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心疼。
李木子浅笑,〃是陈别吧,照顾你的人。〃还有一句没问出口的,为什么他让你自己来这医院,还在门口坐等了那么久。
陈辞抬眼,目光落在李木子身上,带着点点的冷和防备,看得李木子一怔。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请你不要告诉他。〃
〃。。。。。。噢,只要陆希因不说。。。。。。〃b
程医生午饭回来看见陈辞,不顾及午休地研究了检查结果,和陈辞在办公室里谈了许久。
等陈辞出来的时候,李木子在他平静的脸上猜不出结果的好坏。陈辞也不说什么,只道该付医疗的费用,当然被李木子拒绝了。陈辞也不多说,穿上大衣的外套似要离开。
〃你这样的身体,早该住院了。〃李木子知道像先前那样对陈辞恼火强留是没有立场的,可也不放弃地劝说。
陈辞系好了围巾,提起装药的袋子,低声说,〃不用了,今天麻烦你了,再见。〃语气冷淡,像是保持着与人交往的距离。
李木子觉得心里积郁,又无话可说。叹口气,看着陈辞转身离开。
在办公室的窗前,他看见陈辞瑟缩在路边等待出租车。迟迟有一辆停在面前,却被后赶来的年轻情侣抢了去,男孩搂着女孩的腰,为她打开车门,陈辞踉跄地后退几步,摇摇晃晃地站稳,抬手擦过眼角,眼角有什么东西折射着阳光分外晶莹明亮。
陈辞,哭了吗?
待他追到楼下,陈辞已经坐上出租车消失了。他又折回程医生的办公室,心里想着,既然不能告诉陈别。。。。。。他也不认识陈别,那是不是该联系下陆希因。。。。。。
。。。。。。。。。。。。。。。。。。
陈别在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才回到家里,进屋看见陈辞坐在自己的床上低头发呆,手里捧着前天给他买的暖手宝,乖乖的样子,少有的可爱。
陈别外衣也没脱的凑到他面前,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笑道,〃想什么呢,哥哥?〃
陈辞像是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眼前是陈别放大的清楚的脸。不禁后仰一点,温和道:〃回来了啊。〃
陈别因为陈辞的后仰,看见他白皙纤细的颈,心里一阵兴奋愉悦,不过还是勉强忍着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依旧含笑道,〃没吃饭吧,我买回来了~〃
陈别还是执意要喂着陈辞,陈辞也仍然做最后的挣扎说自己来就好。只不过这次,陈别愉快地妥协了。
饭后闲聊,基本上也只有陈别在说。陈别本活泼多言,只是和陈辞生活的13年以来,二人极少交谈。现在忽然变得亲密,陈别也只是东一句西一句,有一句没一句的。平时和朋友们那些混话在陈辞面前说不得,他认识的朋友,像强哥这样从小玩到大的,陈辞基本也不认识,也没什么可提的,他平时喜好的游戏,球队,电影,漫画,陈辞根本不了解,所以还是没什么可提的。他想说些陈辞了解的,哪怕是稍微知道点的,可是几天下来悲哀的发现,陈辞的生活太空白了。
他有点不相信陈辞是只比他大两岁的男生,皱着眉头问,〃哥哥每天都做什么?〃
陈辞低头认真想一想,边想边说,〃嗯。。。。。。给你换洗的衣服。。。。。。买什么菜,做什么饭。。。。。。交水费电费。。。。。。〃正说着,发觉陈别没有声音也没有回应,也觉得自己说的无聊,便闭了口。
陈别压了心里的酸涩,说:〃没有别的了么?〃
陈辞又在认真地想还有什么,还有给爸爸扫墓,去医院打吊液或者去药房开药,可是这些说不出口。。。。。。忽然间记起了,〃还有看看书,不过也只是数学方面的。。。。。。〃
陈别苦笑,又无语,他想爸爸临终时嘱托要好好照顾弟弟,为什么不加一句更要好好照顾自己。都四年了,可是这四年对陈辞来说就像是空白一样,连身体骨骼,都和15岁时没什么变化。。。。。。或者唯一变化的,就是看起来越来越虚弱和疲惫。。。。。。
陈别在心里叹气,脸上重新阳光灿烂地笑回来,〃以后会好的,有我在呢!〃
陈辞在浴室洗澡,陈别在门口左晃晃右看看的,听见水声哗啦啦的,便知陈辞是出了浴缸,不犹豫地推门进去,给陈辞围了浴巾,笑着打横抱起。
陈辞因为突然的悬空本能地勾住陈别的脖子,陈别笑得更深了。陈辞不笑,倒也没有刚出院那晚的窘迫僵硬,那晚跟陈别说没有不爱,便想到了这些,或许,还不止这些。
陈别把陈辞抱到床上,用被子裹好,自从那晚回来,陈辞便和陈别一起睡觉了。起初是陈别因为他发烧而夜里陪他,现在烧退了也顺其自然还是睡在一起。
陈别笑着又像在忍着笑地说,〃先别睡着,等我下。〃说着转身匆匆跑进浴室,哗啦啦地洗完了,套上睡衣跑去客厅,再回到卧室的时候攥着一只拳头神秘兮兮地在陈辞眼前摇啊摇的。
〃猜是什么?今天我的辛苦成果~〃陈别想起今天一早不到四点就出门了,没觉得一身疲惫,倒是蛮有成就感的归来。
