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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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又逢君-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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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张衍面露惊讶神色,转过头来。
  
  赵烈正要说什么,却只觉得整个人不由自主趴将下来,又变成一头老虎!
  
  张衍只好又往他身上注了些神力,让他恢复人形,又问:“你刚才说什么?”
  
  赵烈沉默良久,道:“我和你回山上,那笔还是拿回来罢!”
  
  说罢,突如其来一阵难过,捂着脸差点哭出声来。
  
  十二章
  
  张衍见他面色戚戚,这才这才觉出他别扭,无措道:“你看,我真不是诓你,这咒极难治,若遇上个学艺不精的,不走火入魔,也种下病根。你若担心家里,我晚上与你托个梦,和他们交代一声便是了。”
  
  赵烈心里憋屈得很,一面不想再与他牵扯,一面又生生离不了他,自然恨得慌,但既然他如此说,也无他法,便按捺住心情,道:“好吧,先随你回去。”
  
  张衍喜道:“我早掉转了云头,就等你这句话!”
  
  不会儿功夫,两人便到了卧龙山。卧龙山属玉山一支,是个小山头,所以张衍此次遭贬,也算归于新来的玉山山神手下,然而,这里的山神庙香火却比榆塘旺些。究其原因,大概是榆塘坐拥西湖,故而被西湖龙王庙抢去了大部分香火。
  
  赵烈进了山神庙门,四下看去,仍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他不禁笑道:“你还是这样。”
  
  张衍正找了个蒲团坐下,抬头问道:“哪样?”
  
  赵烈却不知要说什么,拢了拢衣服:“你看座上,那泥菩萨还是一点不像你。”
  
  张衍也笑:“那是百姓凭空捏出来的,人家肯给我们立庙宇,本就一番好意,也不讲究这些了。”又道:“你先不要动,我帮你取回衣物,等等穿上,我再另外寻几套来。”
  
  说罢,便不理他,闭上双眼,径自入定,口中念念有词。赵烈第一次见他如此作法,不免好奇,在旁边看他合目模样,也觉得十分好看。
  
  不一会儿,张衍睁眼,指着香案上,道:“回来!”
  
  案上便出现一沓衣物,叠得整齐,却让赵烈大为尴尬:放在最上头的,可不就是他那件红肚兜!
  
  张衍站起身,说:“全在这了罢?有没有多出什么?”
  
  他一向对赵烈的女儿装扮不予置评,这次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了。
  
  赵烈低声道:“全在这了。”
  
  张衍愣了愣,便抱起那堆衣服递给赵烈道:“既然如此,你好好换上。这里不比榆塘,山中天气更冷,那件外衫,给你穿罢!跟我来,我替你寻个地方。”
  
  赵烈接了衣服,胡乱套了便随他走出山神庙后门,原来这里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比赵府竟毫不逊色。
  
  一个女子翩翩行来,笑道:“张大人,你来了?说的便是这位公子 罢?”
  
  张衍一笑,似乎有些不自在:“不用弄成这种排场。”
  
  女子又笑:“张大人交代的,哪敢简慢?我还是带二位去看看厢房罢!”转头唤道:“青儿,过来伺候公子更衣!”
  
  赵烈怀中有件肚兜,哪肯让她们伺候,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换罢。”
  
  女子笑得更媚了,直向他走来:“怎么不用?难道要我亲自来么?”说罢,就去拿他衣衫,突然脸色一变,退后道:“张大人,我们虽在荒郊野岭,也算好心好意招待,怎么弄了只老虎来?”
  
  张衍忙道:“这是榆塘的公子,被奸人所害,当了两天老虎,我刚把他救回来,这几日里可能还会再变形,所以要留在江阳几日。”
  
  女子面仍有惧色,战战道:“既是张大人如此说,我也没有别话。只是我带来的姑娘都是胆小的,恐怕不能侍候左右了,请张大人见谅。”
  
  张衍似乎本也不喜她们如此笼络,此时也松口气道:“我也就为他寻个地方住,若你们怕他,便收了法具去,我在山神庙另外给他置一处。”
  
  女子虽惧,也不禁婉尔:“张大人真真是个没有架子的!法具就留给大人,我们回来再取。大人告辞。”
  
  张衍也还礼道:“多谢好意,替我向令尊问候一声。”
  
  女子率几个女孩向张衍拜了拜,便腾云而去。
  
  张衍只好带了赵烈,选了个厢房,让他进去,正待关门离开,赵烈拉住他道:“你住哪里?”
  
  张衍怔了怔,道:“我夜里就在庙里菩萨身里打个盹,如果你不想一人在这,我留在隔壁陪你可好?”
  
