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衙,庞德急急问道:“二兄,主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路上都醉酒不醒?”
庞柔大皱眉头,深吸一口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庞德将最近三天来的商谈情形,以及随后的变故,简要叙说一遍,庞柔听得双眉紧紧地拧巴到一起,毫无舒展开来的迹象。
良久之后,庞德试探着说了句:“二兄,弟以为,韩遂此举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蓄谋,只是碰巧为弟撞破而已,可观他很快就放弃追杀,只怕……”
看到二兄庞柔转身看过来,庞德壮着胆子,压低声音道:“只怕,主公并非是醉酒,而是另有蹊跷,不然,如此一路颠簸,醉酒得再厉害,也该当醒转了才是。”
其实还有个事,庞德心知二兄庞柔必定知道,所以没有着意提起,那就是主公马腾在一路颠簸时,曾呕吐数次,哪怕喝了再多的酒,也该当早就吐干净了才对。
果然,庞柔沉思片刻,突然高声令道:“来人啊!”
待守候在门外的亲卫应声而入,庞柔皱眉问道:“府中的医师可有说法?”
见到亲卫摇头,庞柔双眼一缩,令道:“将城中诸位名医尽数请来,为主公诊治,注意,莫要惊动了其他人!”
亲卫应声离去,旋即又有人进来,禀报主公马腾的近况。
听完禀报,庞柔和庞德相对无言,因为府上医师小心仔细地检视后,已经确定,主公马腾是中毒,以致到如今仍旧昏迷不醒。
沉默良久,庞柔长叹一口气,眼望向金城方向,叹道:“没想到,韩遂竟然如此奸诈,此番他谋定而后动,只怕明日一早,大军即会兵临城下!”
“嗯,宋扬今夜此举,莫非是他等不及,想要独吞狄道?”
庞柔点点头,答道:“该当是如此,宋扬前一日来到狄道,态度恭敬,言称要拜见主公,得知主公未归时,就执意要在城中相候,夜深之际,却里应外合,偷开城门,还好为我发现得早,才没有为他所乘。如若他等到明日,与韩遂里应外合……”
接下去的话,庞柔根本就无需说,庞德也明白,要是宋扬能多等这么一夜,狄道,必定会被他和韩遂联手攻破。
可是现在,即使韩遂联手夺取狄道的阴谋,因为宋扬的愚蠢和贪婪而泡汤,狄道的情势,还是不容乐观,最大的障碍,其实就是主公马腾中毒昏迷不醒,在外有韩遂大军这个外忧时,内部也势必会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二兄,现在,该怎么办?”
庞德已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出声问道。
庞柔长叹一口气,没有答话,良久之后,才幽幽道:“当今之计,唯有尽快唤醒主公,如此,方能震慑住场面。”
他是受主公马腾所托,坐镇狄道,也就是相当于暂时代理主公马腾的部分职责,这在主公马腾安然无恙时,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可如若主公马腾一直昏迷不醒,不能发号施令,他代主公行使职权时,难免会受到有心人的挑战。
如此一来,狄道内的守军,就很难做到一条心,想要抵挡韩遂的攻击,也就更加的难。
庞德默然良久,道:“二兄,此事是否还得紧急遣人赶往长安,禀报少主?”
庞柔点头道:“嗯,为兄已派出信使,那时还不知主公境况如此糟糕,不行,还得再派信使才行!”
见到二兄庞柔又得忙起来,庞德无语退下,借着敌军袭击狄道的由头,召集帐下诸将,饬令兵卒不得擅自离营,以作好应战的准备。
狄道中忙碌不堪,沃干岭谷道正中的驿站,此刻虽然夜已深,仍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人喊马嘶,原本宽敞的空地上,此刻挤满了人、马、车。
驿站成为了韩遂的临时中军大帐,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舆图上狄道所在,面色阴沉,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闪烁不定,更显得他心情极其不虞。
帐中人不少,杨秋也赫然在列,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个个屏息静气,生怕吐气重了点,就会引来主公韩遂的一顿喝斥。
呯!
良久之后,韩遂一拳重重地捶在案桌上,恨恨地骂了句:“宋扬这个蠢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比天高,却又蠢笨无比,想要独吞狄道!哼!”
在场诸人,此时更没有人敢出声,就在一片死寂中,帐外传来一声禀报,随后亲卫进来,禀道:“禀主公,赵韪,庞羲,求见主公!”
韩遂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似是在驱逐在耳边呱噪的蚊蝇,不耐烦道:“让他们等着!”
亲卫转身便走,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主公韩遂的声音响起:“慢着,嗯,请他们到厢房相候,我即刻就来!”
238关中之战。马岱不怕
一夜过去,庞柔庞德兄弟俩大失所望,不但没有听到主公马腾有丝毫好转的好消息,反而听到狄道城中已是流言四起,说法各异。
但是,各种各样的说法,却都直指一个核心,那就是马腾已死。
其实流言并非说得如此直白,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却都出奇的一致。
呯!