陈辞不擅长与人交谈,更别说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了。呆呆地向着陈别的方向,不知说什么。
陈别也料到了,可是没觉得无趣,成就感里还带点炫耀地把拳头伸到陈辞面前,缓缓张开。那距离距离足够近,让陈辞看清,是一个粹白色的平安扣,一根红线穿过,打了个简单的结。
〃强哥说隔壁县城的那个寺庙特灵,他每回和人干架伤着了他妈就给他去那拜,然后他的伤病什么的也好的快了。〃陈别说的强哥是他们以前的邻居,只大陈别一岁,不过生得强壮,打架厉害,陈别小时候跟他的要好远胜于跟陈辞的。
〃我赶了早上的长途客车去的,嘿嘿,这个事跟大师求来的,本来他不给,说这玉开了光,放在庙里保平安的,不过我求了他一个上午,又捐了不少香火钱,还给庙里大大小小的佛拜了个遍,他才答应了。〃陈别擅谈,而且最擅长动嘴皮子磨人,不过这次他是全身心都动了,他曾跪在每一个佛像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每磕一下,心里郑重地念一遍,请求神佛保佑,陈辞平平安安。最后那个白胡须白眉毛的老和尚,叹气道,〃拿去吧。〃
陈别把脸凑近陈辞,很满意在他的眸子里看得见自己的影子,〃神佛都答应了,保你平平安安的,他们要是反悔的话,还有我在。〃
那个只有自己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却渐渐湿润了,有液体溢出来,大颗大颗的滑过平静的没有表情的脸。
陈别本来还一副郑重宣示的样子,现下却是慌了,除非陈辞神志不清,当着他的面掉眼泪还是第一次。他抬手抹去陈辞的眼泪,抹的不如落的快,用袖口擦也来不及。忽然之间陈别心里升起莫名的喜悦,笑也变得满足和幸福,〃哥哥你也不用感动成这样啊。。。。。。〃
陈辞低下头去。不是感动,是悲伤。曾经浓浓的悲伤上面,覆了层稀薄惨淡的留恋。压抑不了沉淀不得,和着眼泪漫溢出来。。。。。。耳畔回荡的却是程医生的话:
〃恶化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扩散了。。。。。。可是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手术成功的机率也不到两成。。。。。。但是我们会尽力,也好过等到一点希望也没有的时候就晚了。。。。。。〃
25返回学校
夜里,陈别又失眠了,只不过这次失眠,是太高兴了。他轻轻地动一动,身边的陈辞给他提了提被子,他便知,陈辞也是醒着的。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他亲吻了陈辞的眼角。感受到陈辞颤动的睫毛,却没有其他动作,便一路吻下来,脸颊,嘴唇,颈间,直到那落着一块粹白色平安扣的锁骨。
他翻身整个人压在陈辞身上,不是不记得第一次时陈辞地挣扎,这次,耐心等着他的应允。
陈辞本就合上的眼睛,闭得更紧了。许久,微微偏过头,〃想做就做吧。〃你喜欢怎样都好。
陈别细碎的吻,像破碎过的爱。落在他身上,融进他的身体,扎得他生疼。
陈辞不知道心脏里的粘液瘤是什么,可他觉得那更像是陈别,本和他无血缘关系,却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感染着他的血液,占据着他的心,吞噬着他的生命。如果生生割舍,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
再回学校时,已经是新学期的第二周了。
陈别精神饱满,二考的成绩出来了,他不仅过了,分数也不低。前半学期他结识的不少人,隔了一个假期再见竟生出不少亲切感。那些人有的特地的跑到他寝室来和他闲聊几句,还有提到陈辞的,会关心的问陈辞身体怎么样。陈别不介意他们知道什么,大大方方说好多了。
等陈别像回乡的状元郎送走亲邻的时候,张铁男说了点正事儿,说是导员要他去办公室一趟。不过陈别经过半学期和导员混熟了,想什么时候撞见了再说什么事吧,并没有放在心上。
陈辞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陈辞看不见,但是也感受得到。平时,那些人是当他不存在的,现在不仅关注,甚至还有点亲切的招呼着,〃你回来了啊,没事吧?〃陈辞也只是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安静靠坐在床边。自从眼睛坏了之后,他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行动。
