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问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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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问愁-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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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瞬间,君楚泱心房泛起淡淡的疼意。

任性如她,总是仅凭自身意愿行事,不在意世人眼光,就像当初逼迫他接受她一般。几时起,她竟也开始在乎他的感觉,询问他的意愿?他竟忽略了——“听话,躺下来休息。”停了下,他柔声补上一句:“我会陪着你。”

有他这句话,她安心了。

君楚泱在她身畔躺下,给子她所渴求的拥抱,看着她枕在他的胸臆,伴着他的心跳,勾起浅浅笑意,安然入梦。

“你还在看什么?”君楚泱瞥了眼一脸傻呼呼的辛夷。

“啊,没有、没有!你慢慢睡,我出去了。”辛夷慌忙回神,临去前还绊到椅脚,差点跌个五体投地。

他那谨守礼教、比君子还要君子的公子真的开窍了那,呜呜,真是太开心了!

你慢慢睡?!这是什么怪异用词?

君楚泱摇摇头,没去理会辛夷乱七八糟的心思,垂眸睇视着怀中的恬静娇颜。

为他,她真的是改变甚多,原是刚烈如火的性子,待他却是百般迁就。

真好,我又是病人了——这句话,一直深深烙在他脑海。无法解释,初初听闻的那一刻,心房竟沉沉揪紧,泛着淡淡酸楚的心动。

那是他这一生不曾有过的感受,震慑于她不顾一切的痴狂眷爱。

她就这么喜欢亲近他吗?她认为只有成为病人,才能得到他的关怀与柔情?

那只是他随口的一句话罢了,她却认真至此。该说她痴,还是说她傻?

他沉沉一叹。如此沉重的情,他该怎么还?

在君楚泱悉心的照料下,问愁的伤逐渐痊愈。

有时,她会不经意想起君楚泱曾说过的话——他俩若在一起,将带来无尽灾劫。

也许他的话是对的,打他们相逢至今,总是灾难连连,大小麻烦不断,有一回投宿客栈还碰上黑店,差点完蛋。

但是这些她都不管,她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就是上天也阻止不了她!

望向走在前头的君楚泱,她三两步赶上,五指缠握住他。

就算会死,她也绝不放手!

君楚泱回眸,给了她浅浅一笑,温润掌心回握住细腻柔荑。

“我们要去哪里?”

他停下步伐,想了会儿。“找家免费的客栈,白吃白住,你觉得如何?”

她偏头想了一下。“你很穷吗?”

“那你介意我穷吗?”

“不介意。”她只要有他陪着就好,才不在乎他有没有钱。

“才不是这样!人家我公子只要点头,多得是人捧着大把银两求他收下——”

辛夷忍不住跳出来,热心解说。

“辛夷——”君楚泱失笑。“你又多话了。”

“本来就是嘛!”辛夷咕哝。受公子恩惠的人那么多,要不是公子执意不收人家的谢礼,那些人可抢着双手捧上银两请他笑纳呢!

“问愁姑娘,我告诉你哦,我们公子这个人哪,就是太淡泊名利了,老说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清高得不像话,所以……”辛夷改巴在问愁身边,滔滔不绝地小声说道。

问愁淡瞥了一眼。

自从重伤醒来之后,辛夷对她的态度变了好多,简直殷勤热切得不像话。

除了君楚泱以外,她压根儿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对于辛夷的转变,她只觉得他好吵。

阻止不了,君楚泱也懒得再说什么了,放任他那没大没小的书僮去大放厥辞。

“你怎么受得了他?”她很疑惑地问道。简直吵得让人疯掉!

明白她言下之意,君楚泱苦笑。“习惯了。”

“你们在说什么?”辛夷又插上一句。

“说你忠心护主。”这话简直是讽刺!

“那当然!”辛夷沾沾自喜地点头。“还是问愁姑娘识货。”

君楚泱抿着唇,偏开头,状似认真地看着墙上贴的告示,以免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你在看什么?”

原本只是想掩饰失态,可这一看,倒也专注起来。

问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柳家员外的独生女儿身染重疾,群医无策,征求妙手名医,若得痊愈,必重金酬谢。

“我们的第一个免费客栈,好不好?”君楚泱轻声询问她的意见。

“好。”去哪儿都无妨,只要有他。

“那就这样决定了。辛夷,走了。”

一对壁人携手走在前方,随后追上的辛夷则是喃喃自言:“什么免费的客栈,公子分明是菩萨心肠,又想济世救人了……”

或许是看过太多大夫皆无功而返,柳家人在忧心失望下,对于上门指定看诊的大夫,也就意兴阑珊,不抱期待了。

这就是君楚泱一行人受到冷落待遇的原因。

身为医者,君楚泱相当能体谅病家的心情,也就好风度的没去计较,只是态度平和地要求让他先诊视过病情再说。

半个时辰过去了,柳员外一直在等他整理出结论。“我女儿到底生了什么病?

