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余再旺心情全放在端阳复派及六月六日桐柏山上之会上,儿女私情想都未想到,所谈的全是双方大事,语不及私。
毕小霞真是又急、又怨、又恨,竟气跑了。
圣手书生余再旺不是傻鸟,已然看透了一部分,立时追踪而去。
必然追上,又必然同行,一路直到济南才分手,两人一路上说些什么?大概不足为外人道。
余再旺在大明湖畔,直候了三天,才等着旋风太保再余添,但也同时发觉有人跟踪余再添。
圣手书生问明了经过,知道长与三凶已允诺加盟,不过要划北五省为其势力范围,另成青锋支会。
经泰安县境南,兄弟两个在万家屯住下,镇小,客寓简陋,二人同住一坑,三更过后,微闻屋上轻响,旋风太保余再添就要翻起来,余再旺低声说:
“二弟!别惊走他,我们要看看是青锋会中人还是龙虎风云旗下客,抓住他总可出点眉目。”
窗纸陡现一丝亮光,伸进一只仙鹤嘴,余再旺暗骂:
“好个不成才东西,居然使用这种下五门鸡鸣五鼓返魂香,我倒要看看你是那路之贱贼!”
他半欠着身子,对余再添示意,全用布把鼻子塞了,静躺着不动。
大约有半盏茶工夫,窗子一掀,飞身进来一人,明亮的鬼头刀一抡,直向金再旺腿上剁下来。
圣手书生一旋腿打算避开,却不料这汉子吭地一声,呛当当钢刀落地,一甩手竟想穿窗而出。
余再添嗖地平跃而起,疾吐手又是一声闷吭,这汉子倒于门旁,动弹不得。
就在余再添出手当儿,余再旺已穿窗而出。夜深人静,那有一丝人影。
圣手书生余再旺甚疑,是谁暗中相助,这汉子刀出手绝非无因,他在窗外一声掌,余再添挟着贼人穿出窗外,向镇外扑出去。
这儿是个山洼,余再添点开这贼人穴道,沉声说:“你叫什么名字?是谁主使你使用鸡鸣五鼓返魂香来暗算?”
“太爷已落你手,要杀要剁悉凭尊便,要我泄机绝不能,你干脆点,要是折磨我,骂你祖宗八代可别怪!”
余再添怒,一伸手错骨分筋,就把贼人整得哇哇怪叫,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可真骂,粗俗不堪入耳。
旋风太保余再添性子本急,这一骂不禁怒火三千,一探腰呛当当声里,紫光迸射,竟被他劈了个尸分两半!
圣手书生余再旺想不到他会激动,想阻已来不及,事成过去,也就不愿再说什么,索与不回店了,连夜动身,扑向归程。
道旁树下,有个菜摊子,坐着一个农妇在卖菜。
兄弟俩口渴,四顾无人氛,这菜摊子有点不伦不类,天色已晚,还不定到什么时候才能找着宿处,不先解下渴实在不行。
入棚坐下,农妇倒了两大碗凉菜,返身张罗别的去了。
余再旺注视到农妇,也注意到茶色,全无异状,伸舌尝了尝,也没异味。
余再添以为大哥都喝了,想必无碍,端起碗,送到口边,当的一声,茶碗破裂,泼了一身水。
兄弟两不约而同的分东西扑出去,并无人踪,怪啦!再找农妇也没了影儿。
余再添搜到一处荆丛旁,陡闻人唤:“添弟!你过来!”
“你是谁?”
“你听不出啦!我是怡仙!”
余再添简直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史怡仙不在孤云山到鲁境何故?他疑惑不解的越过荆丛,看到史恰仙正坐在那儿,他问:“怡仙姊!里面又热又闷,何不出来?”
史怡仙瞟了他一眼说:“小声!别为人听去,坐下来听我说!”
余再添坐了下来,轻声说:“仙姊!我正要找你!”
“找我什么事?”
余再添心性最直,他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绕弯子,他问:“泰安境用鸡鸣五鼓返魂香的是谁?这路旁摆菜摊的大概是青锋会下的吧!”
“是的!但我两遭阻止,并没伤着你。”
“谢谢你!茶……”
“茶中放的是剧毒,人腹即死!”
“我大哥!”
“他大概用舌尖尝了一下,不人腹无碍,否则早完啦!”
“是谁的主意?是谁安排的?”
“我的主意!我安排的!你待怎样?”
余再添惘然的看着她,半晌无言。
史怡仙又是一声长叹:
“添弟!你目前功力,已是一流高手,却怎地这等傻,我的主意?我凭什么要对付你,你不想想我身在……”
“是了,你是奉命行事暗中救援,我不明白青锋会为何要制我于死地,且与当初志在得剑而不准备伤害我的主意向左?”
