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韩叔说什麽,小贤走了半年多,公司里那麽宏杂的事务没人做决策,鸟无头不飞,俞氏刚刚进了北非,虽然计划都提前制定好了,可是实施起来难免还有问题涌现出来的。可是我也不知道小贤的下落。
晚上下班,我直接去了小贤家里,房子很豪华,七转八转了好几个方向,才进了客厅,他母亲坐在客厅里,另一个沙发上坐著刘琪,抱在怀里的小男孩儿应该是小贤的儿子吧,长得那麽象小贤。
〃啊。。。。。。啊。。。。。。〃就算是在向我打招呼,胖乎乎很可爱。
我坐在另一侧沙发上,家里的工人送上来清茶。怎麽说还是地道的中国家庭,很大程度上仍然保持著中国传统的风俗。
〃小非,你今年也有三十二岁了吧。〃〃皇太後〃冷冷的发话。
〃嗯!〃
〃我听说你来公司找过小贤?你不知道小贤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懒得理她,总是不相信别人的样子。
〃你也知道现在俞氏很需要小贤,你不希望他这麽多年的辛苦一点点浪费掉吧。〃
〃你是他母亲,为什麽来问我儿子。〃
〃你去三楼的主卧看看吧,那里是小贤从前的房间。〃
放下茶杯,我直接去了三楼,我也想参观一下小贤的房间,看看属於我的那个男人从前住过的地方。
卧室里风格很简约,线条也很直,弧线型的家俱很少,有点单调的感觉。阳光却很充足,满满的照在大床上,衣柜旁的放著一个浅木色的镜框,里面没有相片,不知道从前是谁的照片,然後是平板的衣柜,因为实在也没有什麽值得查看,这间卧室和整个俞家的风格都那麽不相配,不过真的是我喜欢的风格,简约却不生硬的发冷,最多的空间留给自己,色彩也刚刚好,即抑制了直线造成的生硬也不显得阳光格外的刺眼。打开他的衣柜,都是些应季的衣服,看来俞家人还是会按时来整理这些东西。
他的衬衫、领带、外套一件件有秩的挂在里面,都是一些常用的衣服,有几件我也见过小贤穿过,拿起来闻闻,想象中还可以闻到他的味道,可是真的只有洗衣剂的清香。他的东西他肯定会带走的。
然後是另一个衣柜,找开的时候我吃了一惊,里都居然都是些T恤,各式各样的款式和颜色,叠放得整整齐齐,一侧是浅色的,另一侧是深色的。尺寸。。。。。。刚刚好是我的。
他应该是要送给我的吧,还来不及,就放在这里,呵呵,我吸吸鼻子,够我穿一辈子的了。我最讨厌红色,还好只有两件,却分外扎眼。
挑了几件我最喜欢的样式,然後再到他的床上躺一会,枕头上其实也没有了他的味道,不过想象也可以想象得出那是什麽样子啊。
刘琪抱著小贤的儿子进来的时候我仍然倦在床上晒太阳,温暖得就象情人的手。
〃啊。。。。。。啊。。。。。。〃小宝贝蹒跚著扑过来,口水快要留出来,胖嘟嘟的小手,瞪大天真的眼睛看著我。
〃来,让叔叔抱抱!〃我坐起来,这个孩子是小贤的,眉眼间都有小贤的神采。
〃叫韩叔!〃刘琪的一句话就象一盆冷水一样泼在我身上,冷得刺骨,小孩子根本还不会说话,怎麽可能会叫得出来韩叔呢,分明是她有意的想刺激我。
〃我拿了几件衣服,还有事,我先走了。〃回身抻平被我躺皱的床单,下楼去告别。
〃韩先生,我和在贤的离婚手续已经办好了,就差他回来签字,虽然我不想离开在贤,但是你知道。。。。。。我没办法阻止这一切,我想通了,你叫在贤回来,我退出。〃刘琪还算是开明的女人,最起码她没有不明事理的再次冲上来抽我的耳光,她是阻止不了什麽的,自始至终她都只不过这其中小小的一环,就算不是她,也还会是另一个女人。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
〃我知道!你只要他回来就可以了。〃这个女人也是失望已极了吧,无论她是必然还是偶然,都是不幸的。
连故事的主角都是不幸的,卷在其中的人哪里还会有幸福可言,如果是一场屠杀那麽那些配角就是绚丽的陪葬品,故事要结束的时候最早退场的应该就是这些可有可无的角色吧。