  赵烈又惊又喜又迟疑,还真答不上好还是不好,低头道:“只怕我又女儿打扮,吓着你。”
  
  张衍彻底怔住,两人竟没有话说,赵烈惊觉不对:人家本来不想提起此事,自己倒摊了开来,把场面弄得尴尬,都别想下得来台了。
  
  张衍好容易才说:“你不提,我不过问的,放心罢。”
  
  言下之意就是:不至非常反感,还能忍受,但不乐见是肯定的。
  
  赵烈冲他背影嗫嚅道:“我也就这毛病,其他与常人无异的。”
  
  张衍正要出门,回过头来淡淡一笑,笑得赵烈如沐春风,心都要跟他飞了去,眼睁睁看他随手掩上了门。
  
  换了衣裳,藏了肚兜,出了门,见张衍正立在院中芭蕉树下,和一个青衣男子说话,那男子生得眉黛风流,俊雅非凡,怕也不是个凡人。见他出来,两人便都止住话头,转过身看他。
  
  赵烈只觉得不好上前,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还不等张衍介绍,那男子已先行礼道:“小生季常,住在卧龙潭内,见过赵公子。”
  
  赵烈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客气,忙不迭还礼。
  
  季常笑吟吟看了他一会儿,对张衍道:“像,还是有几分像赵大人。”
  
  张衍笑着对赵烈说:“我不是对你说你家三弟是仙人托生么?这是他旧友,听说你来了,特地看你一看。”
  
  季常对张衍拱拱手,又对二人道:“张大人何必说得如此客气,我只是一带罪臣子而已,没有赵大人力保,我和家弟不能活到今天,可惜他如今记忆全失,只当我是他五舅,在西湖龙宫,惘然不知世事。我被贬到江阳,日日思念,也少能见上一面。”
  
  张衍叹道:“那段往事,我都觉得血雨腥风,不堪回道。季公子忘却前尘,未必不是好事。”
  
  季常黯然道:“你不知道,他前事虽忘,性子未改。见自己几百年仍不如兄弟姐妹,不但躯体无长,法力更是全无进展,哪是他能受得了的?家姐说他每逢心情抑郁,便往玉山山崖上撞,你不是也见过几回?唉……”
  
  张衍面有怜色,道:“可怜,可怜!”
  
  季常突然想起来道:“赵公子,你可觉得你家三弟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赵烈想了想说:“老三他从小聪明绝顶,又少年老成,学东西快,待人也十分机警,处处异于常人。”
  
  季常拍手笑道:“张兄,果不其然!真像赵大人!上头说他轮回已度完,这一世便能上天,不过几年,曹党复兴,一定带上季霖,我们也可受提携,回天庭之日不远了!”
  
  张衍却不似他面露喜色,道:“你那六弟法力尽失,哪可能有什么造化上得了天?”
  
  季常道:“你不知道,他龙珠与赵大人仙元所系,今世赵大人仙元归位,父王一定会有安排的。你我安安心心在此等好消息便是!”
  
  赵烈只听着“回天庭”三字,虽知和张衍注定陌路,听在耳中还是别有一番悲凉。
  
  张衍却看来不大感兴趣:“虽然在凡间很是无聊,但天上争来争去,我也很厌烦。总之,上去下来,自有定数,此事莫再提了!”
  
  季常摇头道:“我等水族为天神车马大将,拼死拼活得来的仙班名号,哪能这样拱手让人?你做惯天仙,下来几百年当然不介意,但长此以往,真的甘心么?”
  
  说罢,也觉得话不投机起来,匆匆告辞。
  
  张衍看他出门,才自言自语叹道:“每次提到回天庭都要弄到不欢而散,无奈得很!”
  
  赵烈道:“凡间也是如此,或进或退,自有一番取舍,取舍之间,没有全不无奈的人。看来如今天上,和人世倒差别不大。”
  
  张衍笑道:“赵公子那夜去玉山找我时,和我说过,凡事但孜孜以求,畅其志,尽其才,无愧于心,没有什么好委屈为难。那番话我心仪得很,张某这几百年寂寥,也是无愧于心。”
  
  赵烈一时感怀,说:“张兄能放下进退得失,那是最好。但凡人,总是想求而不可求,因而倒有不少牵挂,无愧于心实难做到。好比如,明明不过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足矣,却妄想朝朝暮暮,你说可笑不可笑?”

  十三章
  
  张衍听了,似乎有所感应,看了赵烈一会,眼神却又飘忽开来。
  
  赵烈笑道:“你自然是不懂的。金风玉露,朝朝暮暮,于你来说,也没什么意思。”
  
  张衍也笑:“我还真是不太明白。不说这个,我带你去沐浴罢!”
  
