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算下来,他没有当场摔杯盏给脸色,就已经是忍耐力上佳了。
又一轮酒罢,原本兴高采烈的帐内帐外,突然
一下子就沉寂下来,袁绍红光满面,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樽,拿眼左右一扫,端的是大有睥睨天下之势,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帐外传来一阵炸雷般的咆哮。
隔得有些远,再加上那人似是口齿不清,袁绍根本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酝酿半响的气氛,被这声吼叫给打断,眉头一皱,甚是不虞地问道:“帐外何人喧哗?”
话音未落,一声毫不输给方才那人的大嗓门再次响起,他不由得脸色一变。
这次的大嗓门他很熟悉,正是他帐下大将文丑。
幽州牧卢植身后一人站起,碎步来到帐中,朝着袁绍躬身一揖到地,禀道:“禀盟主,先前喧哗之人,乃是鄙人帐下军侯张飞,待……”
袁绍的目光只是在此人身上一扫,掠过那双异于常人的大耳,投到卢植身上,问道:“子干兄,这位是……”
卢植只是微微欠身,尚未答话,那人已迅快地朝卢植再躬身一揖,转向袁绍,礼道:“在下涿郡刘备,草字玄德,乃中山靖王讳胜之后,忝居卢师帐下兵曹从事。”
袁绍“嗯”了一声,没有答话,卢植适时吭声,道:“玄德,速出帐一看,莫让翼德醉酒误事。”
刘备的礼节甚是到位,先朝卢植施礼,再朝袁绍施礼,然后再出账,如此繁琐频密地施礼,难得的是丝毫不显造作,也不讨人生厌,反而让人大觉他彬彬有礼,卑己尊人。
刘备匆匆而出,不过片刻工夫,又匆匆而入,原本帐外已是喧闹渐起,此刻竟已尽数平息,如此干净利落地行事,惹得帐内众人都多看了刘备几眼。
这个时候,众人才看出刘备的不凡来,坐在袁绍下手的奋武将军曹操,更是手抚颌下短须,目光炯炯,不住打量。
刘备身形挺拔,只是稍稍一瞥,曹操就很是郁闷地发现,他的身长,至少是七尺有余(ps:一尺0。24m。),足足比他高出一头。
更为令人惊奇的,则是刘备的双手和双耳,垂手而立,双手过膝,一双大耳比常人大出三分不止,服帖于脑侧,如此才不会被人讥讽为招风耳。
在众人注视下,刘备泰然自若,简要禀过几句,即微微躬身低头,回到原座。
袁绍面色一沉,朝向左右,语带威严,道:“国难当头,诸君慷慨赴难,绍在此代天下黎民谢过,只是大军齐聚酸枣,未免人多口杂,诸君需得极力约束帐下悍将勇卒,以免纠纷误事。”
说这话时,袁绍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卢植身后的刘备身上停留片刻,用意如何,昭然若揭。
可刘备愣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正襟危坐,面不改色。
其实他是看到袁绍的目光扫过来的,只是他并未与袁绍对视过哪怕一瞬,即微垂眼帘,目不斜视。
可就在这时,卢植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帐内诸人听得清清楚楚。
袁绍面色一变,目光炯炯地回转过来,看向此人,大皱眉头,尚未发问,一人抢先出口,质问道:“盟主持重之言,一番好意,你是何人,怎可如此张狂?!”
话音一落,帐内诸人面色可就迥异,愕然,讶异,惑然不解,担忧,幸灾乐祸,等等不一而足。
盖因说话之人,正是冀州牧韩馥,不知情者,会以为他和袁绍之间,已是上下倒置,他这个冀州牧,反而依附在辖下渤海太守袁绍之下。
可在座诸人,却都知道,袁绍初至渤海上任时,积极招兵买马,招揽天下名士,冀州牧韩馥恐其坐大,兴兵将袁绍困于太守府内,直至关东诸侯群起响应,韩馥才撤兵解围。
因而韩馥这话,状似是在替袁绍说话,可实际上的用意,却让不少有心人暗自摇头。
袁绍面色只是一变,连回头看上韩馥一眼的动作都没有,直接看向卢植身后那人,见他对韩馥所言置若罔闻,只是在那里自顾自地饮酒,不由面色极其不虞。
卢植亦是面色一沉,转头正要说话,却不防又有人抢先站起,团团一揖,道:“国难当头,诸君率军而来,正当齐心协力,共讨国贼才是……”
话未说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甚是粗鲁无礼地打断此人的话,道:“桥太守果真不愧小盟主之称,这话说得,竟是将在座诸君都责怪上了。”
“你!”
东郡太守桥瑁愤愤然,面向说话的兖州牧刘岱,差点就用手指着他怒斥出声,只是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还是极力控制着,没有当场发飙,而是悻悻然地一屁股坐下,可脸上犹自带着气鼓鼓的表情,显是被刘岱气得够呛。
呯!
