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表演耶!我们去看看吧!”
蓝梓晏似乎不习惯跟这么多人站在一起,犹豫著不想跟过去。
但看见身边的李浩然兴致勃勃,转念之下,便又乖乖的随他挤了进去。
“好多人啊!不知道在干什么呢?”李浩然拍了拍身边一个老头,问道:“老伯,有什么好事吗?”
老头打量了他一番,便道:“小乞丐,你也来凑热闹啊?今日可是我们镇上最富有的钱家小姐抛绣球招夫胥,所以临近乡县的小伙子们都来碰运气了!呵呵……娶了钱家小姐,可有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哦哦!”李浩然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大家都那么兴奋!”
听完老头的话,李浩然拉著蓝梓晏拼命的往里面挤。
两人挤到高台不远处的地方,等待那个抛绣球的钱家小姐登台。
“你想娶她?”
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突然使力,李浩然回过头去,对上蓝梓晏那双异常认真的双眸。
他失笑地摇摇头:“你说什么啊?我才不要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女人当老婆呢!我啊,以后一定会娶一个漂亮得让所有男人流口水的美人儿!”
“往这边扔啊!”“不不!是我这边!”“看过来啊小姐!”“我爱你啊!丢给我吧!”
正在他们说话的当儿,脸上蒙了纱巾的钱家大小姐已经登上高台,手中拿打算抛下去的绣球窥探著台下那群男人。
下面的人兴奋得大声叫嚷,希望绣球能丢到他们手中,人潮汹涌混乱,两人毫无防备之下像两片膏药般被紧紧的挤贴在一块。
“哇!你们不用这么兴奋吧?”被挤得喘不过气,身体完完全全覆盖在蓝梓晏的身上,李浩然无奈的扭动身体企图摆脱困境。但他一人之力又怎可推开上百号年轻力壮又兴奋大叫中的男人?
“别动。”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让他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那是蓝梓晏的声音。因为太接近耳朵,声音就像在脑袋里响起般清晰,是一种冰冰的、凉凉的感觉,总觉得好像能让人上瘾。
“怎么了?”李浩然努力的将脖子往那边转过去,眼前突然出现雪白如|乳的脖子,心中不觉“咯登”的蹦了一下。靠得那般近,让他不仅看清楚那柔嫩似绸的皮肤,更闻到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淡淡药香。很淡很淡的味道,甜丝丝的,像那日喝的甘草……如果不是连鼻子都快要贴上去了,是绝对无法闻到的,但即便如此,这淡香仿能醉人,吸引着他不想将鼻子移开……
因为春天衣薄的关系,两人紧紧贴近时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包括跨下突兀的存在。蓝梓晏只觉脖子上温热的呼吸痒痒的让他颤抖不已,加上刚才在怀里中那个人激烈的扭动产生了摩擦,刺激著他本来就极度敏感的触觉,一鼓诡异的热气从身体所有的部分凝聚到丹田处,徘徊不去……
“绣球丢下来了!”“丢过来了!”“快抢啊!”“是我的!!”
人群突然松了一下,让两人稍微分开了些。
李浩然有些茫然,而蓝梓晏却还是那副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有了一抹浓厚的色调。
头顶突然有一个阴影袭来,撞入李浩然怀中,他下意识地接住:“什么东西啊?”
连看都还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就见蓝色衣袖席卷而至,那东西顿时粉身碎骨散于空中。
当他看到一片片连捡都捡不起的花屑散在众人头上,这才知道刚才那个东西原来是绣球,心中不禁暗呼倒霉。
“你这乞丐怎么把绣球给弄烂了?!”
“岂有此理!明明是丢给我的,你居然弄烂!”
“你这个臭要饭的碍了我的好事!看我不揍死你!!”
看见绣球在李浩然手中粉碎,没得到好处的众人怒气冲天地围了过来企图拿他出气。
李浩然见这场面,连忙嘻嘻笑道:“大爷们别激动嘛!虽然绣球是烂了,但小姐不是还没决定要嫁给谁吗?就是大家还都有机会嘛!小的也不是故意的,就请大爷们多多包涵,多多包涵!放过小的!”
但红了眼的人哪还听得了劝,个个挽袖纶拳就要给他一顿好打。
眼见他就要挨揍,一旁的蓝梓晏却没有丝毫反应。
群情汹涌之际,突然从外围的人群开始尖叫著骚动起来,逐渐蔓延到整个庙会。
“哇!蛇啊!救命啊!救命!”
“蛇、蛇!蛇啊!快跑!!”
“好多蛇啊!!!”
