年我多几个心眼儿,看透沈天峰的劣根性,不去救他,哪儿有今日的一切,更不会害得媛儿受苦。”
他用力的敲着额头,满面的懊恼之色。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这怎能怪你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沈天峰的面上又未刻有‘坏人’二字,寻遍整个吉安城,也无人知道他的心肠如此歹毒。
要是能一眼看透他人的好坏,这世上岂不就太平了,还用得着衙门吗?
老爷,您别将所有过错都往自个儿身上揽,啊。”何氏忙拉了丈夫的手,温柔的劝着。
既心疼丈夫,又痛恨沈天峰父子的恶毒。
妻子温柔绵软的话语,似涓涓暖流,缓缓流进张和成的心尖,浑身暖意融融。
张和成感激的点头,“秋娘,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何氏红了脸,道,“老爷,您先歇着,我去拿人参给周妈妈炖鸡汤,你和瑞儿,还有恩公,都还需要滋补身子。”
“好,多给恩公盛些。”张和成笑着点头。
何氏起身,开了柜子,拿着人参去厨房找周妈妈。
张和成也未闲着,而是去了张瑞的院中。
有些事不能与妻子说,但要与儿子商量商量。
儿子是家中独子,将来是要挑起养家的重担,如今他年岁渐长,又与自己在外面经过了几年的历练,也是该与自己一同分担面对困难的时候了。
“瑞儿,天气这般好,怎么也不出去晒晒太阳,一人窝在屋中做什么呢?”张和成一边说着话,一边推开了儿子的房门。
“爹,您怎么来了!”张瑞看突然进屋的父亲,有片刻的呆怔。
他正站在书案前,手中提着笔,垂首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
看儿子画画,张和成愣了下。
这臭小子几时学会画画了?
且还这样刻苦,一人悄悄在屋内练习作画。
趁着父亲发愣的片刻功夫,张瑞想起什么,赶紧将一张白纸慌乱的盖在方才所画的纸上。
“瑞儿,你在做什么?”儿子惊慌失措的模样。让张和成因儿子会画画而生出的喜悦之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
甚至还有着担心。
担心儿子会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儿。
不然,他哪儿会这副表情。
面对父亲的问题,张瑞有些结巴的答道。“爹……爹,我……我在随便玩玩。”
“刚刚画的是什么,给我看看。”张和成沉着一张脸,向儿子伸出了长着老茧的大手。
严肃起来的张和成十分有煞气,令张瑞心生惴惴,双腿情不自禁的发抖。
“真的……没什么。”张瑞的声音极小,不敢反头看父亲。
“拿来!”张和成一声暴喝。
张瑞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只得擅抖着双手,将藏在下面的那张画递向张和成。
张和成伸手将画接过,并冷哼道。“鬼东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竟然和老子藏着掖着。”
张瑞双唇紧抿,没敢应这句话。
只是涨得通红的双颊,垂至胸口的脑袋。可以看出他此刻内心的紧张和害怕。
自从懂事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心情如此的忐忑和惊惶,第一次这样怕父亲。
张和成看着儿子的表情,越发觉得纸上画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以至于他展开画纸的手都有些颤抖。
儿子是他的希望,更是张家的希望。
可不能不成器啊!
张和成不安的将画纸展开,一位女子的画像出现在他的眼前。
画像还未完成。刚画了面部。
不过,因为张瑞的画画的水平有限,画得很粗糙,张和成根本看不出这画的是谁。
但不管是谁,儿子私下里悄悄画女人,还是让张和成十分恼火。
“张瑞。你这画的是谁?”张和成黑着脸问。
“没……随便画画的。”张瑞万分紧张的答。
好怕父亲会看出来。
“随便画画?”张和成冷笑,“你要是随便画画,为何见到我来会那样紧张,要是心中没鬼,怎会这般表现。老实告诉我。这画中女子是谁?可是你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不是,爹,她不是乱七八糟的人。”见父亲诋毁画中的女子,张瑞一急,这话就漏了嘴。
“那她到底是谁?”张和成见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既高兴儿子有了意中人,可又担心儿子中意的姑娘不适合儿子。
张瑞紧紧咬着牙,就是不回答这问题。
张和成脑中忽然有灵光闪了闪,试探着问,“可是阿妍。”
张瑞的脸更红了,两只耳朵烫得厉害,像有炭火在烧一样。
可心里却又有一些甜丝丝的感觉在流淌。
看着儿子这模样,不用他再说什么,张和成明白自己猜对了。
“唉!”张和成轻叹一口气,道,“瑞儿,阿妍的确是个好姑娘,但是,瑞儿,父亲要告诉你的是,你尽早将这心思给收起来,休要做痴心妄想。”
“爹,我难道有哪儿不够好吗?”张瑞忽然鼓起勇气来,抬头看着父亲,郑重的问。
双眼亮得灼人。
话已经捅破,若不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也许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张和成走近儿子,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温声道,“瑞儿,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的身份配不上阿妍。”
张瑞眸子里滑过痛苦之色,咬着牙问,“爹,那您告诉我,妍儿到底是什么身份?”
