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杰心软了,他思索了一会儿,干脆来个“一石二鸟”,一口气都说清楚,岂不快哉
“马兄,问题不是出在我,是出在小曼哪!她那么爱玩,年纪又轻,据我所知,你喜欢静态的活动,那些风花雪月的游戏只能吸引她一阵子;况且小曼好奇心重,你又追求踏实的两人世界,她可能早就玩腻了!至于找我,也不会是爱情,这个我能肯定。”
“爱情”马立青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泪水混合了笑声,将他的脸布满了一份令人同情的凄惨。“爱情可惜她只有做的时候才会哭着喊她爱我,只要走出房门,她根本六亲不认。”
“这就对了!问题出在小曼。”
“可是我爱她!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如何遭人非议,在我心中,她永远还是那位稚嫩怯生、抱着大狗熊跑到公司找爸爸的唐小曼。”
马立青掩面泣诉,因身子滑软沿着车身而滑倒在地;这模样一点也不像是位四十岁的大人。江闻杰看呆了,不知该扶他起来还是骂他两句
“闻杰,只有你能救我!闻杰,别说你绝无私心,你想什么,我都知道。现在,公司方面我答应不跟你争,而且也会尽量为你铺路,但是,你要答应我放过小曼。”
“你胡扯什么呀!”江闻杰摆出生气的表情,他当然不能承队自己不但想拥有公司,更要进一步巩固势力而想办法牢牢套住唐小曼;因为他完全摸清楚了唐董在事业方面的安排,日后必会移交给他唯一的女儿。所以,他只有捉住母鸡才有蛋吃!
江闻杰才不相信马立青的鬼话,等到有朝一日,唐董两脚一伸,那他不就是白干了到那个时候,马立青不把自己连根拔起才怪!
“你别把担子往我身上推。马兄,你和小曼之间的恩怨情仇与我无关,至于以后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晓得。你要拯救自己的爱情就放手去做,我是无辜的第三者呀!小曼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以及我的工作表现,是否会受到赏识……千万别混为一谈。”
看着马立青铁灰、挫败的神色,江闻杰觉得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于是他拍了拍马立青的肩头,表示安慰后,自顾走开;对于这名不成气候的敌人,他懒得多看一眼。
开动车子,江闻杰手握方向盘准备快速离去。
车子滑行了两步,空旷的停车场立刻流动着难以言喻的讽刺。
此刻,马立青突然从水泥地上爬起来,奔到江闻杰的车前,不计自身安危地挡在车前,大声叫喊着:
“你还是不相信我爱小曼”马立青面孔扭曲着。
“我是真的爱她!”他一面扑打着车窗,想要撞上来,口中仍然不断叫着:“我是真的爱她!”
“闻杰,我是真的,我爱小曼!到死都不放弃!”
江闻杰一咬牙,转动车轮,将马立青丢在车后,像着了火一般地飞驶而过。
车子渐行惭远,终于出了市区。
但马立青坚决的语调、凄凉的表情,及那险险欲扑而来的身影,整个晚上都不断地闪过江闻杰的脑海。
张弛带着小熊往“栀花房”的路上走着。
小熊高兴地爬着斜坡,使得身为主人的张弛看了也无端的感染到一份喜悦。
他的背上挂着一袋蔬果,是准备要给谷雨洁的。想到她,张弛脸上有了微笑,充满幸福愉快的笑容在他憨厚的脸上荡漾开来。
自从江闻杰离开了谷雨洁,她这一年多来的辛酸与凄楚,只有张弛在其一旁默默地陪伴着。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恨不得能够代替谷雨洁,为她抚平眉尖上的愁绪。
终究是谷雨洁,她身体里与生俱来的孤傲与坚决,使她在四百多个凄风苦雨的日子之后,又重新站稳了脚步。
但她并非无情,只是把思念的噬骨之痛掩埋了。或者,张弛心想,谷雨洁应该是小心地将她的爱恋折成一方小小巾帕,留在柜子或放在日记中,从此收藏在记忆的格子里吧
总之,经过了初期的巨挫,谷雨洁那恍惚失神、无所依恃的灵魂,渐渐又从脸上的笑容中渗透了出来。她在茶馆里帮忙时,已经会主动与人闲谈,开始关心周遭的变化;甚至,她最近半年来积极的创作,投入商业走向,询问展出场地及介入“永恒艺廊”罗俊辉的活动企划,在在都说明了谷雨洁已从阴霾中勇敢地跨越了出来。
对于她的改变及奋发,对于她摆脱过去的柔弱姿态,对于她新生的果断、明快……张弛内心是忧喜参半的;谁不希望她越过越好呢只是——在张弛敏锐的感觉里,隐隐然有着一份说不出的矛盾,是骇怕她根本就是“伪装出来的快乐”还是她变了之后,会和江闻杰一样走出这个山区
到底是什么原因
张弛一路走一路问,左思右想,越发得不着肯定。
连他这个所谓“旁观者清”的第三者都百思不得其解,枉论那当事人——谷雨洁丁!