狄道府衙内,饶是庞柔一向甚有涵养,此时也终于激愤不已,狠狠地一拳捶在案桌上,脸色铁青,双手青筋凸起。
庞德一身甲胄,刚刚率军在城内各处巡视回来,这么些流言,正是他跟兄长庞柔说的,只是他擅于统兵大仗,这些阴谋诡计,就非他所长,就是此刻,都还是在心里觉得,这些流言传来传去,有什么意义呢?
眼见二兄如此怒不可遏,庞德踌躇片刻,还是出声相询:“二兄,这些传言,传就传了,有何打紧……”
“三弟!”庞柔有些不耐烦,打断庞德的话,旋即脸色和缓下来,长叹一口气,道,“三弟有所不知,此番流言盛起,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显是有人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庞德脸色大变,问道:“二兄的意思是,城内已有韩遂的人潜入其间?所以才……”
庞柔点点头,脸上满是担忧,道:“正是,如若主公能醒转过来,只需露露面,流言自是不攻自破,偏偏主公……,不对,韩遂必是对他所下的毒甚有信心,所以才如此笃定主公不会醒转过来。”
“哦,既然如此,何不寻一人。暂且冒充主公露露面?”
庞德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可庞柔听了,却双眼一亮,沉吟片刻,点头道:“嗯,三弟此计大妙,好,就这么办!”
说完,庞柔急匆匆地离去,看得庞德大张着嘴巴。不知该怎么说好,伸手挠挠头,只得也出门,点起兵马,继续去城中各处巡视。
这个时刻。他可丝毫不敢怠慢,尤其是当他听闻城中已有韩遂的人潜入其间时。就更是觉得。加强城中要害处的防务,加强城中各处的巡视,乃是重中之重。
两个时辰后,庞德得人禀报,言道主公马腾已醒,召诸将商议要事。
庞德得报大喜。浑然忘了两个时辰前,就是他向乃兄庞柔建言,找人替代主公马腾暂且露面,大喜过望道:“啊。主公醒了?”
传令兵在马背上大声禀道:“是,主公已醒,急召诸将商议,将军请速回府衙,在下尚要去通告他人!”
“好!”
庞德点头应道,旋即回头朝一众部属令道:“走,回府!”
欣喜之余,庞德没有注意到,传令兵在禀报时,说话声音也贰大了些,仿佛是生怕旁边的民众听不清楚一样。而在庞德和传令兵各自打马离去后,街边的民众无不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庞德赶回到府衙,才发现他不是最先到的,已有不少人等候,刚刚进门,一员小将就迎将上来,庞德朝他点点头,笑道:“哦,少将军也来了!”
这位少将军,长相与马超颇有几分相似,正是马超的族弟马岱,比马超要小上一岁,几番央求后,终于蒙马腾首肯,加入军中效力。
“是!”马岱脸上仍旧带着愤愤然,朝着庞德拱手施礼,道:“可恨韩遂那老狐狸,竟然如此暗算主公,他要是敢来攻城,我一定要在他身上捅个透心凉!”
庞德哈哈大笑,伸手拍拍马岱的肩膀,点头道:“好,少将军有此豪言,少主如若知晓,必定会大加赞叹。”
马岱压低声音,悄声问道:“超哥可知晓?”
“已有信使去长安!”庞德亦是压低声音回道,“走,先拜见过主公再说。”
就在他和马岱说话之际,又陆续有不少人赶到,不光是庞德这样的大将,就是军中的将校,也多有唤来,以致整个厅堂都显得有些拥挤。
过不多时,庞柔自屏风后出来,双手虚按,示意众人肃静,朗声道:“主公此番前去沃干岭,与韩遂商谈,不曾想,遭韩遂暗算,天幸主公吉人天相,已然醒转,只是,主公身子虚弱,精神不济,请诸位务要喧哗,否则,惊了主公,必军法从事!”
说到后来,庞柔已是声色俱厉,原本温文尔雅的脸上,已是不怒自威,双眼环扫,警示之意甚是浓厚。
在场诸人,都是马腾帐下的多年部属,闻言个个面色肃然,而在厅堂左边,乃是一群羌胡将领,此刻却在那里交头接耳,领头之人身材高大,披头散发,双眼微眯,背上背着一柄大刀,厚背,其上镶着三枚铁环,刀柄高出头顶半尺,显得甚是威猛。
庞柔大为皱眉,转向此人,沉声道:“滇吾,还不约束你的部属?!”
滇吾漫不经心地睁开双眼,淡淡道:“在下这些部属,都是些山野莽夫,撒野惯了,不知该当如何约束,主公何在,在下可是等得久了。”
庞柔双眼紧缩,寒声道:“好,既然大帅不能约束,那就庞某来做这个恶人,来人啊,再有喧哗者,杖五鞭!”
“诺!”