人们你推我踩,疯狂的四下奔逃,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居然是一大群万头攒动的毒蛇。
五彩斑斓的蛇群像华丽的波斯地毯般游过镇子,在站著蓝梓晏和李浩然二人的方寸之地却绕道而行。待它们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之后,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庙会仅剩下他们二人。
李浩然看了看丢在地上的货物,还有几只逃跑的人来不及带走的布鞋,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篮子,别告诉我是你做的啊……” 本来还打算逛逛庙会热闹一下,现在倒好,横著逛竖著逛,就算倒立著逛也没人管了。
蓝梓晏满意的感觉了一下终于清新的空气,将袖子一甩,沾到的绣球碎屑随风而逝。
“干嘛把人都吓跑了?多没劲啊……”
“……我高兴。”
失去了逛庙会的兴致,两人回到客栈打算填肚子。
才刚坐下,从门口进来几个讨饭的乞丐,其中一个瘸脚的乞丐一见李浩然便指着他叫道:“耗子!这不是耗子吗?”
听见叫声,李浩然连忙转过身去:“瘸脚七!是你!”
那瘸脚七柱著破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大掌一伸赏赐了在他背脊一下。
李浩然龇牙咧嘴的笑道:“很疼耶!瘸脚七,你在这里了啊?”
“哼。你这小子看起来混得不错嘛!”瘸脚七也不顾一旁坐着的蓝梓晏是否愿意,便大龇大咧地坐了下来,“我说耗子诶,听说你被赶出来了啊?”
“唉,没办法,谁叫我惹人嫌呢……”虽然说得很是失意,但他脸上确实毫不在意的轻松笑容。
“连你都被赶了,看来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怎么会呢?我可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啊!那天我前脚走,后脚就听有人放鞭炮!呵呵……甭说我那羞事了,大哥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啊?”
“混口饭吃,哪里还不是一样啊?”瘸脚七敲了敲破旧的钵盂,笑道:“这里不错啊!没啥乞丐,更能混饭吃啦!哈哈……”
眼角瞄了瞄在门口待著的几个乞丐,见他们腰间都挂了五个或者六个破口袋,看来是帮中要些地位的人物,李浩然但笑不语。
瘸脚七见他笑得了然,只得叹道:“啥也瞒不过耗子的眼睛啊!呵呵……没错,我确实是受帮主所托,到这儿办点要事。”他看了看身边坐着默不作声的蓝梓晏,似乎有所保留。
李浩然呵呵一笑,并无意思让蓝梓晏离开:“既然是要事,我这无袋弟子也没知道的必要啦!莫要七哥你难做人了!呵呵……”
“臭耗子!你说话还真是夹枪带棍的啊!”
蓝梓晏突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上房。
“篮子!篮子!”唤了他几声,见他不搭理,李浩然只好苦笑道:“这家伙就是这般冷淡,实在是不好意思。”
瘸脚七用手指敲敲桌面,压低声问道:“耗子,别怪我多事,你这位朋友似乎不大正道。”
“呵呵……我倒觉得他比我正道多了。”
“休想蒙我。”瘸脚七眼中精光爆露,手指轻敲之处桌面竟然裂出深坑,料不到一个瘸脚之人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他手脸皮肤颜色大异,应该是易容遮脸。这等藏头露尾之人怎配与我帮弟子来往?!”
“七哥你想多了。呵呵……”李浩然知道在谈下去恐怕难以收拾,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七哥,帮主最近身体如何?”
“唉……”瘸脚七低声叹气,声音压得更低,“见是耗子,我就不瞒你了。这次我出来就是为了帮主之事。”
“哦……”难得的,那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眉头稍微轻皱。
“倒也不是身体不好,只是……”他看了看附近的人,然后凑到李浩然的耳朵暗道:“只是帮主令牌不见了。”
“耶?!”
“是长老们发现的,已经在帮中发了暗令马上缉巡。我们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
“怎么了,耗子?”见他面色有异,瘸脚七关切的问道。
李浩然嘻嘻一笑:“幸好我被赶了出来,不然派我到关外去找,可乖乖的了不得了!”
“你这只臭耗子!净会躲懒!”
脑袋被狠狠地敲了几下,李浩然求饶道:“别敲了,都快破掉了!”
瘸脚七见外面几个乞丐已经等得不耐烦,便拱手道:“不说了,找个日子跟你再喝酒吧!”
“说定了哦!”
“咯咯咯!”
敲门声响起,但房间内却无人应答,仿佛里面没有人在。
但敲门的人很有耐性。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可里面还是寂静无声。应该是空房间。
“我就不信你不应门!!”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房间还是毫无声息。
而旁边的房门被打开了。
“好吵。”
“咦?!”李浩然愕然的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蓝梓晏。
“那是你的房间。”
“……抱歉抱歉,是我搞错了。”李浩然捧着饭菜走进他的房间,一边布菜一边招呼道:“你刚才都没吃东西,该饿了吧?我让掌柜做了些淡素的小菜,快点吃吧!”
“……”
见他没有动静,李浩然又道:“快吃吧!这几天都是啃干粮,都没吃到热饭菜。可苦了你了。”
“……”
蓝梓晏的沉默不若平时的冷酷,他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你怎么还在?”