从小贤的衣柜里我拿走了几件衣服,还有那件初识时的外套。而这个柜子里却没有属於她的一件衣服,整个房间都没有,镜框里装的不是我的照片,肯定也不会是她的。
她可怜的眼神看著我,我又何尝不是可怜的看著她。
回到韩家,韩叔坐在客厅里,看到我拍拍身边的位置,我坐过去,松松领带,工作装穿起来就是不方便。
〃怎麽样,小非,做生意是不是很麻烦。〃他看著我手里的袋子。
〃嗯,我会慢慢适应的。〃我抓紧那个袋子,最近越来越学得公式化。
〃算了,不要再去公司了,学了也不一定就会,做生意也要有天赋的,和你画画一个道理。〃
〃我早就不画了,没意思。〃真的是早就不画了,没办法再画,画什麽,对著那张白纸脑袋里就都是空白。
〃你应该去找俞家那个大少爷了,俞家都快要急疯了。这小子也真狠了点。〃
〃去找他?为什麽?他房间想躲开我,我又能去哪里找,不到一年的时间他都等不了,随他去吧。〃抓著袋子的手更紧些,生怕连这一点东西也没有,就算没有那个人的味道,还有那间屋子的味道呢。
〃好了,好了,不要再难为他了,乖,我帮你找到他,你去找他吧。〃
〃你讨厌我了?〃我明明是口是心非。
〃有点,人老了,不要再拖年轻人的後腿。〃他转过头来打量著我。
〃我。。。。。。不想去。〃心却分明不听支配的快速跳著。
〃不去?〃韩叔挑著嘴角笑我,〃再不去,你真的得陪我到死了,小贤就喂鲨鱼好了。〃
第二十六章结局
离开了美国,离开法国,离开W城,而後离开中国,离开所有有我们共同足迹的地方,那个疯子什麽时候想起来恐怕真会发癫一样周游世界来找我,这是我经常在甲板上晒太阳的时候的想法。
游弋在海上,多数的日子只是蓝天和大海,海风里时常会夹著一点腥咸的味道,偶尔也可以看到几只海鸟在天空盘旋。
我跟的是货轮,船上除了工作人员之外就基本没有什麽散客,偶尔有几个同事的熟人会搭船也可以算上是新鲜事。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说实话放逐了自己的感觉并不太差,说我胸无大志好,说我浪费年华也行,只要我的内心感到平和,日子就会比较好过,不用愿与不愿的站在人流里,不用有意无意的受著什麽刺激,这种简单到有些枯燥的生活刚好可以满足我的要求:既不被人打扰,又不脱离人的生活。
在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船上,我的工作就是负责所有人的饮食,说起来有点可笑,我烂得到家的手艺竟然也有用武之地,而且越来越有苦尽甘来的趋势,谁会想到那个国际知名的餐饮连锁企业的头头会有这麽烂的手艺还有了现在这麽平凡的生活。
船老大甚至开始考虑为我买养老保险,这是他给大家唯一能拿得出的回报,也意味著他们开始接受我成为他们的一员。七十岁我还能跑船了吗,七十岁的时候喂鱼,鱼都会嫌我瘦了吧。
船上都是男人,很豪爽的那种,长期漂泊在海上的原因,个个都象个黑萝卜,扯著嗓子可以吼出很远,只有我安静得很,如果船期安排的好,我还可以托同事去买回几本餐饮书籍,虽然他们都是我新作品的试验品,可总比没有吃的好,长期在海上做饭也是一种考验。
普通的船,普通的人,普通的要求,普通的生活,我就是想把自己沈淀在最里面。
如果不是小非,也许我永远都体会不到这样的生活,我是要感谢他还是要痛恨他。他现在应该还好吧,我身体的那个部分应该还会很健康的工作在另一个他陪伴著的男人的身体里,那就好,起码小非不用再痛苦,这是他的选择。
用我的一部分换取他的快乐,一直到现在都不觉得後悔。从我那夜离开美国那家医院时看到他焦急的背影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可以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