“我还不大清楚,大概是怕六月六日桐柏山之会有你在场……”
“别的你不知,但你义父是谁总该知道,擅长什么你该晓得,如……”
“说你不信,我为义母收养,仅五岁时见过义父侧影,十余年来没再见着他,也曾问过,但义母不说也无法。
“他老人家武功倒是听说过,是玄门正宗,乾天十二游龙手,据说习自古仙人洞府,并无师父。”
“你见过他侧影,当知他有多高?”
“你尽问我义父干么?”
余再添一向不撒谎的,经她这一问,也不得不留余步,笑着说:
“青锋教主迄今无人见过,谁都想知道个大概,任何事全这样,我更怀疑叔父余正,他老人家失踪多年了,不知是否就是他!”
“你叔父有多高?”
“你见过辽东双煞绿魅查震?”
“见过!”
“比他还高点儿。”
“不可能的,义父虽不矮,但没查震高。”
史怡仙略停,突然说:
“添弟!你别绕圈子,非你我可能埋恨荒山,再造之恩,粉身难报,但求你不要不利于义母,任什么我全会告诉你。
“我从前说过,青锋会是正当的,可是,如今我不得不怀疑,义母邀请一怪、二奇、三凶,这几个人名誉太坏,还秘密的亲身赴滇进,奉请雪山活骷髅,这种穷凶极恶之徒,请来干么?”
“这活骷髅何许人?
“我若非听义母说,也难知底蕴,你当听说过四十年前武林奇闻,西南神尼及麻佛陀苗领战骷髅……”
“为何不杀死他?”
“这活骷髅所练骷髅功有伤天和,但未出苗领一步,不曾为恶,出家人以杀为戒,把他锁于雪山冰窟。”
“这种人焉能锁得住?”
“那是用八宝紫金绳,穿琵琶骨,镇在千年云石下。”
“你既发现青锋会所为不当,该有……”
“添弟!饮水思源,为人焉可忘本,义母视我如亲生,我绝不能怀二心,你走吧!我还有事办。”
史恰仙就荆丛隐入田野中,旋风太保余再添怅然的扑返大道,会着圣手书生金再旺向黄山而去。
余再添会见了伯父,陈述一切。
笑煞神裘腾沉思有顷说:
“一怪二奇三凶不过马前小卒,但这活骷髅练的是旁门左道,是在三百六十五具死尸身上提出余气。
“掌发有一股怪味,闻之作呕,这要能练至宁神无吸功夫,才能与抗,不过我以玄门龙吟真气,闭塞七房,半盏茶功夫还行得了。
“只要在五十招以内把他打发了,也无足虑,有一点值得留心,确有更凶恶的人出,将来自知。
“所说青锋教主所练乾天十二游龙手,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史恰仙所述身形,可能是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身材较你义父略高点儿。
“这也不过推测,天下身形相类的多得是,这个谜,不解于端阳,必解于桐柏山,他迟早要露面的。”
圣手书生余再旺取出了龙虎风云聚英旗,裘腾也仔细的看过,并取出内中谕令,立时收了起来,对二人道:
“六月六日桐柏山落魂崖之会,崆峒是人家计算主体,不可不去,但要小心应付,我要亲出还旗,要把这暗中传谕的人迫出来,距端阳不远啦!你二人在这儿等一下,我要向鹤风真人辞行。”
兄弟两个对于六月六日桐柏山之会,当然在心,但听说是人家计算对象,就揣夺不出其道理来了。
旗附令谕,曾经反覆看过,并没有什么暗示,师父既没说明,也不敢多问,这事到时自知。
端阳节至,崆峒山破旧庙宇扫一新,掌门人笑煞神裘腾,率两兄弟进了广成洞,重新布置一番。
当天,来崆峒看热闹的不下百余人,非友,也非敌,全怀着惊奇心情,要看看五大门派及龙虎风云旗下客如何应付。
五大门派中包括武当、少林、黄山、东海。
傍晚时分,悟觉禅师,祁连独臂神枭费炎,洞庭钓客于子舟,雪山九寒绝命手百脱头陀,辽东双煞红魃尚易绿魅查震全倒了场。
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搜魂灵猿侯致远,回风羽土平镜自武林至尊死后已绝迹江湖,不到在意料中。
奇怪的是,武当玄真道人既未到,也没派弟子出场,不能使人无疑。
后来的是东海三老中老二双环叟舒成,老三飘云叟臧智高到,在大殿一角悄不声坐了下来,没与任何人打招呼,也没与任何人详谈。
接踵而到的是五个年轻道侣,一律的身背长剑,没人认识,他们也不接任何人,全聚于一堆在谈话。
事实上,也没谁把这几个年轻后生放在眼内,因为他们的目光全打在龙虎风云旗下客身上。
崆峒派对待来客不过招呼一下了事,酒既无茶也未备,仅在大殿两侧安置了几十张长凳,留着观礼而已。
未正大典开始,笑煞神裘腾率两弟子出,大殿中鸦雀无声,裘腾当中立,左为旋风太保余再添,右为圣手书生余再旺,全着长衫,一青一丹异常潇洒,人物俊美飘逸不群,目光扫场一周互祝微笑。
一般人想像得出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而这片刻宁静令人窒息,兄弟俩似是无动于衷,换句话说,没把这风暴放在眼中。
在坐的不由交耳接头,因为大半听传言而未见其人,有详知内情的指出谁是余再添,但很少人知余再胜,也不信这两个年轻人有多大能为。
笑然神裘腾傲然扫视全场之后,沉声说道:“崆峒复派,承宇内群雄应约观礼,万分荣幸。
“我要正告诸位,崆峒原址即为广成洞及现在观院,原为道家发祥地,创派之早,基业之宏,任何派别不足以相比!