“啊?为什么我会不在啊?”
“……”
依旧没有答案,李浩然便自动自觉的理解起来,在想到原因的同时笑得跟吃到葡萄的狐狸一般快乐。
“你以为我跟瘸脚七他们走了,所以在生气对吗?”
“……”
“担心我走了之后没人陪你去云南是不是?你是舍不得我吧?”
“……”
冰冰的脸仍旧没表情,但眼睛拒绝跟李浩然接触而转开了。
“不要害羞嘛!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快说快说!”
“……”
终于转回来的眸子凝视着他,让李浩然更是期待。试问孵了十多天的小鸡破壳而出的时候,老母鸡怎会不兴奋?
“我……”
“嗯嗯!”快说快说!
“欠个车夫。”
“……”好吧,原来蛋壳厚得很。“过来吃饭吧……”
跟他计较会短命,这是李浩然著短短半月中领悟的至理名言。
“嗯。”
很难得的,在吃饭的时候李浩然一反常态,没有忘记的叽叽喳喳。
嘴里扒著饭,但菜却没夹一点。
蓝梓晏似乎也觉察到他的异常,但他并非好事之人,没有出言询问。
于是,这顿饭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二顿很安静的饭。
“篮子。”扒著饭的李浩然突然说话。
“……”没有理睬他,但听他终于说话,蓝梓晏的眼神泛过一丝安然。
“有没有一种可以保护东西不被偷去的药呢?”
“有。”
“哦!借我可以吗?”
抬眼看了看那张向来吊儿郎当的脸突然严肃的神情,蓝梓晏没有多作说话,衣袖一抖,桌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琉璃瓶子。
“涂于物上,手触即腐。”
“哦,那么,别人会有解药吗?”
蓝梓晏眼神一敛。
“知道了知道了,别人绝对没有解毒药的对吗?”知道自己失言,李浩然连忙解释。“这药什么名字啊?”
“腐手。”
“哇哇哇!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厉害了!篮子诶!我真的好崇拜你哦!”
才稍微正经一阵子就像会不舒服似的,李浩然又回复了他那副赖皮貌。
蓝梓晏懒得理会,继续低头吃他的午饭。
一来二去,这辆破破烂烂的马车终于走回了蓝梓晏的原出发点——益州。
暖暖的风渐渐被夏热所侵袭,烈日下的马车似乎略显闷热。
在一条小河边停下,李浩然替马匹松了缰绳让它自个儿去饮水,然后爬入车内找水袋去补给。
坐在车里的蓝梓晏虽然看上去是闭幕养神的冷酷模样,但多日相处下来,李浩然早就知道他其实是因为摇摇晃晃的马车很是舒服而睡着了。
大概是往日就算睡觉也需要戒备,所以蓝梓晏向来浅眠,马车一停下他就醒来了。
尚未恢复清醒的眼睛凝视着身边到处找东西的身影,一双雪白的手不自觉的伸了过去将梦里见到的东西抱住。最近啊,梦里常常出现一个笑嘻嘻的乞儿,或躲在高高的草丛中突然蹦出来吓人,又或光溜溜的躺在自己怀里窜来动去……让他时常难以分辨梦跟现实。而在梦里的时候,他会如此呼唤他的名字……
“然……”
“篮子?你叫我什么?”被牢牢抱住的李浩然愣忡的看著还未回过神来的蓝梓晏。
最近的蓝梓晏甚是奇怪。他们的马车越是靠近益州,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就越是凝重,更弥漫了神秘的杀气。但有的时候却会挂着没表情的脸,看着天发呆,瞪着水发愣,迷惘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不喜欢这样的蓝梓晏,半个月前的他要可爱多了。
虽然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但李浩然看得出篮子是个绝少出门的人,一件小小的、平凡的玩物都引他爱不息手地摸上半天,有时还会问一些让人吐血的问题。
正想利用蓝梓晏睡醒未回神之际探问一下,却听马车外传来一声长啸,如同凄厉的鹤唳。
同时,他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蓝梓晏突然全身紧绷,渐渐的,一股浓烈的药香从他的身体散发出来,李浩然记得在庙会当日曾经在他脖子上闻过此种味道,但不若这刻这种甜甜的香味浓烈得透着一丝腥臭,仿佛在警告著谁莫要大胆放肆。
“属下唐勇恭迎蓝掌门。”
“属下唐贵恭迎蓝掌门。”
“属下唐妙心恭迎蓝掌门。”
外面有三个声音,老的、少壮的、娇柔的。
李浩然有些诧异,但很快平复了过来,伸手拍了拍蓝梓晏的肩膀,小声问道:“来找你的?”
“嗯。”蓝梓晏似乎没有出去跟众人见面的打算,在马车内沉声说道:“尔等有何要事。”
不算是问句,基本上可以解释成“没事不要来打扰我”的话,当然听得懂的人仅限于他身边的那位。
老者的声音响起:“属下听闻蓝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