袁绍重重一掌拍在案桌上,眼光四扫,不怒自威,在这等威势下,原先冷哼出声的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抢先出声的冀州牧韩馥,出言讥讽的兖州牧刘岱,都没有再公然挑衅,而是默然以对。
环顾一扫,袁绍方才重重地“哼”上一声,冷声道:“今日邀诸君共饮,就此散了吧,明日辰时三刻,中军大帐内升帐议事,诸君切莫误了时辰,否则,定当军法从事!”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起身,原本沉寂一片的大帐,立时轰地一声,闹哄哄成一团,与此同时,帐外的喧闹声骤然响起,比起大帐内,反而更显声势。
坐在帐内的,都是各州郡诸侯,而坐在帐外的,除了各路诸侯帐下谋士,就是领兵大将,皆是赳赳武夫,此刻没了约束,他们抓紧时机拼酒的拼酒,说话的说话,好不畅快!
奋武将军曹操,冷眼看着帐内帐外的喧闹情景,心底里泛起一股酸楚,头更是隐隐作痛。
可最后,他唯有在心底里暗叹一声,随着众人默然而出。
74荥阳战曹操。捉对厮杀
74荥阳战曹操。捉对厮杀
颍川郡阳翟城内,吕布等人无所事事地等了十来天,也终于将奔袭汝南的马超等到了。
其实吕布也并非是无所事事,而是奉车骑将军李傕之令,率军四出,狠狠地用拳头说服了一番颍川各地方官府长官,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大汉的官,是朝廷的官,而不是袁绍的官。
最远,吕布还率军攻至许县,在这座记忆中曹操充作大汉临时国都的城市里,他很是走走看看地瞻仰了一番。
马超不辱使命,将托病辞官,回到汝南老家的原太傅袁隗,及一众袁家家眷,尽数掳掠到郏县。
为了以防万一,李傕行动甚是快捷,趁着消息尚未扩散开来,专门派出一支五百人的队伍,押运着袁家老少五十余口,从郏县出发,经梁县,过伊阙关,押至洛阳发落。
这条路上,已经没有关东联军,不虞有人中途劫人。
再多休整三日,大军离了阳翟,一路往北,过新郑,直上荥阳。
沿途出奇的顺利,别说有关东联军前来阻截,就连斥候,都没见到影子。
越是如此,吕布心里的那根弦,就崩得越紧。在策马踏足荥阳城门时,他转头看着艳红如血的夕阳晚霞,心里有个明悟,这里,将会发生一场血战。
荥阳,自先秦以来,就一直是洛阳以东的一大重镇,也历来即是兵家必争之地,究其原因,就在于荥阳城以北不到二十里的敖仓城。
秦在此设敖仓,关东、江南诸州郡的粮赋,通过漕运,转屯于此,再通过水运或陆运,运往关中。为保护漕粮,特筑城以守之,此即为敖仓城。
不过本朝设立后,定都洛阳,对漕粮的依赖有所减弱,再加上荥阳离洛阳并不远,转运方便许多,因而漕粮多直接转运至洛阳太仓储藏,此处敖仓的重要性,就大大降低。
关东联军一起,漕运中断,这里存储的漕粮,多半被李傕下令运至洛阳,余下一小部分,也被转运至虎牢关内,以备不时之需。
可这里,仍是关东联军西进洛阳的必经之路,李傕率军屯于此,就是想要看看关东联军的兵锋是否锐利,西进态度是否坚决。
尤其他令马超奔袭汝南,掳掠袁家老少五十余口,这个消息一旦传开,不啻于是狠狠地给了袁绍一个大耳刮子,无论如何,袁绍都不可能置之度外。
果然,大军入城后第三日,撒出去的斥候,就探到关东联军出动的消息,通过出现的旗幡判断,即是从酸枣而来的曹操、鲍韬、袁遗、桥瑁等部。
李傕将大军一分为二,分别驻守荥阳和敖仓城,互为犄角之势,曹操各部合兵一处,在荥阳城外十里处扎下大营,与荥阳和敖仓守军遥相对峙。
荥阳背后,即是虎牢关,所在方圆几乎百里内,也是一马平川,什么偷袭,伏兵,诈城等等战术,均无用武之地,关东联军既然不准备强攻荥阳,何时开战,主动权就掌握在车骑将军李傕手中。
他与众人商议后,效仿与孙坚战于伊阙关前的新城之战,就在荥阳城前摆下阵势,吸引关东联军主动来攻。
吕布所率精骑,仍旧被李傕布置在左翼,他策马立于阵前,看着对面鼓噪而来的关东联军,光是各色旗幡,就看得人眼花缭乱,无从辨识。
“乌合之众!”
