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探测温度,「没有那麽烫了,看来已经退烧了,您现在感觉怎麽样了,是不是好多了?」
「还…好…」逍枫虚弱的张著泛白的唇瓣,没想到在他遭爱人遗弃、孤苦无依的时候,还有人真心为他操烦。「谢谢…你为我担心…。真的…劳烦你了…。。」
「哪儿的话,这是我应该为少主人做的啊,」淡色的瞳孔窘迫似的摇晃著,天风取出毛巾擦著他的汗,「您可别再说什麽道谢的话,实在是折煞我了!我只恨自己无能,好不容易混了进来,却没能保护好你!」
「这不能…。怪你…。」逍枫轻轻的摇了头,这些日所受的折腾并非天风的错,也非他的责任,他实在不必要苛责自己,「可你…。为什麽会来这里?。是祖父派你来的吗?」
「不,是我擅自的决定,自从少主人被找回去以後,就一直都没接到来自你的联络,我跟我的夥伴都很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才无法联络我们,於是为了确认你是否安好,於是我便决定伪装成新的身份,先特地制造机会接近他的亲信飞龙,取得他的信任之後,便能藉由他的推荐,顺利加入陈澐瑞统领的御华帮,才得以混进这里来,以便就近探知少主人的近况!」天风柔美的眼睛骤然散发出激烈的光芒,「可我没想到陈澐瑞竟然这样对你,实在是太不可原谅了!」
一听到那人的名字,数日前痛不欲生的记忆再度浮现,犹如昨日历历在目,逍枫胸口猛然一痛,闭了闭酸涩的眼,明明已经对他死心断念,为什麽还会感到疼痛?
「不但把你的身体弄得这副模样,还害得你高烧不退,实在是太可恶了!」不知他心情的天风继续发表他对澐瑞的激愤,「在你昏迷的这些天,他也一点悔意也没有,整日只顾寻欢作乐,就这麽把你软禁在这间房里任你自生自灭,就连医生还是因为他的亲信飞离於心不忍,偷偷瞒著他去找来医治你的,您知道吗?像他那种狼心狗肺的混帐,我真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104
「那…。个人…。。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棉被下的手指绞得生疼,逍枫落下了长睫毛,原本璀璨清透得像月光下的星钻的眼眸已然失去了神采,呈现一片的死气沉沉。
「可您别忘了,他是杀死令尊的凶手,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天风语气转为严厉,「现在他又这麽待您,就算您忍得下这口气,我也…。。看不下去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您被仇人欺凌!您等著,我会想办法将你救离此地!」
「不…。要为我费心…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这麽虚弱……。」逍枫面色暗沉,有如将死之人,「父亲…。的仇…。。我恐怕是无法报…。。」
「请少主人千万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天风激动的闪动著眸子,「要知道我们的老大也就是您的祖父已经盼望你归籍盼望好久了,只要一等到我把你救回去继承他的位子以後,再统合三流会群体兄弟的力量,必能一举歼灭陈澐瑞与御华帮,为死去的令尊报仇!」
逍枫怔怔的望著他义愤填膺的描述认祖归宗与报仇雪恨的计划,清清冷冷的心头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就算毁了整个御华帮、杀死了万恶之首、将他千刀万剐又如何?死去的父亲不会复返,碎裂的心无法弥平,幻灭的美梦也不会恢复原有的幸福,於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害许多无辜的生命陪著一起葬送罢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请回去转告祖父…。就当我已经死了…请他别再惦念我…。也别想著复仇…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死伤…。」
「少主人,我知道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无心思谈报仇之事,但是您若再这样待下去不知又会被折腾什麽样子了,」天风打抱不平的叫屈道,「我既然受到了将你带回去的嘱托,就一定会做到,我…。。绝对会把你救出去的,所以请你再忍耐一阵子,最重要的是先把身子调养好!来,吃点东西吧!」他将放在拖盘上的汤碗端到逍枫面前。
望著碗内精心烹调的滋补食物,逍枫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他想拂逆他的好意,但心灰意冷的他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是我偷偷到厨房去为少主人煮的补品,对病弱的身体很滋养的,」天风苦口婆心的劝著,拿起了放入碗内的汤匙舀了一口起来,送到他嘴前,「您吃下去有了体力,才会好得快啊!」
逍枫的长睫毛颤动了数下,终究还是没有张口吃下。
「就当我求您吃吧,」天风的声调几近恳求,「您千万要以养好身体为重,万万不可放弃希望,我们盼孙心切的老大还在等您回去与他团聚,难道您忍心让一个有心脏病的白发老人盼了那麽久的孙子到头来盼到的却是死尸一具吗?难道您要为了那个伤害您的仇人一辈子就这样不吃不喝如同活死人吗?」
105
「我…。。」逍枫被说得无言以对,天风的每句话都深入核心,在无边的黑暗中他竟连生命都想放弃,却忘了那位四处派人搜寻他消息的唯一血亲,他究竟是想惩罚谁呢?在他遭高烧折磨的时候,那个人正流连在酒色的温柔乡里,恐怕就连他死了,他一滴泪也不会流,还会觉得解脱了吧!
