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君被称为“刀师”,一柄厚背钢刀在手,果然耍得神妙莫测,极是不凡。但面对者一干庄众,一时之间也难以破阵。
他抽隙看了葛岩一眼,见其与他处境无差,一双金丝铁爪虽是上下翻飞,劲风凌厉,也是难以短时脱身。
这样,三人分作三处斗在了一起。
那孙乐君三人果然不愧成名多年人物,对敌之时,神思沉稳,吐凝有度,进退不乱,又仗功力深厚,渐渐转入上风。
见己方形势有些不妙,孟氏三兄妹怒喝一声,仗剑奔入战团。
孟娴茹与张伟连手抵对高进。孟存礼、孟存孝分别加入八名庄丁之中。三小虽然年纪尚轻,对敌经验不足,但每人尽得三位老庄主亲传,悉心调教之下,均是身兼三家所长,武功也是不弱。
这一加入,形势立变。
两队庄丁分别以孟存礼兄弟为主,四象化五行,攻势犹见凌厉。
“剑花会”三人不由复被逼于守势。
那三组拼斗之际,孟常信偏头道:“不对,不好!”
孟常义问道:“怎么了?”
“对方既存灭我之心,决不会只派三个特使……”
“你是说……”
“现在这里杀喊连天,为何十大护院无一人现身?当初安排不是如此,应该有人前来照应……如果我所料不差,恐怕这里的形势已经对我方十分不利了……”
话音未毕,场中又飞落两条人影。
一身穿白衣,三十上下,气度不凡却满面凶戾。一身穿黑衣,面露奸诈,两眼闪烁不定,提溜乱转。
只听那黑衣人嘿嘿怪笑道:“孙乐君、葛岩、高进,你们怎地如此磨蹭!”
那三人面色一变。
孙乐君突然使出成名绝技“劈空斩”,刀光如虹,声势惊人;葛岩“盗山爪”业已挥出,铁爪破风,嘶嘶作响;高进鞭式一紧,“鬼影鞭”宣告出手,漫天鞭影,密如罗网!
在这等声威之下,“白云庄”一方阵势顿告瓦解。孟存礼、孟存孝二人先后挂彩;张伟为护小姐,挡下三鞭,扑倒在地;八名庄丁一死三伤。旁边庄丁虽立刻分出四人顶替原位,却是再难招架!
孟常义一看不妙,气顶上腭,断喝一声:“住手!”
声波四震,众人均耳鼓轰鸣。
双方登时各攻一招,护身后退。
孟氏三兄妹扶着张伟奔回庄主身边,孟常仁连忙取出几粒药丸喂他服下,帮两兄弟点穴止血,上了些金创药。
那边孙乐君三人已躬身道:“参见坛主、副坛主。”
白衣人沉脸未答,黑衣人却讥笑道:“你们干的真不错呀,如此细心调教后辈!”
三人低头连声告罪,身形都微微作颤。
孟常义看在眼里,心下惊奇:以孙乐君这等人的身份,竟如此惧怕这两人!
但此容后再想,他厉声道:“来者何人?”
黑衣人喝令孙乐君三人退至一旁,上前一抱拳,笑道:“鄙人古连建,乃‘飞龙坛’副坛主,这位是我们坛主上官宇洋。”
白衣人微一点头。
孟常义冷声问道:“尔等接连无故夜闯敝庄,究竟意欲何为?”
古连建诡笑几声,道:“孟二庄主难道不记得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了吗?”
“什么?”
“哟,孟二庄主真好记性!你和孟大庄主在阴山打伤了我们三个兄弟,重手之下令他们全都成了废人,更今生不能房事!此等暴行,难道你们还想否认抵赖?”
孟常义冷笑连声,道:“你竟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提起此事!啐,由此即可看出你们‘剑花会’尽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那三个贼子所受皆是咎由自取,只看他们胆敢光天化日下杀人越货,奸掳民女,断他们几根筋骨还算便宜了他们!”
“嘿!您倒是给反了过来。怎么我们的兄弟说是你们贪图他们的钱财,威逼色诱不成,恼羞成怒狠下辣手的呢?”
“简直胡说八道!”孟常义怒容铁青,须发皆张,咬牙道:“岂有此理,尔等鼠辈竟敢如此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血口喷人!难道不怕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哈哈……孟二庄主口下慎言,眼前报应的对象似乎并不是我们……”
孟常义忍无可忍,跨步下了台阶,沉声道:“早知你们心怀歹意,口语是讲不得理的。痛快放马过来吧!”
“唉,”古连建双眼一眯,竟换了副和气面孔,温声道,“孟二庄主,您还是先考虑好情势。现下情况,您动手似乎卤莽了些吧?不如这样,趁着未交手伤了和气,我给您个建议:劝劝另两位庄主,和我们‘剑花会’定下契约,结个盟友。不但我们立刻走人,仇怨两空,以后还能化干戈为玉帛,交个朋友,作个伙伴,彼此多个照应,岂不皆大欢喜?”
