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之后才急忙闭紧嘴巴,在心里念叨着「糟了糟了」。门外的来者确实是云中鹄,但是身后还跟了两名教徒。永乐担心自己的喊声会令玄青教怀疑自己与云中鹄的关系。不过好在云中鹄的态度很镇定,那两名教徒没有深想,把云中鹄护送到永乐门口后,便转身离开了。
永乐急忙把云中鹄拉进房间,关上门就问:「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降温了,日子真舒服。
☆、105 异常状况
云中鹄进屋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有动,心疼地问:「你担心得吃不下饭?现在不多吃一点,后来饿肚子怎么受得了?」永乐急忙说:「我们就是为了不让大家饿肚子才回来的,事情怎么样了?」每句话都忘不了向云中鹄打听情况,可见她有多心急。然而云中鹄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把话题岔开。
「听说金丝燕已经醒了,想不想去见见他?」
「真的?」永乐立即睁大眼睛,马上忘了刚才自己的问题,被云中鹄牵着鼻子走了。
「嗯。」云中鹄轻轻点头,「他就在杨府另外一个房间休息,杨寒城已经准许我带你去探望他了。」
「这么说,杨寒城不追究我们偷偷逃出杨府、逃出青州的责任了?」永乐松了一口气。
「我们自己乖乖返回,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我没告诉他金丝燕与我们的关系,只说金丝燕发现我带你逃出青州,一路追来,说服了我们。就在我们想要跟随金丝燕一起返回青州的时候,他却突然晕倒了。」
「这样也好。只要他们不怀疑金丝燕,就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最重要的是,金丝燕是我们三个人中唯一可以自由行动的。」云中鹄压低声音,潜藏深意。
永乐不禁抬头呆呆地望了他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我一回到青州就被软禁在杨府,不能离开这个院子……」云中鹄表面看上去比永乐自由一点,至少可以在杨府里面行走,但是从刚才把云中鹄送来的那两名教徒就可以看出,无论他走到哪里,想必那两名教徒都会随行。三人之中唯一可以单独行动的,的确只有金丝燕了。所以云中鹄才故意把金丝燕塑造成一个说服他们迷途知返的英雄,不然的话,如果就连金丝燕都被监视,他们行动就更不便了。
「我带你去见金丝燕吧。」云中鹄说着向门口走去。
永乐急忙拦住他说:「那粮仓呢?」一旦走出这道门,就不方便追问粮仓的情况了。
云中鹄见自己逃不过这一关,只得轻叹一声说:「我暂时还没有告诉杨寒城。」
「为什么?」果不其然,难怪云中鹄一直回避这个问题。永乐马上睁大眼睛。明亮的黑色眼眸中闪动中不解的光芒。「万一乌兰静已经回到青州,他今晚就动手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很小,我们必须赌一下。」云中鹄表情凝重。
永乐焦急地说:「这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你从小就喜欢万无一失。为什么不告诉杨寒城加派人手,保护粮仓?」
云中鹄停顿了一会儿,低沉地反问道:「难道你不怕害死乌兰静么?」
听到这句话后,永乐顿时怔住了,下意识低喃道:「是啊,如果乌兰静再次落入杨寒城的手中,就算有暖冬求情,只怕也难以保命。如果乌兰静供出是暖冬放了他,只怕还会牵连暖冬,引起他们兄妹不和。而且,如果杨寒城逼问暖冬庇护乌兰静的原因,暖冬情不得已只得泄露华年的秘密,那就天下大乱了……」如果昭明太子流着北燕血脉的消息走漏出去,整个皇宫,乃至国家都会陷入动荡之中——所以乌兰静不能死。
不过,云中鹄的想法却更为简单。如果乌兰静死了,永乐一定会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云中鹄不忍心看她自责,所以才想尽可能同时保住青州和乌兰静。但是,想要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必须要有金丝燕帮忙。
云中鹄说:「你我都不会武功,而且行动不便,很多事情实在无能为力。不过好在金丝燕已经醒来了,我们抓紧时间与他商量,希望可以想出既可以保护粮仓,又救乌兰静一命的办法。」正因为如此,云中鹄才急迫地想带永乐去见金丝燕。刚才他为了安慰永乐说乌兰静今晚就放火烧粮仓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谁也无法保证永乐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他会帮我们么?」永乐十分不安。因为金丝燕并不同意返回青州,是被他们硬绑回来的。见面之后,说不定会被臭骂一顿。一想到这里,永乐的心情就无比沉重,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云中鹄也不敢保证金丝燕会乖乖合作,只能轻叹一声说:「见了以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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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燕休息的房间离永乐被软禁的地方并不远,大约走了一刻钟就到了。即便只是这么短的一段距离,也依然有两名教徒与永乐和云中鹄同行。美其名曰是为他们带路,其实质却是监视他们的行动,不让他们有机会在府内作乱。