陈别和陈辞的返校,就好像平静海面下的暗涌一样,看起来低调,却引了不少人关注。连一向后知后觉的张扬,也在班级QQ群里注意到了同学的议论。本来想立即去敲隔壁寝室的门,可是看见王天立蜷缩在床上的样子,打消了念头,想换个时候吧,也没什么可急的。
女生寝室那边,陆希因在想该怎么做才好。
她耐心地等待,却是陈别的迟迟归来,依旧和陈辞一起。
她曾打听过陈别和陈辞发生了什么事,张铁男答得含糊,她并不失态纠缠,不过张铁男最后还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题外话,〃可能陈别不适合你。〃
她浅笑,〃我偏偏喜欢他,比谁都喜欢,你又管得着了?〃即使看起来淡定任性,心里酸涩,无法自欺。
张铁男无语。
陈别简单收拾了下床铺,小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间刚刚好,他随便抓了两下头发,去了陈辞的寝室。
陈辞的室友见到陈别无一不惊,他们印象里陈别第一次来寝室找陈辞。陈别到没什么拘束,看见陈辞靠在里侧的床上发呆,便自行走近,摇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光线昏暗的时候,陈辞是靠声音来分辨人的。他坐正了身,垂下眼睛,应到:〃这节你们不是没课么,是我们的专业课。〃
陈别没有在意陈辞的答非所问,他自顾自地笑着说:〃我就是送你去上课啊。〃当然,也不会在意陈辞的同学是否听见,以及听见了会怎么想。
陈辞不易察觉地低了头,〃嗯,我收拾一下书本。〃说着缓慢站起身,看着桌子上的一本书犹豫了一下,才拿起来准备往书包里装。
一旁的陈别依旧笑嘻嘻的,〃错了错了,你们这节课是计算机组成原理!〃那种笑像是某种炫耀和得意,为他对陈辞的体贴和细心。因那天陈辞在他面前落泪,让他觉得感动陈辞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吧。
陈辞把书放回原处,去不知该拿哪本。眼下只有模糊的影子和形状,书上面的图案和文字一点也分辨不出。犹豫间,陈别给他拿了书,还有配套的习题集,又在不算零乱的书桌上翻出了他的课堂笔记,简单整理了笔袋一并装进书包。陈辞伸手去接书包,却接了个空,因为陈别很自然地把书包跨在了他自己身上。
陈别是揽着陈辞的肩走出他的寝室的。室友看着陈辞有点勉强地跟着陈别的步速,纷纷无语。
走出宿舍的时候,陈别便自觉地放下了手臂。有风轻微拂过陈辞的碎发,柔软飘起,垂下的眼睛,长而稀的睫毛浅浅淡淡的落下阴影,映在苍白的脸上,有些微的透明。
陈别恍惚间明了什么是一尘不染。从这之后的很多年,陈别始终相信,陈辞是隔离了这世俗繁华和喧嚣的,最干净的孩子。
陈别把陈辞送进上课的教室,无意间瞥见了张扬。张扬看着陈辞的目光,他再明白不过其中包含着什么。于是他刻意绕了道从张扬身边走出教室,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他没有看张扬,当然不知道张扬向着他的背影的叹息。
在教室门口遇见了陆希因。陈别并没有想过躲她,只是在这样的场合遇见,多少会有些不自然。如果是寒假以前圣诞节以后,他该送来上课的,是陆希因才对。其实即使是现在,也该是陆希因才对啊。
陆希因的同学看见了陈别,自觉地先她一步进了教室。她不急不慢地停在门口,端庄的说,〃好久不见了。〃听起来是再自然亲切的问候,却让陈别有种莫名的尴尬和生疏,连回应的笑,都有些勉强。
不过只是一时。陈别的脑海里瞬间掠过陈辞的影象,不禁收敛了笑,并不严肃,但是认真地说:〃找个时间,我们谈谈吧。〃陆希因是他认识的最聪明的女孩,他这样说,就会令她明白他要谈什么,如此也不至于太突然和太伤害。
陆希因淡淡笑了,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刚要开口,她的电话响了。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名字是李木子。
这个时候如果是别人她就不接了。可偏偏是李木子。心里稍微犹豫,便略为转身,走开一小步,确定这距离能让陈别听见她的说话,却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
〃喂,李医生?〃
〃这样啊。。。。。。还是以后再说吧,最近有些事。〃
〃以后总有办法的,你现在担心也没有用。〃
〃好了我要上课了。等我再打给你吧。〃
陈别看陆希因皱着眉毛,叹息着合上手机。不无担心地问,〃最近身体不好么?〃
陆希因看似自嘲的笑笑,〃我还好。〃不经意地强调了〃我〃字。
陈别和陆希因认识的大半年里,很少见她这样笑,她虽骄傲清高,但为人通情达理乐观明朗,会这样自嘲,可能与自己有关吧。。。。。。陈别把他少得可怜的愧疚感落在了她身上,说:〃多注意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