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五个字,却使大家都为之一震,连忙要赶进去,如意道:“我已经用被单盖了起来,别揭开。”
轩辕奇冲在前面第一个,手已碰到了盖着的被单,但又缩了回来。
葛天香连忙问道:“怎么会呢,我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看她已沉沉睡去了,忽地听她叫了一声,然后就看她坐了起来,两眼发黑,口中还一直说着——我要走了,我要归天去了,我本天上的仙女,小摘人间,而今尘缘已尽,奉命即返天庭——她一面说,一面下了地急转,力气好大,我拉都拉不住,越转越快,终于砰然倒地,我上前再去扶她,已是手足冰冷,下体流血不止,产下了一个未足月的男婴,我才把她弄到上床去……”
楚平听昨很仔细,却也不禁疑道:“会有这种事?”
如意面有悸色道:“我知道这话使很难相信,但事实经过确是如此,连她说的话,我一字不易地背了下来,哎!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的。”
她拣起衣袖,露出了手腕,但见四个瘀青的指痕道:“这是她走动时,我去拉地,反被他握住我的手腕摔开了,那时她不知从那儿来的力气,大得惊人,居然在我腕上留了四个指痕,我还真被她吓着了。”
楚平道:“奇怪,一个没读书的村女突然会吐辞斯文,一个没练过武的弱女,突然会力大无穷…,这………”
朱若兰接口道:“这只有一个解释,她真是天上的滴仙临凡小住,缘尽尸解离魂返回天庭。”
楚平一拍腿道:“对了!离魂!离魂!我找到答案了,陆华,你到厨房去找找着,我们晚喝的粥还有没有剩下的,要是没有的许,你就找找我们吃过的碗,看洗了没有…”
如意道:“那倒不必去,墙角上还有半碗剩的,那是李凤没喝完的,乍见墙角鼠穴处,有头老鼠出来,又瘦又小,两眼直溜,李凤看它可怜,把剩下的粥留了一碗给它吃,还剩下半碗呢!”
陆华连忙找了来,碗里还有一小啜的粥,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口中仔细地一尝,才点头道:“不错,里面是放了迷药,难怪我们全部睡着了。”
葛天香道:“迷药,我们会尝不出来吗?”
楚平道:“这种药性极为轻微,要一两个时辰后才发作,有人配来治疗失眠,帮助入睡的,只是神智会因而恍惚,不宜多服,普通医药馆中称为安息散,我们吃的时候是熟的,药昧为粥味所夺,根本没有知觉,刚才我尝的是凉的,才能辨别。”
朱若兰道:“那与李凤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有,她体质弱,又在受过惊吓之后,神智刺激过盛,腹中胎儿死亡,这是原因加起来的,才有离魂之象,江湖中下五门贼人所用魔胜之术,让病者胡言,有如白昼见鬼,去求巫者禅解,其实那些鬼话,说法是巫者口中啼啼有词教给病人说的!”
“那是谁教给李凤说的呢,我们没离开过她!”
有人用传音的方法,只有让一个人听见,这一定是那位皇甫和搞的鬼,剪纸为鸟,口吹气能飞,长孙弘简直给他迷住了,对他信任有加,一切都是他捣的鬼!”
楚平道:“你说他不会武功,这一点可能错,这家伙的武功一定很高,深藏不露而已,像施展传言入密的功夫,是一项需要很深内功的功夫!”
轩辕奇恨恨地道:“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我誓杀此撩,这种人太阴险了!”
朱若兰望着李凤的尸体道:“现在怎么办呢?我们对皇帝怎么交代呢?”
楚平一叹道:“对官家没有什么不能交代的,我们反正已尽了心,倒是对死者耿耿难安,她如此地相信我们,一切行止都听由我们,我们却没有能保护她的安全!”
大家都低下了头,轩辕奇尤其惭愧,楚平道:“李凤活着没有享过一天福,死得如此痛苦,完全还是皇帝害的,否则她在梅龙镇上,何等逍遥自在,现在我们只能为她尽一点心,把她的遗体以宫礼殡硷了,然后要地方素衣白马,香亲宫辇,把她的遗体送进京去。”
朱若兰道:“地主官求奉旨意,恐怕不敢遵办!”
葛天香道:“这交给我好了!我以内厂的身份去交涉,他们敢不听,在我这个大档头没辞职前,职权仍在!”
她赶到了前面的府城,不到半天,果然把一切都办好了,完全照宫妃之仪,殡殓了李凤,然后由军士开道,向京师进发而去。
大队人马,进行时声势就壮观多了,而且照宫仪进行,每经一县,地方官员都要整衣跪接送,搭棚难摊路祭致敬,这些排场已经够瞧了,但是更可观的是棺木上的刻字前的灵旗,居然写着“故大明妃子李凤之灵”。
李凤跟官家的关系,知道人的并不多,皇帝也没有确定她的封号,这是要朱若兰自作主张这么做的,楚平先前并不赞同,但是经过若兰与葛天香力争之后,这个年轻的江湖奇侠也同意了!”