正文、第64章:失踪(二更)
张和成看着儿子痛苦的表情,也十分不忍。
说句心里话,他有过儿子同样的想法。
要想一辈子照顾好阮妍,不让她受半分委屈,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她留在家中,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别人欺负而受委屈。
但这念头只是想想而已。
却不能成真。
当年他答应过婉夫人,一定要为阮妍谋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嫁了。
儿子人品相貌自是没话说,只可惜自家门楣低了。
这几年他也发现儿子对阮妍十分关心,当时还十分欣慰儿子懂事,知道关心爱护阮妍。
一直也以为儿子是将阮妍当做妹妹来待,未往深里去想。
方才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却没想到儿子真的存了这样的想法。
这想法要不得,一定要将它扼杀在萌芽中。
张瑞所问的问题,张和成却是不能回答他的。
张和成道,“瑞儿,阿妍的身世如何,这不是你所能关心的。
为父郑重的再提醒你,对阿妍,你只可当她是妹妹,不可有其他非份之想。
记住没有?”
父亲严厉的态度,令张瑞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过,有些事情一定要听父亲的,但有些事儿,得听自己的心。
张瑞表面点头应了张和成,但心里并不以为然。
不管阮妍真正身份是什么,哪怕她是公主,他也要坚持自己的心。
他喜欢的是她的人,与身份无关。
张和成见儿子答应了,心头微松,但还是警告道,“瑞儿,你一定要记住今天所答应的话,要是执迷不悟。到时休怪为父翻脸无情。”
“知道了,爹。”张瑞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然后转移话题,“爹。您找我有事吗?”
“嗯。”张和成轻轻点头,暂时将这事放下,道,“瑞儿,青州连老板定了一批上好的石墨,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嗯,我记得,爹,是不是我们眼下无钱去购货了?”张瑞一下子猜中了父亲心中的难处。
想到这,他的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张和成看向儿子的眼神中多了两分赞赏。轻叹一口气,“是啊,上次在雷山损的正是这批石墨,价值可不少啊。”
张瑞道,“我们去年赚得银子比往年少很多。上次购货几乎是倾囊而出。只是爹您怕娘担心,没提及过这事,买了那些年货回来,让她们安心。
还有上回那两串佛珠,原本是要用来送给云州知府大人,下次见到赵大人,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张和成应道。“佛珠的事倒不担心,到时我们可对赵大人说佛珠未得到,下次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眼下就是石墨这件事儿着急着要办,瑞儿,你跟在为父后面也学了不少,我决定将这事就交由你去办。看能否从卖石墨的李掌柜那儿赊到石墨,以解眼下之忧。“”
以前与人洽谈生意,都是他带着儿子一起,且都是他出面与人谈,儿子在一旁听。
今日。他要让儿子独自去,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历练机会。
“爹,我行吗?”张瑞对自己十分的不自信。
“有什么不行的,想当年,我与你一般大时,已经做了几年生意,结识了很多人。
我最初做生意时,可没人带着,没人教,全靠自己去想去做。所有事情,不去尝试又怎会知道能不能行?”张和成轻瞪了儿子一眼,严肃的说道。
“爹您教训得是,孩儿记下了,我这就去。”张瑞挺直了背脊,对着父亲恭敬的行了大礼。
对于父亲的教诲,他会认真的记在心间,这是一笔花钱也买不到的财富。
张和成应了声好之后,又对张瑞如此这般的叮嘱着,让他注意哪些细节,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千万不可说。
张瑞认真的听着。
一一记下。
然后稍做准备,就乘了马车去找李掌柜。
对于张瑞的去向,张和成并未对何氏详说,怕她担心着急。
何氏对子女比较宠溺,舍不得让他们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