“呸,我们‘白云庄’虽不是名门正派,好歹也算是侠义为尊,孝仁为本。怎么能自甘堕落,与尔等鼠辈同流合污,自毁清誉?休要痴心妄想!”
对方面色皆是一寒,古连建回复阴冷笑容,缓声道:“孟二庄主,可不是我们没给你们机会。我们以礼相待,你们却三番五次辱及敝会。即使我有敬老尊贤意思,也不得不为敝会的名誉讨个公道!”
孟常义哼了一声,道:“不用惺惺作态了,要上就上!”
古连建回头向上官宇洋请示了一下,挺身走了出来,道:“老庄主,得罪了!”脚下踏洪门,走中宫,左掌一挥,五指化钩,挟带凌厉劲风,当面抓来。
孟常义横里一侧步,右臂猛架,左手划圆,疾吐而出。此招看似轻柔软弱,实则汇聚他数十年的内力。古连建知道厉害,左爪变拳提速,同时右手聚力跟上相辅,硬架了这招。
双方各自震退半步,平分秋色。
孟常义怒喝一声,抽出背后双剑,揉身再上。古连建不敢怠慢,自腰间拔出一把铁扇。挡架击撞间,“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孟常义始一上来,就使出了成名绝技“九九回风剑”。此剑法共分九九八十一招,剑走偏锋,轻灵飘忽,若是寻到空隙,八十一招立刻接连循环使出,攻势连绵不绝。
却见那古连建铁扇上下舞动,仗着外门兵器的长处,将招式耍弄得诡异莫测,每每从完全意想不到的方位攻出,令人防不胜防。迫得孟常义剑法难以发挥极致。
这“九九回风剑”剑旨在于攻其不备,制敌先机,以快打慢,以攻为守。如今既难以料准敌手的套路,也就很难讲攻其不备,制敌先机了。还好孟常义经验丰富,剑法熟练老道,虽一时落于下风,却决无败象。
旁边的上官宇洋眉头一皱,挥手指示身后的孙乐君三人再次下场,似是要加入战团。
孟常信、孟常仁两人连忙也跃了下来,迎上三人。孟常信的判官笔法配合孟常仁的“伏虎追风掌”,堪堪抵住三人攻势。
三小一见危急,不顾伤痛跟了出来。想到擒贼先擒王,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攻向了上官宇洋,三剑分袭其上、中、下三路。
上官宇洋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不避不闪,等三剑挨近,左脚一动,刹时稳稳踏住孟存礼下方攻来之剑。同时双手迅捷无比地探出,孟存孝、孟娴茹两人未及变招,就被双双扣住脉门。
三小尽皆大惊失色。虽说他们心地仁厚,未曾使出杀着,但如此轻易就被敌手制住,双方武功高低相差可见悬殊!
孟存礼剑被踏住,不甘心地用力挣扎,那剑却如生了根般不能移动分毫。哪想几番蠢动,却惹得上官宇洋性起,右脚猛地飞抬,踢在孟存礼胸前“肺海”,登时将他踢得飞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
孟常义眼光一扫,心神立震,招式不由一松。古连建得机铁扇急伸,从空门探入,点中其“璇玑”、“志堂”二穴。孟常义闷哼一声,委顿倒地。
那边孟常仁、孟常信见了,焦急万分,连施绝学,将孙乐君三人逼退数步。古连建却趁此时悄声掩到孟氏兄弟背后,铁扇猛挥,削向二人。而二人心神激荡之下竟未察觉,眼看就要伤于其手。
突然空中“嘶——”声轻响,一细小之物直向古连建后脑飞来。
古连建心生警觉,猛地缩身侧步,扭扇回挡,“当——”声振响下,震得他连退三步,右臂一阵发麻。再瞧来物,竟只是一片树叶!不由惊疑万分地四下张望,暗忖:何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上官宇洋双目厉芒一闪,盯着不远处松树,道:“何方高人,还不现身!”
随着话音,一个人影自树顶飞纵而下,如星丸坠地,点尘不惊!
上官宇洋定睛一瞧,竟是位英挺的陌生女子,不由微微一愣。
却见那女子不及答话,闪身飘入战团,接下孟氏兄弟的对手,粉拳连挥下,如疾风骤雨,刚猛犀利。攻得孙乐君等人手忙脚乱,惊慌无措。忽而,那劲力又由刚转柔,连牵带引,勾得他们兵器甚难把持,挺不到一会儿,便“叮当”几声互震脱手。
显然那女子志不在伤人,一招得手,便退到了呆立在旁的孟常仁、孟常信身旁。
“皇甫姑娘,是你?”
这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傅俊杰。一身女装也未及去换,显是一直惦记这里之事。
他微一点头,道:“快看看孟二庄主伤势如何!”