来到金丝燕所在的院子,走进一道圆弧形的拱门,永乐一眼就看见暖冬站在门口。
暖冬听见脚步声后也抬起头,看到永乐后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
永乐见她愁眉不展、一脸担忧,忍不住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教主不是已经醒了么?」永乐天真地以为,只要金丝燕醒过来,暖冬就不应该如此担忧。暖冬现在的表情惨淡得好像金丝燕缺胳膊断腿了一样。
暖冬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醒是醒了……」然而沉重地说出这四个字后,就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永乐紧张得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抬头望着身边的云中鹄,似乎希望云中鹄可以给她一个答案。然而云中鹄也是一头雾水,直直地盯着暖冬,等待暖冬接着说下去。
长久的沉默后,暖冬稍稍恢复,略显焦急地拉着永乐问:「你们消失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永乐被问得莫名其妙,呆呆地反问:「怎么了?」
「教主他,他……」暖冬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想来想去,最后只说,「变得有点奇怪……」
「奇怪?」永乐和云中鹄面面相觑,直觉告诉他们,暖冬那「奇怪」二字的含义十分深刻。
「唉……」暖冬一声低叹,转身为他们带路,「你们去见见他吧。」说完几步走上台阶,推开虚掩的房门。
永乐和云中鹄紧紧地跟在她身后。门一开,永乐马上一个箭步冲进去。跨进门槛的那一刻,她已经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无论是看到金丝燕昏迷不醒,还是血流满脸,她都不会惊讶。然而,待她紧张地睁大眼睛,向房间深处一张木床望过去,看到金丝燕的样子时,依然惊讶地呆了片刻。
只见金丝燕坐在床上,一手端着一盅补汤,一手拿着汤匙。眼神清醒、面色红润,不仅没有一丝病态,而且还显得比以前更加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你,你……」永乐指着金丝燕,半天说不出话来。紧跟着永乐走进来的云中鹄也带着讶然之色盯着金丝燕。
永乐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把金丝燕彻底打量了两遍,实在没有看出金丝燕到底有哪点「奇怪」。
就在这时,金丝燕放下汤盅和汤匙,盯着门口的两个人,茫然地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短短四个字,在永乐耳边犹如一道惊雷乍响。最怕的是,从金丝燕的表情看来,他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从惊愕中恢复过来的永乐记得语无伦次,指着自己的鼻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永乐啊,不对,我是金笑笑,你怎么了?难道不记得我了么?」说着马上向金丝燕的床边跑去,近距离让他看清自己的脸。
云中鹄也快步上前,与永乐一起站在床边。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明白暖冬刚才话中「奇怪」的含义。
金丝燕盯着永乐看了一会儿,茫然的目光渐渐清晰。他揉了一下太阳穴,自言自语般说:「对,你是笑笑……」说到这里,金丝燕突然板起脸,刚才还光润照人的脸蛋,立刻黑得就像锅底一样。
永乐知道他要生气了。但是,看到金丝燕变脸,不但不觉得害怕,还觉得十分欣喜。因为金丝燕生气才是正常的。金丝燕瞪了永乐一眼,把目光移向暖冬,低沉地吩咐道:「暖冬,你先出去一下,我有几句话想问他们。」
暖冬应了一声,乖乖退出,而且走出房间的时候,还不忘把门也关上了。
房间中只剩下金丝燕、永乐、云中鹄三个人。永乐又高兴又生气地说:「你吓死我了!为什么突然装失忆?」
金丝燕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刚才那可不是装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你的那一刻,竟一下子想不起来……不仅是想不起你的名字,就连你这个人的存在都几乎忘了。还有你……」说着抬眸望着云中鹄,「我也忘了你是谁。」
永乐担心地说:「难怪刚才暖冬说你怪怪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金丝燕说:「我刚刚苏醒看到她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很快就想起来了……她很担心,就问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但是我毕竟不是真正的金丝燕,很多事情都答不上来,只能靠瞎猜。有些能猜对,但是有些却不靠谱……所以她以为我的记忆混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完结以后,下一篇就写永乐的妈妈,
也就是夏静双年轻时候的故事,
不过暂时还没有想到名字……
☆、106 惊险一夜
「那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失忆了?」永乐还是有点不放心。虽然现在听金丝燕说话,看他的神情,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但刚进门的时候,听见他的问的那声「你们是谁」依然在耳边挥之不去,想来还有点心惊胆战。