自嘲地与狗儿笑了笑,张弛当下有了决定——
他不怕谷雨洁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跟自己大声地叫起来:
“就算她离开,就算她变得陌生,我都永远在她身边陪她哭、陪她笑!”
####碰撞出小火花
114.碰撞出小火花
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吓了小熊一跳,扑上主人的腰际,“哼哼”低呼了起来。半是询问,半是关心,小熊伸出温热的舌头,朝着张弛撒娇跳跃。
“乖,吓到你了是不”张弛握住狗儿的前爪,安慰地回应。“小熊,别紧张,我只是对自己下个肯定的结论而已;因为,我终于了解,谷雨洁对我有多么重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都愿意守候着她;因为——因为我是真的爱她。”
懂得主人的心意,小熊驯服地继续往前走,并不时回头投以温柔的眼神。
“我对她,就像小熊对我,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平等’,爱情的国度里,根本没有平等,本来就有一方占上风的。”
的确!他想,面对谷雨洁,居于下风又何妨
只要自身感到快乐,施与受之间就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走着,走着,不觉已来到了“栀花房”。
张弛尚未叩门,谷雨洁已在屋内欢喜地喊出声:
“弛哥、小熊,你们来了,快来看我的新作品。”
猫咪见了狗儿,恶狠狠地“哇……哇”两声,跳上高柜顶端。
张弛放下背包,取出蔬果放在桌上,立即赶到工作台旁。他被震慑住了。
一幅浩瀚的花海像急遽落下的雨点,漫天漫地撒了他满头满脸。
“你……”深吸了一口气,他哑着喉咙发不出适当的言语。
“怎么”挑高了眉,谷雨洁斜吊着一抹得意的笑。
“怕了吧哼!”她学着罗俊辉的小儿子常用的口头禅,那模样分明不像一位伤过心的失意人;而她充满了轻松调皮的味道,让张弛也跟着愉悦起来。
“小姐,你说!说这不是你的大作!”
“什么你胆敢如此说我弛哥,你是第一位见到这幅作品的人耶!”
“开玩笑嘛!一看也知道是你的创作,因为整幅花海的气势已经完全跳脱了你以往稍嫌孤冷的手法,嗯——我喜欢你目前的走向。”
退后数步,他再三的观赏巨作,但,无论怎么看都好看。
“你过去的清境及格局是属于那种幽幽怨怨、清清冷冷的调子,现在却大刀阔斧、浑然天成。咦,何时有此突变又是为何而变”
“我不清楚,反正——就是凭着强烈的主观情绪而形成的。”
谷雨洁蹲坐了下来,由下往上仰望这幅作品,眼角、眉梢皆有说不尽的满足。
“有名字吗”张弛问。
“留着等你命名啊!”
“嗯——我想想,等过两天再告诉你吧!”
“弛哥,你真的觉得这幅作品好”谷雨洁突然犹豫了;她踮起脚尖,用手指在框框边依恋地不断抚摸,带着稚气的神态煞为可爱。
张弛见她一会儿自信,一会儿又不确定的样子,忍不住走过去揽住她的肩头,下巴略为贴近她的耳畔,呵哄地笑着说:
“怎么又不喜欢了”
“不是,我总觉得——不论我创作出什么样的作品,你都极为赞赏,这种反应好像——好像不太客观吧”谷雨洁一边回答,一边缓转身,转身的刹那,她的鼻尖恰巧碰触到张弛的胸膛;这一碰触使她感受出对方强烈的男性气息正毫无阻隔地迎面扑来。
如此直接,丝毫不带勉强的,两人面对面地四目交接。
只是几秒钟的迟疑,谷雨洁立即机灵地闪避掉了。
她自然又亲切地依偎在张弛左侧,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方才那颗不安定的心平稳下来,故意又问:
“我说你不客观,你不否认吧”
张弛晓得她在几秒钟前的一阵慌乱,这很容易感受到,因为这是张弛多年来盼望的时刻;可惜,它短得宛如流星,“咻”的一下就消失在黑茫茫的宇宙里了。
平常,他无论怎么跟她亲爱团结,勾肩搭背,但都是情同手足的表现;只有刚刚那一瞬间的猛烈心跳,这直叫人几乎窒息的一种期待,是他们之间的“火花”;但这份磨人的甜蜜却来得这么迟,去得那么快!
不过,张弛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谷雨洁已经有了“慌乱”,那不正表示她的内心深处,对于他们之间的情感,其实已慢慢发酵、起了化学作用!
张弛心想,至少对她而言,自己已不再是单纯的“哥哥”!他也是一位男人,一位她喜欢的异性,一位她信赖的朋友……这证明了,他还是有机会的。
“弛哥,说啊!我可以接受现实与批评,别人的看法并不顶重要,但是你的意见才是我要听的。”
“我的意见比别人更‘马底’哦!其实,我从来没有说过假话。你的作品向来做得巧,做得慢,所谓慢工出细活;更何况,你用心、用情、用一切的思想专注在作品里,尤其是在独特的原始自然中融合了现代表现手法。
建立起你的个人风格,这已经不是好坏的问题,而是精神层面的探索。”
张弛坐下,悠闲地靠在地板边搂着小熊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向前方伸出去,拉着谷雨洁一起坐在他的身边。
肩并肩,两人同时仰望这幅巨大的花海。
“就取名为‘栀花舞影’吧!”