「不瞒您说,我们的老大来日不多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在临死之前见你一面,恳请你不要抹灭他的希望,务必要撑下去,等待我救您出去的那一天。」见他似乎被说动了,天风更加饶舌的动之以情。
「你……说得对,我吃就是了。」逍枫勉力撑起了上半身,慢慢含入了天风喂进的食物,既然那个人已经认定了他是叛贼,并对他弃之如敝屣,他又何必再待下来,是受到冤枉也好、是误解也罢,他早已失去了向他解释的心情了,他要跟著天风一起走,至少出了这宅第之外还有想要见他、担心他安危的人。
「很高兴少主人终於想通了!」见他肯吃了,天风喜形於色的一口接著一口喂著。
「谢谢你!」等碗内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逍枫眼眶微红的凝望著他,「我们没见过几次面,可你却肯这麽照顾我,我原本以为世界上已经没有了真心关怀我的人。」
「别这麽见外,这是我该做的!」天风不自在的避开了他的目光,一手拿起放著吸管的温牛奶,「来,喝点温牛奶吧,您一定渴了!」
逍枫小口含住吸管,正要吸入牛奶,突然之间,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踏了进来,怒气冲冲的朝逍枫的床边飞奔过来,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随之席卷而至:「是谁准你进来的!」他揪起了天风的衣领用力一扭,狠狠将他摔到地上,使得他手上的杯子、汤碗、汤匙全掉落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飞出的牛奶也溅得到处都是。
逍枫见状惊得像一具石像般僵住了。
「属下…。是来送…。。吃的。…。」天风忍辱负重的跪倒在地,「听闻他…。。状况不太好…。。我实在是…。。不忍心…才斗胆……」
「谁要你多管事!」澐瑞气势磅礴的遮断了他的话,纠结的眉心飞跃著盛怒,「我不是说过不准任何人接近这间房间吗?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请息怒,属下并非有意抗命,只是秦先生这几天都高烧不退,病得厉害极了,好不容易到今天终於清醒了,身体却虚弱得不得了,再不吃点东西恐怕会撑不下去……」
「好大的胆子!」澐瑞狠力甩他一耳光,使得他的脸歪向一边,「他不过是屈屈一个叛徒,要怎麽对待他是我的事,何需要你来过问他的生死,分明是把我的命令当耳边风,敢情你是不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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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评语,逍枫丝毫没有半点反应,他已经不会再为他的一言一行所影响了!
「不敢,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你还敢说没有!」澐瑞瞪著怒目,「既然你已加入了御华帮,就该知道我的规矩,谁敢违逆我的命令,就必需受到严厉的惩戒!」
天风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我知道…。。我愿…受罪…您要怎麽惩罚我都无话可说,但请务必让秦先生好好养病,不然再继续这样放著…。他只会越来越虚弱……」
「这就不用你来费心,」澐瑞铁下心肠要惩处,「来人,给我拿棍子来,好好教训这个阳奉阴违的新人,以免他日後再犯!」
「不…要。。」逍枫从失神的状态中醒悟了过来,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飞奔过去,扑倒在澐瑞的身前:「别责罚……他…那不是他的错…。」
澐瑞脸更臭了,犹如暴风雨来袭的海面,「滚开!我教训我的属下,轮不到你这个病人干涉!给我让开,要不然我连你一块打!」
「求你…。饶了他吧…。」逍枫拚死也要护住天风,毕竟他是为了他不惜冒险进入探视他,还亲自照料他,他怎麽能让他受罚!「要打…。。就打我一人…。我愿意代他受罚…。」
「万万不可啊,我挨得住的,您别为我求情了…。」天风挺身面向澐瑞,「您可别听秦先生的话…。他是病人受不得打的,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我愿意受罚!」
「够了!」澐瑞一个火大,索性抓起逍枫的人,不顾他的挣扎整个扔到床上去,再叫几个待命的手下拿起棍子围住天风,「给我狠狠打!」
「不要啊!」逍枫挣扎著坐起来,死也要冲上前去阻挡酷刑的发生!