  说着,便带他转入后院,拔开长得茂密的芭蕉叶子,眼前现出一口池子,水平如镜,却腾腾冒着白烟。
  
  赵烈正感惊奇,张衍道:“这狐仙真是客气,我不过叫他们帮你寻一处住的地方,竟连这池子也预备下了。我们便用吧。”
  
  赵烈正犹豫,只见张衍正在退下衣衫,不禁大惊:“你……你干什么?”
  
  张衍回头奇道:“这个池子这么大,你竟要一个人独享么?”
  
  赵烈支支吾吾,只觉得不能直视,憋不出话来,只说:“这……这样……不好……你先洗,我再洗……”
  
  “有什么不好?”张衍道,“世间男子,不也常有这么做的么?况且这个池子,是老狐仙家的宝贝,我觊觎已久,今天也想试它一试。或者……你不愿与我共浴?”
  
  赵烈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不愿意……既然张兄看得起,我只好从命了。”
  
  张衍一笑,把衣衫全退了,径自走入池中。赵烈早已转过身,目不敢视,听衣服落地都觉得脸红心跳,大气不敢出,等觉出他入水了,才立于池边看去,却只见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张衍,甚至都闻不见什么声息。朦胧中,他勉强脱去外衫,又开始解内衫,手却有些发抖,不大听使唤。
  
  突然,张衍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没什么起伏,却隐隐有一丝兴奋:“赵公子,这水不是普通山泉,是老狐仙用法力从极北之地贮下的,终年不凉,大有好处,天上神仙都不定有这么好的东西,如今让他家女儿特地送了来,莫要白费了人家一片好心!”
  
  赵烈知道他极希罕这泉水,却不知自己此时心境,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离远点,我脱衣服。”
  
  说罢,急急解了,就要下水,却被岸边石头一烫,惊了一下,滑入水中。
  
  此时已至十一月,草木凋零,本来院中郁郁葱葱已让他觉得春意盎然,置于如此温热的泉水中,更让他觉得通体舒畅,飘飘欲仙。心神皆宁之后,他开始四下寻找张衍。
  
  只见眼前雾气散了一些,张衍正靠在池边看着他,水高及脖颈,微微摇曳,脸上笑意淡淡,若有似无。满头青丝皆湿,贴在脸侧,面色微红,别有一番风情。
  
  赵烈另找一处,没入水中,只剩下半边脸在水面上,不禁想起小时先生教《诗经》时念的句子,当时听得干巴巴的没有意思,现在却觉得活色生香。那朗朗书声,回响耳际:
  
  “
  有美一人,宛如清扬。妍姿巧笑; 和媚心肠。 
  
  知音识曲,善为乐方。哀弦微妙,清气含芳。 
  
  流郑激楚,度宫中商。感心动耳,绮丽难忘。 
  
  离鸟夕宿,在彼中州。延颈鼓翼,悲鸣相求。 
  
  眷然顾之,使我心愁。嗟尔昔人,何以忘忧。
  
  ”
  
  他叹了口气,转身趴在温热的石头上,看四周景致,也不过是芭蕉相掩,白雾缭绕,然而能和张衍独处,却胜似一切人间繁华。
  
  恍惚间,依稀听得他从身后踏水而来,赵烈不敢回头,只任他走到身后,大气不敢出。
  
  张衍踱到他身边,仍靠池边而立。
  
  赵烈只觉得憋得发慌,没话找话:“我那日见杨先生在你身上画荷花,还在么?”
  
  张衍淡淡道:“还在,你要看么?”
  
  赵烈怒从心起:“怎么还在!你舍不得么!”
  
  张衍一愣,竟哈哈大笑。
  
  赵烈按捺不住,抬身向他背上细细看去,池水清澈,只见张衍背上光滑,哪有什么荷花在!
  
  他不禁气急:“有什么好笑!你耍我!”
  
  张衍仍止不住笑,拍手道:“好笑好笑,好笑之极,几百年没这么高兴了!”
  
  赵烈却暗自情迷,目光下滑,却又生生收住,任那白雾迷眼,不忍再视。一时意乱情迷,只想把他拥入怀中,一番颠鸾倒凤,才能应了此刻良辰美景!
  
  张衍见他径自恍惚,问道:“赵公子又在想什么?”
  
  赵烈皱眉问:“倒是张兄,何故如此欢喜?”
  
  张衍笑吟吟道:“我也不知,见你为区区荷花发作,竟莫名欢喜起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烈按捺不住,猛地凑近问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张兄。”
  
  “请讲。”
  
  “人间情事,你真一点不知?”赵烈再凑近了些,鼻息相闻。
  
  “嗯?”张衍收住笑容,有些意外。
  
  赵烈已浑身火热,顾不得其他,直视着他眼睛道:“真真不知?”
  
  张衍经不住他这么逼 问,却无退路,道:“这……知道归知道……但从未……”
  
  赵烈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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