“好!就这么办!”
谷雨洁陶醉在作品完成后的成就感里,乐乐晕晕地咬着下唇,轻轻唱起歌来。
张弛沉默了——
他发觉,这是自从江闻杰离去后,第一次听到谷雨洁唱歌。
小熊夹在两人中间,也随着歌声不时来上一段仰天长“吠”,逗得张弛和谷雨洁开心不已。
此时,门外有人按铃。
“谷雨洁小姐在吗”
是一位娟秀女子,她短发俏丽,脸庞带着和善的微笑。
“我就是——请问……”
“哦!抱歉,谷小姐,你不认得我了吗”
谷雨洁困惑地望着对方,歉意的回首看看张弛,又看看眼前的女子,她仍然想不起来。
“哦!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姓秦,单名一个霏字——我在coco百货看了你的展览,心中至为仰慕,便询问‘永恒艺廊’的罗老板,才知道你住在这里。”秦菲一路上来的时候,还一直担心到底要怎么介绍自己。因为罗俊辉原本不想给她谷雨洁的住址,但又经不住她苦苦哀求才答应的。
不过,罗俊辉对秦菲提出了一项要求:
“不要问她结婚了没有!”
秦菲当然知道原因为何,她也没有对罗俊辉表明自己是江闻杰的秘书身份;反正,她自问动机纯洁,若是罗俊辉知道她是江闻杰的秘书,反而更不好,也许,根本不会让她和谷雨洁见面。
“我也是爱好编织艺术的。但是,目前能够看到充满生命力的作品的机会实在太少。你的创作与一般人完全不同,因此,我想——我想和你做个朋友。”
“啊!欢迎,欢迎!”谷雨洁高兴地请她入内。
张弛也赶忙拉开大狗,深怕吓到了访客。
“没关系,我喜欢狗。请问这位是——”望着屋内唯一的男性,秦菲天真的以为——谷雨洁该不是结婚了吧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必再受相思之磨;有人呵护,伴她晨昏,秦菲衷心希望江闻杰的负心能够不再留下任何不幸在她崇拜的人身上。
“我是谷雨洁的朋友,我叫张弛。欢迎你来玩,秦小姐。”张弛礼貌地为客人沏上一杯茶。
“这茶叶真是甘甜啊!”喝了一口,秦菲赞叹道。
“是我们茶园的金字招牌,它还得过奖哦!”张弛一听到有人赏识他精心培育出来的茶叶,立刻热心的介绍起来龙去脉,滔滔不绝。
谷雨洁也微笑地在一旁倾听;虽然,她早已倒背如流。
品香茗、聊艺术、赏风景……时间很快地在微风与冬阳中过去。
不觉已是黄昏。
“啊!你们瞧,我这个做主人的,竟然忘了准备些小菜招待客人,真是抱歉哦!秦菲,你就留下来和我们共进晚餐吧!”谷雨洁发现时间已晚后,嚷叫了起来。
“不了!我家住很远,虽然自己开车,但还是要早点赶回去。”秦菲说完,便从提来的纸袋中拿出一个盒子。
“这是我真心想赠送给你的礼物,谷雨洁,请你务必收下。”
“什么送我礼物这怎么可以不成!不成!”谷雨洁双手向外推,坚持不肯收下。
秦菲笑着抖开盒中一块印度纱,布料闪着细碎的唐光,甚为美丽耀眼;一下子就把张弛及谷雨洁看傻了。
“这是一位印度客户送的。我的工作是秘书,完全没有机会穿它,倒是谷雨洁可以穿,你从事艺术正合适!”
张弛将衣料完全地摊开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块相当长的印度纱,浅紫、薄红、纷绿的丝线交叉穿梭在黑金互映的底衬上。
就算不做衣服,这块料子光是用来观赏,便十分令人惊奇于其手工之精巧雅致了。
“好吧!我收下它。不过,我想将布料加上裱框,什么都不加,单单以一幅画的心情来爱护它。”
“太好了,这也是我的心愿。”
送秦菲到门口,小熊也跟出来摇尾巴。看来,这趟拜访是成功的。
临上车前,秦菲忍不住真正来访的目的,她怯生地问了谷雨洁:“你有可能收我为徒吗”
谷雨洁站在小路旁怔了一下,随即笑颜逐开对着她开心地点头。
“互相研究啦!只要我懂的一定都教你。”
秦菲十分意外!这么容易谷雨洁的善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张弛的手搭在谷雨洁肩上,两A送走了秦菲,并再三嘱咐,欢迎她下回到茶馆来看花草植物、喝甘美好茶。
####千金垂青
115.千金垂青
过完农历年,公司上下仍然弥漫着一股尚未散退的喜气。
唐小曼对于父亲唐弥庆所敷衍的“自组公司”,这回可当了真。她积极请来各方朋友,探寻适当的人才;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