庞德和马岱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高声应诺,话音刚落,厅中众人齐声喊诺,声震屋瓦。
滇吾脸色铁青,狠狠地盯着庞柔,可惜庞柔虽然看起来颇为文弱,却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蓦然,滇吾转头,朝着他的一众部属吼道:“还不给老子闭嘴!”
仅此一插曲,厅堂之中,才算是完全肃静下来,就连气氛,也都肃整压抑了许多。庞柔则转身,闪进屏风后,过不多时,两人转出,将屏风收起,厅堂上首,摆着一张大大的床榻,四周垂满布幔,隐隐可见床榻上半坐一人。
庞柔率先半跪,朗声道:“参见主公!”
其他人有样学样,就连滇吾,此时也不敢公然与众人作对,同样拜下。
寂然片刻,布幔后传来马腾的声音:“诸位,起来,吧!”
声音中,透着疲累,还有虚弱,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他都像是耗尽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力,等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韩遂,不仁,不义,他,如敢来犯,诸位,务要,奋勇杀,敌,韩遂,死活不论,赏,赏千金!”
话刚说完,马腾已是咳嗽不断,声嘶力竭的样子,听在众人耳中,都似是能感受到那种撕心扯肺般的疼。
还是庞柔率先吭声:“主公请宽心休养,狄道有在下与诸君在,必不让韩遂过去一兵一卒!”
就在此时,厅外传来一迭连声:“报!”
传令兵疾奔进来,禀道:“报,韩遂率大军数万,出沃干岭,在城外扎营!”
庞柔腾地起身,对着马腾道:“主公请回,放心休养……”
“主公!”
庞柔的话被滇吾打断,刚刚转头,就听到滇吾继续嚷道:“韩遂既然胆敢来犯,属下请主公登上城墙,清扫流言,振奋士气……”
“放肆!”
马岱手按刀柄,踏前一步,怒指滇吾,喝骂道:“主公身子不适,如何可登上城墙!你再如此呱噪,可是想要造反吗?!”
庞德在一旁暗自点头,马岱虽然年轻,却识大体,懂分寸,这个时候,无论是耐心庞柔,还是他,都不便出声相斥,可是马岱则不同,身为主公马腾的族侄,既然少主马超不在场,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主公马腾,比起有着代理职权的兄长庞柔,都要更有说服力些。
果然,滇吾满脸通红,怒瞪着马岱,却半响说不出话来,最终只得后退一步,拱手对马腾道:“是,少将军教训得是,是属下思虑不周,请主公恕罪!”
布幔后的马腾只是挥挥手,没有作答,庞柔乘机出声,与众人一起,恭送一众护卫抬着马腾的床榻离去,也令众人就此散去。
片刻之后,偌大的厅堂内,就只剩下庞柔,庞德,还有马岱,庞德盯着滇吾远去的高大身影,不无担心地说:“滇吾虽然一贯桀骜不驯,可是今日所为,怎么看,都透出一股不寻常来。”
马岱恨恨道:“这些胡部,有好处时,跑得比谁都快,要出力时,个个畏缩不前。”
他毕竟还是年轻,没有领会到庞德所说的意思,庞柔则沉吟片刻,答道:“哼,滇吾这只怕是已与韩遂勾搭上了,城外有宋扬,城内有滇吾,还提早一步将少主支到长安,韩遂啊韩遂,果真是好筹谋,好盘算!”
“什么?”马岱蓦地转身,满脸不可置信,问道:“超哥去长安,难道是韩遂早就有暗算主公之心?”
庞德点头答道:“嗯,该当是如此,那时,蜀中尚无人来,想必韩遂此次可是将蜀王刘焉都给算计进去了。”
旋即庞德转向庞柔,请令道:“二兄放心,有弟在,滇吾安分守己还好,他要是有个什么不轨之举,狄道,就是他的葬身之处!”
“好!”
马岱大叫一声,同样抱拳请令:“某愿助庞哥一臂之力!”
ps:感谢“wzykkk”投出的宝贵月票,谢谢!
今天在外跑了一天,晚上回家,挤出时间码字,更晚了些,见谅,谢谢!
239关中之战。韩遂不攻
韩遂此次可谓是倾巢而出,在关中时,他曾被马腾逼到差点就崩溃的地步,如今,他终于扬眉吐气,将马腾这个老对手毒倒,尽起大军,试图一举打开狄道这把锁扣住金城咽喉的大锁,拿下陇西,乃至整个西凉。
大军正在狄道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韩遂则带着手下健将,护卫三百,驰近狄道城外一箭之地,遣亲卫齐声对着城头上的庞柔等人高呼:“金城韩遂,请寿成兄答话!”
他心中笃定,对自西域重金寻到的毒药,非常有信心,此刻别说马腾能够出来答话,就是能否爬得起来床,都是个问题。
如此高调,纯粹就是借此良机,狠狠地打压一番狄道守军的士气,同时也是做给一些有心人看的,让他们明白,如今的西凉,已不再是昨日的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