孟常信过去解开孟常义的穴道。孟常义哇地吐出口血,方才缓缓转醒。刚才古连建下手极重,已是震伤了他的经脉。
傅俊杰去探了探倒在地上的孟存礼的鼻息,脸色一沉,又摸了摸脉门,缓缓站了起来,黯然道:“我来迟了一步……”
刚刚清醒的孟常义一听,顿时悲愤攻心,又晕了过去。
孟常仁悲痛地长吼一声,道:“好贼子,还我儿命来!”刚要冲过去,被孟常信一把拉住,悲声道:“大哥,茹儿和存孝……”
上官宇洋将点了穴道的孟存孝、孟娴茹交给古连建,冷笑几声,道:“想要报仇救人,尽管跟着来!”一使眼色,五人飞身而去。
孟氏兄弟这便要追,却听傅俊杰喊道:“且慢!”
两人停步回头。傅俊杰道:“二位庄主万万追不得。这是他们故意引二位出去,庄外早已设下重重埋伏,可千万不要中了奸计!”
孟常信也恢复冷静,对孟常仁道:“大哥,皇甫姑娘说的对,这群贼子是要用存孝和茹儿逼我们就范,降了‘剑花会’。现在杀出去,即使不被捉住,到了他们面前,一样要顾及存孝和茹儿……”
“但也不能就此放着存孝和茹儿不管呀!”
“……现在只能先稳住阵脚,从长计议……”
傅俊杰开口道:“如果庄主信得过我,救人之事可以包在我的身上。”
孟常仁嘴上道:“这怎么使得!”脸上却露出喜色。刚才“皇甫青”所显露的一手武功,尽在庄中众人之上,由“她”去救助两小,确实机会更多。
孟常信却有些迟疑,他寻思良久,缓缓道:“皇甫姑娘有此侠义心肠,确是难得。我们也真心感谢你的相助。但‘剑花会’一干贼子诡计多端……不知皇甫姑娘有没有什么让我们信服你的证据。”
傅俊杰愣了一下,半晌无言。也难怪对方对他不是十分信任,他们相见仅是几面,虽是份属相助,又怎知不是“剑花会”使的计谋?现在的他更因某些原因改头换面,拿什么去取信人家?
正自思忖,忽见一人满身血污,踉踉跄跄地奔了进来。
孟常信见正是十大护院中的一人,连忙过去扶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庄主……有人……使毒,兄弟们……支持不住……要杀进来了……快走……”话未说完,气绝而亡。
孟常信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傅俊杰过来道:“三庄主暂且息怒。还是按他所说,快走吧!”
孟常信不由看了看“她”,那双明亮清湛,平和善良,深蕴异彩的眼睛令他心境不觉平顺了许多。回头看看昏在地上的孟常义及趴在孟存礼尸体上落泪的孟常仁,悲叹一声道:“唉,我还是低估了这群贼子……”
转头向傅俊杰正色道:“皇甫姑娘,存孝和茹儿就交给你了!”顿了一下,缓声道:“我相信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是决不会助纣为虐的!”
杀喊之声渐渐逼近。
傅俊杰急道:“三庄主,事不宜迟呀!”
孟常信狠一咬牙,道:“罢了,罢了。走!”
他过去对孟常仁说了几句,让因丧子之痛,变得有些呆滞的孟常仁抱起孟存礼向厅中走去。他自己则抱起昏迷的孟常义,对傅俊杰道:“皇甫姑娘,你随我来。”
又让剩下的庄丁抬着张伟及其他受伤的人跟着,他们全进了客厅。只见孟常仁移动了一下墙角的花瓶,墙壁上登时现出一个暗门。众人鱼贯而入。里面是一个幽深的暗道。孟常信又在暗道壁上摸了一下,将暗门关闭锁死了。
众人拿出事先准备的火折子照明引路,随着孟常信弯弯折折,上上下下走了许久,终于从一个洞口行了出来。
又走了一会儿,到了河岸。
孟常信打了个暗号,从两旁树丛现身出来两人。孟常信吩咐了几句。那两人领命而去。不大会儿工夫,两人摇着两艘蓬船过来了。
傅俊杰与孟常信约定了见面方式。问明方向后,离开众人,疾奔而去。
以他的脚程,只是半盏茶工夫,就回到了“白云庄”外。
警觉忽现,他纵身隐在了身旁的大树之上。不久,一队袖衬金丝剑花色样之人走过。他忽地伸手抓下一把树叶,运功贯劲,甩了下去。无声无息之间,那队人竟分毫不差尽皆被点中“睡穴”,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傅俊杰翻身跳下,拎起一人钻进草丛,套问出上官宇洋等在不远的古庙之内。
顺着问出的方位,傅俊杰飞纵而去。一路上虽明里暗里扎着许多伏兵,但以傅俊杰过人的灵觉俱是及时避过。就算无处可避,以他的功力,高速冲闪之下,那些人只会感到眼前一花,看不真切,疑神疑鬼而已。
这样,连番绕进之后,傅俊杰到了古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