金丝燕轻松地笑着说:「当然不是失忆,只是有些混乱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太久,记忆变得有些奇怪。有事情明明是真的,但回忆起来就像做梦似的。特别是这大半年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一开始还能用笑容安慰永乐,但是说着说着,神色就不禁渐渐凝重起来——其实他自己也早就意识到情况有些奇怪。
云中鹄听了他的话后,正色说道:「你不是因为睡得太久,而是因为灵魂与肉体快要脱离了。」
话音落地,房间中顿时一片寂静。永乐和金丝燕都把目光投向云中鹄,眼底尽是惊诧之色。金丝燕很快恢复镇定,低头寻思着,没有多语。然而永乐却紧张地问:「分离以后会怎么样?」
云中鹄苦笑了一下说:「这可是旷世奇闻,我也没有经历过。不过,大致可以猜得出来……」说到这里微微拖长了话尾,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担心说出这个猜测只会引起大家恐慌而已。
永乐的心几乎快要提到嗓子眼,不停地用眼神催促他快说。
然而还不等云中鹄开口,金丝燕自己徐徐说道:「其实我自己也清楚。我的灵魂和这具肉体原本是分离的,然而这大半年强制令它们合为一体。记忆的混乱和消失,便是这种强制手段渐渐失效的证明——因为我在这个世界的记忆要通过这具肉体的大脑储存起来。一旦两者的融合完全失效,灵肉彻底分离,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是:灵魂消失,肉体死亡,我与金丝燕都将不复存在。」
明明是非常可怕的后果,但是经他用平缓的语气叙述出来,竟变得平平淡淡。以至于永乐呆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察觉到事态的严重,用带着一丝哭腔的嘶哑声音喃喃不绝得嘟哝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你现在有什么对策?」云中鹄问。金丝燕口中的严重后果正好也是他的不安。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尽快回到我原本的身体。」说到这里,金丝燕忍不住揉了一下胀痛的太阳穴,「不过最快也要等到一个月之后了……」
永乐一直低着头,咬着嘴唇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仿佛马上就要消失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金丝燕看着她那副天都快要塌了的样子,笑了一下,安慰她道:「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应该可以熬过这一个月。对了……」说着抬眸望着同样忧心忡忡的云中鹄,「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单纯只是探病吧?」
「本来有事求你帮忙,但是现在……」云中鹄忧虑的双眼霎时间浮现出体贴的笑意,「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永乐听后也没有多言,因为她的想法与云中鹄一样。一来金丝燕的确需要好好静养,不适合操劳;二来金丝燕说不定关键时刻连乌兰静是谁都忘了,实在不放心对他委以重任。永乐和云中鹄在沉默中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明白:金丝燕本是他们最大的胜算,但是现在连金丝燕都派不上用场,前路变得更加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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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永乐一直无法安睡。就算闭上眼睛,意识也依旧非常清醒,脑海中不停闪过天书上的那些文字,最后由文字幻想出画面。那些画面就像噩梦一样在永乐的脑海中萦绕不去,几乎快把她折磨得发疯。
最后她不敢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把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从正上方垂下来的白纱幔。
虽然云中鹄说会再想办法,但是永乐始终无法安心。万一乌兰静已经回到青州,万一他今晚就采取行动怎么办?
想到这里,手下意识放在自己塞在衣服里的那本《昭明史话》。她连睡觉的时候都一直把书藏在身上,生怕不小心被别人看到。虽然藏了这么久,但她却一直没有勇气再次翻开书页。指尖隔着衣物,轻轻地摩挲着书脊,心跳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不知道为什么,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她:去粮仓!去粮仓!
忽然,永乐鬼迷心窍似的刷的一下坐起来。黑夜静寂,就连自己急促的呼吸听上去都有些骇人。
不行,一定要去粮仓看一下。永乐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从窗台跳出去了。
双脚落在窗外的草地上,发出「沙」的一声轻响。夜风带着寒意袭来,冷漠地扑在脸上,冻得永乐猛地打了一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