只要他想要的就可以的,世界上有两个深爱著他的男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让他幸福。
除了准备夥食的时间,我都是自在的,躺在甲板上晒晒太阳就是主要活动之一,海上的太阳很毒,後背有几次都被晒破了皮,同事都嘲笑我再这样就可以做晒好的咸鱼干。
我喜欢船上的人,他们质朴,大条的神经,没有那麽细腻,也就不会斤斤计较,豁达得让你痛快。
如果哪天兴致来了,我还会拿起铅笔,笨拙的画大海,画出的东西常常被人笑做是河流,不过对於船上唯一个敢於拿笔的文明人,他们还是会鼓励我,美其名曰:熏陶──这是我认识他们以为他们说出的最漂亮的字眼。
唯一让我担心就是这条船,因为它太破旧,总是有可能让我们这些人葬身鱼腹,我也没有钱,俞氏的分红我未取分文,到这条船上的时候,我口袋里一分钱也搜不到,船里的头看我的身体还算强壮就收留了我,结果我干起那些体力活笨得还不如船上最小的夥计。
我愿意被他收留,就算这是条破船,就算是随时会有海葬的危险,有人收留就会有些许归宿感吧。
刚上船的日子我如同其他人一样扛货装货,然後起航,接下来十几天的海上旅行就开始了,开始还会晕船,别人坐在船舱里吵嚷著打牌的时候,我就一个人扶在船边拼命的呕吐,後背会酸疼上好几天,尤其是做过了手术恢复不久就跑出来,觉得自己体力大不如从前,就算是从前,俞在贤也没有想过自己辛苦锻练出来的肌肉有一天会用来扛包卸货。
我还喜欢现在的俞在贤,俞在贤生在富贵之家,长在富贵的环境里,受著高等的教育,也曾经经营起一家国际级的公司,可那些都不是俞在贤的快乐所在。
俞在贤的快乐早就被剥夺得一干二净,那麽血淋淋。
把自己装在俞氏的大楼里,心甘情愿的做一名囚犯,拼命的积聚财富,到头来只想换得和一个人的自由,那麽难,就算再建十个俞氏恐怕也没有那麽难。
船上简单的设备根本没办提供多余的水去洗澡,粗鲁的男人们坐在一起除了打牌更多的都是谈论自己的女人孩子。有的人甚至还用力的拍著我的後背说:〃嗨!你小子,肯定惹了不少风流债,看你就是一副让女人倒贴的主。〃
我置之不理他们便以为我是默认,时间久了便自然觉得无聊。
而我想谈的东西他们根本就不会接受,他们不理解我对著海的远处为什麽发愣,也不理解我对著天上偶过的飞鸟的寄托,但是他们有宽广的胸怀就足够了,我若学得来他们一伴的粗犷就好了。
可是我闲下来就还是会想到小非过得好不好?这个问题很重要却没有人给我答案。如果哪天我真的喂了海里的鱼,那就带著这个问题一起吧。
接连两次出海然後是一次靠岸休息,地点刚好是美国,昨晚窝在被子里的时候还有想偷偷去看看小非的冲动,今天醒来的时候就打消了自己愚蠢的念头。
船里的人说要接一单大的生意,做好了就可以最近半年都不用再出海,可以搂著自己的女人痛痛快快的过上半年舒服的日子。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提出来留守。
过了两天果然船老大开始叫大家去背货,看来今天晚上又可以睡个好觉。睡得著比起失眠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人们开始鱼贯的出来下船靠右,背货上船靠左。就象坦克的链条,把堆在岸上的货扛到船上,不知道是些什麽东西,硌得後背生疼,再熬一段就应该可能习惯了,其它人都光著上身,我不敢,那样今天再累今天晚上也会疼到後半夜不可。再热的天我还是穿了件衣服,虽说只隔了一层布,但是会舒服很多,岸上的货不多了,船老大拉著我进了舱里,倒了水给我,拍拍我的肩膀算是表示慰问,对於他的照顾我还是心存感激的,我发现人若是常心存感恩之心就会觉得世界温暖许多,如果以後有机会见到韩毅丰我会告诉他。
船终於开始起航了,船开的很慢,船老大也不催促,我也根本不好奇这些事,船开了两天,船老大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