吕布腹诽一句,尚未开战,他就仿佛已看到胜利在招手,盖因对面的关东联军,虽然人多势众,可西凉军军阵都已经摆好老大一会儿了,对面仍旧闹哄哄的,连个基本的军阵都摆不出来。
对面军阵前,倒是有几人纵马来回奔突,大声叱令,可面对着足足数万兵卒,就连吕布,都不敢妄言能够约束得下来,更何况曹操麾下那几人,明眼人如吕布,一眼即可看出,他们都未曾经历过军旅血战的熏陶。
不过这几人,看样子倒是颇为武勇,吕布打定主意,待会儿可要上前搦战一番,过过手瘾。
可等他念头刚起,就听到己方这边响起一阵震天响的欢呼,转头看去,不由哑然失笑。
小将马超比他更为性急,纵马驰出,还很是耍酷地高举铁枪,在阵前来回驰突,引来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当他驰到吕布所率并州精骑阵前时,无需吕布示意,身后精骑尽情地为马超欢呼鼓劲。
这般情景,令吕布想起后世那些疯狂的球迷,情绪激动下,会掀起
一波接一波的人浪,声势甚是浩大惊人。
可今日所见,声势比起后世球迷们掀起的人浪,可还要浩大得多,只是听一听,就令人热血沸腾,更遑论亲身参与其中的兵卒了。
纵马一个来回,马超铁枪一举,直奔阵前,随着他的铁枪挥下,身后西凉军同时止声,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以至于是因为听不到声音,所以周围才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我乃西凉马超,无胆鼠辈,可有人敢上前一战?!”
马超的叫阵甚是嚣张,梁县一战,他大战孙坚帐下大将韩当,丝毫没有落在下风,给了他极大的信心,此时对面曹操各部尚未完全摆好阵势,他就迫不及待地出阵邀战。
他如此嚣张地喊上三声,对面才有一骑驰出,人未到,声先至:“无知小儿,乳臭未干,也敢小觑天下英雄,爷爷夏侯惇来也,等会儿打得你哭爹喊娘时,可别忘了你爷爷的名号!”
“夏侯惇!”
吕布心中一惊,虽然他早料到对面四人,都肯定是曹操麾下的亲族大将,不是姓曹,就是姓夏侯,可亲耳听到夏侯惇自报家门,他还是不由得一惊。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可算是曹操帐下四员最为得力的大将,并且还是从曹操一起兵,就跟在他的身边,甚得曹操的器重。
就在吕布沉思的这片刻,夏侯惇已与马超厮杀在一起,双方马速都甚快,快得两人各自递出一招,即倏然分开。
两人竟然都是以攻为守,也都是使的长枪,两杆长枪都没有磕碰到一起,就被两人同时闪身避过。
马蹄声急促响起,两边合计数万人马,都屏息静气地看着阵中两人几乎同时策马转向,再次相对疾驰。
铛!
这一次,两人长枪硬碰硬,金铁交鸣声响彻全场,两人身影也各自一晃,即倏然分开。
不过吕布眼尖,见到马超身形明显比夏侯惇多晃了几下,他毕竟年纪尚幼,气力和修为上要吃亏些,如再多来几次硬碰硬,他只怕会力有未逮。
不假思索间,吕布轻磕赤兔马马股,提着方天画戟,缓缓起步,踏足阵中。
他刻意控制着马速,边走,边纵声大呼:“九原吕布在此,可有人敢战?”
这一次,话音刚落,对面就驰出一将,体型魁梧,膀大腰圆,手持一柄大刀,巧的是,在他马鞍左侧,也如吕布一样,挂着一幅硬弓,右侧则是两个箭囊。
“这位只怕就是夏侯渊了。”
吕布自行脑补相关信息,知道夏侯渊能骑能射,甚是悍勇,待得来人报上名姓,果真就是夏侯渊。
两人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就在两人身旁不远处,马超正和夏侯惇来回厮杀,只是马超一改原本大开大合的枪法,而是以小巧枪招应对,不再选择与夏侯惇硬碰硬,反观夏侯惇,则是招招沉声吐气,招招都试图逼得马超硬碰硬地比拼。
不过在相距只有三十来步时,吕布和夏侯渊几乎同时催马提速,夏侯渊抢先出手,半身扭转,双手挥持大刀,自身后抡个大圆圈,顺着战马疾冲之势,大刀以无可比拟之势,就欲拦腰横扫过来。
照着原本的方向,吕布就会在夏侯渊右侧冲过,正正位于夏侯渊大刀横扫范围内。可就在夏侯渊摆出起手式时,吕布不屑地冷哼一声,一抖缰绳,赤兔马在疾奔时,微微转向,只是奔出数步,就已窜至夏侯渊战马左侧。
夏侯渊此时刀势已成,见状不由大惊失色。
照这般情形战下去,他的大刀在右侧横扫,而吕布却已转到他的左侧,只需轻轻一戟,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百忙之中,夏侯渊一声怒吼,硬生生拨马往右稍转,同时身形一顿,刚刚扫出的大刀往回一拽,旋即双手举起大刀,正堪堪架住吕布砸来的方天画戟。
铛!
一声闷响,夏侯渊双臂一麻,身形一晃,大刀上传来的巨大压力,让他差点就眼前一黑。
好在双马交错,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两人就疾冲而过,这股压力也就只是那么一瞬,要是持续多些时间,夏侯渊都担心自己的双臂到底能否撑得住。
可他没想到,吕布这一戟之威,可是集合了全身各处乃至赤兔马疾冲之力,要他仅靠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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