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意识不清,时而高烧发热?“

“这——”君楚泱眉心微蹩,有些难以启齿。

“到底怎样?没本事医治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辛夷听不下去,跳出来护主。“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有求于人,态度还这么恶劣。”

“辛夷,不许无礼。”

“本来就是。”辛夷低哝。就是这样他当初才坚持要跟出来,瞧,公子脾气就是太好,让人欺负了也不计较。

问愁见他为难,索性自个儿上前一探究竟。

由她眼中,君楚泱知道她已明白个中缘由。

“急着知道你女儿的病情吗?这还不简单,我——”问愁冷笑,当她有这表情时,表示她心情很坏。他明白她是在气柳员外方才对他的无礼。

他不着痕迹地握了握她的手,暗示地轻摇了下头。

问愁顿了顿,才又接续道:“我和君大夫再研究一下就是了。”

“不行就说,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个了。”

问愁恼不过,正想开口,君楚泱赶紧将她拉开。

“当心说话,问愁。”他压低了嗓音。

“怕什么?他都看不起你了,你还给他留什么面子?”

“事关女子闺誉。”

“闺誉?”问愁冷讽。“她还有吗?”

“别这样,我知道这毒你能解。”

“君大神医不是很行吗?哪用得着我?”

没错,他是解得了,可药材一时难以凑齐,柳姑娘恐怕等不到那时候,而且这药方一开出来,稍懂医理的人,一看便知,柳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

问愁当然也心知肚明,她就是气不过!人家都摆明不给他好脸色看了,他还替人家顾虑这么多做什么?

“他也是担心女儿,你就别计较这么多了。”

“你这是在求我?”她娇媚地挑眉睇他。

君楚泱无奈一叹。“对,是我求你。”

“代价呢?”

“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要——”问愁俯近他耳畔,细说分明。

君楚泱微愕,与她对视,见她笑得分外娇媚,俊颜没来由地染上淡淡红晕。

“要不要随便你。反正她落到这步田地,还不如死了算了。

“好。”

“什么?”他同意让人死了算了?真难得。他心肠软得一塌糊涂,要他见死不救,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说我答应你,快去救人。”

看吧,她就说!

“你们讨论好了没有?我女儿的病到底有没有希望?”柳员外等不及,扬声喊道。

“死不了。”她懒懒哼应。“告诉你,今天是看在我未来相公的面子上,否则你女儿死定了!”

“你是说——”柳员外惊喜地张大眼。这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女子,治得了千百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怪病?

“要是医不好她,我这条命赔你。”

“是是是!”柳员外不敢再怀疑,必恭必敬地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我看三位今晚就在寒舍住下,小女的病还得有劳三位。

啧,态度差真多。

问愁轻蔑地别开眼,君楚泱则是心无芥蒂地温声道:“那就叨扰员外了。”

“哪里哪里!我这就去唤人准备三间上房——”

“两间就好。”看了眼一脸不爽的问愁,他笑笑地道。“我与未过门的妻室同宿一房。”

咦?问愁愕然望去,旋即展颜笑开。

一头旁观的辛夷,忍不住叹了口气。

谁说问愁姑娘强势?依他看,才怪哩!她分明让公子给吃得死死的。

说也奇怪,明明一个刚烈,一个温和,可刚强烈性的那个,却让性温淡和煦的人掌控了所有的悲喜。

看来,问愁姑娘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公子哦!

私底下,问愁与君楚泱曾谈过关于柳婵媛的病情问题。

说病,其实并不正确——她是遭人下了毒。而下毒之人,八九不离十是毒郎君,因为这毒是来自毒郎君的独门媚药。

这是属于慢性媚药,可长期潜伏于女体,每隔一段时日,就必须与下毒者交欢以得到舒缓,但是毒郎君前阵子已死于她手下,无人给予慰藉,毒性一发,也就成了这副神魂不清、浑身闷热火烫的模样了。

依柳婵媛的脉象看来,此毒已存于体内有一段时间了,这也就是君楚泱无法畅所欲言的原因。

他为人厚道,顾忌着女子名节,这点让问愁相当的不以为然。

贞节早就名存实亡了,还顾忌什么?