“裘腾接掌崆峒第三十五代门户,不愿为先人文过是非,崆峒自正心上人而下,依仗本派神奇武学,盛气凌人,骄状任性,致动公愤,被逐出中原,这只能说孽由自作!
“武隐士人络学动武林,名震一时,都为杀孽太重,归于毁灭,这也是天意!
“裘腾!以下驷之才,忝为掌门,发誓为洗雪前耻,复派中原,而雪耻之道不在寻仇。而在知耻慎行,矫正前非,复派不以武力,而要与同道一心一德,主持江湖正义!
“不幸的是,袭腾初出,即遭龙虎群雄之忌,伪造笑煞神符,杀人栽赃,无所不用其极,其用心,不过要勾起江湖浩劫。使崆峒陷于万劫不复之境!
“孤云山一役,裘腾以寡敌众,不幸坠谭,险遭灭顶,广成洞养伤垂二十年,这都是龙虎风云旗下客所赐!
“我二弟裘化为复旧怨,复遭杀于三峡,这是龙虎聚英旗中人第二次壮举!”
“人!大都有正义感,淮阳一鹤余大侠洞悉其中底细,知裘腾兄弟二人为人恶意中伤,仗义救我侄儿再添于襁褓中。深夜援手,舍身奋战,突围隐于胶荡十余年!”
“仍不能得群雄谅解,余大侠致遭毒手,惨死荒山!这是群雄惊天动地,不惜自相残杀以决心愿……”
悟觉禅师再也忍不住了,厉声问:、“袭腾!以往事全不论,你说龙虎风云旗下客忌你,一伪造笑煞神符,你有何凭证,当天下群雄前举证出来,咨觉愿自碎天灵!”
“追踪雁荡,余处不听良言,翻脸动手,这只能说他固执,他交出余再添,老衲也不会置其于死地……”
余再添抗声道:
“语堂你要废我一身武功,囚禁终身,比杀人更恶毒,谁交付你这大权力?依你解释是鸦,臭之子为乌!我必报为钢武林,你凭……”
裘腾沉声说:“添儿住口!这不是你说话时候。”
他再向大众一礼,没看悟觉禅师,从容地说:
“伪造笑煞神符,事实所在,何必举证,裘腾与武当少林,辽东汉煞,洞庭钓客……全无一面。”
“连额风云旗下客六名弟子,为的是什么?如果我要以报复为心,可直接找他们算帐,用不着滥杀无辜。
“我要替诸位引见一下,立我身左的就是淮阳一鹤余大侠之子圣手书生余再旺,也是我的衣钵传人!”
知道余再旺底细的多,对余再旺就鲜少人知,如今他一言出口,无不互相耳语气,切切私议。
欲速龙虎风云旗下客全不禁动容,太怪了,也太玄了,居然冤家齐聚首,说不得又要作生死斗……
袭腾激动地道:
“武林至尊遭人暗算,龙虎风云旗下客全不在心,偏因私怨纠缠不已,裘腾要腐惩这班忘义匹夫,而后我暗算武林至尊之人,以快公仇!”
一言出口,众人均已纷纷离坐,悟觉禅师厉叱:“好狂的匹夫!凭你三人想与众为敌,真……”
裘腾朗声大笑:
“老秃贼!裘腾一人尚不惧,何况多两个臂助,合手围攻是龙虎风云旗下拿手好戏,你们就照旧再演一场!”
“老秃贼!正如你在雁荡所说:”势迫处此,再难两全!“裘增要惩治无义匹夫,再旺再添要恨父仇,何必多言!”
他已率两兄弟步至大殿外,看热闹的怕殃及池鱼,全运向广场两侧,龙虎风云旗下客则聚于一起,在互相商对策。
余再胜劲敌当前,戒备着向外走,旋风太保余再添叫道:“大哥!麒麟峰头已决心愿,这—场让我!”
他一飘身落在圣手书生面前,厉喝:“无耻匹夫们!是单战是群殴快动手,抢时间仍然逃不了一死!就别……”
祁连独臂神枭费炎一则报他语过的则以为这孩子不过十七八岁,就是凭着也不见得有过人处,捡个便宜再谋退身之策。
独臂神枭费炎来时豪气干云,大家已用老办法对付裘腾,谅他逃不出手去。不切怎的,他竟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