「你给我好好在一旁看著!」澐瑞牢牢的抓住了他,不让他靠近天风。
「不…。」男人的蛮力使得逍枫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无情的棍子打在天风的身上,一棍又一棍,打得天风皮开肉绽,那柔美的容貌惨烈的扭曲著,那露出的肌肤血迹斑斑,竟是连一声痛也叫不出来。
「求求你快点叫他们住手!」逍枫几乎是哭著哀求著冷血的男人,但後者无动於衷,只是冷冷的注视著血腥的一幕活生生的上演。
「这是他该受的惩罚!」
「他会被打死的,快停止啊!」逍枫声厮力竭的抓住男人的手,「求求你!」
澐瑞置若罔闻,残忍的眼里已无他的容身之处,任凭他求到嗓子都哑了,也没有出言喝止。
酷刑仍在进行著,逍枫悲哀的张著眼,在模糊的视野中,天风痛苦而遍体鳞伤的景象清楚的映入瞳孔,他想要挺身相助却无能为力,泪水滚落了下来,他还以为他的泪已经枯乾了。
对不起… 都是我 …太无力…竟害得天风受我拖累…。。
107
当惨不忍睹的惨剧总算落幕,澐瑞的手下退了开来,在满目疮痍的地毯上,天风衰弱的倒卧著,气若游丝、浑身都是欧打的伤痕。
看著他的惨状,逍枫恨不得能上前探视他的伤势,但却力不从心。
像是接收到他急切的目光似的,天风朝他无声的用唇形表达,「不…。用担心…。。我…。。。」把话交代完,他便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不…!」逍枫泪眼婆娑的惊叫著,再度挣扎著想从澐瑞手中挣脱。
「把他给我拖出去!」澐瑞加强了对逍枫的束缚,冷眼扫过被打得失去意识的天风,毫无一丝慈悲。
「不要…。不要啊…。。…。」逍枫面色惨淡的看著天风被拖离房间, 红著眼喊叫著,「求你…。让我去…看他…。。」
「你去看他有什麽用?」澐瑞纹风不动,漠不关心的表情没有软化的迹象。
「我去找…。。医生…。带他去医治…。他伤势是那麽的…重。…。。」
「他要真那麽不堪一击,那也没必要待在御华帮了!正好替我清理掉没用的软脚虾!」
「不不…。我求…。。你…我求求你…。」逍枫狂乱的几乎要跪下了来,但澐瑞分明是吃了秤锤铁了心,对他的再三请求一概置之不理。
在数度诉求无用後,逍枫终於全身一软,放弃似的垂下了双手。
「这麽担心他吗?」澐瑞这才松开了他,森冷的眼光直叫人打冷颤。「你倒挺厉害的,居然有办法让一个才刚加入没多久的护卫为你卖命!」
逍枫下意识的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轻轻落下,似是听到了又似没听到,在馀波漾的冲击之下,澐瑞的话从他左耳进,又立刻从他右耳出去。
见他不搭声,澐瑞用力握住他的下巴,「说,你们什麽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逍枫依然不吭一声。
「给我说话啊!你变哑巴了吗?」
逍枫终於正视了他,惨惨的笑著:「你要我说什麽?我说了你就会听吗?」
「你敢顶嘴!」像被踩到尾巴的狗似的,澐瑞大发雷霆,反射性的举起手。
睁著一双无惧无畏的眼,逍枫抬头挺胸的迎视著他的怒气,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想打就打吧!最好是能把我杀了!」
「你!」澐瑞为之气结,睥睨万物的眼里盛满了到达引爆点的炸药,扬高的手眼看就要挥下。
逍枫心死的闭上了眼,在见识过他的无情与残酷後,他相信他绝对不会轻饶自己,就算被一掌挥死也不奇怪,但他竟一点也不害怕,在被伤透了心以後,他对这个狠心如铁的男人早已万念俱灰。
在一触即发的数秒之间,迟迟等不到预期的耳光,正当他困惑的当儿,咚的一声,身体突地被男人狠狠甩开,他一头趴倒在了床铺上。
「想死,没那麽容易!」傲然的站立著,澐瑞咬著牙阴狠狠的说。「在没查出你是和谁联络之前,给我好好待在这!本来是该对你进行严刑拷打,从你嘴中逼出,但看在你刚生产完、身体禁不起打的份上才退而求其次,毕竟死了就没有折磨的乐趣了!」
逍枫眼神空洞的仰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