可君楚泱却坚持,凡事等柳婵媛清醒后再说,毕竟这是何等不名誉的事,她一定不希望让人知道。

数日后,柳婵媛服下了问愁调制的丹丸,人已恢复神智,明白他们已知晓内情,果然羞愧地要求他们保密,并且告诉他们,她是在逛庙会时,遇到了毒郎君,被他百般调戏,是夜又潜入房中意欲求欢,她不从,他便向她下了媚药,她只能被迫含泪受辱。

君楚泱为人仁善,同情她的遭遇,自是应允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在他的坚持下,问愁也只好不甘愿的同意。

柳婵媛看得出来,问愁是相当倔强的人,一旦答允,到死都不会反悔,而君楚泱就更不用说了,有了他们的承诺,她也就放心了。

待了三、五日,确定她已无恙,君楚泱本欲告辞,但柳家父女为表谢意,强力挽留招待,盛情难却下,只好又多待了一阵子。

柳氏父女对他们相当礼遇,待之如上宾,成天吃饱睡好,把辛夷的性子都给养懒了。

由柳员外的书房离去后,君楚泱踩着月色,一路缓步回房,脑中一面思虑着柳员外方才对地说的话。

碍于他与问愁的婚约关系,柳员外不好明说,但言谈之中已有许婚之意,他已婉转辞谢,看来此处是不宜久留了,找个机会,得向柳家辞行才是。

何况,问愁待得不太高兴。

才刚想着,前头那抹火红丽影映人眼帘。她正倚坐在长廊的花雕护栏上,手肘靠在随意曲起的右脚上,她一向如此,很江湖儿女的坐姿。

见着他,她利落地一个翻身,绛红艳影已翩然地落在他眼前。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先进房去睡?”他扬手,很自然的拂开她些许乱掉的发丝。

“你还没回来。”习惯了有他清雅的气息伴她入梦,没有他,她睡不着。

“柳员外找我去聊聊。”

“你们聊了些什么?”不太相信两个大男人也有话可以聊到这么晚。

“也没什么。”要让问愁知晓,事情肯定会无法收拾。“走吧,进房去了。”

问愁不动,瞥视着他。“柳婵媛的身体没问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呢?”

君楚泱的神色突然困窘起来,淡淡的红潮泛上耳根。

好一会儿,他微微朝她伸出了手,问愁主动偎靠过去,他双臂环住纤腰,睨凝她好一会儿,不甚自在的俯下头轻轻碰了下她的唇。

然而,问愁可不容他轻易打混过去,玉臂圈住他颈项,迎贴上他的唇,索了记狂热缠吻。

君楚泱气息微紊,在她火焰般的狂炽烧融下,思绪逐渐恍惚缥缈。

她的唇,是冷的。

他忽然有些明白她喜欢亲近他的原因了,她凄冷的曼魂太孤单无依,渴盼着他的温柔与收容。

这样的认知令他心头一阵不舍,拥紧了她,在他有进一步的回应前——“啊!”一声娇呼,惊扰了旖旎似水的温存,两人迅速分开。

“打扰你们了,我不知道你们在——”撞见这样的场面,柳婵媛也很尴尬,粉扑扑的娇容染上醉人酡红。

“知道打扰了还不快滚。”问愁冷蔑一哼,连看她一眼也懒。

“别这么说话,问愁!”君楚泱轻喝,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呃……柳姑娘别介意,她就这性子。”

“无妨的。”不愧是大家闺秀,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婉约娴雅的风范。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柳婵媛气色好上很多,平添了几分红润妩媚,也是少见的美人胚子。

事实上,能让毒郎君看上的女子,姿色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来回瞥了他们一眼,听他们一来一去,问愁不爽地转身就往房里去。

“问愁——”正欲追上,他停住步伐回身。“柳姑娘有事?”

“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但是不急,你忙你的。”

“那我明几个过去好了,抱歉先失陪了。”说完,他随后追着进房。

“问愁——”君楚泱唤道。

她不吭声,丹唇抿得死紧。

“又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别闷在心里。”君楚泱移近她,柔声轻问。

“我讨厌她!”

君楚泱微愕。“为什么?”

问愁虽对人冷漠,但从不会无故地以尖锐的态度去对待别人,除非有特别因素。

“虚伪、矫情、无耻!”她撇唇,鄙视地哼道。

君楚泱不苟同的蹩眉。“怎么这么说人家?”

“难道不是?你比我更清楚那媚药存在她体内多久——两年了!一次、两次还说得过去,但是两年了,两年足够逼疯一名圣女,她如果真不想受辱,早就与毒郎君同归于尽了,就像我那样!她根本就不像自己所说的那么清高贞烈,否则为什么两年来绝口不提?分明自己也纵容毒郎君的所做所为,并且享受得很!”

“问愁,你这样说对她并不公平,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都不一样,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有玉石俱焚的勇气,她只是一介软弱女子,遇到这种事,你要她怎么办?要真说出去,她的人生就毁了。她不过是怯懦胆小些罢了,你不该再拿这种话来伤害她。”

结论是,他不相信她!

她莫问愁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生气”!

“你品性高洁,当然不会往那些地方想,但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信便罢,我不想再多说。”呕气地撇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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