他们是要为这个可聆而薄命的女郎出一口气,她的一生直接是毁在长孙弘的争权手上。
间接的却与皇帝有点责任,至少是他太软弱,没有及时作个决断的表示。如果他在金陵,知道李凤怀了身孕,立时正了她的名份,然后下诏着令该地驻军护送入京。
这些灾祸就不会发生了,长孙弘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来,因为谋刺皇妃,尤其是还牵涉到大统的关连,罪发出来,如同叛逆杀君,应予以诛灭九族的!就是他有这个肚子,除了他自己干,也没有一个人敢为他出手的,不管他对人有多大的恩惠,那个人最多敢以身报,祸延九族的大罪谁也不敢做的!
而皇帝所以要楚平他们悄悄地把李风送到京师去,主要的是为了面子,他在诛却刘谨后,复振朝纲,把以前的荒唐行为,全部推在刘谨头上,说自己沉迷酒色,只是故懈权临之心,暗中却连络江湖志士,瓦解了三厂的势力一复灭威,重振廷仪!
廷中重臣大员,纷纷上表颂扬圣德,皇帝在私游江南时,却临幸了民间女子,这个消息多么有点有碍圣威!
官家表示晋京后,要把李凤安排在一个姓李的大臣家里,由他认为佳妇儿,然后再由太后做主,接进宫去,这样对朝中也好交代一点,这固然是比较好,楚平才勉强答应了,但是中途出了岔子,使得楚平感到很歉疚,未得廷同意,擅自加晋妃子的封号,这是很大胆的措施。
但是朱若兰却有恃无恐,因为官家亲笔密旨还在,曾许楚平便宜行事,见旨如帝亲临,也等于授权给楚平,任何事可以代皇帝作主,因此加封一个妃子的名衔,虽然专擅了一点,但毕竟还是有根据的。
而他们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表示对李凤的歉意了。
丧仪行列自然进行得慢一点,消息一定早传到京中了,可是朝廷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多半是默认了。
足足走了四天,才到京师,灵枢不能招进宫,皇帝遣了东厂临谷大用悄悄来访。
谷大用总算问清了真正的经过,却因为事关重大,不敢作主,只有回奏官家再作决定。
朱若兰不客气道:“谷公公,请归奏主上,务必请他自己出来一趟,把李妃的灵抠下去,当面给我们一个交代,正式承认李妃的封号,还要为她的屈死申免,人证在我们这儿,死掉胎儿是个男婴,那本是大明下一代的皇帝,也是至上自己的骨肉,看他怎么说!”
谷大用苦着脸道:“是的,奴婢一定据实为报,不过郡主,恕奴婢私下有几句话奉告,太师长孙弘是个糊涂虫,事事都受那个叫皇甫和的术士摆布,奴婢早上去看过,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追究这个老糊涂是没有什么用的……”
朱若兰听了倒是一怔,没有再说话,灵榻暂停报恩寺,两王百个和治立刻超度亡魂,谷大用对李凤妃子的名头并没有提出反对,想必官家是同意,这使然而家略略安了点心虽然他们是凭着一股侠义之心,毅然而作了这个措施,毕竟是不合廷仪的。
谷大用走了之后,群侠又展开了一阵的密议,楚平道:“擅定妃子封号,我们毕竟是做得过分了一点,官家明天大概也会来,但是多们今天必须把皇甫和抓了来,也作了一个有始有终的交代。”
这件事没有人反对,最热心的是轩辕奇,他恨透了这个家伙了,于是把人员分配了一下,等到夜深之际。
楚平与朱若兰一路,直奔后园东墙,他们虽是私人,却是准备公开行动的,两个飞身上了墙,不禁一怔。
因为花园中四面突然透出了亮光,一个高辔黄衣的老者,蟋然独坐石亭中,朝着他们笑道:“楚大侠、郡主,老夫算准了两位今夜必来,是以专诚恭候良久,来!来!请下来坐着好谈谈,童子烹茶正热,贤伉俪来得正是时候!”
看那老翁一片从容之状,楚平的确有点佩服,他们计议极密,但是对方居然已经算到他的行动,而眼前这个样子,绝对不会是临时才摆出来的。
老者见他们站在墙头上,乃笑笑道:“似乎清风明月,正直与高士谈论古今,昔日曹公阿满儒,而尊驾却是身负奇技的人间奇土,难道还会俱老配敢存不利之心不成?”
楚平看他摇头摆脑,一付做作的样子,倒是感到好笑,一拉朱若兰,两人纵身跳落亭旁。
楚平对他仍是存有戒心,在落地时也故意露了一手,他的右手牵着朱若兰的手,两人内气相通,飘然而起,飘然而坠,轻盈得如同一片落叶,徐徐地,美妙地,像是被微风轻轻地吹送过来似的。
这一手看起来并不出色但是在行家的眼里,却是轻功中最上乘的的境界,莲座飞升与天英缤纷。
轻功原是求高,求快,求轻盈这三个目的,可是它的至上境界。却是慢字,慢表现于自高而下时能身轻如叶,落地无声,点尘不惊。那必须使内气充盈以与神合,而神与天一元,才能达到飘然而坠四个字的境界!
因此当他们两人以那优美的弧度,落在亭前时,老者欣然而笑,摇着手中那柄合指的竹扇,击着另一双空掌,站了起来道:“高明,高明,设非老朽也有点见识,几乎会认为二位是神仙下凡了”
楚平淡淡一笑道:“敢问是否皇甫先生?”
老朽点点头:“不错,正是老朽,二位专程赐教,相信对老朽的形貌早已有个概略的印象,老朽皇甫和,为酬盛情,专诚敬候!请座。”
他伸手一指面前圆桌旁的两张圆鼓瓷墩,而且那儿也只备了两个瓷鼓,可见他对来访的人数也算准入
楚平也不客气,跟朱若兰坐下来了,皇甫和自己也坐下,然后朝后一角正在烹茶的小道音道:“茶来!”
朱若兰道:“敬谢,阁下也知道我们不是品茶的来的!”
皇甫和笑道:“那当然,可是良夜客来,以茶当酒,略作雅叙,不仅是人生快事,也是老朽的一点敬意。”
朱若兰淡淡地道:“假如是香茗,不要糟塌了两盅好茶,假如是别有所图,也不要虚耗了一片心思!”
皇甫和道:“郡主莫非以为老朽茶中会有问题!”
朱若兰道:“我们不该有些顾忌吗?”
皇甫和道:“郡主太谨慎了!。
朱若兰笑道:“台端既然会算,就会算到我们不是怀着善意来的,如果换了我是阁下,也不会有这份意胸,烹好茶以待,除非这两盅茶能帮助我们另到另一个目的”
皇甫和笑道:“二位都是人中之龙凤,老朽岂会做这种笨事,茶中置毒,难道还能奈何住二位了吗?”
朱若兰道:“不能,因为我们不喝酒,而且连上茶都不必了,家父有次想害人,也是敬了一盛茶,那个人很小心,虽然接过一了茶,却一口未饮,而且连上茶都不必,哪知道还是着了道儿,因为家父知道对方绝不会喝那碗茶的,所以用了另一种安排,利用沸茶的水汽,把毒性蒸腾而上,那人就在呼吸之间中了毒,所以我们不会再上一次当的!”
皇甫和脸色微微一动,终于子笑道:“如此说来、老朽为了避殊,倒是不敢奉茗了”
朱若兰道:“不错,阁下不该在月下使用这种药的,因为那种汽水含有毒性后,有月下会呈五彩虹彩,所以我要告诉阁下一件注意的事项,那种药绝不可在月夜露天煎煮,那最容易露出破绽”
这一说楚平才注意到远处壶果冒出来的热汽、果然是泛着淡淡的彩色,而皇甫和的脸色则变得很不自然,楚平不禁愤然道:“皇甫先生,你还真准备了!”
皇甫和干笑道:“正如尊夫人所说的,二位此来是要不利于老朽,老朽自然不能束手待弊,总是要设法自卫一下,而老朽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跟人刀来剑往的争斗,只好动点心计了,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楚平愤然道:“阁下对于干这种杀人不见血的事很在行呀,楚某不容许你再在世上为恶害人下去”
销然一声,长剑出鞘,一直刺了过去,皇甫和脸色平静的很,也好像看见似的!
楚平的长剑几将触及他的眉心,看见皇甫和毫无动作,不禁怔了一怔,手也停住了道:
“皇甫和,你在临死前有什么交代没有!”
皇甫和笑笑道:“没有,老朽略能知人易数,虽然占卜者很少算自己的命,但是老朽仍然不致遭天妒鬼忌,为自己算了一卦,知道还不应丧命今日,所以不必太急……”
“你拿得定我不会杀你?”
皇甫和笑了笑:“是的,钢刀虽利,不斩无罪之人,侠者之剑,以仁为心,老朽不会武功,无抵抗之力,因此也认定楚大侠下不手”
楚平这才深深感觉到这个人的可恶与可鄙,正想把剑推前去,皇甫和似乎知道了危机,将身子朝后一挪,取出了四五粒黄豆,从身后抛去,而目口还道:“六丁六甲,黄巾刀士,值日沙雷等注意,速现形保护本虚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杀!”
落豆之处,烟雾轻蓬,雾散不现,果真走出了四五个人来。
现身的四个人都是身着黄衫,身材高瘦,长相狰狞,他们晃晃悠悠地过来。似乎脚不沾地,走到临近,其中一人恭身道:“四木禽里峰名,即角木纹、井水开、斗木解、奎木根,这些是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